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霞夫人又指著天羽說道：“你覺得他是誰，隻是夢歌大師的弟子嗎？”
“我哪曉得他是誰？”八重垣說道，“泊呢，讓他出來見我吧，我會把他該得的東西都給他。”
霞夫人笑得花枝亂顫，像是聽到了一個特別好笑的笑話。
外麵一陣嘈雜聲打斷了霞夫人的笑聲，八重橋從四角樓回來了，他不知道此刻屋內的情況，解下了刀，隻帶著天魚、重兵衛等人，還有八重泊的頭顱進入了內室。
他一進來就被霞夫人的人製服，押解著進入八重垣的房間。
八重垣看著無比震驚的八重橋，又看到了八重泊的頭顱，第一次感到了恐懼，他不知道霞夫人想做什麽。
霞夫人似乎已經瘋了，抑或是他自己已經瘋了。
天羽問天魚：“師兄，事情如何了？”
天魚誦了句佛號，說道：“一切如計劃。”
八重橋聽到“計劃”一詞，劇烈地掙紮起來，嘴裏問道：“是什麽計劃，什麽計劃？”
武士用力將八重橋按了下去，把他的臉緊緊壓在地板上。
桂夫人苦苦哀求道：“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這一夜注定不會輕易結束。
霞夫人冷笑一聲：“什麽計劃？我解釋一下吧。你們說，我為什麽會被當作怪物鎖在房間裏？”
“因為你發了狂差點刺死大人。”桂夫人說道。
“我為什麽刺向你們？這都是你們逼我的！我的孩子為什麽會落水，他的藥為什麽會被換成毒藥？我知道是你幹的。而你，我的丈夫，你不顧念舊情，不忍心處理你的寵妾，對我的痛苦無動於衷。
要不是我恨極了，我會這樣做嗎？”
八重垣閉口不言。
“我的計劃很簡單，我被囚禁後就求助夢歌大師，將孩子送到了寺廟中養好了身體。”霞夫人道，“泊年紀還小，模樣還未長開，在寺廟裏過一兩年，模樣變化很難看出來。正巧我找到了一個本來就與泊有些相似的孩子，他重病痊愈後失去了記憶，我就把他當作泊帶回了八重家。他沒有記憶，日常生活中又受我暗示，久而久之就以為自己是真的八重泊。你真正的孩子在寺廟中做了十年的和尚，我拉著他的手到你麵前時，你竟然把他當成我的情人。你沒發現天羽的眉眼和你相似嗎？我手上還有夢歌大師留下的遺書，足以證明天羽的身份。”
眾人的目光在八重垣和天羽之間來回掃視，二人確實極其相似。
那個在四角樓切腹的八重泊不過是個替身，他擁有的是虛假的人生，所求的也是虛假的感情。
“我下最後一個命令，八重家下一任家主是八重泊。”八重垣說道，“你看，不過是一個命令，你何苦如此。”
“因為我愛你，也恨你。”霞夫人對八重垣說道，“而且我也知道，你囚禁我，有著更深的原因，因為你把我當成一個怪物！”
八重垣盯著霞夫人的臉：“我不知道該愛你還是恨你，所以不想和你見麵。”
“我正是恨你這一點。”
西洋鍾又響了，八重垣又該服藥了。
霞夫人說道：“不用給他藥了，他就該在得知真相後痛苦地死去。”
“我已經知道真相了，在當年的四方角儀式中，你殺了她。”
八重垣說道。
“是誰殺了誰？”霞夫人說道，“我要告訴你，你猜的沒錯，當年有一對姐妹因為逃難進入了江戶城。她們是孿生姐妹，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家裏人為了避稅，將她們作為同一個人養大。逃難時，由於路引有限，她們也共用了同一個身份進入江戶城。她們用‘小霞’這個身份各自生活，遇上不方便的時候，彼此還相互代替。有一天，這對姐妹遇到了一個男人。她們都無可救藥地陷入了愛河，以至於難以忍受對方分走自己的愛情。而在這個時候，男人遭遇了危機，他同父異母的弟弟要爭奪家產。他們的父親就讓他和弟弟參加名為四方角的招魂儀式。為了幫上男人，這對姐妹就以男人未婚妻的身份參加了儀式，而且她們利用自己擁有同一個身份的特點，讓其中一人先混入四方角儀式現場潛伏下來。等儀式開始，其中一個小霞殺了男人的弟弟，弟弟死的時候，小霞在另一側拍另一個人的肩膀。
她們做得滴水不漏。也借由這個儀式，一個小霞為了獨占男人的愛，想辦法困死了另一個小霞。”
“告訴我，死的她叫什麽？”八重垣問道。
“她叫杏。”
小霞有兩人，一人一直拒收八重垣珍貴的禮物，一人卻收下了八重垣送的珍珠耳墜。
盂蘭盆節那天，酒肆根本不讓小霞離開，正是由另一個小霞代班，小霞才能與八重垣見麵。後來，小霞不讓八重垣送到酒肆門口，就是怕八重垣可能會碰見另一個小霞。
霞夫人繼續說道：“小霞和男人度過了一段幸福的時光，他們有了孩子，取名為泊。因為男人與小霞初遇時用的就是這個名字。
那時，男人對小霞一見鍾情，有了‘停泊’之意。取泊這個名字正是為了紀念這份感情。小霞借著修繕四角樓的機會改變了四角樓的樓層，讓以後的儀式都變換了樓層，以免屍體被發現。她以為幸福會持續下去，但男人在長久的相處中隱約察覺到了什麽，於是開始疏遠妻子，有了新歡。”
