第二十章
“羽神大人！”莫離一下子就慌了，隱約知道自己看到的，八成是青訣所經曆的事情，她意識到事情嚴重，俯身磕了個響亮的頭：“莫離擾了您養病，羽神大人不論如何處置都好，隻求您不要生氣，千萬不要因為莫離傷了身體。”
這話還算熨帖，卻是出自她的真心，而不是為了逃避責罰。
反正不該看的也看到了，那些模糊的畫麵對她來說全無意義，隻要見到青訣安好，她的心便落下一半。
青訣久久不說話，莫離也莫名覺得不敢看他。她知道自己行事魯莽，總是好心辦壞事，可她就是這樣的人，羽神與她在一起久了，是不是也覺得自己麻煩，他還會想要自己在旁服侍嗎？
如果青訣因此討厭她，她定是悔痛難過，因為唯有在他身邊，才覺得些微安全，不再害怕天界所有。
頭頂傳來一聲輕歎，然後青訣低低道：“你起來吧，地上涼。”
莫離忽地就覺得眼眶子裏麵發了酸。她想如同往常那樣靠近了攀住青訣的衣角，可今日尤其膽小，隻上半身抬起來，對著他軟軟喚了一聲：“羽神大人。”
青訣冷肅的眸子在看清她後忽地一變，登時染上幾絲無奈，幾絲好笑。那微微皺著的長眉也鬆開，含了笑意問：“你這張臉……是怎麽弄的？”
“啊？”莫離沒反應過來，摸了摸自己，今日她按照書上教程，取了胭脂、眉黛、唇脂等等，在店門口學習仙女妝容來著。
怎麽？莫非是畫得很好看？
青訣似是為了掩飾笑意，伸手取過旁邊玉杯飲了一口，忍不住再看了她一眼，那口仙露嗆進嗓子，惹得他咳嗽了幾聲，莫離見此忙湊近了給他拍拍後背：“羽神大人，你喝慢一點……您做什麽這樣看我，我今天是很精致嗎？”
青訣轉眼不想再看莫離。莫離卻湊了上來：“羽神大人，你怎麽了？你看看我嘛，就看一眼，一眼行不行？”
青訣不忍直視她，緩聲道：“你的臉…… ”
莫離期待得不行：“怎麽樣？”
青訣深吸了一口氣：“很精致，但是你還是不要如此模樣出去見人較好。”
莫離一開始沒能馬上明白，饒是她再不懂妝容，這時候也漸漸回過味兒來，遂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頭：“羽神大人，我想報名蓬萊使，鶴仙姐姐說要著裝精致，這才胡亂塗畫一番。”
被青訣看到自己這副醜樣子，莫離一下子便很是沮喪，誰料青訣卻下床帶她去了一處青磚台前，那台上有一個蓮葉狀的水盆，青訣緩緩道：“你先將臉上這些洗了。”
莫離乖乖聽話，費了好大的勁才洗幹淨了臉，青訣在榻上喚她：“你過來。”
莫離於是又小步跑過去，乖乖按他一口一個指令，把臉湊了過去。
青訣溫柔地將她臉上的水珠使個法訣拂去，細細端詳她：“既為仙人，自當崇尚道法自然，本體如何，幻化出的麵龐便是如何，按照那些凡夫俗子的法子塗畫，反而將自身清麗掩去。”
莫離點點頭，其實這仙界眾位仙子，哪個不是肌膚細膩，白潤光澤，非要塗上脂粉，看著就像是蒙上一層麵具。
又有那天生膚色怪異者，也是尚未化形成功的龍子神鳥，或是仙獸異草，待修煉有成，自然能夠成為理想中的形象，何苦要打扮得這樣辛苦。
青訣見她乖乖聽話，眼中更加溫軟幾分，望著她白淨可愛的麵龐，輕輕點了點她的肩頭，莫離那身灰撲撲的衣裳登時換成了一件清雅秀麗的天色衣裙。
莫離驚喜不已，青訣道：“你去那架子上，把放在第一層最左邊青色的盒子取來。”
莫離聞言去拿了盒子，青訣接過來，垂眸看了一會兒，須臾道：“這個你戴著吧。”
盒子打開，裏麵竟是一株紅色的芍藥珠釵，青訣親自將珠釵別在她的頭上，眸中流過重重微瀾：“這樣就合適多了，你自己看看。”
有羽神大人親自打扮，還有誰能說她不夠精致。眼看著今日的報名即將結束，仙亭裏仍然人聲鼎沸，隱隱約約看到前麵的仙亭裏，鵪鶉鳥仙替代了鶴仙站在中間，主持著蓬萊使的報名工作。
莫離跟在後麵排了一會兒，輪到她時，亭下眾人聲音齊齊消弭，大家都抬了眼皮看起了熱鬧。
鵪鶉見到是她，上下打量一番，唇畔帶笑：“素是素了一些，不過最妙的是有種天然去雕飾的美麗。”
莫離心道算你有些見識，又聽鵪鶉道：“外貌是可以了，隻是不知仙法過不過關。蓬萊使需要托著重明鳥，同時在腳下施法， 步步生蓮走過蓬萊閣殿內的水麵，因此需要你能夠拖著同樣重的東西在水上走過。我已經為這次慶典準備了五百年，現在也難過這一關。”
莫離朝邊上一看，果然在一旁有一個淺淺的水潭，潭邊上還有一個玉盤，盤上有幾顆靈瓜。
她往水上一踩，全力提氣，鞋麵果然浮在水上，鵪鶉讓她舉著玉盤，一個仙使在一旁一顆一顆地往盤上放靈瓜。
待放到最後一顆，莫離腳上一沉，水沾濕了腳麵，她仿佛晴天霹靂，登時萎靡不振。
鵪鶉搖頭道：“怕是不成，你未修成辟穀之術，仙體沉重。”
莫離忙道：“第一輪考核不是在五天之後舉行嗎，我若是能在那之前修成辟穀之術，不就能夠通過這一輪測試。”
這倒是沒錯，可天界中人天資非凡者何其多，如天女雲幽據說還用了整整五日修成辟穀之術，可莫離不過一個小花妖，從今日起修煉，也是區區五日時間，豈不是自覺天分可比天女。
鵪鶉剛想答應，忽聽底下一人冷哼：“莫離，你怕不是在做春秋大夢！”
伯勞仙身後跟著畫眉等人，幾人一起走了過來。她見莫離這副打扮，再想想自己在水月鏡中不知受了多少苦楚，怒氣噌噌地往外冒，帶著人就走到她的麵前。
“我還以為是誰？水月鏡裏待得舒服嗎，不好好休養，跑到這裏來多管閑事。”莫離看著伯勞仙，見她描眉塗唇，長裙拖曳，步搖簌簌，好不豔麗，不像是來報名，倒像是人間皇帝選妃的陣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