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離別的意味
期末考的結束，孩子們夢想中寒假生活的開始，宣告著農曆上的新年即將到來。家家戶戶開始張燈結彩，晾衣繩上載著厚厚的棉衣和棉被，窗戶上貼上新剪的紅色窗花，家裏犄角旮旯的地兒都被清潔了一遍又一遍，小孩兒都迫不及待換上了新衣，頑皮的小男孩兒已經按耐不住玩鞭炮的心情，趁著夜色三五一群，悄咪咪點上了一個個小鞭炮，玩得不亦樂乎。年味越來越來濃厚，很快地，劈裏啪啦的拜年的鞭炮聲、男女老少歡聚一堂的笑聲正式揭開了“過年”的序幕。
覃思月也是極其歡喜過年的，最開心的莫過於春節前後，是一眾小孩兒聚得最齊的時候，每每這個時候，她就帶著叢嫣，去跟周圍的小孩子們一起野，諸如跟著年級稍長的孩子一起掏鳥窩啊，心裏害怕極了卻依然捂著耳朵點小鞭炮呀，披著媽媽的紅色大衣扮演武功高強的綠林女俠啊等等，全然一個假小子。而叢嫣就安靜多了，盡管迫於覃思月的‘壓迫’，會依著她一起玩角色扮演過家家，但爬樹點炮這些危險的事情，她是斷然不碰的。至於蘇洛，她們是在三年級的時候認識的，那時候蘇洛一家剛搬來她們鎮子，由於鎮子上的孩子們都是打小玩兒在一起的，得知鎮子上搬來了同齡小夥伴兒，自然是少不了去打聽一番的。許是蘇洛性格討喜的緣故，玩耍中處處照顧比自己小的孩子，也不欺負女孩子，很快地，覃思月和叢嫣便和蘇洛玩到了一塊兒去，三人成了親密‘鐵三角’。
這年寒假伊始，三人照舊約著一塊兒寫寒假作業，三家的家長也已習慣了，自家某天多了另外兩個孩子，而有時候連著幾天自家孩子都不著家。由於鎮子也不大，同在一個街道上住著，加之孩子們玩兒得好，幾家大人也時常走動，過年過節更是少不了相互串串門。
年後正月初六，覃思月來叢嫣家玩兒了大半天了，吃過午飯正準備回家的時候，她媽媽和爸爸匆匆來到叢嫣家裏，和叢嫣媽媽嘀咕了兩句，叢嫣媽媽和爸爸也匆匆裹上羽絨服，準備出門，關門前大人們交待著，讓她倆晚上不要亂跑，乖乖在家呆著，困了就洗澡睡覺，不用等他們回家。兩人坐在沙發上有些摸不出頭腦，“思月，你說發生什麽事兒了啊，為什麽我爸媽和你爸媽都一臉擔憂地出了門？”
覃思月搖了搖頭，“不知道額，估計是有急事吧！哎，別想了，咱倆聽CD吧”。
客廳裏時鍾滴答滴答走著，不經意間，走到了22點，伴隨著窗外淅淅瀝瀝下著的小雨，四周顯得格外的安靜，兩人踩在沙發上，伸著脖子向窗外看著，雨落在街道上，透過暈黃的街燈，照得道路也似鋪上了一層黃底，幾乎異口同聲地說道，“下雨了呢”。
接著覃思月打起了嗬欠，伸手攬了攬叢嫣的脖子，“嫣兒，咱們不等他們了，洗澡睡覺吧”。
“好，你等等，我去給你找睡衣”叢嫣起身走回到自己臥室。
洗完澡，兩人窩在被子裏又打鬧了一會兒，估摸又折騰了好久，才在困倦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來，既沒有聽到廚房裏抽油煙機嗚嗚轉動的聲響，也沒聽到客廳裏電視的聲音。叢嫣率先坐起來，一邊揉眼睛一邊朝著客廳喊道“媽”，沒聽到媽媽的回複，她穿好衣服推開臥室來到了客廳，屋子裏依舊空****的，接著她在整個屋子裏轉悠了一圈，也沒看到她爸媽的身影。返回臥室，伸手扯開了蓋在覃思月臉上的被子，“思月，快起來，我媽他們好像整晚都沒有回來”。
