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實在不行，”屈望在通信頻道中對紅綃說，“我留下來，我讓他放你走。你拿上我這筆錢，會有人來這個冰塊上救你。”

“……不要。”紅綃靠在屈望身邊，身體因恐懼而顫抖著。

藍穆正在冰柱後麵向他們走來。屈望和紅綃身後的冰柱直徑有兩米左右，他們和藍穆之間，隻有這根冰柱做間隔。四周有不少礦工探出頭打量著這片“臨時地麵”上的情況，整齊劃一的義體仿佛一群機器人一般。“藍穆贏了！”“這些肮髒的信使，就知道拿錢幹壞事。”屈望聽見了礦工們的低語。

“這個藍穆，看起來在礦工中的聲譽很好。”他默默想著。

“放棄抵抗，自鎖義體。”藍穆沙啞變形的聲音從冰柱後傳來。

“這個藍穆不是壞人嗎？”紅綃忽然小聲問，“我看任務簡報上寫著，他破壞他人義體設備、破壞重力設備、搶劫、殺人。”

“管理公司的一麵之詞，沒必要相信。”屈望說。

紅綃靠著冰柱，愕然半晌。“那這些礦工……為啥都支持他？”

屈望碰了一下紅綃，“不要管這些。”他在私密頻道中對紅綃說，“他是任務目標。你如果要活下去，不再下到海瑟裏安去挖礦，就不能同情他。”

他頓了頓。“我們，還沒認輸。”

紅綃沉默了。

屈望開始仔細思考現在的情況。突然，周圍空間的重力場出現了一陣輕微的漣漪，像是一個一個小球嵌在原本均勻的1G重力場。他看了眼時間，行星環最外側的衛星“鹹池”剛好在十萬米外飛掠而過，這些漣漪是鹹池帶來的幹擾。

“重複，放棄抵抗，鎖定義體。”藍穆繼續靠近，“我不會殺了你們。從此以後，我們兩不相欠。”

“我拒絕。”屈望觀察著這些重力場的漣漪。他忽然看見一個球形的重力勢阱位於冰柱的外側，這個勢阱半徑有兩三米，重力加速度指向球形，平均強度從重力鏡測算的結果來看，可能有七八個G。

屈望忽然有了個玄妙的想法。他可以立刻裝填一發特製的子彈，讓它以極低的初速度朝著球形重力勢阱射出去。在進入勢阱區後子彈會受到指向球心的巨大加速作用而做拋物線運動，繞著球心旋轉大概半個圓周，然後轉向藍穆的方向。

整個子彈的軌跡，就是一個繞過冰柱的U形線。

趁著鹹池運行而過的影響還未散去，藍穆也沒有重算重力控製係統並抹平這些重力場的漣漪，屈望立刻展開一個運算程序。他將重力鏡測量得到的重力場的實時數據輸入程序，計算朝藍穆做這種奇異射擊所需要的子彈填藥方式和發射角度與時間窗口。

“放下你的槍！”藍穆提高聲調，警告著。

計算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屈望從腰邊的小包中摸出一枚彈殼，按計算好的裝藥量填入小半管火藥，然後是半管延時藥劑（緩慢反應，不釋放氣體提供動能），再用一層淺淺的火藥封底。(6)

“你在幹什麽？”紅綃小聲問。

屈望飛速將這枚子彈填入左輪，抬手，瞄向那片尚未消退的重力勢阱球，並將自己握槍的義體右手從大腦直接控製變成義體運算中樞完全參數化的控製。設定好槍口角度和射擊窗口後，他將控製權限徹底下放給義體運算中樞。

“再不投降，我就要采取強製措施了。”藍穆走近屈望所預定的射擊位置。屈望的義體自動下令扣下扳機，改裝子彈射出了槍管。

子彈緩慢地以一個拋物線飄入重力勢阱區，被七八倍的重力加速度拉扯著轉過半個圓弧，瞄向藍穆。隨後後繼的火藥開始反應，加速，直射而下！

藍穆慘叫一聲，身子一頓。屈望立刻衝出冰柱，趁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扭轉重力場前掏出手槍，朝著藍穆的胸口連續點射三發。這三槍將他擊倒在地，也擊毀了他的義體運算中樞。

“結束了。”屈望說。火藥反應後的餘燼正緩緩下沉。“別亂動，別想著操作重力場。否則—”

他瞄準藍穆的腦門，手指在扳機上輕輕撫過。

“壞蛋！不準傷害藍穆哥哥！”突然，一個女孩衝到屈望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