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很多時候我們經過了,卻沒有留意

蔚瀾不再勸說宋初年回國,卻會把有關初年的一切情況都轉告喬慕笙。宋初年分明知道,但從未製止,也許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她對喬慕笙,那種習慣性的留戀會如此強烈清晰。

巴塞羅那的陽光很充足,適合養病,宋初年卻日複一日抑鬱下去,到後來,除了每天躺在**之外,幾乎不再說話。她沒有親人,也隻有蔚瀾一個朋友,蔚瀾急的手足無措,最後隻得打電話向喬慕笙求救。

喬慕笙接到電話的時候中國時間是早晨七點,他向來淺眠,一看手機號碼顯示的國際長途,不自住的呼吸一窒。

會是初年嗎?

“喬慕笙,我沒辦法了,初年不肯說話,也不肯吃東西。”那邊的蔚瀾聲音哽咽,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怎麽了?”

“她不肯好好對待自己,每天除了躺在**,吃很少的東西,近段時間都不說話了,我怕……我怕……”她深吸口氣,才顫悠的說出來,”我怕她會得抑鬱症。”

喬慕笙的心狠狠一抽。這完全有可能發生在宋初年身上,一個經曆過那樣可怕的大爆炸,一個全身皮膚被燒傷的人,要徹底擺脫那段陰影,實屬不易。

思索片刻,喬慕笙才低低開口:”你好好照顧她,我馬上過來。”

忙著訂機票酒店,收拾行李,一天下來,喬慕笙根本沒有時間去管厲言昨天告知的會議。現在對他來說,沒有什麽是比初年更加重要的。他那時傷她有多深,現在就想給她多少,甚至更多。

開門的時候,意外出現許久不見的蘇伊,喬慕笙有一刻的不自在,隨即被不動聲色的掩去。這幾年和蘇伊,總是斷斷續續的有聯係,她也不再是少年時他極為依戀的女孩子。有些感情,直到到了時光盡頭才會驀然發現,原來你當初真的沒有你以為的那樣喜歡。

蘇伊把他推進房間,瞧了眼一旁的行李,點點苦澀彌漫心頭。

“出遠門?”

“去巴塞羅那,初年很不好。”喬慕笙答的坦誠,反而讓蘇伊更加難堪。

蘇伊掩下頭,忽然想,自己當初是不是錯了?那麽好的男人,為什麽當初她從沒想過要珍惜?眼睜睜的看著他成為別人的他,再也不專屬於自己。

“喬慕笙,你說過要給我一輩子的。”她像個耍賴的小孩,此時此刻還妄圖想把他留下來。可是蘇伊忘了,在她擁抱別人的時候就已經失去了挽留他的資格。

喬慕笙的沉默就如同一柄犀利尖銳的刺刀,一下下割破蘇伊眼裏的疼痛。那像一張巨大的網,網住了她,讓她無處可逃,亦無處遁形。多年以前的她從未想過,以後的某一天,她會乞求這個男人留在自己身邊,這個曾經那麽那麽愛她的男人。

喬慕笙終於開了口,唇邊的笑容一如初見時的陽光,他彎了嘴角說:”蘇伊,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照拂你一輩子,以兄長的身份。但是初年,是我的責任。”

他說的那樣輕巧自然,眼裏少了她所熟悉的那種熾熱,蘇伊終於相信,喬慕笙是真的不再愛自己了。他的心,早已完全給了宋初年。

蘇伊是個驕傲的女孩子,該斷即斷,絕不拖泥帶水,她決絕的轉身,幹淨的離開他的世界。這麽多年的混亂癡想,她早該知道有些人不可能永遠等在遠地。

即使那個人是喬慕笙。

喬慕笙出現在宋初年麵前時,連蔚瀾都被狠狠嚇了一跳,她怎麽也沒想到他如此雷厲風行,不由訕笑起來,一麵頻頻看向宋初年的臉色。

果然,初年已經慘白了臉,身體因為燒傷無法自由行動,大大的眼睛裏滿目空洞,蓄滿了眼淚,卻死死的咬著嘴唇不肯落下。她總愛逞強,折磨自己,以為假裝堅強就是真的堅強,誰都能看得出來宋初年的心有多麽空洞飄忽,為什麽她就不能正視自己的情感呢?

喬慕笙笑著聳了聳肩,如優雅的紳士。”可以讓我先進去嗎?”

蔚瀾這才後知後覺的讓出路來,沙發上的宋初年,終於看向門口坐在輪椅上的男人。依舊的優雅從容,一絲不苟,歲月並未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跡,一如年少時的幹淨陽光。曾經他是她向往的光熱,費勁一切也追逐不到的彼岸。

“喬先生來度假還是辦公?”初年笑的輕巧,笑顏盈盈,若不是臉色蒼白,完全看不出是大病初愈。

喬慕笙為她刻意的稱呼擰緊了眉心,仍不失風度的低笑,他忽略初年的敵意,問她:”身上的傷怎麽樣了?還會不會疼?”

