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這幾天佟晚舟除了照顧母親起居之外，便開始為工廠上的事情奔波。
佟毅葦本抱著試探的心理，沒想到這才幾天工夫，大都成衣批發的單子還真被自己的這個女兒給拿了下來。
他壓抑住內心的喜悅，目光充滿疑惑地看著眼前的女兒，“我想知道你是怎麽贏過那個陳氏布坊的，去年他可是和任衣兩家爭得是不可開交，據我所知，這兩家可都有門路，哪個也不是好應付的主兒。”
隻見佟晚舟風輕雲淡的一笑，“既然兩個都不好對付，那我們又何必要同時與他們為敵呢，拉一個打一個豈不更好。”女兒的話讓佟毅葦雙眼一亮，“說下去！”
“據我所知，任衣今年在城郊新建的染坊到現在還沒有徹底完工，陳氏正是看準這一點，才敢四處揚言對於這次競標誌在必得，而任衣又怎能咽得下這口氣，所以這時候找任衣合作，既可以名利兼收，又可以挫一挫陳氏的銳氣，這種一舉兩得的好事，我想對方沒有理由會拒絕。”
聽完女兒的這些話，他終於不得不承認佟晚舟的機智與聰慧，在稍作思索之後，佟毅葦抬起頭宣布，“這單買賣既然是你接下來的，往後就由你接手吧，你也知道這批貨關係著我們佟家多年來的聲譽，所以不容出現任何差錯，有什麽不懂的就向胡叔請教。”
聽到父親的話，佟晚舟鄭重地回答，“爸您放心，我會做得好的。”
佟毅葦擺擺手，“沒事的話，你就先回去吧，明天有你忙的。”佟晚舟簡單和父親告了別，便往門口走去，一開門便看到門外一臉鐵青的陳慧。
“姨娘”佟晚舟禮貌性地打了聲招呼，看到對方絲毫沒有移開的意思，她微微一笑主動側身從一旁走了出去。
陳慧看著對方離開的身影，隻覺得一肚子火沒處發，隻得把腳下的高跟鞋踩得砰砰直響。
佟毅葦抬起頭看了她一眼，不悅地問道：“你來幹什麽？有事嗎？”
陳慧這次顧不上拐彎抹角，上來就滿臉不解地質問：“老爺，我剛才沒聽錯吧，她連佟的家人都算不上，你怎麽能讓她進工廠？”
麵對陳慧的不可置信，佟毅葦歎了一口氣道：“這件事用不著你操心，我自有安排。”
聽到對方隻是這麽敷衍幾句便沒了下文，陳慧又怎會就此甘心，“你得安排？你的安排又有哪次考慮過我的感受？我為佟家付出了這麽多，到頭來我得到了什麽，這麽多年來，我隻不過是想掙一口氣，可你現在卻讓那個丫頭騎在我頭上，老爺，你不能這麽對待我的啊。”
“好了！鬧夠了沒？”佟毅葦低吼一聲，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看到陳慧安靜了下來，這才緩緩地開口，“你還真以為我老糊塗了，我就是為了整個佟家，為了你們才做這樣的決定的。”
陳慧紅著眼哽咽：“老爺，我不明白。”
“佟家的今天是經過幾代人的努力才得來的，可偏偏佟銘對工廠的事又不上心，被你寵得整天就知道吃喝玩樂，難道要我眼看著多年的基業敗在我的手上也不管不顧嗎？”
佟毅葦重新坐到書桌前，點燃一根煙，深吸一口然後吐出一圈白霧，“雖然晚舟不是我的親生女兒，可她的聰明智慧超於常人，所以我打算以後工廠就讓他們兩個共同經營，也好讓你那個頭腦簡單的兒子跟著晚舟多長點心眼兒。”
讓那個野種和自己的兒子平分工廠，陳慧當然不甘心，但看老爺的臉色，她知道就這麽直接吵鬧下去自己得不到半點好處，想到這，便抹去眼角殘餘的淚痕，起身走到佟毅葦身邊，一邊替他按著肩膀，一邊柔聲道：“如果是為了佟家，我當然不會有半點怨言，可我怕老爺到頭來隻是為他人作嫁衣。”
佟毅葦抬頭看了一眼，“怎麽說？”
“那個丫頭表麵雖然乖巧可城府極深，一點也不像那個蘇曼雲，倒是像極了她的那個生母，就算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將來也是要嫁人的，到時引狼入室，老爺再後悔就已經來不及了……”
佟毅葦在半晌的沉默之後，眯起雙眼，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所以，我要她變成一個徹徹底底的佟家人。”
屋內一道尖銳的女聲響起，“什麽！爸要公開佟晚舟的身份，還要讓哥娶佟晚舟？這怎麽可能！”盡管陳慧說得很清楚，可佟晚棠還是不相信。
“媽，你到底有沒有聽錯？或是理解錯了？就算是如此，哥也不一定會聽爸的話，乖乖地娶那個佟晚舟。”
陳慧回想著過去的種種，冷笑了一聲，“你哥本來就對那個賤人不一般，在這件事上，我不允許出現任何的意外。”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女兒已經起身，往門口走去，“站住！你幹嘛去？”