“你殺了我的愛人，騙取了我的愛情。”八重垣認為那個為他而死的小霞才是他的愛人。可他似乎對另一個霞也動了真情。他搞不懂自己的愛情，於是選擇了逃避，逃到另一個女人的懷抱。
“當初，我一直以為你愛的是我，你和杏相處愉快的時候，我隻是以為你把她當成了我。可後來你的舉動又讓我相信你愛的是杏，而不是我。”霞夫人臉上露出哀傷的表情。
“後來我見你在庭院中大費周章地修建水榭，把它建成了你我初遇時的樣子，那時我明白你是愛我的，我真的滿心歡喜。”霞夫人臉上又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她要將壓抑的感情一股腦兒地發泄出來。
“可我有多歡喜，就有多怨你。”霞夫人說道，“我怨你認不出我，我明明就在你麵前，你卻對著畫像長籲短歎。你應該看著我！”
“你知道當初我為什麽會救你嗎，你戴著那個可笑的頭罩走到我麵前，我本不想搭理你，可通過水麵的倒影，我看到了你的容貌。
你沒想到吧，在你打量我的時候，我也打量了你，在你摘下頭罩前，我已經見到你了。”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八重垣說道。
“我欣喜地待在屋內等著你，等你來見我，說你已經認出我來了，說你也愛我，可我等了一日又一日，一夜又一夜，直到我的心都寒了，終於等到你的新歡來害我的兒子，而你什麽也不做。”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八重垣幾乎用盡殘餘生命喊道。
“若非到了最後，你會相信我嗎？”
“你不試試怎麽知道會不會？”八重垣大口喘著氣，他感到生命正在流失。
“因為這是我最後的希望了，如果我說了這件事，你還沒認出我來，我又該怎麽辦，我還有什麽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由於沒有按時服藥，加上大喜大悲，八重垣就快死去了。
“像這樣，我們在最後終於心意相通，不也挺好嗎？”霞夫人俯下身子，吻上了瀕死男人的唇。
八重垣的唇已經不複柔軟了，但霞夫人卻嚐到了久違的愛情。
等霞夫人結束這次親吻，八重垣已經停止了呼吸。
“你們兩個瘋子！”桂夫人情緒崩潰，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已經死了，她還知道了自己隻是一個男人用來傷害另一個女人的工具。
“你贏了，殺了我吧，殺了我吧，所有東西都是你的，而我一無所有。”
“你覺得我得到了什麽？”霞夫人自問自答道，“我得到了戀愛和複仇兩者成功後的虛無。這東西就像熏香被燃盡後，最後一截煙灰中殘留的餘味，我這一生已經無所求了，留下來也隻是徒增悲哀。”霞夫人掏出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胸膛，她伏在八重垣身上逝去了。
天羽強忍著悲痛，為自己的父母誦經。
“何至於此？”天魚也不由得感歎道。
“這是我母親的夙願。”天羽已經換了自稱，不再說“小僧”了。
天羽，不，應該說是八重泊，接著說道：“當我聽到這個計劃時，我就明白他們都是極自私的人，自私到眼裏隻有自己，連我這個兒子都不顧及。我出家多年卻不知道此時此刻究竟該念什麽經……”
天魚將四角樓發生的事簡單複述了一遍。
“師弟，其餘人你準備怎麽處理？”
天魚特意說到，八重橋雖然殺了八重泊的替身，但他也承諾放過霞夫人。
八重泊看了眼精神崩潰、一臉呆滯的桂夫人和被按在地板上不能動彈的八重橋。
“不要害他們性命，先囚禁起來吧。”八重泊又看了眼重兵衛他們。
重兵衛等人就像透明人一樣，跟著八重橋、天魚見證了這一場大戲。
天魚又求情道：“大費周章地請他們過來，不過是為了迷惑垣大人和桂夫人，誤導他們我們會在四角樓做文章。重兵衛他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師弟，師兄請他們出馬，也立下誓言，說過要護住他們。”
天魚來請重兵衛的那天，重兵衛收入懷中的那張紙，正是字據。
“放心吧，師兄。不光為了你，哪怕為了鳩山的遺願，我也不想對他們下手，八重家發生的事情一個字也不要對外泄露。”八重泊說道，“今夜死的人太多了，我不想再造殺孽。”
隨著八重泊的這句話，這一夜的風月、恩怨結束了。
重兵衛他們又在八重家待了半個月，等局勢穩定後才被允許離開。
離開前，他們特地向八重泊辭行。
這個時候，八重泊已經脫下僧袍，執掌了八重家。
在最後，重兵衛開口詢問道：“天羽……不，泊公子，我能問個事情嗎？”
“你問吧。”八重泊說道。
