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CHAPTER 10 新任目標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了。這是言茉在“古代”過的第一個年,也是最後一個,她自然是重之又重。

她早早地就開始和顧琰之商量這個年該怎麽過,可是沒想到他這個古人竟然比她這個未來人還不熟悉這裏過年的習俗,一問三不知!

“喂,你該不會都沒過過年吧?”

顧琰之毫無愧色。的確,他從記事時起,就沒過過年。過年不是和平時的三百多天一樣嗎,該吃飯吃飯,該工作工作,人生難道會因為今天過年而發生什麽改變不成?

無語之下,言茉隻好自己列出了這個時期當地過年必須要做的一張清單:除了貼春聯、掛燈籠,年夜飯必須吃什麽,還包括了什麽放煙花爆竹、守歲、除塵等等等……看得顧琰之額角抽搐,敢情她是來參加古代風俗一日遊來了?

顧琰之決定不陪她做這些傻乎乎的事情,但想得很美好,當看到她吭哧吭哧地踩著凳子貼春聯時,他還是沒忍住,上前搭了把手。

他借助身高優勢,輕而易舉地就將春聯貼上了,然後從這一個動作開始,一發不可收拾……

“這邊也要。”

“那邊再掛一個。”

“還有這裏!”

顧琰之在言茉的指揮下,黑著臉貼上了紅色的對聯與倒福,然後還在庭院裏掛上了許多盞燈籠。

“怎麽樣,好看吧?”

顧琰之麵無表情地看著那神似東北大花襖的配色……她說好看就好看吧。作為一個優秀的戀人,哪怕另一半的審美奇葩到外太空去,他都要無條件包容。

布置完家裏,自然就要開始準備年夜飯。

不過依舊還是顧Boss下廚,而言茉打下手。

他們在一起不過短短的幾個月時間,我們高貴冷豔的狗尾巴花先生似乎已經完全適應了“家庭煮夫”這個毫不高貴冷豔的角色。

隻能說,習慣真是一種可怕的存在。

菜被端上餐桌,琳琅滿目的菜色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其中蔬菜占據了半壁江山。

言茉捧著碗大快朵頤。

往年冰冷如墳墓一般的別墅裏燈火通明,兩人麵對麵坐著,即便一句話都不說,空氣中也彌漫著一股溫馨的氣息。

原來這就是過年的感覺?

顧琰之優雅安靜地吃著碗裏的菜,麵無表情地想著,似乎真不賴。

夜幕降臨,院子裏的紅燈籠亮了起來。柔柔的紅光帶著淡淡的暖意,給這無邊的夜色增添了一絲喜慶的味道。

空氣裏飄著煙火的氣息。被拖著放完禮花的顧琰之陪著言茉站在湖邊的木棧道上。他抬頭,掛著燈籠的樹枝之上是深冬靛青色的天幕,上頭掛著幾粒冰晶般的星子,湖的那頭,灰黑色的山巔仿佛一匹巨獸,口中銜著一輪彎月。

言茉趴在欄杆上,手裏握著已經燃燒殆盡的仙女棒,興奮地大喊:“哇,月亮好像一顆被咬掉一口的檸檬!不不不,更像顆蛋黃!”

“剛吃飽,你這腦子裏想的怎麽都是吃的?”顧琰之一臉鄙視。

“你懂什麽,識‘食物’者為俊傑嘛!”言茉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你知道嗎,在我們那個時代,水果啊、蔬菜啊,都是奢侈品,隻有特別有錢的人才吃得起,像我這樣的,隻有對著照片流口水的份。好不容易有機會吃,我能不每天都想著嗎?”

“你是在為你一口氣吃了四斤櫻桃做解釋?”

言茉噎了片刻,鬱悶不已,幹嗎要戳穿她呀。

看著言茉鬱悶的樣子,顧琰之的心裏頓時軟成一團。他忽然意識到,他們認識這麽久,也在一起了,卻從未聽過彼此過去的生活。

“你來到這裏之前,是什麽樣的?”

