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三次見麵

省微生物研究所還是一樣的靜謐。那些飛簷鬥拱和穿梭其間的回廊在昏暗的燈光下看起來就像是重重鬼影。白日裏看起來爭奇鬥豔儀態方方的各種古樹植被，在月光下顯得虯枝可辨，猛然間見著猶如張牙舞爪、崢嶸欲撲的猛鬼。各種蟲鳴聲交織在一起，混成一團，就像是黑暗中有人在若有若無的歎息……這座清朝道台的私家園林，一百多年聳立至今，不知道見證了多少人間的悲歡離別甚至血雨腥風，此刻又迎來了錢潮市甚至整個人類曆史的關鍵時刻。

也許是接到了領導人的電話亦或是意識到事態的極度緊急，宋南一一反常態的在自己的小樓前迎接史征明等人。他手裏抱著那隻黑貓孤身一人站在樓前的一盞路燈下麵，身穿一襲雪白的白大褂，黑框眼鏡上的額頭擠成一堆，雙唇緊閉，臉上剛硬的線條被路燈的光線切出一個剪影，連同手黑貓的皮毛一起，反射出一層金黃色的光暈。

“免疫者在哪裏？”史征明幾人還離得老遠，就聽見宋南一迫不及待的喊。

幾個人連忙閃身，把後麵還穿著防護服的秦姐給露出來。宋南一看見後點點頭，又朝他的左後方一晃腦袋，示意幾人跟他走。他們緊跑幾步跟上，宋南一帶著他們拐過小樓的正麵，在側麵的一扇不鏽鋼門前站住，拿出一張門卡在門前刷了一下，“嘀”的一聲輕響後，不鏽鋼門往一旁打開，露出一個隻有幾平方大小的密閉空間，原來是一個電梯。

幾人走進電梯後，宋南一按下了-2樓的按鈕，史征明低聲嘀咕道：“又是地下實驗室。”宋南一似乎聽見他的話，扭頭看了他一眼，也沒有說什麽。

這間地下實驗室沒有船廠指揮中心那裏來的大，電梯打開後便是一個一覽無餘的大約兩百平米的大房間，中間到處都是各種實驗器材，旁邊的一圈有一些玻璃割斷著的小房間。宋南一帶著秦姐到最底端的一間玻璃小房間前，用門卡打開門指指裏麵讓秦姐進去。

“裏麵有衛生間，可以洗澡，外麵有床，**有病號服，你自己換上。”宋南一指指裏麵說，這房間裏麵的擺設就像是醫院的特護病房，並排放著兩張病床，另外各種醫療設備擺放的滿滿當當。

秦姐這一天下來，經曆的極度的心理恐懼，加上又在防護服裏悶了一天，身體早已疲憊至極，但心裏對這些錚光瓦亮的實驗器材和冷著臉的宋南一又心存疑慮，這會雙手抱住胸前，一會看看宋南一，一會看看裏麵的床，又朝外麵看看史征明，臉上可憐兮兮的，就是站在門口不肯進去。

“給你申請減刑！”史征明見狀連忙上前。

“不拿我當藥引子？”秦姐喏喏的小聲說。

“不拿你當藥引子！”史征明用力拍了拍宋南一的肩膀大聲說：“這是大科學家，不是跳大神的！”

秦姐這才猶猶豫豫的跨進了房間。宋南一等她一進去，便把門關上，又在門禁上嘀嘀嘀的按了幾下說：“現在這裏是高危病區，進入這裏必須得穿防護服，這扇門隻有用我的指紋才能打開！”

“你是負責這裏安保的警察？”宋南一又轉頭盯著跟著下來的王偉問道。

“是……”王偉看看史征明猶猶豫豫的回答。

“從此刻開始，你一定要死守住這間實驗室，未經允許，不許讓任何人靠近，也不許讓任何人出去！明白嗎？”

王偉愣愣的看看史征明，見史征明點頭，才回答了一聲“明白。”

“你們去修整一下，二樓有房間，三個小時後下來，我們直接開始對免疫者進行取樣。”宋南一掏出兩張門卡遞給廖凡和李政，說完後自己轉身就走，經過史征明身旁的時候眼睛也沒抬一下。

“宋教授……有什麽我能做的嗎？”史征明見宋南一沒給自己分配任務，便主動詢問。

宋南一這才抬眼看了看他，冷冷的吐出兩個字：“沒有。”

史征明安排好特警的住宿以及輪班之後，自己在小樓的二樓找了個房間胡亂睡了一兩個小時。天亮時分，他在自己瘋狂悸動的心跳中驚醒過來，發現身下的涼席已經被冷汗浸透了。史征明走出房間，走上小樓的最高點，在小樓的回廊上憑欄遠眺，正好看見半輪血紅的日頭掛在遠處的高樓上，空氣通透純淨，天上到處都是暗青色的光，一片像魚鱗一般的雲朝著紅日卷過去，被映成金甲般的赤色。

此時整個研究所也在晨曦中露出全貌，這片園林式建築是東西長、南北窄的格局，最北麵依著山，東西兩側大概保留了原來道台家的院牆，後來可能又修正過，六米多高的牆，上麵紮滿了各種顏色的玻璃碎片。南麵是大門，也是改動最大的一側，原先的院牆和院門都被推到，取而代之的是標槍式的鐵柵欄，大門也被弄成現在流行的隻一米多高的伸縮門，大門口進來是三層高的行政辦公樓，大概是新中國之後建造的，方方正正毫無特色，索性也不大，還擋住了來自於大門外窺視的眼光，讓人隻要不走進這裏便不知道裏麵還有這麽大的一片空間。

行政樓後麵是一片池塘，大概半畝大小，池塘中間有點點睡蓮，此刻沒有太陽，便都縮成一朵朵的花骨朵。一道水榭從池塘上歪歪扭扭的走過，水榭上覆蓋了藤蔓植物，從頂上向兩邊垂下，像是瀑布。池塘另一側有一片假山，史征明看到假山後麵隱約有道路穿行其中，但被即從芭蕉樹擋住了視線，讓他看得不太真切。

池塘再往裏便是研究所的辦公區了，也是各種老式建築改建而成，讓史征明唯一能辨認出現代痕跡的要麽是幾個空調外機，要麽是幾扇不鏽鋼防盜窗，間或有一兩棟現代建築，也造的低低矮矮，最多隻有兩三層高，掩映在繁茂的樹木中也不大顯的出來。

緊接著便是宋南一的小樓所在，這裏大概是原先的後花園，但卻被改造的最為嚴重，除了小樓，其他地方已經看不出古建築的痕跡，大部分地麵被一片四四方方的整齊排列的三層樓房占據，看模樣大概是員工宿舍，應該是以前福利分房時代的產物。

小樓是一幢塔式建築，四方格局，越往上便略縮小，足有五層樓高，卻是整個園區最高的建築。每一層四麵都有回廊，剛好可以把整個園區都收入眼中。

從這裏再往北去，便是山了，山裏植被茂盛，山勢也頗為險峻，史征明仔細觀察了一番，覺得不可能有人能從那邊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