他知道燒傷有諸多後遺症,心理的身體的,都不是一個女孩子能夠快速恢複的,但好在初年夠堅強,但也是因為她的堅強,才讓喬慕笙更加的心疼。從前,他總用她偽裝出來的堅強來肆意的傷害,如今想補償,卻再也沒有了那個機會。

“沒有喬先生當初給我的疼。”初年諷笑,毫不猶豫的回擊過去。

喬慕笙徹底失了聲,低頭緘默了很久,偌大的公寓裏兩個人的呼吸局促的腳纏成一團。他們都在緊張,都在等待對方先低頭,偏偏都太驕傲,不知道該怎麽去挽留,反而一次次的錯失,落的現在各安天涯的局麵。

這一夜初年睡的極不踏實,噩夢纏了她大半夜,她覺得口咳,起身路過客廳的時候,身體猛地一顫。巴塞羅那夜間的冷風吹的她瑟瑟發抖,她經不住挪開步子,走到喬慕笙身邊蹲下,月光下,他緊閉眼,眉目間少見的憂慮滄桑,那一刻初年覺得這個男人太疲憊了。

毛毯下逐漸猥瑣的肌肉,不禁讓初年的喉間一酸,這樣好的男人,為什麽就成了殘廢呢?她垂下眼瞼兀自思索,自然也沒有發現原本閉著眼的喬慕笙已經悄然無聲的醒了過來。

初年一下撞進他深如黑潭的眸子,心裏驀然一緊,幹澀的開口:”聽說雙腿不方便的人不應該久坐,我扶你去**躺著。”

說罷不由分說推起喬慕笙的輪椅,不去在意他眼裏瞬間的黯淡。

初年十分艱難的托起喬慕笙的下腋,好不容易才把他弄上床去,即使隻是這樣,他也已經滿頭大汗了。她拿濕毛巾為他擦拭,倒了水喂他喝,他不知在鬧什麽別扭,緊抿著唇,不說話,也不喝水。

“怎麽?哪裏不舒服?”他擔心起來,動作也變的小心翼翼。

喬慕笙別有深意得瞧她一眼,隨即自朝笑笑:”覺得我這個廢人很沒用,來之前我告訴自己,我是來照顧你的,我要把你照顧的很好,可現在,卻是你在照顧我。”

這是中連他自己都無能為力的無奈,他覺得無力,上天好像跟他開了個很大的玩笑,他多希望一切噩夢,在夢醒時分都能煙消雲散,然而發生了的事實又如何一笑置之。再怎麽樣他也不能否認,他給不了,也給不起初年正常人的幸福生活。

他無法像正常男人一樣擁抱她愛護她。

月光傾瀉而來,夜色下窗外的星空越漸黯淡,他的眸子如清泉般冷冽,含著深刻的痛意,就那麽直直的盯著床被。

初年第一次覺得這個男人如此脆弱,他所有的強大都隻存在於表麵,表象後的喬慕笙,是不為人知的彷徨無力。他第一次像個孩子一樣露出軟弱,不再高貴如王子般優雅的笑。

喬慕笙,你也累了麽?如果累了,不如停下來,歇息。

初年忽然像是著了魔一般,伸出手遮住他的雙眼,用拇指在他太陽穴處輕輕揉搓,”睡吧,很晚了,我在這裏。”

喬慕笙真的睡著了,並且沒有再像過去那樣中途被噩夢驚擾,這一夜他安好無夢,一覺到天明。醒來的時候陽光洋洋灑灑的落在窗口,他環顧四周,心裏被溫暖充斥。

這就是初年的房間,她生活了兩年多的地方。可初年不在房內,輪椅被推到了門邊,他無論如何都夠不到的地方。

正暗自懊惱,初年已經拿了早餐進來,見喬慕笙一臉苦惱,立刻會意。

她扶著他洗漱完畢,重新在**坐下,遞過去一杯牛奶,喬慕笙不接,就著她的手一咕嚕喝下去,這時候的他更像個孩子,俊朗的臉上笑意繾綣。

多年以前初年也想像過這樣的場景,她與喬慕笙,恩愛情深,可經過那場變故,她再也不敢奢望他。

喬慕笙覺得現在這樣的生活異常安好,他可以每天看到初年,盡管她已褪去了少女時候的青澀。他會做飯給她吃,泡她最愛的意大利咖啡,會微笑著撫她的額頭讓她早點休息。他們像兩個已婚很久的恩愛夫妻,彼此包容寵溺著。

初年常常以為這是假象,每每午夜夢醒,總也忍不住去隔壁看看喬慕笙是否還在,怕這隻是灰姑娘的夢想,到了十二點,現在所擁有的幸福都將被沒收。

喬慕笙看出了她不安,拍著她的額頭說:”傻姑娘,我雙腿都成這樣了,能跑到哪裏去?”

