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暗河沉屍

雨,在空中飄散著。

昏暗的天穹中,隱約可以看見密布的陰雲,從地麵上望去就像是一個第一次觸摸到毛筆的孩子青澀卻又肆意地在宣紙上揮灑出深黑色的墨跡,粗暴且毫無美感可言。

陰霾而昏暗的天空下,街道兩旁的人行道顯得開闊又有些清涼,雨水打落在地麵上匯成渾濁的水流,湍急地沿著地麵的漏水口湧入下水道。

像天海市這樣的大都市,光汙染往往非常嚴重,街邊的店鋪和燈牌閃爍著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光,讓整座城市即便是在夜裏也能展現出生機。

因為昨天發生的“2.21特號大案”疑似當年震驚天海市的膠帶殺人魔重新出世,所以天海市公安廳向民眾發布了通告,示意大家最近晚上不要出門,再加上今天夜晚突如其來的大雨,所以街道上看起來並沒有什麽人。

雨幕裏,一道黑影如利刃一般劃破雨幕,一步一步,緩慢而堅定地向著前方走去,並不是很明亮的路燈將他的影子拉長,卻又因為雨水而顯得有些扭曲。

這是一個年齡在三十五到四十之間的男人,雜亂的頭發和胡渣讓他看起來有著與他年紀相稱的滄桑。

失意、落魄的中年人,無論是什麽人,看到他的第一眼腦海中浮現出的必定是這樣的詞匯。

他並沒有打傘,身上披著一件洗的泛白的外套,整個人都被雨淋得濕透,雨水不斷沿著他的臉龐從下巴滴落。帽子下,卷曲的頭發貼著他的額頭,雖然看不清他的眼睛,但總感覺他的瞳孔都在此刻被雨水濕潤。

他皮膚黝黑,臉色卻很蒼白,眉宇緊縮,眼底不時遊離過詭異的光芒。

“轟隆隆!……”

一道驚雷炸響,天空中劃過幾道閃電,撕開滿天的烏雲,將原本霧蒙蒙的街道在一瞬間照亮,他突然停下,飽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天空。

“天譴……莫非真的有天譴?莫非真的一切都已經注定?”他似囈語一般,片刻後又搖了搖頭。

“哪有什麽天譴……哪有什麽上天注定……”男人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滴——”

刺耳的鳴笛聲在身後響起,伴隨著一陣濺起的水花,一輛出租車在他的身邊停下。洪秀一停下腳步,看著那輛出租車。

“嘿,哥們兒!這麽晚了,你連把傘都沒有,雨又那麽大,一個人走著多費勁兒……怎麽樣,要不要走一程?”

副駕駛座的車窗被搖下,一個滿臉碎胡渣子,叼著根煙,看起來吊兒郎當的男人正笑著對他說。

“師傅,去南坪河口多少錢?”男人問道。

“南坪河口?”車師傅愣了愣。

“去南坪河口的話大概三十塊錢,兄弟你確定要過去嗎?現在這下著那麽大的雨,你跑河邊去不安全吧?”

“沒事的,你把我送到就好。”男人低聲說。

車師傅見狀,也就不再多說什麽了。

“兄弟,看你這精神狀態不是很好的樣子,應該是遇什麽難事了,想不開想要去尋死嗎?”

車裏,師傅看著後視鏡裏的男問。

“做生意全賠了,欠下了一百多萬……”男人苦笑一聲。

師傅歎了一聲氣,但是卻沒有說什麽勸解的話——對於一個一心想要求死的人,說什麽都沒用的。

很快,車便開到了南坪河口,因為今夜下大雨的原因,所以河水比平常要稍微有些急,但隻要不太靠近河邊,並沒有太大的危險。

“兄弟,聽歌一句勸,能活,還是活著吧。”末了,師傅認真地說。

“謝了。”男人咧嘴一笑,然後轉身走進黑暗中。

車師傅看著男人逐漸隱沒在黑暗裏的身影,最終還是拿出了電話,撥打了報警電話。

又說男人,踉踉蹌蹌地走到了河邊,看著那被月光照地熠熠發光的河麵,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直接就縱身跳了下去。

河水比想象中的要更加冰冷刺骨,但他隻感覺自己的身體下墜了沒多深後就猛地砸在河底的沙子上,因為窒息的緣故,他感覺神智開始變得模糊。

就在這時口袋中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亮起光,他下意識地睜開眼睛,但下一秒,他看見了河水中,有另一雙眼睛在和自己對視!

