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月光下的鳳尾竹

永城泉

永城有泉,水溫熱,水清且硫黃味兒重,礦質豐,宜浴。人浴後,舒而爽快。常浴,有祛風濕清膚疾之功效。

軍營南麵,田園鄉間,有一院落,青磚瓦房,花草散在其間,也是雅靜,傳舊社會國軍一旅長所建。溫泉就處其一青瓦房之中。房內,泉分兩池,上池男下池女,中有隔牆,牆下有孔,水在池中流淌,男女同浴一池卻互不相擾。日久天長,人們來此洗浴,解乏除垢,療病清疾,也是快活。

初時不識趣,日久方知其中樂,隨老兵來遊,才曉得此地還有這上上之水。

軍中吃喝不愁,唯洗澡是個大問題,想浩**十幾個連隊幾千人之眾,要多少個澡堂子才能滿足需要?野戰部隊,邊遠山區,條件有限,團後勤隻建有一個澡堂,十幾個連隊幾千人輪流,個把月才能泡上一個好澡,這就心煩。有時候趕上雨季,水渾水不好,人就像下餃子一樣在紅泥湯水裏泡,糟透了。所以,連隊集體洗澡英誌多時借故不去,無法享受。夏天還好,連隊有泉,修池蓄水,晚上打來草草衝上一把,也是爽快。冬天就隻有挨著。在軍營久了,知此溫泉,便常來洗浴,總算了卻一樣煩惱。

軍營也有星期天。“星期天,真幸福,幹部找家屬,戰士洗衣服。”不知何年不知是哪個孬兵編的這些話,倒是連隊星期天裏的真實寫照。星期天,放假了大家也就能閑了,洗洗衣物,寫寫家信,要麽就打球、就趕街、就去會老鄉,總之就是自由活動了。有時請準假了,便約上幾個好友,花上兩毛錢,去那田間溫泉泡泡,清除多日塵垢,享樂一回。

浴後,漫步在鄉間田埂上,沐著斜陽餘暉,望著永城山川景色,嬉笑打鬧,閑聊海侃,神清氣爽,也有仙境的感覺了。

永城有泉,連隊也有泉。

得天獨厚,全團唯一。此泉在四連幾排宿舍之間,修池蓄存。池有幾方,泉水每日供全連官兵餐飲洗漱之用。此泉微綠,清涼甘甜,礦質豐富,人稱硬水。不管旱季雨季,此泉都涓涓長流,清澈無比。連隊領導對此天賜之水尤為重視,每日都派衛兵專職看守,以防不測。

此泉無名,卻是連隊的生命之水,全連官兵個個清靈精幹,鐵骨錚錚,也全賴以這神來之水滋養。

年青人血熱,不喜食開水,指導員每日太婆般地叨嘮“不要喝生水嘛”“鬧肚子不好耍嘛”之類的話,可多數人就不喜聽他的絮叨,每日訓練出發前都要跑到泉池邊將軍用水壺灌滿,挎在身上,以解野外訓練之幹渴。而落日餘暉,官兵們訓練歸來,大家也往往是先衝到水池邊,湊到水管前美美地灌上幾大口水,然後再打水衝洗一番。那甘甜那清爽,讓一天訓練之勞苦頓覺全無。

那場麵壯觀:每每訓練歸來,全連人蜂擁在泉池邊打水,喊叫聲笑鬧聲此起彼伏,熱鬧無比。盡管連長和指導員高喊“不要擠,不要擠”“湊啥子熱鬧嘛!”但大家依然蜂擁在一起,不是有意搶水,就是湊那個熱鬧。百多個人擠在一起,笑鬧聲起伏,水花四濺,一天訓練的苦和累全淹沒在這熱鬧的氣氛中去了。

連隊裏的這眼泉水,到了雨天便更是顯得可貴。雨天裏水多水渾,團裏的供水也不好,一些沒有井的連隊便派人到四連來取水。而這時連隊幹部便也慷慨,限製本連隊人員用水,盡量滿足他連用水,兄弟連隊相互幫助風尚盡顯其中。