初年卻嘟嘟嘴,她覺得自己是個很沒有原則的人,那時對這個男人的恨,在看到他眉宇間的疲憊以及雙腿的殘廢時,就再也無法憎惡了。她愛這個男人,從少年花開到如今。

她還記得他們之間的第一次爭吵,堅強的宋初年第一次委屈的流眼淚,然而那個少年卻看不到女孩子哭的淚流滿麵的狼狽模樣。

那是初二如往常一樣的傍晚,初年依舊和喬慕笙同行,不同的是少了蘇伊。他們的三人行,近段時間總少了蘇伊,初年樂的自在,她不喜歡那個畫著濃濃眼影的女孩兒,可喬慕笙喜歡她,含在嘴裏都怕化了。

路過一家網吧的時候她的心徒然漏跳一拍,蘇伊的身影從麵前一晃而過,閃入旁邊的巷子裏。她憶起上次在酒吧門口的場麵,猛然看向前麵的喬慕笙,他一派閑適,顯然並沒發現前麵的蘇伊。

初年小步上去攔住他說:”喬慕笙,我們換條道走吧,我想喝奶茶。就隔壁街那家奶茶店,口味最正宗。”

喬慕笙拿奇怪的眼神瞟她:”前麵路口就有奶茶店。”

“可那家的口味最正宗。”她堅持。喬慕笙拗她不過,隻得掉轉車頭往相反的方向去,嘴裏念叨著女孩子就是麻煩,喝奶茶還要求正不正宗。

如果換作從前,初年也會認為自己當時是個任性的孩子,可那時她是為了不讓喬慕笙難過,跟在喬慕笙身後,她偷偷回過頭看過一眼,路燈下蘇伊與陌生男人接吻,身體緊貼著身體,饒是任何一個男生都無法忍受自己的女朋友與其他男生摻和在一起,何況喬慕笙還是那樣驕傲的一個人。

如果初年知道後麵會發生的事情,她想她一定不會在當時自作主張的支開喬慕笙,自以為是的認為這就是保護喬慕笙的方式。

宋初年錯了,任何保護一個人的方式都不該是以欺騙和謊言為手段的。

所以當喬慕笙雙目猩紅出現在她麵前時她著實嚇了好大的一跳。喬慕笙緊攢著拳頭,手背上青筋突起,因為暴戾而猙獰的依舊俊朗的臉上帶著隱忍的怒火。

初年有些害怕,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喬慕笙,不由顫聲問他:”你怎麽了?”

“怎麽了?”喬慕笙反問,譏笑起來:”宋初年,你問我怎麽了?你可真是我的好同桌好同學,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偏偏隻有我不知道,你把我當成傻瓜了是不是?”

宋初年看到他眼裏的亮光,慌張起來,急切得想去抓他的胳膊,而他一把甩開了她,用隱痛而陌生的眼神看她:”我把你當做好朋友,你就是那樣對我的?”

若不是他無意中瞥到網吧外的路口激吻的兩人,他永遠不會知道他愛著的女生究竟是以何種姿態在與自己交往。難怪蘇伊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時間越來越少,難怪他總推說自己有多忙,他還該死的諒解她甚至為她心疼。

也難怪,一向沉默乖巧的宋初年居然會無禮的央著他饒過隔壁街,原來隻因為她在當時就看到了那令他難堪的一幕。

他衝上去質問蘇伊,蘇伊卻淡淡的反問他:”你難道不知道嗎?我以為你的好同著早已經告訴你了。她沒告訴你我是怎麽廝混酒吧的?也沒告訴你我是第幾次在這裏與人激吻的?”

理智在那一刻被徹底淹沒,他隻知道,宋初年欺騙他。

整個初二的下半學期,喬慕笙再也沒有和宋初年說過一句話。宋初年知道,自己無疑踩到了他的要害,他怨的不是蘇伊背叛他,而是宋初年明知道一切卻刻意隱瞞,把他生生當成了一個傻瓜。

當時男孩子的自尊該有多強烈呢?也是在那個時候,喬慕笙學會了喝酒抽煙,身上總有淡淡的煙草味。

但他仍和蘇伊在一起。他告訴蘇伊,和那些人分開不要再有瓜葛,他還是要她。他是個長情的男生,從年少時便一直如此,要麽不愛,一旦愛上就認死了你。

宋出年的初二就是在鬱鬱寡歡中結束的,因為少了那個男孩子的陪伴,她的時光也跟著虛無縹緲起來。是從那個時候她才漸漸明白,喬慕笙這個男孩子已經再也無法從她記憶裏走出去。

她的暑假在一片忙亂中匆匆度過,兩個月的炎熱時光裏,讓她越發的想念喬慕笙,她想等開學之後,一定要跟他說對不起,然後他們就又是好朋友了。

可她沒等到說對不起的機會,開學的第一天她就發現身邊的位置換了人,不再是那個笑起來爽朗幹淨的喬慕笙,而是一路以來被班主任詬病許久的壞孩子。宋初年知道他,厲言。長得很帥的厲言,壞孩子厲言。

而喬慕笙則是坐到了蘇伊的後坐,她想那樣多好啊,喬慕笙隻要一抬頭就能瞧見蘇伊漂亮的長發,他不用再視線穿過大半個教室去尋找喜歡女孩子的背影。

“宋初年,你喜歡喬慕笙吧?”身邊冷硬的聲音冷不丁的冒出來,卻讓宋初年的心頓時漏跳一拍。

宋初年,你喜歡喬慕笙吧?這是第二個人問她這個問題。她表現的真的有這麽明顯麽?可如果是,那麽多人都能發現的事實,為什麽喬慕笙卻沒有發現呢?