“我?”

言茉意識到他在問她在那邊的事情,眨了眨眼,她在顧琰之麵前已經沒有什麽顧忌,既然把身份都告訴了他,就不怕透露更多的事情。

她說了自己在福利院長大,說了自己在研究院工作,說了那個時代糟糕的環境和先進的科技,滔滔不絕。說多了,她還忍不住炫耀起來:“對了,我從小到大都是學霸,我是以第一名的成績考進研究院的,那年我才十八,厲害吧?”

“真沒看出來。”

“喂!”

言茉氣鼓鼓地瞪他,但對上他那盛滿熠熠星輝的眸子時,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在他麵前,這些應該都不算什麽吧,要是換作他在五百年後,還不知道會做到什麽程度呢。

反正像他這樣厲害的人,無論在哪裏都是人中龍鳳。

言茉反問道:“你呢?你的過去是什麽樣的?”

“你不是都知道嗎?”既然她來自未來,他的事情她應該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還有一些不知道嘛。”

“那就說說我的病。”顧琰之輕描淡寫,仿佛說的隻是一場小感冒而已。

言茉莫名地有些緊張起來。

“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這你知道嗎?”

言茉點頭:“史料說,是車禍,意外死亡。”

她看到他的眸光凝了凝,靜靜地道:“不是意外。”

言茉驚訝地抬頭,卻看到他漆黑的眼睛隱在黑暗中,看不出任何波瀾。

“他們在其他人口中是非常恩愛的一對,但其實並不是。我媽媽出軌,我爸爸發現了,一怒之下故意載著她撞了車。”

他還記得在醫院,他全身染著血的父母雙手還緊緊地糾纏在一起。他的父親用他染血的手撫摸過兒子的腦袋,然後用最後一絲力氣告訴兒子,車禍是他設計的,他死都不會讓她屬於別人。

“從那以後,我就不喜歡被人碰了。”

肌膚與肌膚的相觸,總會讓他有惡心黏膩的感覺,仿佛那個夜晚,那個令人駭然的真相。

言茉瞪大了眼睛。她猜測過他的接觸厭惡症是因為童年的陰影,但她沒想到真相會是這樣的殘忍。父親親手殺死了母親,還將真相告訴了他,那會是怎樣的一種夢魘。顧琰之能如此健康地長到這麽大,除了接觸厭惡症之外,沒厭世,沒自閉,沒有其他性格缺陷,真是上天的垂憐。

言茉突然轉身,從背後一把抱住了顧琰之的腰,悶悶地道:“以後不會再這樣了。而且,不喜歡被人碰也挺好的,真的。”

顧琰之微微怔住了。

對於他剛才說的一切,他其實早就沒了感覺,過去的種種存在於腦海中,隻是一組沒有溫度的數據。他說給她聽,並不是為了傾訴,更不是為了博取同情,而是因為他曾經說過,他那些最不堪的往事,他隻願意說給他未來的妻子聽。

他想告訴她,她就是自己認定的那個人。

不過當她溫熱的掌心貼上來的那一瞬間,他卻改變了主意。

這麽漫長的歲月中,他以為自己早已錘煉得刀槍不入,他的心是硬的、血是冷的,覺得世間最無用的便是那些同情與安慰。但如果對象是她的話,他卻發現這種安慰與同情竟如此讓人留戀。

顧琰之微微勾起嘴角:“有什麽好的?”似乎想聽一聽她這嘴裏能編出什麽花來。

是啊,有什麽好的呀?言茉發現自己隨口一扯,給自己挖了一個坑。

“比如說……”

言茉突然靈光一閃,把當時蘇阿姨說的話搬了出來:“比如說另一半絕對不擔心你會出軌啊!和你在一起,簡直安心極了。”

顧琰之一陣沉默,突然將她扯到了自己麵前。

他低下頭,認真地看著她:“你放心,就算沒有,也不會。”