歲月悠悠,清泉長流,泉水就這樣默默地滋潤著四連大兵們的心靈,養育著他們的鋼筋鐵骨,給他們帶來無盡的甘甜。

孔老二的子孫

不知怎麽,從山東來的那十幾個新兵全分到三排去了。

他們可夠神氣,全來自山東曲阜,當中孔姓居多。也不知真假,都號稱自己是大聖人孔老夫子的後代。尤那個叫孔凡生的,吹得更是邪乎:他自己是孔子的第七十六代直係子孫!名人家鄉來的,文化自也不低,十幾個人當中初中生高中生就有七八個。別看都是農村來的,平日裏言行舉止卻是文縐縐的,顯得還挺有教養呢,挺牛!連隊裏文化兵少,一下子來了這些個孔聖人的子孫,連領導就不免對他們有些另眼相看,那對提高連隊士兵們的文化素質的作用大著呢,不能小覷嘍!他們神氣,英誌、趙旭才、高玉平幾個人就看不慣,沒多久,一排這些山南海北來的家夥們就弄出了一個俗得不能再俗的傳言:“是孔老二家第七十六個雞公日的!”此言一出,著實讓全連的人狂笑了幾天。

孔凡生聞言大氣,立刻代表山東兵找到連部,強烈要求指導員出麵製止。此言不遜,誣蔑了他們孔聖人的子孫了,不能容忍!冉福也覺事情有些嚴重,不利團結,特地在全連大會上批了幾句,“那些俗氣話就不要再傳啦。我們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為了一個共同的革命目標走到一起來了,不要鬧地方派性嘛,要注意團結嘛!”

不過,也不用他製止了,新兵下連隊沒過多久,批林批孔運動就開始了。一時間,全國上下,大報小報,廣播喇叭,標語口號,風起雲湧,鋪天蓋地,到處都是批臭打倒孔老二的聲音。連隊裏也是大會小會、大字報小字報、牆報標語,緊跟形勢,熱鬧非凡,每天就看著田文興在上下忙活,把連隊弄得跟火藥桶似的。

得,既然全國都在批判打倒孔老夫子,連隊裏的那些聖人的後代也就不再神氣,尤那孔凡生更是氣癟,再不提及自己是孔家後代的話語。不過,那些孔聖人的後代們也是硬骨,就不參與運動,不喊口號不寫批判文章不發表批判言論,任田文興再動員再高喊“你們曲阜來的一定要站在批孔的第一線”的話,他們就是沉默!

一排那幫家夥也沉默了,再不開一句玩笑。

孔凡生他們的沉默是對社會誣蔑他們先人的一種抗爭,而英誌他們的沉默則是一種同情。現在,他們是戰友!

騷雞公

射擊訓練,第一練習,臥姿。連隊裏的百十號人就那樣趴在地上,端著槍,瞄著百米外的靶子,一槍一槍地扣扳機。

天上太陽火辣,地上人身汗淋,沒有休息的命令不能起來。

木名富趴在地上,蛆一樣地在那裏蠕動著,臉上不時地露出滿意的笑容。

袁義遠正在巡視排裏訓練情況,遠遠望見,覺得奇怪,便走到他的麵前,“木老兵,你在幹啥子?不好好訓練,又在搞哪樣子鬼名堂?”

“報告排長,”木名富一見排長來了,立馬爬起身來,立正站好,“機槍班木名富正在修整掩體!”

“胡扯,老兵的掩體會有啥子問題?不好好訓練,到時候打不到優秀可別怪我對你不客氣喲!”

“嘿嘿……”木名富鬼笑不語。

袁義遠詫異,低頭一看,立刻惱怒:射擊掩體地麵中部約人下身的位置處掏了個碗大的小坑!“他娘的真邪門,我就說你這個老家夥幹不出哪樣好事情來!”

此時,上來圍觀的大兵們見狀,也不禁大笑起來。

木名富臉紅,“報告排長,我,我的那個家什有點大,所以……”

袁義遠厲聲道:“好意思說,老兵了,一點表率的作用都起不到,挖掩體帶雞公坑,哪家軍隊的條例上寫著?快給老子埋上!”

“是嘍。”在眾人的大笑聲中,木名富紅著臉將掩體裏的小坑埋平了。

袁義遠轉過身,自己也禁不住笑了起來,“他娘的,這個騷雞公,一點正經事也不幹!”

別害怕,虎膽雄心這樣練就!