宋初年蹙起眉心,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她跟厲言又不熟,確切得說,除了喬慕笙,她跟這個班裏的大部分同學一點也不熟。

厲言懶洋洋的嗬出一口氣說你放心吧宋初年,我不告訴別人你喜歡他。

宋初年忍不住側目看向身邊的男孩子,不像他們說的那樣紈絝痞氣,笑起來嘴角上翹的弧度看上去似個孩子,他已經閉眼打算睡覺,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竟有些讓人移不開眼。

初年對厲言的印象就是在那時候改觀的,她認為這個在同學眼裏多麽不堪在老師眼裏多麽惡劣的男生,其實真的隻是一個簡單的大男孩而已。他隻是……沒有像他們一樣外表陽光。

進入初三,學習儼然緊張起來,中考的氣氛一點點在教室裏蔓延開來。每個學生都不再如前兩年那樣浪費時間,宋初年自然也不例外。她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想喬慕笙,更沒有大把時間用來揮霍,她一直以來唯一的目的,就是考上大學,脫離現在的貧苦,而中考,是高考之前的第一道坎。

厲言很不解這個女孩子為什麽總能專注在各種各樣的學科書作業本上,他覺得這個年紀的孩子不都該叛逆乖張,肆無忌憚的嗎?他是從小泡在蜜罐裏長大的,自然也不懂初年急於脫離如今這種困苦的心理。

“宋初年,你業餘時間都做什麽?”有一次厲言問她,一雙好看的眼睛眨巴眨巴,像是刻意要逗弄她。

初年頭也不抬的回答:”看書,做作業,幹家務。”

她的確沒有其他女孩子那麽多時間用來打扮約會上,也沒有足夠的金錢來為自己買漂亮的衣服公主樣的皮鞋。她沒有父母,從小被外婆拉扯大,外婆僅靠那點少的可憐的退休工資省吃儉用,供她吃喝上學,她覺得無論如何都不能辜負外婆對自己的一片期望。

雖然生活貧苦,但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多麽貧窮。

厲言瞪大眼睛:”天,宋初年,你還生活在六十年代嗎?”

宋初年握筆的手一抖,終於看他一眼,目光卻是冷的刺骨,她說:”我沒有你們那麽好命有父母供著養著,就算犯了事亂花錢也可以逍遙自在。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麽好命的。”

厲言頓時啞口無言,不知該怎麽接下去,隻覺得臉上青紅一片,第一次在一個女孩子麵前感到萬分愧疚。

她的眼神那麽幹淨純粹,像冬日裏的雪花那般純潔美好。他的話無疑玷汙了她的美好。

喬慕笙來叫厲言打球,路過兩人座位的時候宋初年匆匆低下頭把自己埋進筆記本裏。她不想讓喬慕笙看到自己眼裏的窘迫,那隻會讓她離他更遠而已。

厲言倉皇起身,跑出幾步後又回頭看了看宋初年。女孩子單薄的身影在陽光下輕如羽毛,仿佛輕輕一吹就會消失不見。

厲言發現這個女孩子真的太瘦削單薄了。居然隱隱讓人想要……保護疼惜。

期中考試過後班級裏呈現更緊張的學習氛圍,所有人都在窮追猛趕,盡管宋初年依然已班級第一的成績領跑年級段,卻感覺不到一絲輕鬆。因為她與後麵同學的成績相差無幾,這樣算來,其實別人進步了,而她則是退步了。

她決定不再想喬慕笙,可就在這個時候,偏偏事情就那樣發生了。放學路上的弄堂口,她親眼看到喬慕笙被三五個別校的混混圍住,一陣拳打腳踢,喬慕笙開始的時候還能反抗,隨著體力的下降和對方人數的增加,已經完全沒有招架能力。

宋初年的心在那一刻刺痛到了極點。她心裏的喬慕笙如神一般,驕傲的不可一世,現在卻被幾個混混廝打。她清楚得知道原因,仍無法組織心裏對蘇伊的怨恨。那些人中的其中一個初年認得,分明就是當初與蘇伊擁吻的男孩子。

宋初年突然像發了瘋似的衝打過去,使勁拿著書包打他們,幾個男生被突然殺出來的女孩子弄的不知所措,隨即反應過來,越發凶狠。

“媽的,老子不打女人,你最好給我有都遠滾多遠。”其中一個男生啐了一口,臉上猙獰起來。初年知道這些人從來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就連學校老師和家長也奈何不了他們。

