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何如璟一臉氣急敗壞地衝出永明，心中暗罵道，佟晚舟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就連自己要辭退一個腿腳不利索的工人你也要插手，弄得自己好生沒有麵子，何如璟越想越生氣，終於嚷出聲，“佟晚舟我讓你裝模作樣做好人，如果有一天你落在我手裏，我讓你好看。”
“何小姐嗎？我們泰昌很有誠意結識何小姐，不知道何小姐是否賞光喝杯咖啡？”一番打聽下來，佟晚棠早已鎖定這個何如璟這個目標，誰料到，自己剛到永明，就看到了這麽精彩的一幕，看來這位何小姐對佟晚舟的憎恨還真的不一般。
“泰昌？”何如璟略帶警惕地看著眼前這位陌生人，“我憑什麽要賞你們的光？”
“就憑我是可以幫助你對付佟晚舟的人，不知何小姐現在是否有興趣和我喝一杯？”
何如璟看了一眼佟晚棠，又瞧了瞧對她身後停的那輛車。
佟晚棠看出了對方動搖，再次承諾：“放心何小姐，你絕對不會後悔交我這個朋友的，請！”
一番交談下來，佟晚棠很快地就說服了何如璟，看著對方一臉滿意地離開，佟晚棠忍不住歎息，這個女人比自己想象中對付起來要簡單得多，就憑這樣的頭腦，也想著能成為佟晚舟的對手，真是不自量力。
佟晚棠剛準備起身，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她麵前閃過，那曾經讓她如此深刻的背影，讓她恍惚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可隨著對方的靠近，臉上那模糊的棱角漸漸變得清晰，熟悉的氣息。
謝天澤對於她的出現並不驚訝，甚至看不出絲毫的情緒，但腳步最終卻停留在佟晚棠麵前。
看著在自己對麵入座的謝天澤，佟晚棠壓抑住內心的激動，忍不住開口：“真的是你！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沒事的，你家出事後我一直很擔心，還特意去找過你，可惜晚了一步。”
謝天漫不經心地笑道：“是嗎？”
佟晚棠看到自己的一片用心換來的卻是對方這種不溫不火的態度，心中氣憤多於委屈，蹙眉反問：“你就沒有什麽話想要對我說嗎？”
片刻的沉默之後，謝天沉聲：“你們都在上海？”
“嗬嗬。”佟晚棠幹笑兩聲，“你們？我看你真正想要問佟晚舟吧，你到底知不知道，那個女人她不愛你，在你出事的時候她根本不聞不問，她在乎的隻有她自己。”
對於佟晚棠的這些話，謝天沒有任何反駁，隻是安靜地聽著，半晌終於開口：“說完了嗎？說完可以走了。”
語氣是那麽的淡漠，讓佟晚棠從中聽不出任何情緒，似乎感覺他真的對這件事一點都不在乎。
“既然你這麽不願意見到我，那剛剛為什麽還要走過來？”
“我習慣坐在有陽光的地方，尤其是冬天裏的陽光最可貴。”
佟晚棠這才想起，在自己第一次見謝天澤的時候，他便是像這樣安靜地坐在靠近陽台的地方。
明天是三天期限的最後一天，可佟晚舟手中的所湊到的錢卻是寥寥無幾。
更讓她擔心的是今天一天都沒有任何佟晚棠的消息，不知道是消息沒有傳到還是她根本就不願意來，就算以往她們之間有再大的不愉快，可這次出事的畢竟的她的親哥哥，所以佟晚舟決定再去趟‘萬宅’，把事情的嚴重性當麵和佟晚棠講清楚。
一連兩天佟晚舟都是提前離開，相比以往何如璟的冷言諷刺，今天她竟破天荒地沒有出聲，僅僅是瞧了一眼就轉身走開了，佟晚舟來不及深究對方的改變，匆匆地和劉師傅告了聲別便走出了永明。
一路小趕到了‘萬宅’結果卻吃了閉門羹，傭人告訴她夫人和小姐都不在家，沒辦法佟晚舟隻好麻煩對方代為傳達。
她一個人走在這座陌生的城市裏遊**，她不想回家，回到家依舊是她獨自一人。
她已經告訴餘雪自己和廳長達成的協議，卻獨獨沒有提那兩百塊大洋，因為她知道，自己和哥哥都已欠了餘雪很多。
路旁的一間餐廳傳出悠揚的音樂，這是一間西餐廳，記得不久前，佟銘還豪氣萬丈地指著這間餐廳對著她承諾：“過兩天哥我拿了這月的薪水，就請你到這裏麵大吃一頓。”