班長把他帶到哨位,生冷地說了句“要注意警戒”的話,就走了。

連隊操場前麵的坡下有條戰壕,戰壕挺長,有個百多米長短,是應付突**況和平時訓練用的。在戰壕的西頭,有座小房子,是團裏的化學倉庫,裏麵有些刺鼻的東西。

英誌就守衛在這裏。

夜,漆黑不見五指,看不清四外景物,前麵一片黑暗,身邊壕溝裏麵也是黑暗,讓人覺得陰森森的。

英誌緊握著手中的槍,圓瞪著眼睛,努力想看清周邊的情況,可是什麽也看不見。

英誌不敢走動,他心裏很害怕,萬一有什麽人從黑暗中向他襲來,壞人、特務,再有槍,他該怎麽辦?要知道,他手裏雖然有槍,可是卻沒有子彈!隻有帶班的班長槍裏才有子彈。想到壞人,心裏就越發害怕,還聯想起鬼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鬼嗎?聽說還是有的,隻是從未見過。有人說,年輕人火氣旺陽氣足,鬼是不敢來見的,這還讓人稍稍放心一些。那壞人和特務有些嚇人,不知道長什麽樣子。壞人也倒不太可怕,無非就是偷摸搶劫之人,來了可以和他拚上一拚,大不了你紮我一刀我砸你一槍托兩敗俱傷。那特務可就嚇人了,不知該怎樣對付。他們有槍,在暗中先給你一槍或偷襲上來摟脖子給你一刀,你還來不及還手就先被人家幹倒了,你還沒等到和人家拚上一場就玩完了,太冤!那幫家夥可都是經過訓練的,打得過嗎?還有,連裏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團裏這麽重要的化學倉庫連隊裏那麽多人的生命安全就讓我一個人來守衛?槍裏還沒有子彈,責任重大且不說,萬一出個啥情況應付得了嗎?麻痹啊,大意啊!

英誌越想越是緊張,心跳加快,渾身發抖,握槍的手也在發抖,隻想著那從黑暗裏冒出來的壞人和特務,他好和他們大幹一場,拚個你死我活,也不枉為男兒一場,也許還活著抓個特務當個英雄受人誇耀一番呢!

夜色昏暗,涼風習習,多少時間過去,就是不見什麽人影出現,讓他空緊張一場,出一身冷汗。

又過了一段時間,周邊仍然沒有什麽動靜,這讓他百無聊賴起來,開始在戰壕邊上走動,開始抬手踢腳,活動起身體,還撒了一泡冷尿!

又過了一會兒時間,更是無聊,竟舞動起手中的步槍,練起白日的刺殺動作來!左一槍,右一槍,防左防右突刺,練了個渾身熱汗。忽然間,竟覺得膽子也壯了起來。媽的,老子手裏有槍,老子怕誰?敵人來了就和他這樣幹!

終於發現了兩個人影!

英誌口氣頓時威嚴,“誰?站住,口令!”

“高山。”來人老遠就埋怨道,“聲音那麽大搞哪樣嘛,人家老遠就知道你在哪裏啦,一個偷襲就把你幹掉啦,還站哪樣子崗嘛,下回注意到點!”

班長帶人來換崗了。英誌雖然受到埋怨,心裏還是輕鬆,他畢竟站完了第一班崗,而更重要的是,他受到了一種錘煉,他完成了人生恐懼對勇敢的轉換。

英誌從此不懼怕站崗。

月光下的鳳尾竹

雲南有竹,不成林,卻是叢狀生長。那竹亭亭玉立,高挑多姿,葉闊青翠,枝頭微垂;隨風搖曳,宛如鳳尾,美麗婀娜,人稱鳳尾竹。

夜半,英誌在竹篷下站崗。

夜色之中,月光之下,田壩裏,農舍邊,鳳尾竹靜靜掩映,如詩如畫。

忽然間,**豪邁。

爸,媽,遠方的親人們,此時此刻,夜深人靜,你們睡著了嗎?你們會在夢中看到我嗎?遠方的朋友們,我想念的姑娘,你們休息了嗎?還是仍在工作,還是在給我寫信?你們會想念我嗎?

哦,你們知道嗎?在遙遠的祖國南方,在夜色中,在營房邊,我在站崗!

為保衛身後的戰友和團隊,為保衛親人和朋友們,為保衛祖國和人民,我緊握著手中的步槍!

我想念你們,我為了你們,我的熱血在沸騰,我的青春在燃燒!

天晴月圓,滿天星鬥。放眼望去,月光下的一切都是那樣的清晰明亮:山川起伏,河流波光;田野青綠,稻穀飄香;農舍幢幢,鳳竹靜靜;芭蕉叢叢,樹影婆娑;偶有夜鳥飛過,在夜空中留下一串鳴啼聲。

望著詩畫般的夜色,聞著稻穀的飄香,聽著夜半飛鳥的鳴啼,英誌心中不免浮想聯翩。

月夜下的鳳尾竹就像是純情的阿妹,靜靜地守候在那裏。她在等待著自己心上人的到來,她要向他訴說思念的話語。

她在等我嗎?

哦,那夜光下的鳳尾竹。

哦,那月夜下年青的哨兵!