有一種人,就像一塊冷硬的石頭,很難產生情感,不會輕易交付真心。但一旦石頭縫裏發出新芽,抽出新枝,即便風化成泥,碾碎成灰,一生隻會守候這一朵花開。

直到毀滅,直至新生,一生一世,至死不休。

盡管言茉嘴裏喊著要通宵守歲,最終還是沒有如願地熬過零點,就趴在沙發上睡著了。

客廳的電視裏,主持人們開始喜氣洋洋地倒數計時,湖的那邊,轟隆的鞭炮聲禮花聲也不約而同地齊齊奏響。漫天璀璨的光芒霎時映紅了灰黑色的天幕,將整個世界的喧鬧都拉上夜空。

顧琰之合上了門窗,關掉了電視,俯身將熟睡的她抱進懷中,在遙遠的禮花聲中朝樓上走去。

他沒有將言茉送回她的房間,而是徑自走進自己的主臥,將她放到了**。

顧琰之脫了外套,在床的另一邊躺下。

窗外,漫天的煙火仍然在不知疲倦地綻放著,絢爛的光芒映在玻璃窗上,在她的臉上投下了忽明忽暗的光影。她酣睡的麵容近在咫尺,均勻的呼吸吐在他的鼻息之間。

他想,他獨自走過漫長的冬天,就為了有朝一日,邂逅她這一場浪漫春日吧。

他從不信神佛,更不信命運,他隻相信自己。如果真是上天冥冥中將她帶到自己身邊,他願意一破信仰,感謝上蒼的垂憐。

所以無論如何,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他都要將她留在身旁。

第二日清晨,言茉從酣甜的睡眠中醒來,就看到一張英俊到人神共憤的麵容出現在自己麵前,她嚇得差點從**滾了下去。

“你……你怎麽在我**?”言茉指著他驚聲尖叫,不過當她看到周圍的擺設之後,話硬生生地轉了個彎,“不對,我怎麽在你**?”

顧琰之氣定神閑地從**坐起,薄薄的羽絨被滑落,露出了薄薄的睡衣掩蓋不了的完美身材。

言茉吞了吞口水,雖然牽手、擁抱、接吻這些情侶之間該做的事情他們大部分都做了,但是一大清早起來看到這樣的畫麵,她的小心髒還是有些受不住啊!

“你說呢?”顧琰之不答反問。

“我……我不知道啊……”

她隻記得自己靠在沙發上搶紅包、看春晚,但節目實在太無聊了,她就昏昏沉沉地睡著了,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一句不知道就想推脫了?”

言茉心頭頓時湧起一陣不祥的預感,他這麽說是什麽意思,難道……果然,隻聽顧琰之說道——

“你不記得你哭著喊著要和我一起睡嗎?”

言茉看著顧琰之那一臉“就算你這麽不矜持,我也不嫌棄”的表情,吞了吞口水,整個人都成了被點著芯的鞭炮——要炸了!

“我有嗎?”

“難道還是我非要抱你進來的?”

不得不說,我們的狗尾巴花先生這倒打一耙的技能是越來越爐火純青了,所以說智商高的人,做什麽都渾然天成,就連撒謊也不例外。加上這段時間,言茉把小O 給關了,沒有了這個目擊證人告狀,顧琰之更有恃無恐地一派胡言了。

不過也要怪言茉的前科太多,狼來了喊多了,就連自己都開始懷疑起了自己。

於是言茉完全沒有想到被顧琰之忽悠的可能性,而是紅著臉反思自己是不是又失態了。一旁,我們的狗尾巴花先生則施施然地下了床,趿拉著拖鞋走出臥室,背對著言茉的麵容上露出了一抹愉悅的笑容。

春節就在這麽黏黏糊糊中悄然度過了。

過完春節,立春這個節氣就來了。料峭春寒後,天氣便漸漸暖和起來,而言茉想去做任務的小心思也跟著這溫暖的天氣複蘇了。

盡管顧琰之說過接下來的事情由他來安排,但言茉還是覺得自己堂堂一個未來特工,高科技人才,還是要自力更生一點。

言茉調出資料,接下來的六個目標人物散布在不同的城市,無論哪一個都需要她出遠門。最後她終於選定了目標人物白微雨,這個被後世稱作生物科技界居裏夫人的女科學家。結果不等她開口提,顧琰之就告訴她,讓她隨著自己去外省出差。

而出差的地方,好巧不巧,正好是言茉要去的G市。

隻是個巧合嗎?

