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看到有人破壞了自己的好事，石老板一臉怒氣地回頭，瞧著眼麵前的這個年輕人，然後滿臉怒氣地質問餘雪，“你小子是誰？你們認識？”
餘雪這才發現自己正被一個陌生男子緊緊地拉來懷裏，她抬起頭看過去，驚訝地發現，在這個男人的眼睛裏竟是滿滿的緊張和關心。
雖然沒有等到餘雪的回答，但在她那驚訝的眼神中不難看出，兩人並不相熟。
石老板哼了一聲，“這年頭，還真有人愛管閑事不知死活的，趁我現在心情好，趕快給我滾，要不然我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今天晚上所發生的事，讓佟銘一肚子的怒火無處釋放，剛好又被他看到這一幕，遠遠地看到掙紮中的女子，他第一反應便聯想到了方才的晚舟，“我要是不滾呢，這事我還就管定了。”
佟銘上前一步，石老板這才看到他臉上的傷痕累累，以為他隻是個流氓混混，便撇開他不再去理會，直接向著餘雪不耐地招手，“雪兒，過來，我們不用理這個瘋子。”
看到餘雪呆愣在原地，石老板的臉色變得更加的陰冷。眯起雙眼，“雪兒，你還愣著幹什麽，難不成你要跟著這個小流氓？”
“你才流氓呢，就算老子是流氓也比你這衣冠禽獸強。”說著，他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的餘雪，低頭詢問，“喂，你沒事吧？”
餘雪抬頭看著身邊這個緊握住自己手臂的男人，雖然她很感激，但她很清楚，像石老板這種愛麵子的人，如果今天自己讓他在一個混混麵前難堪、丟了麵子，以後自己在仙林的日子將不再好過。
想到這，她麵無表情地甩開這個男人手，笑盈盈地往石老板的身邊走去，一麵走還不忘為自己方才的遲疑做著解釋：“石老板，瞧您說的，我剛剛隻是被嚇壞了，所以才失了神，您不會怪我吧。”
佟銘吃驚地看著眼前這個女人的變化，然後定了定神，重新將她從頭到尾打量一番，最後在她臉上那精美的妝容中恍然大悟，回頭看了一眼身後不遠處的“仙林”，從鼻子發出不屑冷哼，“原來是這樣，看來倒是老子多管閑事了。”說罷，再沒看餘雪一眼，轉身朝遠處走去。
眼前的人已走遠，可剛剛他的那種眼神卻在無形中深深刺傷了餘雪，雖然她一遍又一遍地說服自己要學會淡漠，可真的要麵對別人這種鄙夷的眼神時，她的心還是會忍不住顫抖。
石老板滿意地將手重新覆在餘雪背上，“雪兒，我們走吧。”
餘雪收回目光轉身，臉上依舊掛著那淡淡的笑意，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不好意思，石老板，我今天實在不舒服，改天您到仙林，我一定陪您喝個痛快。”他當然聽得出餘雪的話外之意，臉上的表情隨之也冷淡下來。
看著餘雪臉上從容坦誠的笑容，結合剛剛她的表現，石老板終於沉默片刻後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沒關係，既然雪兒今天不舒服，那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我們下次見。”說完便低頭重新鑽進了轎車。
餘雪看著遠離的車子，心裏重重鬆了一口氣，她回過頭試圖尋找剛剛那個男人的身影，卻發現那人早已沒了蹤跡。
天才剛亮佟晚舟便進了廠子，像往常一樣，她先將前一日的出入庫單據二次核對，在確定無誤後重新鎖進櫃中。
等忙完這一切，才站起身來活動了幾下昨晚睡落枕的脖子，那天，她到了宿舍才知道，原來女工那裏的位置並不寬裕，而且由於通鋪的原因，對於她這個突然加入者，宿舍女工們心中難免都暗有抱怨，好在這些天佟銘已經開始找房子了，相信過不了幾天自己就可以搬出去了。
外麵一陣鞭炮聲引起的大家的注意，佟晚舟剛想出去，就看到劉師傅撇著嘴搖著腦袋從外麵走進來。
“劉師傅，外麵發生什麽事了？”
“哎，咱們對麵又新增了一家印染廠，瞧著規模可不小，看情形，這附近幾條街上的小廠房恐怕都要緊張起來了。”
趁著劉師傅說話之際，佟晚舟已經走到了門口，果然不遠處寫著‘泰昌’字樣的金色招牌在陽光的照射下格外的顯眼。
在接下來的半個月裏，果然不出他們所料，那些小廠房各個苦不堪言，有幾家已經直接關門大吉了，永明也好不到哪去，每天的支出一大堆，而進賬卻是少得可憐。更別說有新的客戶，就連以往的那些老主顧也都紛紛沒了蹤影。