不過,站崗終不是什麽好玩的事情,責任重大且不能掉以輕心,有時候也心煩。睡覺前和起床前的那班崗還好說,大不了少睡一會兒早起一會兒。可是輪到半夜那幾班崗就難過了,下了崗回來半天睡不著,第二天軟塌塌的,渾身都沒得氣力。

浪漫小街

每天晚飯後,連隊裏事不多,自由活動。戰士們有侍弄菜地的,打球的,還有洗衣服寫家信打掃個人衛生的,英誌和高玉平、趙旭才幾個人卻常喜歡去坡下那條小街上散步。

請假,說是去買包煙卷,排長還是會批準的。

從坡上的營區走下來,向右便拐上了那條小街。小街由石塊鋪成,戲稱“包穀路”,通到永城汽車站。

汽車站還有旅店,每天有來往旅客。從這裏可以東去風城、春城,西去保山、騰衝,還可以從保山拐到南麵臨城鳳慶那邊。

車站門口還有小販,賣炒瓜子、煮雞蛋、香煙。

小街不長,二三十分鍾就可以走個來回。路邊有些民房,還有些高大的桉樹和來往的老鄉,有時也有汽車駛過。有些長途客車從很遠的地方來,有穿著光鮮的旅客,也有好看的姑娘,那他們就會多看上幾眼。

營房邊上也有姑娘,雖熱情,卻不大好看。

車站那裏也是熱鬧,來往的行人在那裏住宿、吃飯,有農村來的,也有城裏人。好看的姑娘一定要多看幾眼,也可以從她們的穿戴上看到外界的一些變化,每次去都會有新鮮的感覺。

有時候也會看不到啥,沒新鮮感,就沿街往回走,且邊走邊吹牛。話多,嘴還不閑著,在車站那裏買點小東西,一人分一點,打牙祭。一包煙啊,幾兩瓜子啊,一點花生啊,偶爾每人還買個雞蛋。沒錢,每月六七塊錢津貼,每次逛街就湊錢,你一毛他幾分,湊在一起買點煙抽、買點小吃解饞。

話也多,天上地下,國內國外,家裏個人,連隊班裏,個人誌向,罵大街講笑話,發牢騷品頭論足,幾乎無所不及。常常是話說完了,手裏的小東西也吃完了,也到連隊了。

在小街上散步,在車站上望風,觀天上風雲,看西邊日落,也忘卻每天的訓練之苦,丟了煩惱心事。還有小吃,又評點了江山,聊完了瑣事,心裏輕鬆,精神暢快,晚上的學習訓練都是氣力倍增。

好浪漫的小街。

隻是不能長遠,鐵打的營房流水的兵,每年都有人要走。今年你走,明年他走,過兩年朋友們就星散了,各奔他鄉了,隻剩下那條小街,走著陌生的人。

哦,那浪漫的小街,隻留在記憶中。

郵車

那輛郵車是解放牌汽車改裝的,車廂上邊用篷布圍成半圓形的頂蓋,綠色。

郵車每次都是從東邊的山口開出來,慢慢滑過軍營坡下的街道,向城裏開去。

郵車每次從東邊的山口出現的時候,都會給士兵們帶來一種渴望。

車上有報紙、信件、包裹、匯款單等等,好多好多,有沒有自己的?

郵車上有遠方親人們的關懷,有朋友們的問候,有愛人的思念,也有長輩們的囑托。

那郵車從風城來,翻山越嶺,那些山好高,好大。

天好的時候,郵車幾乎每天都來。可到了雨季天不好的時候,郵車來的就不那麽準時,有時候就幾天不來,個把星期不來的時候也有。

這時候士兵們就更盼,把思念都寄托在了郵車上。而往往當郵車再次出現的時候,許多人都會情不自禁地歡呼起來。

當通訊員把大堆的報紙和信件拿回連部的時候,許多人會興奮地圍在那裏,尋找著有無自己的信件。有信的就會歡呼而去,而沒有信件的也不失樂趣,會在那裏找報紙看,找尋著天下新聞。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那郵車就那樣默默地來,默默地去,這頭連著軍營,那頭連著故鄉。郵車是一條紐帶,把故鄉的祝福帶到士兵們的身邊,又把士兵們的思念帶向遠方。

軍營中的那些鳥兒

還有另外的夥伴。

軍營裏清潔整齊,有好多的樹,桉樹,柏樹,鬆樹,冬青,還有芭蕉和竹子、各種果樹等許多不知名的樹,鬱鬱蔥蔥,像大花園。

鳥兒也多。

春天的時候,營區裏最多的就是八哥。那鳥兒名字好聽,長相卻不佳,渾身烏黑,張開翅膀一邊一個白點。叫的也不好聽,嘰嘰喳喳的。尤其午休時分,那鳥兒一群群地在門口的樹上叫,吵得人都睡不好覺。有時候就跑出去朝樹上扔石頭,將它們趕跑。

都說八哥會說人話,其實不然,那鳥逮住後關在籠中,是要人來修理舌頭的,然後才會學話。野外成群的八哥不會說話,一天亂喳喳的,煩著呢!