當然不是!因為當言茉跟著一撥人浩浩****地前往G市後,就發現,參加這次合作會議的人裏頭,就有她要找的白微雨!

人群中,言茉捏了捏顧琰之的手,小聲問:“你特意安排的呀?”

“不然呢?”

原來他說會幫自己安排不是說說而已啊。

“下次不準擅自行動,不然……”

“不然怎麽樣?”你還能吃了我不成。言茉老神在在地想著。

“不然你就別想要回小O了。”

言茉泄氣:“哦。”

蜷縮在口袋裏的小O欲哭無淚:為什麽受傷的總是我?

顧琰之這一次是來參加一個新興科技的產業峰會,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單邊的合作與談判,為期六天,足夠讓言茉接近這個白微雨,完成自己的任務。

經過兩天的接觸,言茉發現這個白微雨和史料中記載的有些不一樣。

作為言茉目標人物,言茉看過許多白微雨的照片,照片中的她常常穿著一襲潔白的長裙,長發利落地紮起,人如其名,恍若夏日碧藍晴空的一朵雲,沉靜而內斂;而眼前的這位白微雨,雖然也是穿著一襲白色套裙,但沉靜與內斂似乎隻是一層浮於表麵的浮萍,而暗藏在其中的,卻是銳利的鋒芒與暗湧。

不過言茉早已不是剛來到這個時空的菜鳥特工了,她也早就明白,史料就是一塊任人捏造的橡皮泥,有偏差在所難免,否則也不會將身邊這個男人說成是風流花心的大蘿卜了,他明明就是個死宅又悶騷的大冰塊嘛!

此時兩人正並肩走在會議室外的長廊之中,顧琰之突然停下腳步,將她逼到了牆邊。

“怎麽了?”

“你剛才看我時,腦子裏在想什麽?”

不是吧,狗尾巴花先生最近是會讀心術了嗎?這麽敏感!

“沒什麽呀。”言茉眨眨眼,裝傻。

就在說話間,言茉突然感覺到一道輕蔑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言茉推了顧琰之一把,直起身子。待到言茉抬頭時,那股感覺卻瞬間消失不見。

而身後,白微雨帶著一行人快步朝他們走來。

“顧總,一會兒有空嗎?”

“抱歉,沒空。”

此時,“叮”的一聲,兩部電梯同時到達。

顧琰之帶著言茉走進其中一部電梯。白微雨正要隨之進入,卻被肖子白不動聲色地攔下。

“白總,這邊請吧。”

電梯緩緩下行,言茉還在想著白微雨看著顧琰之的眼神。

“那個白微雨是不是喜歡你啊?”

“所以剛才你腦子裏是在想這個?”顧琰之眉頭一挑,突然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你又吃醋了。”

“喂!”

言茉的第六感果然是正確的,這個白微雨真的對顧琰之有意思!證據是,這才來三天,她已經或因公或因私來找顧琰之五六次了。每次都有不同的理由,而且都是不能退卻的理由。即便顧琰之總是冷著一張臉,她竟然也樂此不疲。

就比如今天,言茉才轉身去拿個東西,過來的時候就看到白微雨又出現在顧琰之麵前!

真是陰魂不散啊!