趁著午飯的時間，佟晚舟出去看了一圈，帶上今早關門的那間，已經先後有四家和印染有關的廠子宣告停業了。
佟晚舟從外麵走進來，看到劉師傅一臉氣憤地坐在那裏，看這情形，不用問發生什麽她也能猜到個大概。
“劉師傅，周老板沒來嗎？”聽到晚舟的話，劉師傅終於忍無可忍地拍打著桌子，“那個泰昌實在太過分了，價格壓得那麽低不說，現在竟然直接堵到我們門口拉人，他這買賣做得也未免太卑鄙了。”
也難怪劉師傅發這麽大的火，這些天他們眼看著那些到手的單子一張張地沒了蹤影，就像今天，原本是要約好要周老板簽約的，誰知道人到現在也沒個蹤影，可偏偏這時候李老板又去了外地，劉師傅害怕照這樣下去，還沒等老板回來，這裏就要關門了。
天早已轉涼，劉師傅額頭上卻布滿密汗，佟晚舟剛想開口勸說，身後傳來一道鏗鏘有力的聲音，“既然它不給我們活路，那我們就要自己另找出一條路來，隻像這樣拍桌子比大小聲有什麽用。”
隨著聲音的起落，李淑津已經從外麵走了進來，身後依舊跟著她的那個外甥女何如璟。
看到李老板終於回來了，劉師傅立刻起身迎了上來，心底也同時重重地鬆了一口氣，“李老板您可終於回來了，我這不是急得沒辦法了嘛，那個泰昌為了搶客戶，把每批布的價格硬生生地拉下了一大半，單是這幾天，他們從各家搶到手的訂單就不下幾十張，另外我還打聽到，這泰昌的後台硬得很，所以才敢這麽明目張膽的亂來。”
李淑津沉默一會，神情自若地看向眼前的人問道：“對於這種事，你們怎麽看？”
何如璟一臉氣憤搶先道，“怕什麽，既然他們把我們往絕路上逼，那我們就和他們來個魚死網破，他們減六成我們就減五成，我就不相信找不到客戶。”
李淑津看了一眼自己的這位外甥女，失望地轉過頭，“如果我們要打價格戰，還用得著在這裏討論嗎？”
何如璟不服氣地嘟囔：“價格戰怎麽了？那也總比如今這樣坐以待斃的好。”
李淑津不再理會何如璟，直接將目光轉到依舊處於沉思狀態的佟晚舟身上。
“晚舟，這件事你怎麽看？”
佟晚舟在片刻的沉默之後淡淡地開口，“目前我們能做的隻有‘等’。”
“等？”何如璟聽後忍不住嘲弄，“這也算是辦法？”
聽到對方的不解，佟晚舟這才緩緩地抬起頭看了何如璟一眼，遲疑片刻後解釋：“我覺得所謂的價格戰正是泰昌給我們下的陷阱，一旦我們的價格真的大幅度下降，那麽這些天停業的那些廠子將就是我們的前車之鑒。”
何如璟聽到自己的意見被完全反駁，臉上立刻變得陰晦起來。
“我剛看了一下咱們的進貨單，如果沒計算錯的話，依照對方現在出售的價格，剛剛勉強可以和每批的成本打和，那麽大的廠子，工人，機械，無論哪一樣都是筆大開支，所以換句話說，他們現在做的全部都是虧本的買賣。”
李淑津聽後點點了頭，算是認同她的這個說法，“說下去。”
“訂單接得越多，他們虧得就越多，他們之所以在自己消化這個差價，為的就是想要在最短時間內吞並或是收購其他的小廠，可這樣的手段隻適合在短期內進行，隻要我們能與對方拖延時間便有生存的機會。”
何如璟嘲弄一笑，“拖延時間？說得輕巧，客戶現在好幾個都鬧著解約，你讓我們的員工都去喝西北風？”
“我們現在雖然失去了那些要求毀約的本地顧客，但隻要能穩定住附近幾個城市的老客戶，最好再讓我們那些常年在外的銷售人員製定出針對外地客戶的優惠訂購活動，凡第一次和我們簽約的新客戶均可按照我們可承受成本的最低價簽約，這樣一來，雖然我們短時間內沒有過多的盈利但也絕不會虧損。”
李淑津起身，笑著走到劉師傅麵前，輕拍了幾下，“劉師傅，眼光不錯。”後對佟晚舟笑道，“年紀不大卻能把事情看得這麽透徹，真是難得，以後我不在的時候，廠裏有什麽緊急事務就暫時有你幫忙處理吧。”
何如璟吃驚地看向李淑津，“姑姑，這怎麽可以，她才到這裏多久？再說廠裏的事情怎麽可以讓一個外人做決定？”
李淑津轉過身來，看了一眼自己的外甥女，“你不是一直嚷著過來幫忙嗎？從明天開始你就正式來上班，職務和晚舟開始一樣，從助理做起，好好地跟著佟小姐學習，別讓我失望。”
雖然何如璟一直很想進永明好好地表現一番，可現在竟要自己跟著這個佟晚舟後麵，心中自然是一萬個不願意，“姑姑，我……”
李淑津早就看出她的心思，不等她開口便打斷，“如果你想證明自己，就應該抓住這次機會做出成績給我看，當然如果你不想幹，我也不會逼你，但你以後就再也不要和我提想要進永明上班這件事。”
“我知道了，我明天就來上班。”看到何如璟點頭，李淑津最後囑咐，“還有，進了永明，你以後就和別人一樣，叫我李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