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封鎖
也許是為了方便檢查武器裝備，這間原本為軍械庫的隔離室燈光很明亮，廖凡和李政分別蹲在病人擔架前。廖凡見史征明進來，抬頭看了看他，又搖了搖頭。
“已經有兩個死亡，四個病危，其餘的都發燒40度以上，都在昏迷當中，根本開不了口。”
“哪六個是最開始發病的？”史征明問。
廖凡指了指靠房間最裏麵的一排，史征明走過去俯下身子查看起來，發現除了兩個已經死亡的以外，其餘的四個也是生命跡象微弱，連呼吸都不大能察覺的到。李政正在給其中一個抽血，針管紮進血管老半天才擠出一滴烏黑的血液。幾人的床頭到處都是那種黑色粥樣的嘔吐物。
史征明肚子裏又是一陣翻騰，喉頭一酸，剛才吃下去的蛋黃派直往上湧，連忙把視線移開。
“咦？”史征明目光往下移，看到幾個病人的腳都露在外麵，叫上的作訓鞋都沒脫，當看到他們的鞋底的時候，發現了不同尋常的東西。
“怎麽了？”李政好奇的問道。
史征明艱難的蹲下身子，湊近其中一個病人的鞋底看了看，又伸手在鞋底上刮下一點泥土拿到眼前用三個指頭搓著仔細觀察了一番，最後還想湊到鼻子下麵聞聞，直到被防護服的麵罩擋住才反應過來。
“這是紅泥……”史征明又蹲著身子往旁邊挪，一個挨一個的仔細查看了所有病人的鞋底，然後才站起來，他蹲久了的膝蓋發出劈裏啪啦的幾聲響，讓他痛苦的呻吟了一聲。
“大史，發現什麽了？”這時連廖凡都好奇起來。
“他們六個的鞋底都沾上了這種紅泥，別的人都沒有，說明是在他們執行任務的時候沾上的……”史征明攤開雙手，雪白的防護服手套被染成了一片紅褐色：“這種紅色的泥土隻有江邊才會有，這段時間已經很久沒下雨了，市區裏不大可能沾上這麽厚的泥，他們一定是在不下雨也有會積水的地方沾上的，這樣的地方不是工地，便是環境比較差的農村……”
“江邊？農村？”廖凡沉思了一會，猛然抬起頭來，愣愣的瞪著史征明說：“城中村？秦姐！”
史征明快步跑出隔離室，還沒推開門就大喊：“吳隊長，那些抓起來的邪教老中醫都送哪裏去了？”
吳隊長看著心急火燎的史征明想了想說：“送看守所了。”
“有個女的，叫秦姐，你知道嗎？送哪裏了？”
“哦，這個我知道，隻有一個女的，我印象很深，女看守所住滿了，送錢潮市第二女子監獄了。”
“廖凡李政，快走！”史征明又朝裏麵大喊，廖凡和李政連連應聲，匆忙的收拾好藥箱，三人一路小跑的往外衝。
軍械庫的大門又在三人麵前緩緩打開，剛開啟一條門縫，一陣水霧就卷了進來，在他們的麵罩上沾上了點點水珠。
“下雨了！”李政大喊。
門越開越大，外麵是籠罩大地的瓢潑大雨，天空一半漆黑，一半閃亮，風從山的一頭吹過山穀，帶起一陣陣如同鬼嘯的叫聲。門外的上尉看見三人出來，把車子打著雙閃往門邊靠近，史征明揮揮手，沒等車開近便一頭紮進雨裏，迎著吉普車而去，狂風卷著雨滴從側麵拍打著他們的防護服，腦子裏盡是劈裏啪啦的響聲。史征明拉開車門撲進車裏，一把扯掉頭盔。
“快下去！”史征明拍拍上尉身後的座椅，接著掏出電話，手指按上鍵盤了，卻猛然反應過來自己並不知道找誰。
“給秦總打電話匯報情況！”等廖凡上了車史征明朝他吼道：“讓他們隔離掉整個城中村！還有秦姐的那些客戶，也要逐個排查！”
廖凡急切的點頭，掏出手機打起來。
到了營區，三人脫掉防護服，上了自己的車，這次改史征明開車，他鳴響了警笛，車子在坡道的末端騰空而起，猛地竄出亂糟糟的小弄，呼嘯而去。
“媽的！”史征明重重的把手機往中控台上一摔：“打不通監獄的電話！”
“不要急……”李政在後座像蛇一樣扭動，像脫去蛇蛻一樣一點點的剝下防護服：“監獄裏人員這麽密集，要是那個秦姐有問題，現在急也來不及了。按照那六個武警的症狀，這一支變異的病毒是屬於發病非常迅速的，潛伏期大概隻有一至兩天。”
說完自己又歎了口氣，像是自言自語般小聲的說：“也幸好是在監獄，原本就關在裏麵出不來。”
“可是裏麵還有上千人呢……”廖凡在副駕駛座還身穿防護服，手裏抱了個頭盔，像是個在太空飛船裏的宇航員。
“1200多犯人，100多工作人員。”史征明眼睛緊緊的盯著前方，喃喃的說道。
這時他們的車子就像是衝破了一個無形的結界一樣，原本猛烈的拍打在擋風玻璃上的暴雨突然消失了，這裏的地上幹幹的，沒有一絲下過雨的痕跡，天上也是亮堂堂的一片，像是突然之間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史征明看了看後視鏡，看到他們的身後還是豪雨如注，在這個瞬間，他們衝過了晴雨的分界線，把暴雨甩在了身後。
第二女子監獄在錢潮市的最南郊，跟軍營正好呈一個直角，要到那裏，需要經過寬闊的錢潮江，但在跨江大橋的中央，他們便被密密麻麻七八層鐵馬攔住了去路，鐵馬後麵有一群穿著各種服飾的人，足足有三五十人。史征明剛走下車，其中一個人便朝這邊大喊：“這裏是封鎖線，禁止通行，你們快調頭回去！”
“什麽封鎖線？”史征明納悶的說道：“封鎖線不是以繞城高速為界的嗎？”
“我們今天剛設的！”那人站在層層疊疊的鐵馬後麵扯著嗓子大喊：“我們江南到現在為止還沒出現過病人，所以也要封鎖，為了避免你們江北的人把病毒帶過來！”
“我們是疾控中心的！”廖凡揮舞著自己手裏的頭盔喊道：“我們要去江南有重要的事情！”
“不行！不行！”這一群人同時大喊。
“哪怕是市長來了也不許過江！”有人激動的吼道。“現在什麽都沒有命要緊！”
“對！對！對……政府不管我們的死活，我們就隻能自己管了！”他的話引起一片附和，人群頓時鼓噪起來。
“你們聽我講！”史征明兩手用力的抓著鐵馬，嘶啞著嗓子喊：“昨天，我們送了一個犯人去第二女子監獄，現在押送犯人的武警全部得病了！”
那群人瞬時鴉雀無聲。
史征明吞了口口水繼續說：“你們讓我們過去，我們去把那犯人帶回來，沒問題當然好，要是有問題，就越快越好，不然她要是傳染了其他人，你們江南可就不能獨善其身了！”
那群人又呆了呆，接著哄得一下砸開了鍋，亂哄哄的你一嘴我一嘴討論起來。直到史征明快不耐煩的時候，終於有人站出來朝他們喊：“不行！你們不能過！萬一你們身上有病毒，我們不就完了？女子監獄我們自己會去封鎖的！你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