言茉頓時吃醋了。雖然她知道顧琰之是絕對不會和白薇雨有什麽關係的,但是有人纏著自家男朋友,是個人心裏都會不爽。

言茉正打算上前,結果顧琰之似乎很快就解決了對方。言茉走近了,隻聽到白微雨說了一句:“那我們就晚上見吧。”然後轉身離開了。

不過她在離開之前,還不忘看了言茉一眼,那道目光讓言茉十分不舒服。白薇雨仿佛在告訴言茉,顧琰之是她的一個獵物,而她誌在必得。

言茉走到顧琰之麵前,恨恨地譴責:“招蜂引蝶!”

顧琰之點點頭:“想讚美我就直說,不用這麽迂回,我不嫌你花癡。”

“……”言茉無語,自戀的人腦回路果然非同凡響,豈是她等凡人能理解的!

當然,言茉也深深地知道,顧琰之的魅力可不僅僅是這張臉的問題。盡管這家夥周身散發著拒人千裏的寒氣,卻依舊有大把大把的人飛蛾撲火。

“她這次又找你幹什麽?”

“喝下午茶。”

“這時候去喝下午茶?你們晚上就要去參加宴會,也不怕撐得慌。”

“嗯,所以我拒絕了,說我已經有約了。”

“啊?什麽約?”

顧琰之沒有回答,而是直接拉著言茉往外走去。酒店門口停著一輛車,顧琰之開門上車。

言茉一頭霧水:“我們去哪裏?”

顧琰之一字一句地回答:“喝下午茶。”

“……”

車子緩緩駛出酒店。

而等到車子離開後,白微雨才從陰影中走出來。

白微雨當然覺得自己誌在必得。

無論是長相還是家世,無論是學識還是才能,她都穩穩地站在食物鏈的最頂端,她的身邊不乏大把大把的追求者,將她捧在掌心,奉為女神,然而她眼高於頂,從未看上一個。

她要就要最好的。

這一次,她終於見到了世界上最好的那一個。

顧琰之。她來之前就聽過他的大名,來之後,才知言語與傳聞是如何蒼白,他仿佛一個天生的發光體,往那兒靜靜一坐,就讓人無法移開目光。

看到他的第一眼,白微雨就知道,這個人她要定了!因為隻有這樣的男人才配得上她。

定下目標的白微雨心情大好,立刻就展開攻勢,卻沒想到次次都碰壁了。

這個顧琰之軟硬不吃,不解風情,身邊還跟著一個礙事的小秘書。即便如此,還是激起了她的征服欲,對付這樣的男人,是要用一些別的方法了。

顧琰之帶著一頭霧水的言茉,開著車子穿越了這個城市最繁華的鬧市區,然後停在一間茶餐廳門口。當言茉看到茶餐廳的招牌之後,麵露驚訝。

“你看到我的攻略了?”

G市是以甜品和茶點聞名的城市,盡管S市也有很多好吃的茶餐廳,但再好吃也比不上這當地的百年老店來得正宗。而這些百年老店往往隱匿在鬧市區裏,生意火爆。

言茉知道要來G市之後,就做了詳細的美食攻略,沒想到讓顧琰之給看到了。

顧琰之瞥了她一眼,道:“你放在最上麵,不就是想讓我看到嗎,那我怎麽能不滿足你?”

“……”誤會啊,她就是隨手一放。

不過就算是個誤會,那也是個美麗的誤會!

既然有人全程陪同,言茉幹脆放開肚子吃了起來,楊枝甘露、多芒小丸子、水晶蝦皇餃……一瞬間,桌上的盤子便擺了一大摞。

不得不說,投喂言茉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她對食物的珍惜與熱情讓人看著就食欲滿滿。

“超級好吃!你嚐嚐!”