“泊公子，你可聽說過覺空這個名字，或者說先代八重大人和霞夫人是否接觸過這個人。”
“父親的事，我不太清楚。但我和母親都沒有接觸過。”八重泊若有所思，像是想起了什麽，“對這個名字，我有些印象。這個人很重要嗎？”
“很重要。”重兵衛說道。
此案雖然沒有出現覺空的身影，但覺空一直是他們的心頭大患，能多獲得一些覺空的信息總是好的。
“我聽師父說過，覺空是佛門的麒麟兒，早晚能得無上法，開悟，成一代高僧。”
什麽一代高僧，覺空現在已經成了妖魔。重兵衛不由得在心裏歎道。
八重泊命人將重兵衛等人送出了八重家。
在八重宅邸前，重兵衛不由得發出長歎，然後鄭重地叮囑吉岡和阿音：“有關八重家的記憶就此封存吧，那不是我們能談及之事。”
重兵衛他們雖然解決了四角樓內的案件，但未對大局造成絲毫的影響，一種無力感牢牢抓住了他們。
阿音說道：“但我還有一個問題，霞夫人怎麽能剛好找到年齡差不多、相貌又如此相似的替身，我覺得假的八重泊與八重垣也很像，似乎也有血緣關係。”
“唉，這就是不可說之事，就把它們留在黑暗中吧。”重兵衛說道。
那一個“八重泊”可能是霞夫人的姐妹杏的孩子，杏和八重垣有了肌膚之親，在死前產下了一個孩子養在外麵。霞和八重垣成婚後也很快有了孩子，兩個孩子年紀可能隻相差一歲。
他們快步離開八重家，把那個可怕又悲哀的家族拋在了身後。
附：“四方角招魂儀式”走位全程圖最初：
八重橋
（東·青龍） → 八重泊
（南·朱雀）
↑ ↓
天魚
（北·玄武） ← 鳩山
（西·白虎）
完整一圈後，八重橋撞到青龍：
八重橋
（東·青龍） → 八重泊
（南·朱雀）
↑ ↓
天魚
（北·玄武） ← 鳩山
（西·白虎）
四方角儀式重新開始：
八重橋
（東·青龍） → 八重泊
（南·朱雀）
↑ ↓
天魚
（北·玄武） ← 鳩山
（西·白虎）
經過東角的次數：
1
天魚0
泊0
橋1
鳩山0
天魚
（東·青龍） → 八重橋
（南·朱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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鳩山
（北·玄武） ← 八重泊
（西·白虎）
經過東角的次數：
天魚1
泊0
橋1
鳩山0
鳩山
（東·青龍） → 天魚
（南·朱雀）
↑ ↓
八重泊
（北·玄武） ← 八重橋
（西·白虎）
經過東角的次數：
天魚1
泊0
2
3
橋1
鳩山1
八重泊
（東·青龍） → 鳩山
（南·朱雀）
↑ ↓
八重橋
（北·玄武） ← 天魚
（西·白虎）
經過東角的次數：
天魚1
泊1
橋1
鳩山1
八重橋
（東·青龍） → 八重泊
（南·朱雀）
↑ ↓
天魚
（北·玄武） ← 鳩山
（西·白虎）
經過東角的次數：
天魚1
泊1
橋2
鳩山1
4
5
鳩山
（東·青龍） → 八重橋
（南·朱雀）
↑ ↓
天魚
（北·玄武） ← 八重泊
（西·白虎）
（本次，鳩山繞過天魚！）
經過東角的次數：
天魚1
泊1
橋2
鳩山2
7
6
天魚
（東·青龍） → 鳩山
（南·朱雀）
↑ ↓
八重泊
（北·玄武） ← 八重橋
（西·白虎）
經過東角的次數：
天魚2
泊1
橋2
鳩山2
八重泊
（東·青龍） → 天魚
（南·朱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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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橋
（北·玄武） ← 鳩山
（西·白虎）
經過東角的次數：
天魚2
泊2
橋2
鳩山2
鳩山
（東·青龍） → 八重泊
（南·朱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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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橋
（北·玄武） ← 天魚
（西·白虎）
（本次，鳩山繞過八重橋！）
經過東角的次數：
天魚2
泊2
橋2
鳩山3
8
9
八重橋
（東·青龍） → 鳩山
（南·朱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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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魚