眼眶瞬間變得濕潤起來，她強忍著淚水安慰著自己，她身邊所有愛她的人都已經不在，老天爺不會這麽殘忍，連最後一個親人都要從自己身邊奪走，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餐廳的門開了，一個男人的背影出現在她的眼前，這個背影是那麽熟悉卻又那麽的不真實。
謝天澤，會是他嗎？怎麽可能！一定是自己的錯覺。
盡管覺得不可能，可腳步還是不自覺地跟了上去，就在她距離對方一步之遙時，身後一雙手突然將佟晚舟拉至一旁。
“晚舟，好巧，我剛好要去找你，沒想到就在路上遇到了。”
佟晚棠邊說邊觀察著不遠處的那道背影，直到那人的身影徹底地消失在人群，佟晚棠才鬆口氣。
幸好自己無意間又回到昨天他們相遇的地方，這才剛好看到這一幕，無論如何，她也絕不能在這個時候讓他們兩個見麵。
而佟晚舟早在看到佟晚棠的一瞬間，便將剛剛那抹身影拋之腦後，“晚棠？終於找到你了。”
佟晚棠頓了頓，“聽說你去找過我，有事嗎？”
“是佟銘出事了，現在被關了起來。”佟晚棠聽到是自己哥哥出了事，神情也瞬間緊張起來，“到底出了什麽事了，你不要著急，我們先找個地方，你慢慢告訴我。”
佟晚舟已經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和佟晚棠說了個大概，“所以，現在需要兩百塊大洋才能保住佟銘的性命，我這才迫不得已找你幫忙的。”
“晚棠？晚棠？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奧，我在聽，在聽。”佟晚棠回過神，“兩百塊大洋不是個小數目，我現在雖然做了萬夫人的幹女兒，吃穿不用愁，卻沒有多少現錢。”
“不過晚舟你也先別擔心，明天才是最後期限，我這就回去籌錢，應該沒有什麽問題，一切等明天再說。”
聽到對方的承諾，佟晚舟終於稍稍鬆了一口氣，“嗯，那我等你消息。”
告別佟晚舟之後，佟晚棠沒有回萬宅，而是直接去了大牢。
監獄裏渾濁的空氣讓佟晚棠感到陣陣惡心，當她看到牢房裏那個被打得麵目全非的佟銘時，她心中一陣戰栗，她下意識地想衝過去立刻把房門打開，可手卻最終還在半空中停了下來。
“哥，既然你還什麽都沒告訴她，那就隻有對不起了。在這個世界上，知道佟晚舟真實身份的現在就隻剩下你一個人了，我不能去冒這個險，所以哥請你一定要理解我，千萬不要怪我，我隻是想要保住我現在所有的一切，所以…所以就隻能讓你永遠閉嘴了！”說罷她已不願再去看裏麵的人一眼，毫不猶豫地轉身走了出去。
今天是永明收購大化麵粉廠的日子，由於消息並沒有對外公開，所以整個過程也會非常簡單，可當李淑津她們趕到時，卻發現事情似乎有了變故。
佟晚舟看到佟晚棠出現在這裏，疑惑的開口：“晚棠？你怎麽會在這裏？”
“到這裏當然是為了那塊地了，你還真是明知故問，我們昨天才約好見麵的，怎麽你這麽快就忘了？”
“原來這位小姐也是來競標的？”李淑津走過來，打量了佟晚棠一番，“晚舟，你認識這位小姐嗎？不知道怎麽稱呼？”
“我叫佟晚棠，是晚舟的妹妹，也是…泰昌的經理。”
“泰昌？”李淑津一時吃驚，而又在下一刻又恢複如常，“看來你們泰昌也打算湊這個熱鬧？拍這麽小的一塊地，怎麽還用得上一個堂堂的經理出麵？”
“據我所知，這大化麵粉廠可是要進行密封遞價拍的，隻要有錢，誰都能湊這個熱鬧，而且李老板都親自來了，我一個經理又算得了什麽？”說罷佟晚棠便將一個信封遞給身邊的人。
“李老板，這是我們的底價，你們的呢？”李淑津看了何如璟一眼，何如璟立馬將她們準備好的錢遞了過去，同時還不忘朝著一旁一語不發的佟晚舟露出一個勝利的表情。
拍賣進行到最後，李淑津氣憤地看了佟晚舟一眼，然後和何如璟一塊離開了，大化最後還是被泰昌收入囊中。
“你站住，我有話要問你。”佟晚棠本已打算離開，聽到身後的聲音，懶散地回頭，露出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有什麽話說吧，不過你要快點，我趕時間。”