……

耳畔傳來一陣嘈雜聲,男人緩緩睜開眼,他此時正躺在一副擔架上,身邊站著幾位白大褂,遠處是之前那位出租車師傅,正在和警察說著什麽。

“我……沒死麽?”男人自言自語了一句。

“是那個出租車司機報警,恰好南坪區派出所就在附近,警方接到報警後就立刻出警,才及時將你救了回來,再晚一點,估計你人就沒了。”醫生說。

“你們這些人啊,經曆了一點挫折就想著尋死,這人生哪能不經曆點挫折?

男人心中一陣苦澀,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麽。

剛才在河底,意識消散之前,他好像是看到了河底有另一雙眼睛。

“還有!”男人猛地坐起,然後說。

“還有什麽?”一片的片警聞言轉過身看著他。

“剛才我看見了……在那河底下……還有一個人!”

此言一出,滿座震驚。

因為還有其他死者,南坪區派出所連忙再次派出更多的警力,對整條南坪河範圍進行打撈。

忙碌了一個多小時,警方終於從距離救出男人幾十米外的地方成功打撈起一具屍體。

帶頭的警察隻是看了屍體一眼,就讓同事立馬打電話通知所裏出動刑偵隊來調查。

“這是一起蓄意謀殺案件!”

經過法醫鑒定,被打撈出來的屍體大概三十五歲左右,男性,死亡時間大概是在三天前。

受害者身上並沒有穿著衣物,被人用繩子束縛手腳後沉入河底,在繩子的末端還綁著一塊大石頭,保證屍體不會漂浮到水麵上。

屍體身上有多處傷痕,但大多都是皮外傷,真正的致命傷是脖頸處的一道勒痕。初步斷定,死者和凶手發生過衝突,兩者之間有過肢體摩擦,然後在這個過程中凶手用繩子一類的物體將受害者殺死,並且沉屍河底。

因為現在市裏的警力基本上是為專案組那邊提供,所以這起案件南坪區派出所並沒有上報上去,而是派遣本所的刑偵隊進行立案調查。

“相信在座的各位應該也已經聽到了一些風聲,當年的膠帶殺人魔很可能再度出現了,就在今天,市裏已經決定成立專案組。現在市裏因為這件事情已經風聲鶴唳,這種時候絕對不能給上麵添麻煩,我們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此案偵破。”

當天晚上,南坪區派出所所長就臨時召開會議,對整個南坪區派出所下達了通牒。

“我不管你們用任何的方法,必須在三天之內把凶手給我捉拿歸案!”

所長的這一指令頓時讓所有人都犯難了,三天之內偵破這個案子,這世間可以說是相當緊急了。

南坪區刑偵隊連夜開始封鎖現場、搜索線索,調集案發現場附近的監控,但是都沒有任何的進展。

南坪河並不是殺人現場,凶手很狡猾,避開了所有的監控,並且在沉屍之前脫光了屍體身上所有的衣物,這為警方的破案增加了阻力。

根據一晚上的調查,警方最終確定了死者的身份是一位名叫許兵的男子。但除此之外,對於案情整個刑偵隊都是一頭霧水。

三天的期限並不多,眼看第一天的期限就要結束,整個刑偵隊焦頭爛額之際,一個剛剛從警察教育學院畢業,剛實習的警員忽然提出了一個建議。

“我想,我們可以像一個人尋求幫助,如果是他的話,三天之內查出凶手並不是不可能的事。”

所有的目光都投射到他身上,他拿出了手機,翻出了一張照片。

“我們教育學院的心理學教授——被稱作怪物中的怪物的白朗,白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