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愛讓人變成瘋子】

“你不知道離開一個人的那種痛苦,我不要感受這種痛苦!”

“我不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我就跟著你,不會讓任何男的接近你!”

(1)

簫奈奈終於從西藏玩回來了,她曬黑了,有了一種民族美。不過這時候,我們都沒有心情欣賞她臉上的大紅。

一看到她,我就撲過去抱住,眼淚流得稀哩嘩啦。早已經習慣了我的矯情,簫奈奈表現得很情理之中的味道,她淡定地拍拍我的肩,“親愛的,你跟我一起去參加方圓的婚禮吧,散散心!”

對,方圓要結婚了,他給簫奈奈和我都發了請柬。把腹黑當成個性的我,沒理由不去猜想他的動機,將結婚請柬發給曾經最愛卻也傻自己最深的人,任誰看來都是真正矯情之舉吧,從上次餐廳偶遇,我就從他看簫奈奈的眼神裏看出,他對她明明還有念想。

當然,他可能不知道沒心沒肺的簫奈奈,從來不會去猜想別人的良苦用心,她崇尚直來直去。這不隨意打扮一翻,就要拉著我前往。

我有點猶豫,方圓的婚禮,以他和許子昭的關係,許必定也會去的吧。我越是一再地自我暗示自我逼迫,一想到許子昭的樣子,心裏越是會難自控的起伏。

難道我要拿過去的痛楚,劃地為牢,給自己判無期?

不願相信自己這麽沒出息,也害怕麵對梁小司,我與簫奈奈悄悄地回到了久違的信陽城。

走在熟悉的街頭,看到那些個有些改頭換麵有些依然活著的店麵,真有種世事恍然如夢的感受。

方圓的婚禮在信陽最好的唯一四星級的長隆大酒店裏舉行,賓客爆棚,賀喜的不斷,熱鬧非凡。

聽說新娘很有背景來頭,在結婚前,就將才高中畢業的方圓弄到了事業單位上班,由此可見,方圓雖然不是那種迷死大眾的帥哥,卻自有他的魅力。

簫奈奈和我出現在酒店不遠處,看那裏用大紅衝氣拱門和錦簇花團裝點得喜氣洋洋,白色西裝的新郎和穿婚紗的新娘站在門口很是引人注目。

她臉上突然有了些踟躕,要進又不進的樣子讓人看了很是著急。

本來還在收著禮金的新郎方圓突然看到了我們,伸出一隻胳膊朝我們猛招手,那熱情勁讓我不好意思地不得不硬拉著簫奈奈走過去。

我們的臉都有些紅,新娘雖然長相平凡,跟靚麗的簫奈奈沒得比,但一看便是知書達禮明事理的閨秀,我看到了簫奈奈臉上的失落。

我猜測著那是一種很複雜很微妙的心情。但不給我多餘的時間去想他們,許子昭就出現了,並向我們走了過來。

他微笑著同簫奈奈和我打招呼,意外的是我沒有在他身邊看到他的周婷。我低著頭看來來往往的無數的鞋尖,簫奈奈也極其冷淡地從鼻子冷哼出一聲,然後拉著我走開。

她知曉我同許子昭之間的過節,自然也不會給他好臉色瞧。

宴席間,賓客人觥籌交錯,笑語喧嘩。有單身的男士走到我們身邊,拐彎抹角地打探是否單身,當然主要是打聽簫奈奈的情況。

與新娘四下敬酒的新郎投過來了悄悄地一束又束目光,而被偷看的當事人毫未覺察或者裝作不知。

有人歡喜有人惆悵,自古至今的婚宴上,總會交織著各種複雜情緒。

(2)

新郎與新娘敬過酒,好酒量的我們大方地露了一手,引得周圍人一片叫好,湊過來看熱鬧的人群中有許子昭。

他也向前伸出了邀請的酒杯,隻是他不知我們酒量是好,卻隻與適合的人幹杯。總之,他不識相,二位姑娘在莫明的憤慨裏,故意躲開了他的杯子。

人們看到了許子昭臉上的尷尬一閃而過,但是很快便有如變色龍般露出寬容的笑臉來,與之前與周婷一起出現在咖啡廳的冷漠以及後來的隔岸觀火形成了鮮明對照,我在想,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有這麽多張隨時變化的臉。

“據說,許子昭跟他的老婆扳了。”洗手間裏,簫奈奈別有深意地說。

“扳了不好嗎,你以前不是罵我怎麽那麽輕易地放過他倆,讓他們逍遙快樂。”靠著牆壁我長籲出聲,“現在這叫報應。”

“我的重點不是這個,臭丫頭!”簫奈奈打斷我,改不了急躁的毛病,“我就不信你感覺不出來,許子昭那混蛋有意對你示好……”

我麵無表情,也沒有說話。簫奈奈說對了,許子昭方才的表現過於殷勤,顯得他別有居心。是主動示好吧?那麽,是什麽原因呢,是他跟他的女朋友真正的玩完了,又想到了我的利用價值?