“昨天連兩百塊大洋都拿不出來的人，今天卻來競標？”
“我可沒有騙你，因為需要買廠房，所以錢就沒了，這個邏輯有什麽不對嗎？”此刻佟晚棠那副故作無辜的樣子，讓佟晚舟忍無可忍，“佟晚棠！我知道你討厭我，可這次關在牢裏的可是你的親哥哥，你還有沒有人性？”
“你有什麽資格教訓我？而且，你也說佟銘是我親哥，既然是我哥，那就請你不要多管閑事！”
看到對方要離開，佟晚舟慌忙攔住去路，如果自己的低聲下氣能換回佟銘的性命，她的尊嚴又算得了什麽，“晚棠現在不是鬧脾氣的時候，以前是我不對，隻要你願意救佟銘，你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我求求你救救他，這次他是真的會沒命的。”
“你放手！我讓你放手聽見沒有！”佟晚棠狠狠地將對方推開，佟晚舟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佟晚棠俯視著地上的人，冷聲道：“是嗎？我還真是感動，既然我說什麽你都願意去做，那你現在就給我滾出上海，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麵前，等過個一年半載，說不定哪天我心情一好，就讓人把我哥給接出來了也說不定。”
佟晚舟抬起頭，沉聲質問：“你就那麽恨我嗎？恨到連自己親哥哥的生死都可以不管不顧嗎？”
佟晚棠笑的開懷，“恨你？像你這種身份的人根本不配我恨你，以前不配，以後更不配。”
何如璟站在永明門口，看著不遠處的佟晚舟頭發散落、一臉狼狽的樣子，心情大好，看到對方一瘸一拐的樣子，主動迎上去，“佟晚舟，你已經被辭退了，從明天起你就不用來了。”
“辭退？”佟晚舟本想先向老板解釋自己與佟晚棠的事情，然後預支兩個月的薪水救急，不料還未開口，便聽到被辭退的消息。
“為什麽？”這個消息對於佟晚舟無疑是雪上加霜。
“原因你不知道嗎？”說話間李淑津和劉師傅也從裏麵走了出來。
“李老板，你聽我解釋，我之前真的不知道泰昌的經理是……”
“行了佟晚舟！沒想到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裝傻充愣。”何如璟一臉氣憤地打斷，“你一個泰昌經理的姐姐，竟然肯屈身待著我們這個小地方，還真的委屈你了。”
“你說你和泰昌沒有關係？”李淑津上前質問，“那你知道她們這次競標的底價是多少嗎？”
佟晚舟有種不好的預感，“多少？”
李淑津歎了口氣，“不多不少，隻比我們多出一塊大洋，關於這點你又如何解釋？”
“這怎麽可能？”佟晚舟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一旁的劉師傅，雖然劉師傅一直默不作聲，但從佟晚舟已從他的目光中得知了答案。
“怎麽不可能，我們的底價隻有三個人知道，就連劉師傅也不知道最後的確切報價，不是你泄密還會有誰？難道還會是我和姑姑不成？”
“李老板，劉師傅，請你們要相信我，我根本沒有和任何人提過這次的底標。”
“是啊，我也覺得晚舟不是那樣的人，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劉師傅忍不住說了句。
“就算她以前不是，可如今未必。”何如璟上前一步，雙眼緊盯著佟晚舟不放，“我聽說你最近有急事到處借錢，就在昨天你還要預支薪水，被我擋了回去是嗎？”
看到對方默認，何如璟更加肆無忌憚，“就算你以前不會出賣永明，可如今誰敢說你不會為了救急去做一些違背良心的事。”
“我沒有這麽做過……”
“無論這件事是你無心還是有意，永明都已不適合你再待下去了。”從剛剛就沒有開過口的李淑津走上前，“這件事我也不再追究，你走吧。”接著眾人不再等佟晚舟辯解，一同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