她像老鷹護小雞一樣把喬慕笙護在身後,一雙眼睛倔強的盯住他們。

她知道她根本改變不了什麽,但讓她眼睜睜看著喬慕笙挨打,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宋初年你幹嗎,不幹你的事你趕緊走。”身後的喬慕笙聲音徒然緊張,他不明白在宋初年衝過來的那一刻心裏的恐慌是因為什麽。他不怕自己挨打受傷,卻怕這些人傷了宋初年。

初年回過頭衝喬慕笙輕輕一笑:”喬慕笙,我剛剛報警了,警察應該馬上就來了,你別擔心。”

“我才……”喬慕笙下意識地想反駁,觸到她柔美的眸子時又住了嘴。他一直很懊悔那時怎麽跟宋初年說了那樣的話,這些日子以來,想過道歉,但拉不下臉來。他跟宋初年的友誼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深厚起來。

“奶奶的,這小妞是個什麽東西,喬慕笙你他媽就靠個女人護著?”那人一巴掌狠狠甩在初年臉上,初年一個踉蹌往後撲去,幸而喬慕笙及時護住了她。

喬慕笙眼裏猝然轉冷,冷不防衝那人一拳揮去,那人始料未及,生生挨了一拳。幾個人正要衝上來,忽然被一聲冷哼猛的製止。

“你們在幹什麽?”不大不小的聲音,但初年聽的出來,頗有威力。

她瞧去,不由一愣。靠在路燈下的少年白衫飛揚,修長的身影倒影在地麵,冷峻的臉上寒如冷冰,縱然誰見了也會不自主一顫。

厲言!

很奇怪的,這些混混在見到厲言時徒然收斂起來,在厲言一個眼神下紛紛作鳥獸散。宋初年來不及顧自己,轉身去看喬慕笙的傷勢。他看上去異常狼狽,嘴角破了個口子,身上到處都是泥灰。初年心疼極了,伸手想幫他揉揉,被他輕巧避開。

“去醫院。”厲言走過來冷聲說著,把喬慕笙從地上扶起來,看向初年的眼神多了幾分複雜。

陪著喬慕笙包紮後一切妥當之後已經接近晚上八點,宋初年回到家第一次對外婆撒了謊,她說學校裏有補習班,而外婆沒有半分懷疑。在外婆心裏,初年是個誠實乖巧的好孩子,她絕不會以為自己百般疼愛的外甥女會對自己撒謊,如果讓外婆知道了她該有多失望,宋初年不敢想象。

可她仍舊覺得慶幸,因為喬慕笙又開始跟她說話了,他對她說謝謝,笑容那麽純粹,一如從前。宋初年那時就那麽傻傻站在醫院的走廊上對著他笑,仿佛全世界隻剩下他們兩個。

年少時候的感情總是那麽單純簡單,以為喜歡就是一輩子的事,以為在一起了,無論如何都無法將兩個人分開。卻不知道,一份不曾被時間考驗的感情尚算不得真正的愛情。

厲言的變化從一個星期後開始。宋初年發現這個少年開始不再上課睡覺,也不再一下課就跑的沒影蹤,他會時不時的在作業本上比劃,然後皺著眉問初年這些題目到底是要怎麽解。初年對厲言心存感激,也發現這個少年根本沒有同學口中說的那麽壞,他們理所當然的成了朋友。偶爾下課後其他同學都已經離開教室,她還會留下來幫他溫習白天上課的內容。

一個月下來厲言的成績有了質的飛躍。初年發現他很聰明,隻是不願意去學而已。

“照這麽學下去,市重點不是問題了。”有一次初年開玩笑,自然的用筆頭敲敲厲言的額頭,厲言有片刻的失神,然後便傻笑起來。

“說你考上重點高中不成問題你就傻笑成這樣兒了?”女孩子瞪大眼睛,一隻白皙的小手在他麵前一晃而過。

厲言極其認真的點了點頭。以宋初年的成績絕對能拿到保送一中的名額,而他,如果他想,隻消家裏動動手腳也不會有問題,但他不想讓初年看扁覺得他是靠關係才進入市重點高中的。十六七歲的男孩子,心裏總憋著那股氣,想要在喜歡的女孩子麵前證明自己無所不能。

沒錯,喜歡的女孩子。

厲言喜歡上了這個沉靜如水的叫做宋初年的女孩子。

初三的上半學期倉皇落下帷幕,誰都知道一旦開學進入下半學期意味著什麽。他們即將麵對的是壓的人喘不過氣的中考。直到後來經曆過高考之後的他們才發現,原來兩者相對比較,那年的中考著實算不上多苦。

與喬慕笙的關係恢複如初,讓宋初年心裏的雜念徹底屏除,她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什麽遺憾了,唯一的目標便是一中,然後上最好的大學,給外婆最好的生活回報外婆的養育之恩。那時外婆最喜歡拍著初年的頭說我們家初年是最棒的。