就好像一塊麵包,當你不稀罕的時候,可以隨便擱置,任人領走,可是當有些餓意的時候,估計會有占著也不錯的心理。

其實不說他許子昭,我對梁小司不也是這樣。人類的自私本性,真是可恥可憎加可怖。

許子昭,他難道忘記了他所饋贈給我的那終身難忘的痛苦財富,如果痛苦可以升值的話,我早就步入富婆行列……

中考升學名單一下來,我不知道與我成績旗鼓相當的許子昭考得怎麽會是二中,他明明也考得不錯,在到了一中的錄取線,除非他改了誌願。

我拿著他給我的千紙鶴在我們上學必經的路口等著他,將它還給他。

“你騙我,你說你填的是一中。”稚嫩而沒有底氣的聲音微微有些發抖。

“我媽媽說有個表舅在二中當老師,可以照顧我,她當天晚上就找到老師改了我的誌願。”他接過水晶瓶,“我看第二天誌願都報上去了,已經改變不了了就沒有及時跟你說,反正你早晚都會知道……”

他的話還沒說話,我立刻就後悔了,在他自得的壞笑裏又奪回瓶子。雖然心裏還是有失落,高中三年不停歇的省吃儉用坐公交去看他那麽辛苦,但是因著愛,還是那麽輕易地就原諒了對方。

高考完的第一個晚上,兩個迫不及待地在網吧查閱了高考試卷答案。那是交往三年來,梁子昭表現得心情最好的一個晚上,他滿臉都是溫柔的笑,對完題與自己估算的成績差不多,他溫柔地教我玩男孩子愛玩的CS,他坐在我身邊,在耳邊細聲說,“今晚別回去了,陪我打遊戲好嗎?”

反正高考結束了,反正考得還行,反正……隱隱地,我有了預感,可還是頭腦發熱地跟家裏和簫奈奈分別打了電話,謊報今晚住在簫家。

果不其然,過了零點,他說,“寧檬,我們換個安靜的地方玩吧。”

我看了看周圍全部是正結束了考試鬧哄哄的考生,於是任由他牽著手穿過一條又一條的街,來到信陽城一個安置小區裏不起眼的巷子裏,停在了有個刺目招牌的“櫻緣招待所”樓下……

(3)

他怎麽可能這麽快就忘記了呢?

忘記了第三天我便知道了他那低一個年級的女朋友周婷。他不再掩飾,將兩個人的親密照片和甜蜜相愛史寫在了空間,並對包括我的外人設置了不可訪問……

而一個月後,我發現當時吃過藥的自己出現了嘔吐嗜睡狀……

那時的簫奈奈忙著去她新識的男朋友甲乙丙丁的家裏玩,我慌張地在外麵租了間小房間,對家裏慌稱打假期工,一個人跑到了醫院。因為身上僅有的五百塊,做不起無痛手術,我隻能眼睜地看著那戴著塑腔手套的女大夫拿著各種冰涼的鋼管在自己的肚子裏攪來攪去,醒過來又疼暈過去……

那刻起,我便不再擁有我少年的身和心,什麽愛情什麽真誠都變成了陌生遙遠的詞語。我將與曾經的自己做出永遠告別,隻剩下夢裏疼痛的血淋淋的祭奠。

有過那種感受嗎,就好像天寒地凍的時候,一個人穿著單衣被施了定術定格在冰天雪裏,一動也不能動,然後麵前冰涼的河水不停地湧上來澆在身上,一冷,再冷。

而心髒,心髒,疼得,隻想被挖出來,寧願從此變成一個無心的行屍走肉的人。

我曾經去找過許子昭,他的眼神冷得讓我自己都嫌棄自己。

請問你,還記得自己當進冷如刀的眼神嗎?

