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佟晚舟好不容易等到中午，剛到餘雪家附近，就看到餘雪從不遠處走來，一副精神恍惚的樣子。
“發生什麽事了？”走上前佟晚舟透過衣領鬆掉的紐扣，看到原本白皙的頸間竟出現一塊塊殷紅的印記，不禁睜大眼睛，“你……”
感覺到佟晚舟的注視，餘雪淡定地將紐扣重新係上，扯了扯嘴角自嘲：“這是我命該如此，早知逃也逃不掉，就不會白白連累了一個無辜的人。”
她轉過身看向佟晚舟，“對不起，我沒能救出你哥哥。”
“不要這麽說，你做的已經夠多了。而且我堅信事情沒有到最後一刻，就一定會有轉機的，餘雪你現在好好休息，什麽都不要想，相信我，一切都會沒事的。”
看著佟晚舟準備離開，餘雪拿出自己的所有家當遞給晚舟，“這些你拿著。”
佟晚舟知道當下自己不管幹什麽都離不開手上這些票子，所以也不再推辭，“謝謝你。”說完便朝著警局方向走去。
佟晚舟在門口等了兩個小時，終於看到那個廳長懶散地搖晃著走了出來。
“廳長，廳長，麻煩你給我五分鍾時間，三分鍾也行，廳長……”佟晚舟盡量越過麵前兩人的阻攔，搶先攔在廳長前麵。
“你們先下去吧。”看到廳長停了下來，佟晚舟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將身上現有的全部家當一股腦地塞了過去，“廳長，我哥哥真的不是什麽間諜，麻煩你們再查一查，一定是哪裏弄錯了。”
廳長瞧了瞧手上的票子，隨手往口袋裏一塞，“弄錯不弄錯我是不知道，別說我沒告訴你，曹部長抓進來的人有誰敢放，你哥哥這次是不可能出來了。”
“曹部長？”在一瞬間的思索之後，佟晚舟立刻改變想法，“廳長，麻煩您再想想辦法，不用放出來，隻要能保證他活著就行，需要多少打點的費用，您盡管開口，我一定會幫你湊齊的。”
聽了佟晚舟的話，廳長會心一笑，“果然是個聰明的，三天之內給我兩百塊大洋，我保證他不用再受皮肉之苦，等過些日子，上麵的氣消了，再慢慢想辦法也不遲。”
“兩百大洋？”佟晚舟心中暗暗一驚，現在自己連一塊大洋都沒有，怎麽可能在三天之內湊出兩百塊大洋。
“怎麽？嫌多？別說我沒提醒你，就他那個半死不活的樣子，你覺得還能熬得住幾抽鞭子？”
“沒有沒有，我一定會湊夠的，那這幾日就多多麻煩您了。”說罷她便匆匆離去。
再過幾天，就是永明發工錢的日子，佟晚舟本想先預支，卻不想硬生生地被何如璟給打了回來。
“別的工人不知道就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這幾天都要向外籌錢了，還怎麽給你預支工錢啊！”
“我這次是真的有急事，李老板在不在廠裏？我要和她說。”
“你什麽態度！你找誰結果都一樣，再說，我姑姑現在正忙著呢，哪會有工夫理你啊。”說罷轉身就走。
“晚舟，算了，現在是特殊時期，你要是真的急需用錢，我先給你墊上，等你發了工錢再給我也不遲。”一旁的劉師傅走出來打著圓場。
佟晚舟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開口，除了考慮到劉師傅有一大家子要養活，能力有限，同時也意識到這樣籌錢對於她來說，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現在她所能想到的就隻有佟晚棠，現在隻有她有能力一次性拿出這麽多一大筆錢，加上佟銘是她的親哥哥，她相信對方一定會幫這個忙的。
佟晚舟憑著自己的記憶再出現在了萬家的大宅前，一陣門鈴過後，終於有一個年邁的老人走了過來，瞧了她一眼，探出頭來問道：“小姐，你找誰？”
“麻煩我找佟晚棠。”
“不好意思，我們家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不在家。”
“那她什麽時候回來？或者你告訴我她去哪了，我真的有急事，拜托了。”
對方想了會兒搖了搖頭，“這小姐的行蹤怎麽會給我們這些下人報告，要說這時間嘛，估計要等上一陣了，我看你還是先回去，改天再來吧。”
正當佟晚舟猶豫著去留時，院裏傳來老媽子的聲音，“福伯，夫人說讓這位小姐進來。”
萬夫人從一開始就在二樓的陽台上看到了佟晚舟，直到瞧著對方已經進了大廳，這才笑盈盈地從樓上走了下來。