覃思月悠悠地睜開了眼睛，“我一會兒去給我家打電話，看看我媽他們回家了沒”，慢吞吞穿好衣服，爬下了床。
“行，咱們洗漱完了去外麵買早餐”叢嫣從洗手間探出頭來說道。
待兩人整理完畢，覃思月撥了家裏的座機，隻聽到“嘟嘟嘟”的聲音，響了好幾聲也沒人接聽，“沒人接額”。
“那我們先去買早餐，估計發生了什麽事，他們都抽不開身”叢嫣繼續說道。
兩人哼著小曲，拎著一大袋早餐回到叢嫣家門口的時候，從門外聽到了裏麵說話的聲音，兩人推門進去，發現四個大人臉上都是一臉困倦，覃思月媽媽率先轉過頭來，發現了她們手上拎著的早餐，“你們出去買好早餐了啊，那吃完早餐，收拾下跟我們一起出門吧”。
覃思月怔了怔，“媽，出什麽事情了？”
叢嫣也疑惑地盯著四個大人，叢嫣媽媽揉了揉眼眶，“淩晨的時候，蘇洛的外公走了，你們跟他關係好，一會兒去陪陪他吧，哎，這孩子哭得聲音都啞了”。
“什麽？他外公去世了”覃思月一臉難以置信，隨後聲音低了低，紅著眼睛說道，“前幾天去串門拜年的時候，他看起來還好好的呀”。
此時，“生離死別”這樣的字眼，對於十二歲不到的覃思月和叢嫣來說，有些過於沉重，也有些過於陌生。她們對於“離別”的認知，也僅停留在寒暑假放假時，有好長一段時間見不到平日一起上課的同學，而開學後，大家便自然地重逢了。覃思月很是喜歡蘇洛的外公，不僅僅是每次去他家串門，老人家都拿出好吃好喝的來招待，一臉慈祥地看著她和蘇洛打鬧，更是因為她覺得蘇洛的外公和她自己爺爺一樣的親切和藹，這幾年去老家看望爺爺奶奶的日子不似小時候那麽多了，自己爺爺奶奶不在身邊，去蘇洛家玩兒，卻也能從蘇洛外公身上找尋到熟悉的親切感。
回想著平日裏蘇洛外公對她的好，“啪嗒啪嗒”覃思月的淚水一顆連著一顆滾落了下來。站在一旁的叢嫣從蘇洛外公去世的消息中回過神來，看著覃思月臉上的淚水，也不禁跟著落淚。
“好了，孩子們，別哭了，趕緊去陪陪蘇洛吧”說話的是叢嫣的爸爸。
四個大人帶著兩個孩子，驅車來到了鎮子上的殯儀館，待他們到的時候，殯儀館外擠滿了人，覃思月和叢嫣擠進了門，蘇洛的肩膀一下一下地顫著，可想而知他哭得多麽傷心。
“蘇洛”叢嫣和覃思月小聲叫著蘇洛的名字。
“嗚嗚嗚，思月，叢嫣，你們…你們來了啊…你們知道麽，我外公，我外公他去世了，我以後再也沒有外公了…他昨天早上還說陪我去…”蘇洛邊哭邊斷斷續續說著，眼睛紅腫著，眼球裏也布滿了紅血絲。
覃思月和叢嫣站在一旁，一直陪著蘇洛，直至蘇洛後來哭到昏睡過去。待全部殯儀事宜結束，覃思月和叢嫣也才紅著眼眶回到了各自家裏。
這天，覃思月第一次感受到了“離別”的真正含義，蘇洛外公的離世讓她不禁擔憂起，萬一有一天自己最親近的家人去世，那麽自己該是何等的悲痛。除了這種生與死之間的“別離”，那麽人世間其他的“離別”呢，是否每次道別的兩人還能有機會重逢？是否還能笑著道上一句“好久不見，甚是想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