回憶的鋸齒一輪輪地割過心髒,不知為何我卻想笑得厲害。或許我該感謝許子昭,是他讓原本就一無所有的我收獲了一大筆痛苦。

高考成績出來,我順利考上了荊大,而高中支援了我三年的姑母因姑父重病在身,不得不對我學費借貸的失約。

荊大說隻有大二才可以申請助學貸款,而且我沒有錢交助宿費與生活,我決定放棄時,梁小司將我堵截了,他幫我交了學費,我成了他女朋友。我不願欠他,也不喜歡他,於是現在的我變得自己都陌生。

將高腳杯滿溢的酒一飲而盡,回過頭,看到許子昭貌似深情款款的眼神。是的,世界上有一類人,他竟然可以偽裝深情。

“最近過得不錯?”

“拖福,還過得去。”

“有男朋友了嗎?”

聽到這一句,我猶豫了三秒以確認自己有沒有聽錯,然後真實的痛快的失笑了,

“有又怎麽樣,沒有又怎麽樣呢?”

“……”他帶著持續的尷尬離開了。

我轉過身悄悄地笑出了淚。

許子昭,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的,有一天你會回過頭來問我,“嘿,你過得好嗎”“你有男朋友嗎”……當一個曾對他要死要活離了他全世界都是狗屁的女人,如今生活得看上去風生水起,他一定很好奇想過來挑撥挑撥情緒吧?這段日子以來有意無意地再次出現在我的視線裏,也是有意為之的吧?

許子昭,你以為你是誰?

因為曾經我愛你,你得已囂張,才可以傷到我。如今當我不愛你,你什麽都不是。

我才發現,自己之所以對這三個字念念不忘,不是因為愛,而是因為怨恨與不甘,如今終於在他的問候裏得以解脫。

傷害一個人的時候,傷害的那方總是輕易忘記,而被傷害的那方永遠記在心裏

許子昭,他也永遠不可能明白,當時他所有給予我的那種傷和疼,即使會在歲月裏被漸漸淡化,卻無法消磨。

此後,許子昭這個名字跟我再無瓜葛。

(4)

從方圓的婚禮上回來,我和簫奈奈都好像大病初愈,急需要安靜療養,她如小鳥展翅般撒嬌地撲進了塗冷的懷抱,躲在他家裏享受二人世界。

我去碧泉苑小區領了近一個月工資,然後憑借課餘自學得較不錯的PS,在另外一家招收暑假工的廣告公司落了腳。

我的手機一直沒有開機,因為,那天在方圓的婚禮上,我就接到梁小司不停歇的電話和短信,主題隻有一個“檬檬,你在哪裏?”

實在被狂轟的手機來電和信息給震嚇了,我果斷地選擇了關機。來到廣告公司上班沒兩天,主管便下指令,“寧檬,你在公司裏留的手機號碼怎麽打不通的啊,我們的員工都要常常保持開機狀態,有時有急事需要加班。”

我再次被震懾了,做個暑假工都可以感覺到用人單位的壓榨能力,等真正畢業工作情況可想而知了。

可是,我剛剛打開手機,鈴聲就響了,是梁小司,我真懷疑他24小時都沒有停止對我手機的轟炸。

“檬檬,你終於開機了。”他的聲音顯得非常疲倦。

“梁小司,你不要這樣,我跟你說明白,我們之間沒有可能了。”我聽到自己的聲音機械的重複,“我不喜歡你,我不喜歡你啊,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他又在哽咽,“可是,檬檬我愛你。我不管你喜不喜歡我,隻要我愛你就夠了,我隻要留在你身邊……”

梁小司的話讓我徹底崩潰,我想也不想,啪得掛斷了電話,當務之急是趕緊更換電話號碼。

換了新號碼後,給重要的親朋友好友都發去信息通知。跟簫奈奈訴苦,她不以為意地說道,“梁小司隻是暫時的放不下,所以才會有些激動,過段時間就會好了吧。”

轉發號碼的時候,不知道怎麽的,下意識地翻到了江城的名字,然後將他的號碼也加入群發的號碼之列。

而他在接到我的信息後,意外地打了電話過來,“暑假玩得開心嗎?”

他說,聽聲音他很高興,仿佛剛發生了什麽喜事。

開心?現在的我還能有什麽資格擁有這麽奢侈的事呢?

“還行,江學長你呢?”