而更惱人的是,春天裏,那鳥兒吃冬青樹的籽,紫色,拉的也是紫色。有時你在外麵曬被子,趕上它們在天上飛過,那可完了,被子上準會落上雨點般的紫色的鳥屎,洗都洗不掉,直叫你罵爹罵娘。

八哥,名字好聽,沒人喜歡。

冬天裏,空氣清涼,陽光明媚,這時候會有一種鳥兒飛來。它相貌不佳,灰土,頭上有縷翹起的羽毛。那鳥兒長得不好看,叫起來卻是好聽,“咕嚕嚕”的,聲音婉轉柔潤,讓人陶醉。許是那鳥兒吃柏樹籽,聲音就清新?

夏天的時候,鳥兒最多,有時候就會看到有大鸚鵡飛過。那鳥兒尺來長短,長得可美,渾身羽毛五顏六色,勾勾嘴長尾巴,小眼睛可有神。在樹上飛過,就像小鳳凰。

那鸚鵡的勾勾嘴可是厲害,英誌有一次見它飛到一棵梨樹上,幾口就把那半大的梨啃掉了,把人看出神了!

團裏果園那幾個兵卻不喜歡,鸚鵡是好看,可是它卻偷吃水果。

貓頭鷹也不招人喜歡,夜半站崗的時候,它會悄無聲息地飛到你身邊的樹上,“咕嘎”怪叫,嚇你一跳,渾身起雞皮疙瘩。

聽說貓頭鷹叫要死人,趕緊打起精神,從地上撿起土塊扔去,把它趕走。

有時候站崗,夜空中能見到大鳥在空中飛過,留下一串串鳴啼,可好聽。那又是什麽鳥兒?

也有小鳥,隻有手指般大小,綠色的,在樹葉間飛來飛去,嘰嘰喳喳,不注意還看不著呢。挺歡快的。

還是喜鵲讓人喜歡,她就像那花大姐,總能給你帶來喜訊。有時候她“丫丫”一叫,你準能收到遠方的來信,你說神不神?

營區美啊,樹多鳥兒也多啊,那些鳥兒每天嘰嘰喳喳地鳴唱,給你帶來煩惱也帶來歡樂。當然,那些鳥兒也是士兵們的夥伴,陪伴著他們迎來一個又一個金色的黎明,送走一個又一個燦爛的晚霞。

自己修理

那老兵頭理得好,態度也好,全連都願意找他剪頭。可待他退伍一走,這剃頭可就成了問題。冉福也愁,連隊裏沒這個職位,派人去學吧也來不及,於是叫大家暫時自己去想辦法。

於是,大家也就有了自己的辦法。團部後勤那裏有理發室,可以解決一些人的問題,但是要花錢。雖然幾毛錢,可有些人仔細,所以去的人仍是不多。縣城裏也有理發館,錢貴點,但條件好,還能吹風,有人就去那裏。大多數人還是愁。

一天午休,英誌見李雄仁和譚術明在連部門口鼓搗什麽,便走過去看。原來,那兩個小子在擺弄一把推剪,研究著該怎樣剪頭。英誌忽想起在城裏理發館剃頭時的情景,心中一熱,立時拿過推剪,“我來試試。哪個先來?”譚術明疑惑,“沒見過你給別人理過頭啊?”李雄仁爽快,拉過一張凳子,道:“哎呀,管他,試就試,大不了理個光頭嘛!”

於是,英誌就大起膽子開理。想著那些理發師的動作,推剪在頭上來回滑動。初始推剪拿不穩,飄來飄去,那頭發也和狗啃一樣,東一塊西一塊。後來膽子大了起來,信心也足了起來,三下五除二,再用剪子休整一番,居然弄出個小分頭來!這就歡喜。譚術明也立馬坐了過來,“可以呀,就這個意思啦!”

這就了不得,就來了看熱鬧的。“老劉會理發”的消息一傳開,就來了顧客了。

當然,時間一長,英誌這手藝也就有些長進,也能弄出幾個式樣,大分頭小分頭,還會剪平頭,光頭更是不在話下。當然嘍,也有人還是看不上,到外麵理去。不過,不論手藝好不好,總是能看得過去,再加上連隊不容許留長頭發,許多人也就不再講究,理發問題還是有了著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