當所有大人都用複雜乃至些須厭惡的眼神看待她時,隻有外婆仍相信她的初年是最棒的,是比任何孩子都聽話乖巧的女孩子。

可惜,這個老人疼了二十年的女孩子,終是沒完成自己的願望,終是沒能報答老人的養育之恩,沒能給老人最好最穩定的生活。

這是宋初年一生的遺憾。

喬慕笙在巴塞羅那與宋初年一起度過的半個月,是這兩年來他最快樂的時光。他可以天天見到從前隻有夢中才會出現的女孩子,她會對著他笑,盡管那笑太不真實,有時又空洞的像是在哭。

他覺得他們兩個人都像是在各自找尋著什麽,尋尋覓覓終究未果,最後才發現原來被藏在心底最深的人仍然是對方。那種心痛如同蔓藤一般在心內纏繞,迫的人無法呼吸,心痛不已。

某個周末的午後,忽然有個人不請自來。宋初年打開門的時候臉色驀然發白,手指死死攥住門把手,全身力氣像是一下子被人抽空,虛脫無力。

門外的人麵無表情,再也不是記憶裏熟悉的冷傲少年。他冷冷打量過她,開門見山:”我找喬慕笙。”

宋初年緊咬著下唇,往日如潮,噩夢般襲向她的記憶。有些事,她以為過了這些年總是可以以往的,不曾想到某個傷心點那樣真實的擺在自己麵前時,她竟然連招架的力氣都沒有。

厲言,這個在少年時除了喬慕笙唯一對她好的男孩子,這個除了喬慕笙外給她最痛的男人,過了兩年,仍然一如當初,冷漠霸道。

柬埔寨的時候她知道他也去了醫院,卻從未見過他。她以為這一輩子他們都不會再相見,她也可以獨自抱著那個噩夢直到老死。對於這個男人,她無法單單用恨來衡量他們之間的關係。

厲言深深看過她,不等她回應過來,徑自往最裏麵的房間走去。

喬慕笙正擦拭著自己的濕發,聽到腳步聲,微笑著回頭:”初年,是誰來了?”然一見到來人,話音戛然而止,含笑的眸子瞬間變的戾氣深沉。

“在這快活了大半個月了,總該想好什麽時候回去了吧?”厲言點燃一支煙,白霧瞬間繚繞。喬慕笙漆黑的瞳孔微微眯起:”把煙掐了,初年不喜歡煙味。”

厲言一怔,隨即興起一抹玩味的笑:”哦?宋初年還肯接受你嗎?這就是你流連在溫柔鄉不肯回國的原因?喬慕笙,我記得你原先並不是這麽不負責任的人。”

從前不同,現在他再次遇到了初年,對他來說,初年就是他的責任,沒有什麽比他呆在初年身邊更加重要了。喬慕笙在心裏想,輕輕歎息,這些話是無論如何都無法說出口的。

門口不知何時已經多出一個臉色慘白,看上去搖搖欲墜的宋初年來。初年顫抖著伸出手,對厲言說了一個字:”滾——”

聲音不大,卻全是恨意。

喬慕笙微微詫異,他認識的初年從來不是性格這樣外放的人,她隱忍,凡事都喜歡放在心裏,就算再如何不情願不快活,也決不會流露於表麵,可現在在麵前的她,居然與記憶裏的她那麽不一樣。

厲言聞言毫不在意的輕輕一笑,不曾動怒,倚靠在牆上靜望著初年。這個女孩子與從前相比,少了幾分稚氣,多出幾許成熟來。他記憶裏的初年,笑起來有兩個漂亮的酒窩,憂鬱時習慣手托腮向外思考。她的側臉非常漂亮,恰到好處的輪廓弧度平添幾分嫵媚。

有多久沒有見過宋初年了?兩年?或許更久。厲言壞壞一笑,對她說:”你好初年,好久不見。”

這聲音,讓宋初年忍不住猛的一個顫抖。從前無數個黑夜裏,就是這個聲音讓她徹夜難眠。她經不住哆嗦起來,整個人縮成了一團。

喬慕笙看到這副景象,臉上不動聲色的閃過一絲不耐。那件事情他自是知道的,就算初年不曾提起,不代表他不知道那些令她痛苦的過去。他看向厲言,同是男人,他不會看不出來厲言看初年時眼裏的那種熾熱,那是對一個人深深的迷戀,是幾年未見濃密的繾綣。他突然覺得嫉妒。

喬慕笙轉動輪椅過去,手自然而然得握住初年的手,她的掌心微涼,冒出許多細密的冷汗來。”初年,我送厲言出去,你在屋裏呆著別著涼了。”

事實上她哪裏有那麽嬌貴,但心裏仍是十分感動的。喬慕笙看出了自己的不自在,她朝他虛弱的笑笑,看著喬慕笙和厲言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

許久之後喬慕笙才回來,臉色看上去不大好,初年走過去在他麵前蹲下,伸手撫過他下身該著的毛毯,她垂著眼瞼,說:”喬慕笙,你走吧,這裏不適合你養病。”

喬慕笙的瞳孔猛地睜大,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她。他無法想象昨天還好好的對待自己的女孩子,今天卻讓自己離開。他更無法明白,初年的心究竟隔著幾道屏障,為什麽他無論如何努力都不能讓她有一點點的釋懷呢?