“也還行。”

然後我們都笑了,心裏生出一種舒適的感覺。

我曾以為,過了許子昭那道坎,我就真的能過上了好日子,可我顯然錯了。這天剛出廣告公司所在的商務大樓,有個物體突然急速地移動在跟前。

我嚇得一連後退,才看清,是梁小司。

他不知道為什麽戴著一幅黑漆漆的墨鏡,看起來像盲人似的,傻透了。

“梁小司,你想幹什麽?”頃刻,我的心哇涼哇涼,我不知道他是怎麽找到我現在所在的地方的,一種被侵犯般很不舒服的感覺襲上心頭,我怒了。

“檬檬,你為什麽躲著我呢,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嗎?我差點翻遍了整個荊城……”梁小司激動的說著。

可是我壓根不想聽他的話,更不想見到他的人,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樣。看到周圍有同下班的人好奇的看向我們,我生氣的使勁將他一把推開,然後飛速地跳上路邊的出租車跑掉。

(5)

我又失去了在廣告公司的兼職機會,我也不敢回租的小房子裏。突然間,我感到好害怕,我覺得此時的梁小司已經失去了理智。

天氣好熱,我鑽進有冷氣的商場裏給簫奈奈打電話求助,“奈奈,救我!”

“上帝,我剛剛跟著塗冷坐上了去地的飛機,他要去雲南出趟差一個星期,我順道跟著去玩。”簫奈奈在電話歉疚地說,“你到我老爹那去吧。”

“梁小司知道你家的地址的,碧泉苑他也知道。”我急得要哭了,但是也隻能掛掉了遠在天邊的簫奈奈的電話,“沒關係,我會找到住處的。”

天色已晚,我還穿著上班時穿的高跟鞋,在商場了逛了大半天累得我走到書刊銷售處,靠著書架蹲了下來。

身上現金不多,又沒帶卡,今晚住宿都成問題,最後咬咬牙,我隻能撥通塗雨的電話,雖然跟著他四下玩,但我還從來沒有主動聯係過他,他也隻把當作單純好玩的學生寵物似的。

電話剛打通,蹲著我的感覺到有人從背後往我肩頭一拍。我驚嚇得連忙跳起來,手機也隨之掛掉,心想,他梁小司不會成精了吧,這都能讓他找到。

所幸一轉身發現並不是梁小司,而是江城。他手拿著一本關於烹飪學的書。

“寧檬你怎麽在這?沒有回老家?”

“喔,對,我有點事,提前回老家了。我在這裏找到點資料。”我裝作在書架上東翻翻西翻翻。

“商場的書櫃能有什麽資料,大多是食譜育兒什麽的。”他笑,“市圖書館資料才齊全。”

我臉上一熱,忽然想到他手裏的書,“你在學烹飪?這個我在行,讓我來教你吧!”

“你?”他臉上滿寫著懷疑。

我外表堅定內心發虛地猛點頭。

“那好吧。”他似乎考慮了片刻,“走,我們去選食材吧。”

“好!”我歡呼雀躍,謝天謝地,讓我絕處逢生。雖然,烹飪食材什麽的,我還真的——不在行,想我一窮人家的女兒,從小到大,吃的最多的當然是家常小炒,什麽青椒炒肉西紅柿炒蛋等等,再頂多煮個蘿卜排骨湯……

不過,管他呢,我到生鮮區隨意拎一份蘑菇,一份冬瓜,幾塊排骨……至少看上去要像模像樣的吧,江城看著我挑選的食材後,隻是露出招牌的笑不語……

出了商場,他帶我走向了一輛低調的乳白色現代車。

以前從他的氣質談吐中,一直以為他家境應該不錯,而學校裏的八卦團除了知道他長得帥是高材生有自己的工作室之外,對他的家庭底細卻鮮少清楚。

上車後,他看出了我臉上有些微的遊離神色,他說,“放心吧,現在我一個人住。”

他真是擅長察顏觀色體貼人的主,再加上平日裏對所有人都親切有加,簡直是按王子模版定製的。

從後視鏡裏看到他看起來很有質量的衣服和看起來很貴氣的臉,懷著對他的妒忌當中,聽著車子音響裏的輕音樂,早就疲憊不堪的我沉沉睡著了。

(6)