（北·玄武） ← 八重泊
（西·白虎）
經過東角的次數：
天魚2
泊2
橋3
鳩山3
天魚
（東·青龍） → 八重橋
（南·朱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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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泊
（北·玄武） ← 鳩山
（西·白虎）
經過東角的次數：
天魚3
泊2
橋3
鳩山3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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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泊
（東·青龍） → 天魚
（南·朱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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鳩山
（北·玄武） ← 八重橋
（西·白虎）
經過東角的次數：
天魚3
泊3
橋3
鳩山3
八重橋
（東·青龍） → 八重泊
（南·朱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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鳩山
（北·玄武） ← 天魚
（西·白虎）
（本次八重橋繞到鳩山之前，但由於八重橋不知道鳩山的動作，他以為自己和八重泊位置互換了。）
經過東角的次數：
天魚3
泊3
橋4
鳩山3
13
12
鳩山
（東·青龍） → 八重橋
（南·朱雀）
↑ ↓
天魚
（北·玄武） ← 八重泊
（西·白虎）
經過東角的次數：
天魚3
泊3
橋4
鳩山4
天魚
（東·青龍） → 鳩山
（南·朱雀）
↑ ↓
八重泊
（北·玄武） ← 八重橋
（西·白虎）
經過東角的次數：
天魚4
泊3
橋4
鳩山4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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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泊
（東·青龍） → 天魚
（南·朱雀）
↑ ↓
八重橋
（北·玄武） ← 鳩山
（西·白虎）
經過東角的次數：
天魚4
泊4
橋4
鳩山4
八重橋
（東·青龍） → 八重泊
（南·朱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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鳩山
（北·玄武） ← 天魚
（西·白虎）
經過東角的次數：
天魚4
泊4
橋5
鳩山4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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鳩山
（東·青龍） → 八重橋
（南·朱雀）
↑ ↓
天魚
（北·玄武） ← 八重泊
（西·白虎）
經過東角的次數：
天魚4
泊4
橋5
鳩山5
天魚
（東·青龍） → 鳩山
（南·朱雀）
↑ ↓
八重泊
（北·玄武） ← 八重橋
（西·白虎）
經過東角的次數：
天魚5
泊4
橋5
鳩山5
19
18
八重泊
（東·青龍） → 天魚
（南·朱雀）
↑ ↓
八重橋
（北·玄武） ←
鳩山
被八重橋所殺
（西·白虎）
經過東角的次數：
天魚5
泊5
橋5
鳩山5
20
21
（東·青龍） → 八重泊
（南·朱雀）
↑ ↓
八重橋
（北·玄武） ←
天魚
碰到鳩山屍體
（西·白虎）
經過東角的次數：
天魚5
泊5
橋5
鳩山5
綜上：天魚說自己經過5 次青龍角；八重泊說自己經過5 次青龍角；八重橋說自己經過5 次青龍角。
最後的站位：
（東·青龍） →
八重泊
（南·朱雀）
↑ ↓
八重橋
（北·玄武） ←
天魚
碰到鳩山屍體
（西·白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