“初年,你真的要我走嗎?如果我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了。”喬慕笙的聲音裏夾雜著痛意,那麽明顯,可她除了沉默,再也沒有辦法說出一個字。

從前太痛了,她根本不堪承受。如果記憶一直糾纏著你不放,那要怎麽樣才能徹底擺脫那些噩夢呢?

宋初年,承認吧,其實你根本舍不得他走。兩年的時間,根本不足以遺忘。

年少時候的輕狂,總是要經過漫長的年歲才能漸變成熟。那時的他們是否會想到,後來的彼此會有這樣遙遠的距離。曾經掏心掏肺的要在一起,換來如今不顧一切的想要逃離。可宋初年終究沒有這個勇氣推開喬慕笙。

她問蔚瀾,我這是不是犯賤?

蔚瀾晃著長長的馬尾說宋初年你這不是犯賤,你隻是太喜歡他了。隨後又一本正經,她說初年可我還得提醒你一句,不要一而再的為同一個男人犯賤,那樣不值得。

那麽我現在又是在做什麽呢?宋初年低了頭,垂頭喪氣,一股頹敗淹沒她心底的渴望。

蔚瀾揉著她細碎的劉海說:”初年,你現在是在給他一個機會,也是給你自己一個出路,但是答應我,如果這次你們還是沒能在一起,從此以後忘了這個男人,再也不要和他糾纏不清,女孩子,永遠不要自降身價。”

“那你為什麽每次都可以全清投入不一樣的感情,甚至大膽不顧一切的去追人家?”

“因為我不愛他們。”蔚瀾撇了撇嘴,那一刻,似乎有某種憂傷把她深深籠罩,她是個張揚肆意的女子,可以為愛瘋,也可以為愛理智的近乎冷血。

這樣子的灑脫,宋初年終究做不到。

宋初年身上的傷已經好了大半,盯著存折上一點點變小的數字,最終還是決定繼續打工,當她把這個決定告訴喬慕笙的時候,喬慕笙當下一口否決。

他說:”初年,你不相信我能養得起你?”

初年埋首在書桌上對著大大小小的招聘啟事發愁,”喬慕笙,你必須了解,我現在並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隻是出於身為朋友的道義告訴你一聲而已。你的錢,為什麽要我花?”

喬慕笙坐在輪椅上死死咬著自己的下唇,胸腔悶的幾乎透不過氣,他以為麵對初年的拒人千裏早已習慣,沒想到真正聽她說出這種話的時候,竟會難過的要發瘋。

“至少該告訴我,是怎麽樣的環境。”除了妥協,還能如何?

初年瞥了他一眼:”明天才能知道。”

是在一家SPA會所,端茶送水小妹,工作時間長,但好在給的酬勞不菲,初年已經大四了,在沒有拿到畢業證書之前她不想費太多的心力在工作賺錢上,更何況巴塞羅那終究不是她的家鄉,這個城市始終無法讓她真正有歸屬感。

可是哪裏才是她的家鄉呢?S市嗎?沒有親人的家,怎麽叫家?

剛推開公寓門,裏麵就猛的一聲巨響,初年手裏的鑰匙被震落地,她飛快朝喬慕笙的房間跑去,果然,輪椅翻在不遠處的位置,地上趴著狼狽的喬慕笙,如一個做錯事的孩子緊張局促。初年心裏猝然一顫,連手都跟著顫抖起來。她忙不迭地的過去攙扶他,用盡所有力氣還是沒能把他扶起來。

她急得快哭了,眼眶裏盈滿一層霧氣:”喬慕笙你告訴我該怎麽做,你一定知道的對不對?”

喬慕笙低歎一聲,憐惜得用手指抹去她眼角的淚漬:”不哭,不痛的。來,背對著我,讓我到你背上去,可惜我有點沉,你可以嗎?”

初年立刻點頭,依言乖乖背過身去。她沒有看到身後的喬慕笙,是花了怎樣大的力氣才將自己挪到她背上的,似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當他將頭貼上她脖子的那一刻,幾乎以為自己要死了,滿頭大汗,全身異常的陰冷。總是這樣,無法使半分力,挫折感伴著他走過了孤寂的兩年,如今在初年麵前,更加無力。

初年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喬慕笙弄到**,再看他時,他身上的衣服已經全部濕透,頭發上還掛著亮亮的汗珠,臉色異樣的慘白。她手忙腳亂的為他拂過貼在額頭上的濕發,焦急得問:”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她真害怕自己剛才弄疼了他。

喬慕笙隻是很虛弱的搖頭,他太了解自己的身體,經過剛才那麽一茬,身體幾乎已經到了極限,能對著初年笑已經算是不易。腦袋昏沉下去,初年的臉也逐漸變的模糊起來,他看到初年惶恐不安的樣子,似乎還在叫他,但他太累了。

初年寸步不離守在喬慕笙身邊,她沒想到他會那樣昏過去,過了一個晚上,高燒仍在持續。身上的濕衣服已經換下了,這是初年第一次見到喬慕笙的雙腿,因為癱瘓,雙腿的肌肉已經開始慢慢萎縮,再也不是記憶裏那雙矯健有力的雙腿。

她難過得想哭,不知道那個時候他是怎麽挺過來的?要有多勇敢才能走到今天?