到了江城的家,我更加篤定了心中的想法:身邊真是臥虎藏龍,好像在荊大除了窮苦的我每個人都生活在王光十色中。

公寓樓群外麵很普通,跟一般的中檔社區無異,可是裏麵舒適又雅致的裝修彰顯著主人的品味。

看來他比我想象中更為富足,我弱弱地將從後備箱裏的食材主動放到鋥亮的廚房裏。

“就這情形還做過飯?常做?”我看到那個比客廳才稍窄一點的豪華廚房裏那些亮閃閃的廚具,不敢相信這是江城跟我說過的經常做飯的地方。

“對。”他笑,“每次做完飯我都會叫家政來清掃的。”

“……”瞬間,我隻能滿額黑線,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我的心情,我想這就是人跟人的區別吧,換了我,早就來請家政的錢去外邊買一頓好吃的,又省了自己做以及清洗的麻煩。

“外麵的食物既不幹淨又味道不好。”我沒有說話,他卻總能會我的意思,卷起衣袖,利落地將剛買回來的食材從包裝袋裏拿出來清洗,再麻利地氈板上切將起來,剩下我在他身後傻傻地瞠目結舌。

就他這架勢,連胡蘿卜都切不了的我真不好意思說自己會做飯!

我隻得巴巴地跑過去幫忙洗菜擇菜,殷勤地準備佐料和裝菜的盤子……可就是這些簡單的事也讓我有些團團轉的感覺。

餓滴神,幸好他沒有讓我兌現先前的吹牛——露一手。

最後,我在一旁看到他將一切的都準備好,砂鍋裏的湯傳來了陣陣肉香,惹得早已饑腸轆轆的我心裏癢癢的,沒出息地不停地悄悄咽口水。江城真是一個懂得享愛生活的人呐。

為什麽世界上還有這麽完美的人呢?集俊雅的長相挺拔的身材貴族的氣質與一身,而且最讓人不甘的是他還有人神共憤的廚藝。

湯一煲好,我捧著香噴噴的蘿卜牛腩湯放到餐廳的飯桌上,一邊垂涎不已地聞著那入脾的清香,再看到我最愛的的蒜蓉粉絲蒸扇貝,一邊忙著拍他的馬屁,“學長,你太多才多藝了,還出得廳堂入得廚房,以後你的老婆可得小心全世界的女人眼紅呐!”

江城失笑,“小丫頭,你以為人人像你心有七竅啊!”

“咦,我怎麽有七竅啦?”

“還沒有?看你在學校裏乖乖得讓人憐,誰能想到其實你男朋友都分不清正副……”

我知道江城是開玩笑,可是一下子便戳到了我痛處,我不自覺地神色不自然,江城發現了,立刻抱歉,“不好意思,寧檬我……”

“沒事的啦,學長說的也是實情啊!”我深深一呼吸,然後拿出碗筷幫他和自己各乘了一碗湯,“好香!學長你的廚藝太棒了!!”

看到我喝下湯後滿足的表情,江城也笑了,低頭喝了一口,“嗯,是不錯,今天發揮得很好。”

我端著湯,從湯碗的上方偷看他的神色,我要怎麽對他說呢,我沒有地方可去了,我要暫時借住在他家……

心裏一直在盤算著找借口,可是一直沒有找到說得過去,隨著牛腩湯和幾份精致的小炒都被我們倆兩個大胃王給消滅掉後,焦灼的情緒立刻圍繞著我。

我慢騰騰地收拾著碗筷,準備清洗表現一翻的時候,他阻止了我,“你就放那吧,待會家政阿姨就會過來了。你現在住哪裏,是在學校吧,玩一會我送你回家吧?”

“不,學長,我做你的家政吧,免費的哦!你隻要管吃管住就行!”回去我非得讓梁小司纏死不可,還不如先在他在這避避風頭,嗯,就這樣定了。

“可是,我這裏是單身公寓,沒有你住的地方啊?”江城麵露難色。

“我可以睡沙發!!”我趕緊說道,反正我已經做上了賴在這裏的準備,“學長,我現在真的沒地方住,學校宿舍放假期間不準住人,你就行行好收留我吧,555”

江城當下石化了。

(7)