佟晚棠忍著怒氣回頭，“我去找爸說清楚！”
“說？”陳慧起身走向窗前，重重地歎了口氣，“能說的話，我昨天就已經全說了，看來如今想要你父親改變主意的話，我們還要慢慢地從長計議。”
距離交貨的日子一天天地逼近，所有的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自從佟晚舟去工廠之後，就連佟銘也變得安分起來，每天按時上班直到黃昏才離開廠裏，這些都讓佟毅葦再次確定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
眼瞧著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飯菜也都上了桌，可就是不見佟銘從後院回來。
陳慧伺候老爺上了桌，對著身邊的使了一個眼色，一旁的張嫂立刻明白夫人的意思，弓下身慢慢地後退去準備離開。
“張嫂，別忙活了，今天晚舟生日，就讓少爺在後院多待會兒吧。”
聽到老爺的話，張嫂立馬應了一聲停住了腳步。
陳慧臉上表情一僵，又在下一刻恢複如常，滿臉堆笑地將盛好的甜湯遞過去，“聽老爺說這幾天嗓子不舒服，我就特意吩咐廚房做了銀耳蓮子湯給您潤潤嗓子。”
佟毅葦麵無表情地點點頭，拿起勺子剛準備往嘴裏送，門外便傳來一聲驚呼，隻見管家一路小跑衝了進來，嘴裏大喊著，“老爺，不好了、出大事了。”
陳慧假裝起身盛湯，低頭間嘴角卻不覺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心中更是暗暗喜‘看來那家夥已經動手了，佟晚舟，我看你還能得意到幾時。’
佟毅葦看到對方神色慌張，放下手中的湯匙，蹙眉問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工廠突然發生爆炸，趕夜的工人全在裏麵。”
“什麽？爆炸？”陳慧不可思議地回頭，手上一個不小心，滾燙的**濺在皮膚上，碗瞬間碎了一地。
佟家的工廠在一夜之間化為灰燼，死傷的工人也不計其數，而佟毅葦在得知這個消息後，臥病在床昏迷不醒。
醫生一麵交代著注意事項，一麵開著方子，“佟老爺本來心髒就不好，加上這次氣急攻心才會昏迷的，這幾天要多多的休息，不要再動怒，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陳慧一臉緊張應道：“知道了大夫，我們會注意的，那老爺他什麽時候能醒？”
“我已經給他施了針，休息幾日就會醒的。”聽到大夫的話，陳慧這才鬆了一口氣，後對張嫂吩咐道，“你先和大夫去拿藥吧，這裏有我就行了。”
可兩天過去了，佟毅葦依然沒有任何動靜，而佟家的大門卻在轉眼間被圍得水泄不通。
蘇曼雲看到女兒一邊喂著自己喝藥，一邊心神不寧的樣子，忍不住開口問道：“工廠那邊的事情解決得怎麽樣了？”
佟晚舟一愣，抬頭問道：“田嫂告訴你的？”
蘇曼雲點著頭，“你也別怪田嫂多嘴，是我看這幾天外麵亂糟糟的，想出去看看怎麽回事兒，才知道原來發生這麽大的事兒。”
“媽，你就不要擔心了，一切總會過去的。”
蘇曼雲‘唉’了一聲，不再多說什麽，喝完藥，便在女兒的攙扶下重新躺了下去。
當她再次醒來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身子感覺輕飄飄的，頭卻覺得昏沉得厲害，她支起身子看著窗外的陽光明媚，努力地讓自己保持著清醒。
“李嫂，李嫂”外麵的人聽到聲音推門進來，看到蘇曼雲正強撐著身體起來，便急忙跑過去攙扶著她。
隻見夫人緩緩地來到書桌前，拿起一旁的紙筆顫抖地在上麵寫些什麽。
“夫人，您身體不好，就多休息一會兒。”說罷，李嫂歎了口氣繼續道，“想不到我不在的這幾天就發生了這麽多事，這世上的是可真是世事難料啊。”
李嫂上個月生病，佟晚舟看她上了年紀，便讓她回家療養了些日子，本以為這次回來佟家就要辦喜事了，誰知道卻是這般景象。
蘇曼雲沒有說話，隻是顫抖著將寫好的那封信遞過去，“李嫂，麻煩你幫我跑一趟，務必要寄出去。”李嫂接過夫人手上的信封，重重地點著頭，“放心吧夫人，我這就去，要不我再扶你去**歇會兒？”
蘇曼雲無力地揮了揮手，“睡了這麽久了，難得清醒一會兒，你先去吧，不用管我。”李嫂應了聲，轉身退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