初年仔細的擦過喬慕笙雙腿的每一寸肌膚,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將失去的流年一點點追回來。當年她怎麽就沒有發現他是雙腿癱瘓了呢?當年她怎麽就沒發現他那樣痛苦呢?

喬慕笙,你明明知道,即使你是這個樣子,我還是會不顧一切的喜歡你,為什麽當初要把我趕走?既然選擇這條路,怎麽又不能一個人勇敢的走下去?你看,我都一個人在巴塞羅那生活了兩年,我都已經在開始習慣沒有你的日子了,你怎麽又突然反悔了呢?

初年的目光一下子跌進那雙徒然睜開的褐色眸子裏。深如幽譚的眸子劃過一抹複雜的沉痛,隨即扯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眼睛腫了,不好看。”

初年摸了摸他的額頭,高燒退下了,可惜他臉色依舊蒼白,身上還冒著虛汗。

“你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嗎?”她問,得不到他的回答,又問,”你一個人怎麽過來的?”

“總能過的,你不要擔心,這種情況,厄……很少發生。”他喘了口粗氣,咳嗽起來。

宋初年心疼了,她的男孩子,曾幾何時那般耀眼如星辰,如今狼狽的不複記憶裏的模樣。她伸出手覆上他的眼睛。

“喬慕笙,不要想,你好好的,我們都好好的。我要你的,一輩子都要的。”

慢慢的,初年感覺自己的手掌漸漸濕潤了,有暖流從掌心滑過,淌進了她心裏去。她愛著的男孩子,此刻在她手掌心內落了淚。他可知道,當初她便是渴望這樣捧著他的?

她可以什麽都不要,拋棄世間一切繁華,她本來就不曾擁有那些,她隻要一個他就夠了。那時侯的他們多美好,你青梅,我竹馬,以為這就是一輩子。

“初年……我的初年……我怎麽舍得……委屈了你……”喬慕笙的聲音哽咽著,那樣無可奈何,仿佛失去了什麽最珍貴的寶物,眼淚越來越多,濕了枕頭。

曾經有人說過,請珍惜那個為你流淚的男孩子,每一滴眼淚都是他愛你的證明。

初年還有什麽理由不去擁抱這樣子的喬慕笙?她趴在他胸膛上,聽著他此起彼伏的心跳聲越來越快,呼吸著和他同樣的空氣,兩人的氣息糾纏在一起,再也不會有比這更好的時候了。

初年說:”喬慕笙,若你不舍得委屈了我,那麽你現在就走,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麵前,若你要我,宋初年這輩子再也不放開你的手。你來選擇,你要怎麽做?”

喬慕笙驀地抓住初年的手,眼裏閃著急迫,臉色漲的微紅,尤在喘息。

“初年……初年……”喬慕笙有多久不曾有過這種感覺了?初年就在自己身邊,看得見碰的到的地方。那時如此渴望,沒想到現在即將成真,反而又擔憂起來。跟兩年前的心境一模一樣,害怕拖累她,害怕終有一日她會對他說是你拖累我的青春年華。而現今,他是這樣渴求,能同她白頭到老不相離。

“喬慕笙,你喜歡我嗎?”

喬慕笙點頭,與她十指交扣緊握。

“你會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我嗎?”會喜歡到世界末日,就算世界都毀滅了也隻看的到我一個人的地步嗎?

喬慕笙閉眼抱住身邊的女孩子,她總是沒有安全感的讓他心疼,於是一遍遍的確認,又一遍遍小心的自我收藏,她是這樣一個感覺不到踏實感的孩子。他親吻她的頭發:”會的,初年,我會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你,比你喜歡我更喜歡你。喬慕笙這一生,除了宋初年,再沒有被人這樣愛過了。我知足了初年。”

初年把腦袋搖的撥浪鼓似的抬頭啃他的嘴唇:”不夠,還遠遠不夠,我要把你寵到天上去,讓你做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他揉著她的碎發,看著她瞬間神采飛揚:”傻丫頭,這句話應該由男人來說。”

她眼裏含笑:”可是相愛的話,誰說又有什麽關係,不都是一樣的意思嗎?”

初年抱緊喬慕笙的腰,把臉貼到他的臉上。隻有失去過才知道珍惜,才知道什麽才最適合自己,所以倍加珍惜,小心翼翼。

“喬慕笙,我們又初戀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