江城肯定在後悔,不該引“狼”入室的。

在看到我寧死不肯離開他的房門視死如歸的表情時,他無奈地放棄了家政阿姨的電話,我樂顛顛地跑進廚房裏洗碗,邊洗邊快樂地哼著小曲。

寧檬啊寧檬,為了自由,暫時的犧牲是值得的。我對自己說,相信過一段時間,等到梁小司的靈魂回歸正常,我就可以見天日了。

江城紳士地主動讓出他的臥室給我住,我一想自己不請自來還賴在他家,這個臥室就沒再好意思再占領,於是很堅決地拒絕了他的好意思,抱著他備用的被子乖乖地臥在咖啡色沙發下不肯再下來。

他無奈,也不再客氣,關上臥室門在房間裏的上網,將客廳的電視留給我看。

“學長的眼神好溫柔好溫柔哦……”電視劇裏的女生用嗲嗲的港台腔在說,我渾身一哆嗦,可是下一秒卻可恥地想到了江城那長長的睫毛下漆黑而溫柔的大眼睛,與梁小司有些呆的大眼不同,他的眼睛是有靈氣的。

這樣一想著,不由地在心裏鄙視著自己,真是個水性揚花的姑娘,前男友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好呢,又在對別人想入非非……可是轉念一眼,簫奈奈不是說過,不論男女,每個人的心裏都會裝著一個人,不是甲就是乙,總之不會空著。

雖然我看起來真是一個亂七八糟不靠譜的人妻,但是不妨礙我對江城學長YY一翻。抱著他剛才分給我的一隻條紋枕頭,我關了電視,將整個頭藏進被子裏香香地入睡了。

第二日,擔心我安危的簫奈奈來電詢問,我告知她我不僅找到了落腳點,並且是在學長江城的公寓裏,她忍不住驚呼,

“寧檬你好樣的!簡直青出於藍勝於藍嘛,江城學長那可是非一般的優質雄性啊,好好表現好好表現!”

她像一個領導對我表示著肯定與鼓勵。

與帥氣有型的江城學長同處一室,我本該好好表現的,可是不幸的是,在開學到來期間,我打破了他家的瓷碗數隻,弄破了他的床單一床(我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什麽原因理弄裂了,我真懷疑我是剛鐵人),以及搗亂了他的客廳幾回均被他回家後好脾氣地整理歸位。

“學長,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我發覺這一個月以來,我重複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這個。

“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他總是不鹹不淡的,好脾氣得可恥。

最後我們就真的習慣了對方,一個人的散漫不拘小節,一個人的寬容與自律。白天他外出好像忙工作室的業務,我在家裏隨意地打發難得的休閑時光。

晚上他一回來,我立刻像隻寵物一樣可憐巴巴地迎上去,“學長你回來啦,辛苦了思密達!”

“小丫頭!”他看著如意料之中亂糟糟的客廳,無奈地笑。

然後便脫下外套,帶著買回來的菜去廚房做飯,我跑到一旁打下手。我側臉看到他在夕陽光線裏忙碌的背影,忽然生出了暖暖的又戚戚然的複雜情緒。

這是一幅多麽美好的畫麵啊,如果是相愛的兩個人一起忙著人間煙火裏的小事,幸福安寧。可是,這並不屬於我,我的過去殘缺不堪,我的今天隻會借口昨日的疼而放縱,並將傷害加予到別人身上。我想這也不屬於我的未來吧,胸腔裏總像是有一個洞,怎麽填也填不滿,平日裏的空空的麻木的,隻有涼風吹過時能感覺到痛。

這個時候,卻越來越感覺到江城的好。

“快二十年了,我的生活還從來沒有這些日子滋潤過。”津津有味地喝著江城煲的鱈魚湯,我差點淚牛滿麵地感歎道。

他不說話了,睜著他那如深潭般的眼神望著我。那貌似款款深情的眼神喲,令我一下子就想到了當年的許子昭,我一個激靈立刻幹笑著破壞掉房間時有些怪怪的氣氛。

而江城分明是給這怪氣氛增添引力嘛,吃過飯,他打開一個塑料袋露出裏麵紫溜溜的家夥,“前兩天聽你講喜難吃地瓜,早上總是牛奶麵包的沒有胃口,這些紫薯可以用電飯煲蒸下。”

這一回,我就真的淚牛滿麵了,睜著淚花花的眼睛感激地瞅著他,他仿佛被我眼裏的**給嚇到了,趕緊折回到自己的臥房裏打開筆記本工作。

(8)

“學長,真的不好意思,這一個月麻煩你了!”