言茉挖了一大口甜食送到顧琰之麵前。

雖然他不喜歡吃甜食,不過這麽分食著一份食物讓他覺得十分特別。於是他就勉為其難地吃了一口,然後——

“這個……那個……”

然後我們的狗尾巴花先生就很大爺模樣地靠在了椅子上,指使起言茉來。而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的言茉便很老實地一邊努力消滅食物,一邊還要伺候顧大爺。

出門的時候,言茉弱弱地問:“為什麽老板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大概是覺得你太能吃了。”

“……”

“放心,再能吃也吃不窮我。”

言茉一路走一路吃,完全忘記了自己剛剛還在問他這個時候吃下午茶不怕撐得慌的話。

不知不覺,兩人就走到了攻略上的最後一站。

言茉摸著小皮球一般的肚子,眼睛卻還在戀戀不舍地瞄著那一排排的小吃店。

“你不能再吃了。”

言茉卻死拽住他的手不放,哀求道:“最後一次!”

這已經不知道是今晚的第幾個“最後一次”了,顧琰之很想斷然拒絕,但對上那濕漉漉的眼睛,隻好麵無表情地點點頭。

言茉說的“最後一次”是一間手工冰激淩店,店麵隻有一個窗口,現做現賣,每天慕名前來的食客都能繞著街道排好幾圈。言茉當然不會讓顧琰之擠入人山人海中,而是自己拿著錢樂顛顛地去排隊了。顧琰之則站到了一個還算清淨的角落,等她回來。

隊伍排得很長,言茉排了許久的隊,終於買到了自己想吃的冰激淩,她一隻手拿著一個,興高采烈地從人群中擠出來,結果遠遠地看到有人湊在顧琰之的跟前,似乎在說著什麽。

言茉太了解顧琰之的脾氣了,於是忙不迭地衝過來打算英雄救美,但走近看到那個女子的容貌時,她整個人卻瞬間僵在當場。

顧琰之不耐煩地看著麵前問路的女人。

在這之前,已經有好幾撥人,或是無意或是有意地接近,但都被他那生人勿近的目光給嚇退了,結果好死不死就是還有不識相的人湊上前來。

這個女子似乎完全不畏懼顧琰之冷冰冰的樣子,得到答案之後,竟還熱情地想去握他的手表示感謝,被他如臨大敵一般躲開了。

好不容易解決了麵前的人,他轉過頭,卻看到言茉不知何時已經買好了東西,捧著兩隻冰激淩呆呆地站在不遠處。

顧琰之不悅的心情頓時煙消雲散,他小心翼翼地穿過人山人海,走到她身旁。

“買好了怎麽不過來,杵著當望夫石嗎?”

言茉回過神:“剛才那個人是……”

“問路的。”

看著她愣愣的樣子,顧琰之蹙起眉頭:“你怎麽了?”

言茉木木地搖了搖頭。她要怎麽回答呢?難道要告訴他,“剛才從你身邊經過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你未來的妻子宋苒苒”嗎。命運真是一個有趣的東西,原來在這麽早之前就已經安排他們在冥冥中相遇了。

手中的冰激淩慢慢地融化了,滴到言茉的手背上。她茫然地低下頭,剛才還心心念念想要吃到的東西,頓時變得索然無味。

回去的路上,言茉的情緒明顯低落了下來,她覺得自己有些矯情,但是又控製不住那種酸澀的小情緒,整個人亂糟糟的,就連顧琰之問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參加那個宴會時,都被她拒絕了。從未被人如此忽略的顧琰之也有些不開心了,到了時間,他一個人前去赴宴。

肖子白送完顧琰之回來之後,就看到言茉一個人在餐廳裏吃飯,於是點了一份餐,坐到她對麵。

“怎麽就你一個啊?”

明知故問!言茉戳著碗裏的麵條:“你家顧總不是去參加宴會了。”

“別!我家可供不起這尊大佛。”肖子白連連擺手,然後又八卦兮兮地問,“你不會和你家男人鬧別扭了吧?”

你家男人……言茉被這個稱呼震了一下,矢口否認道:“沒有啊。”

“可是我剛才看到老大的臉色很難看啊,除了你,誰有這麽大的本事?”

顧琰之幾乎是走哪兒就將言茉帶到哪兒,兩人和連體嬰一樣,今天這分開得很突兀啊。

“他臉色很難看?”