“佟小姐，是來找晚棠的嗎？上次宴會上人多，也沒好好招待，還請佟小姐不要介意。”萬夫人一邊寒暄著，一邊吩咐用人上茶。
“來，佟小姐隨便坐，不要拘謹。”
“謝謝萬夫人”
看到佟晚舟坐下，萬夫人再次開口：“說起來這世界還真是小，沒想到你們竟然會是姐妹，以後空閑了你們兩姐妹就多聚聚，也省得那丫頭到處亂跑。”
萬夫人似乎故意對對方的焦急視而不見，過了半晌才故作恍然大悟，“對了，佟小姐今天來是有什麽事嗎？”
“恩”佟晚舟點了點頭，“是有些急事，不知道晚棠她什麽時候能回來？”
“這個說不準，這點馬上就要吃飯了，還沒蹤影，估計是在外麵吃了。”萬夫人一邊吩咐用人上茶，一邊開口邀請，“佟小姐還沒用餐吧，正好我們一會可以邊吃邊等。”
“不用了萬夫人，我一會還有點事，就不打擾了。”
萬夫人也不強留，笑道：“不礙事，那如果佟小姐要是有事的話，給我留個你的地址也行，等她回來我讓她過去找你，你看怎麽樣？”
她想了想，也隻好這樣了，“那麻煩夫人告訴晚棠，我白天就在南路的永明印染上班，到哪裏找我就行。”
“恩，佟小姐放心，等晚棠回來我就讓她聯係你。”
佟晚舟一邊道謝一邊起身，“謝謝夫人了，那我就先走了，打擾了再見。”
“再見，佟小姐。”看著對方離開，萬夫人重新坐下來，抿了口茶，“看來這次她是真的遇到麻煩了。”
“幹娘，聽說今天佟晚舟來找我了？”佟晚棠一進門便聽說了這件事，不覺感到好奇，這個女人怎麽會主動來找她？
“沒錯，不過有件事我有些想不通，從以往兩次情況看來，我一直覺得這個佟晚舟應該和霍承平的關係不一般，可今天看來卻又不對，遇到麻煩沒有去找霍承平，找的卻是你！”
“也是，我也從沒想到，她這種有骨氣的人竟會找我幫忙，看來是遇到大麻煩了。”佟晚棠詢問般看向萬夫人，“幹娘，那你說我要不要去見她？”
“見，當然見了，不過不是現在。”萬夫人眉梢微挑笑道，“剛得到的消息，過兩天她們就收購一間廠子，打探出她們的底價，到時競標的同時，順便給她來個刻骨銘心的姐妹相認，我想到那時她在永明的日子也就到頭了。”
佟晚棠會心一笑，“幹娘是覺得她現在就像是一隻負重的駱駝，而我需要做的就是在她身上放下最後一根致命稻草。”
可轉念又一想，“她們的底價應該不會那麽輕易泄露的。”
“有共同敵人的人就是朋友，那個佟晚舟那麽聰明，在永明一定不乏這種朋友的存在。”聽了萬夫人的話，佟晚棠豁然開朗，“謝謝幹娘指點，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她一邊應著，一邊在心底暗笑，佟晚舟啊佟晚舟，你不是樣樣都比我強嗎？我今天就讓你嚐嚐被自己親生母親算計的滋味到底如何。
萬夫人看到佟晚棠一點就通，不禁大為讚賞，“不愧是我的……”
意識到自己失言，瞬間改口道，“我的…幹女兒，做起事來有我年輕時候的風範，以後不管做什麽都要記住，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你知道那些在我初到上海，陷害過我，欺騙過我，或是利用過我的人，現在都什麽下場嗎？”
萬夫人那種陰冷的笑容，讓佟晚棠一時間大腦呆愣。
“我命人把他們的都手腳砍了下來送去了狗場，讓他們隻能終身乞討。”
萬夫人又抿嘴一笑，繼續用最溫柔的語調說著最恐怖的話，“所以，晚棠你要記住，對於那些傷害過你的人，牢牢地把他們記在心裏，讓他們變成你成長的動力，等到有一天你變得足夠強大了，再和他們一點點的算賬也不遲。”
佟晚棠剛剛還在為自己的傑作得意，可接下來這段話卻著實讓有種膽戰心驚的感覺，經過這段日子相處，雖然大部分時間她總表現得高貴優雅，可處理起事情來，這個女人卻能比男人還要心狠手辣，一想到以往那些人的下場如此淒慘，佟晚棠便忍不住直打冷顫。
看到她發呆，萬夫人又重複了一遍，“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嗯，我在聽，我會記住的，謝謝幹娘栽培。”她努力地在臉上扯出一個笑容，沒錯！不管未來如何，現在的她已經沒有任何退路，此刻自己唯一能做的，就隻能一步步地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