終於等到了開學,本來空手而來的我,提著一大袋這個月他給我所買的那些換洗衣物生活用品,站在門口很鄭重地給他鞠了個躬。

“傻丫頭!”江城被我弄得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伸出手是想拍我的腦袋的最後落在我的肩上,同誌式鼓勵地拍拍。

這情形就好像電視裏長輩們拍著剛加入組織的毛頭小子們的肩膀,“小子加油。”

“嗯!我會好好幹的!”

到學校裏,我剛剛與玩瘋了的簫奈奈擁抱完,東西都還沒有放下,卻聽到簫奈奈的驚呼,她指著門口處幽靈般的梁小司,半天合不上嘴。

一回頭,我的心裏立刻涼嗖嗖的。梁小司更加瘦了,本來就單薄的身體如今看起來像薄紙片一樣脆弱。他的眼睛更加凹陷,布滿了血絲。他那樣絕望地看著我,嘴唇微微顫抖著,想說什麽又什麽都沒有講。

他真的好像一個幽靈,快速地移步到我的身邊,使勁抓住我的手腕,“這些天,你去了哪裏?”

“我去了哪裏不關你的事,梁小司,你放開我!”我使勁甩著他的手,卻怎麽也甩不開,急得臉通紅。

一旁的簫奈奈看到這情形,立刻跟著急了,衝上來幫助我扯,“梁小司,你想幹什麽,這是我們學生公寓,再這樣我報學校安管了!”

梁小司不理她,隻睜著滿是血絲的眼睛望著我,再一把將我的扯到宿舍外,“告訴我,這些天你去了哪裏?”

“不關你的事不關你的事!”我要抓狂了,經他這麽一鬧,這一層樓的女生都從宿舍裏跑出來看熱鬧,團團將我和梁小司圍在中間。

我要瘋了!在簫奈奈打電話的安管來之前,我甩掉了梁小司的手,飛快地逃離了眾人的視線,身後緊跟著如影隨形的梁小司。

這是繼高考完的那個暑假後我最痛苦的經曆了,我從來沒有感受過這種痛苦,像無數的螞蟻密密麻麻地朝你的身上湧過來,任你怎麽躲也躲不掉。

我不知道梁小司到底要幹什麽,他就是跟著我,寸步不離地跟著我,我上課他也跟到我的宿舍,坐在我的旁邊,我去宿舍他也會跟過去,舍管阿婆不再準他下樓,他就在樓下守著,一直守到公寓關了大門的鎖,第二天一大早就出現。簫奈奈也怒了,讓我在宿舍裏待著不要再去見他,可是我不能一輩子都待在宿舍,讓她給我帶飯啊,我還要上學,我還要做兼職掙我的學費。

好久沒有聯係的爸爸打來電話,一開口就是責問,“怎麽這麽久不打個電話回來,好呐,你學費有著落了,不需要利用我們這群老東西了……”

我將手機放得遠遠,眼淚嘩嘩地掉落。我能跟他們說這個時候,是怎麽被梁小司逼的走投無路吧?他們會感同身受會幫我想辦法嗎?不可能。

人生中所有最痛的時刻往往除了自己,誰都無法替你分擔承受,每個人都像是隔岸觀火。

“梁小司,你不要再這樣了好不好,我求求你了!”被他像個幽靈般跟隨了半個月後,我隻得哭著求他,他開始表情麻木,無動於衷。

“梁小司,你到底要怎麽樣?怎麽樣,你才能饒了我?”眼淚不停地從我的眼裏掉落,不管周圍圍觀者的異樣眼神,我隻要求梁小司能夠放過我。

“你哭?你還知道哭?我已經不知道不會流眼淚了。”站在天橋底下,他木木地望著滿臉淚水的我。

我也跟著絕望了,當被梁小司寸步不離地跟著時,我奮力跑他就拚命追,我感到渾身都癢很不舒服,我求他,拿路邊的磚頭砸他的頭拿宿舍裏晾衣服的鐵叉刺他,他的肩磅被刺出了血,他的表情還是木然的,他就像一個真正失掉了靈魂的人,破釜沉舟地跟著我。

一開始他會說,“檬檬,我愛你,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檬檬,我不在乎你做過的所有的事,我隻要跟你在一起。”

“檬檬,不要離開我!”

偶爾他也會朝我吼,“你不知道離開一個人的那種痛苦,我不要感受這種痛苦!”

“我不好過,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我就跟著你,不會讓任何男的接近你!”