言茉想了想自己下午一路都忽視他,立刻有些慌了,不會真的是自己讓他不高興了吧?

“對了。”肖子白又道,“我剛才送老大去會場的時候,還看到那個白小姐在會場門口等著他,看來還是賊心不死呢。雖然我知道老大一定會為你守身如玉的,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言小茉!”

吃完飯,言茉回到房間,開始認真地反省自己的行為。她不是早就知道以後會有一個人陪伴在顧琰之身邊嗎?既然早就知道,她現在還來矯情個什麽勁呢?他帶著她出去吃好喝好,她卻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原因冷落了對方,惹他不開心。

言茉又是後悔又是內疚,再想到那個對顧琰之虎視眈眈的白微雨,她的心情就更焦躁了。就像肖子白說的啊,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她在房間裏來來回回踱了幾十步之後,終於忍不住心頭的好奇,打開了小O,讓它連上了監控器。

一眼,就看一眼,言茉自我安慰,反正顧琰之也不知道!

結果不看還好,看了之後她整個人又吃醋了。

監控畫麵裏,白微雨竟然對顧琰之投懷送抱!這個女人果然對顧琰之圖謀不軌!盡管她知道顧琰之的接觸厭惡症讓他絕不可能和別的人有更進一步的關係,但是心裏還是“噗噗噗”地往外冒著酸水。

看著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了會議室,言茉連忙指揮小O:“快,切到裏去!”

“切不進去了……”小O弱弱地道,“裏麵沒有監控。”

竟然沒有監控,真是夠隱蔽的,如果要在裏麵做一些什麽,那豈不是鞭長莫及了?想到這裏,一股莫名的危機油然而生,言茉有些站不住了。

山莊的包廂裏,一排年輕的服務員候著。

開完冗長的會議之後,幾名商界大佬就在會場附近的一處山莊裏用餐。傍晚時分,這些商界大佬陸陸續續走入。在這一群精英之中,沉默而英俊的顧琰之自然是獨一無二的。他在這群人士當中,財富並非最多,地位也非最高,但不到而立之年便能取得如此成就,外加那讓人過目難忘的麵容,是在座的其他人無法企及的。

酒過三巡,席間的氣氛漸熱,大家開始談天說地。不知是誰提起了另一半的話題,就有人笑意盈盈地把話題往顧琰之身上帶:“在座的諸位,怕是隻有顧總與白小姐還是單身吧?”

“顧總青年才俊,自然是要慢慢挑的,無論長相家世還是學識能力,都得是一等一的才行吧。”

“這說的不就是白小姐嗎?”

“還真是。”立刻有人迎合道,“兩位要能走到一起,那可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於是,好好一頓飯,莫名變成了“拉郎配”的場合。

言茉在心裏酸溜溜地腹誹:怎麽,這些商界大佬,不應該張口閉口就是什麽投資融資、資金流通之類的嗎?怎麽還有空去關心別人的感情生活?敢情喜歡當媒婆是古人的天性嗎,不管地位多高、財富多少、學識如何?

而就在言茉心頭冒酸水之時,包廂中,大家已經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不知是有人刻意帶頭,還是大家看出了白微雨對顧琰之的意思,想眾人拾柴火焰高一把,大家越講越高興。結果說了一通之後,卻發現當事人之一的顧琰之一直沒有開口。

陳總仗著自己在一群人當中年齡最大,樂嗬嗬地開口:“顧總覺得如何呢?”

隻見顧琰之放下手中的杯子,在一堆八卦的目光中淡淡地開口:“不好意思,我懼內。”

現場頓時陷入一片安靜,大家麵麵相覷,最後還是陳總打破僵局:“顧總已經結婚了?我們怎麽不知道?”

“嗯,她害羞,不想公開。”

“看來是我們多此一舉了,來來來,喝一杯,賠罪。”

原來這麽優秀的男人已經有妻子了啊,想到這裏,剛才還蠢蠢欲動的一排服務員,情緒頓時都低落了下去,她們在會所這麽多年,來來去去也見了無數權貴,卻是第一次見到這般耀眼的人,沒想到竟然結婚了,也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女子能配得上這樣的男人。

而在整排服務員中,有一個女孩顯得特別例外,因為在別人都哭喪著臉的時候,隻有她笑得和傻子一樣。

旁邊的服務員推了推那個女孩,擔憂地詢問:“你沒事吧?”

那個女孩勉強收住了傻笑,但強忍著的表情顯得十分滑稽。

不用懷疑,這個抽了瘋似的家夥正是言茉。她為了混進來,幹脆假扮成這家會所的服務員。

桌上的酒快見底了,訓練有素的服務員立刻上前倒酒。言茉跟著大家上前,依葫蘆畫瓢,上好的紅酒被注入剔透的杯中。

白微雨也笑意盈盈地起身:“顧總,我也敬你一杯,權當賠罪了。”

她穿著一條長裙,款式優雅而保守,手中端著一杯紅酒,高腳杯晃動,燈光透過晶瑩的杯壁落在她纖長的脖頸上,留下了一圈像項鏈一般的光影。真正的性感,不是露,而是藏,藏得恰如其分,藏得欲語還羞,藏得將那種無聲勝有聲的**發揮得淋漓盡致,讓人看了怦然心動,不能自已。

即便言茉對這個時刻都在**自家男友的目標人物萬般不爽,卻也不能否認,無論是外貌還是才華,或者是吸引心儀之人的手段,白微雨都是個中翹楚。

不過她這媚眼注定是拋給了瞎子看了,因為顧琰之就是個大磁場,不管如何放電,也都要消失無蹤。

“來來來,我也敬顧總一杯,先幹為敬!”

大家打著各種各樣的旗號,起身敬酒。

一杯又一杯,顧琰之都不曾拒絕。

於是剛才還傻樂的言茉頓時又不爽起來,他們這分明是在灌顧琰之,他怎麽來者不拒?

但言茉此時隻是一個小小的服務員,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顧琰之一杯接一杯地喝,看著那酒杯中旖旎的色彩一點點爬上他的麵容。

酒過三巡,包廂裏熱烈的氣氛漸收,大家或多或少都喝大了。被灌得最多的顧琰之微微靠在椅背上,雙唇緊抿著,雖然麵容依舊淡定如昔,但從那微抿的雙唇與略微渙散的目光可以看出,他醉了。

不過即便喝醉,他也絲毫沒有他人醉酒的那般作態,更沒有半分出格的舉動,他優雅得如同一尊入定的雕像,和這世俗喧鬧的氣氛沒有半分關係,隻是有些不太清醒了。

“顧總,顧總?”有人喊了顧琰之幾聲,但顧琰之都沒有應答。

“顧總怕是醉了。”一位老總笑道,“我看天色這麽晚了,要不就在此處安排顧總先住下休息吧。”

白微雨麵露微笑:“我送顧總去休息吧。”

“那就有勞白小姐了。”

說完,白微雨走到顧琰之身側,彎腰要去扶他。

結果看似神誌不清的顧琰之似乎感覺到不熟悉氣息的靠近,在白微雨伸手的那一刻,避開了她,自己扶著桌子站起來。不知是否是醉得太厲害,他身形一晃,手不慎掃過桌角,半杯紅酒“咣當”碰倒,恰巧潑到了離他最近的白微雨身上。

隻聽到杯盞落地,白微雨的白裙上已經留下了一塊巨大的酒漬。

“看來顧總真是醉了。”有人打趣道,“白小姐,你先去洗一洗吧。”

白微雨猶豫地看了看顧琰之,再看了看自己的裙子,一咬牙,連忙往衛生間走去。等到她從衛生間裏出來時,顧琰之已經隨手指了一個服務員,帶著他往客房走去。

白微雨連忙踩著高跟鞋,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