……

我怎麽不明白這樣一種痛苦,我也有過。我唯一做錯的事是不該將這種痛苦轉嫁給了梁小司。

看到了梁小司身上的傷,簫奈奈歎息地說道,“唉,,梁小司他是真的愛你呢。你那樣對他,他都沒有傷害你。”

連一向不看好梁小司的簫奈奈都這樣說了,我鼻子一酸。

可是,他愛我有什麽用呢?這種方式隻會讓我痛苦,我真真承受不起。梁小司真傻,他不知道他這樣瘋狂的舉動,隻會將我推得離他越來越遠。他之前對我的所有的好,我對他給予的溫暖僅有的一點眷戀,都被現在他的偏激給消耗幹淨,現在我對他隻有恐懼。

我害怕看到他,害怕他血紅的雙眼麻木的神情,害怕他的聲音。

我的世界徹底被梁小司給擾亂了,我開始打遊擊戰似的東躲西藏,去荊城本地的同學這個家裏睡一天那個家裏躲一天,我睡過各種各樣的沙發或地板,每每在被梁小司激烈追逐的夢中驚醒尖叫,狼狽不堪又苦不堪言。

(9)

塗雨是再也不能聯係了,他打電話來讓我陪他去新開的酒吧喝酒,我哭笑不得,“塗少爺,這個時候我除了好好的睡一覺什麽都不想!”

“好,那我再放一個月的假吧,你記得就一個月哦,寶貝。”

“好好好。”萬分無語,仿佛我是他的私人物品時,還要跟他請假?但這時的我被梁小司差點弄瘋了,不願再跟塗雨辯論。

我一下子就成了荊大的名人,因為梁小司的跟蹤。

“知道外語係那個叫寧檬的吧,聽說她好濫情,前男友正跟她糾纏,鬧得好大了……”

“聽說過,好像那個男的是新疆的吧。真可怕。”

……校園內隨處可以聽見類似的傳聞,頭發微卷眼睛很大微凹的梁小司不知怎麽被他們傳成了新疆人。

這個時候誰也救不了我了,我感到身心疲憊,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過這段時間。

偶爾會在梁小司上課的時候得到些喘息的時間。

現在隻剩下最後一個方法了,就是跟學校慌稱得病,申請休學一段時間,去另一個地方躲著。學校裏對於大二的學生有很多寬鬆政策,休學期結束可以到學校繼續沒完成的課程就是了。

當我寫好請假條找熟人開了假的病患證明,準備去蔡大嬸那裏簽字再拿到係裏簽時,又接到在上課時的梁小司的電話,他很容易的又得到了我的新號碼。

“梁小司,你到底想要什麽,我都給你,我隻求你放過我。”一聽到他的聲音,我就極度崩潰!我想絕對不能告訴他我去請了假,如果他知道肯定立刻從教室裏跑出來,將我抓回去。

“檬檬你知道除了你我什麽也不要……”這時候的梁小司冷血得相當無恥,於是也無敵。

我不想再跟他多浪費一秒鍾的口舌,啪的一下掛斷電話,繼續我的申請。

蔡大嬸肯定對學校的傳聞有所了解,隻是好心地勸導“年輕人要以學業為重”之類的,就給我放行了,我感激地再轉去係裏簽了字。

趁梁小司還沒有下課,我到公寓裏趕緊打包一些常換的衣物,準備先去鄰市的高中時玩得好的同學那裏去躲躲。東西剛剛準備好,梁小司的電話又打來了,我本不想接,可是我一想到我已經跟他們商量好,等到梁小司出去實習再回學校來就讀,於是此後與他再無瓜葛了,再想想他以前對我的好,我手一賤又按了接聽鍵。

“嗯?”我已經不敢對他輕易泄露自己的情緒。雖然聽到他這句話,我心裏可恥地喜悅著,休學對我究意是件麻煩事,我不知道自己等那麽久後還能不能順利地回到學校來。

“我決定了,隻要你過得好就是我的幸福了。”梁小司說出了一句電視裏常用的偉大的話,我怔了怔,卻不為所動,我隻關心他是不是真的要走。在我們相互逼迫的這些日子裏,我們一起在麻木。

“我會去廈門,買好票了,我母親可以在那邊幫我找到學府。”梁小司說。

“哦,什麽時候走?”

“晚上八點的火車,你來送我好嗎?”

“……”我沉默。

“你最後一次來送送我吧。檬檬。”梁小司在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