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窺間伺隙

對於白朗接手刑意軒手中的這起雪山飛屍案,其實刑偵隊的其他成員們都並不是很服氣,因為和他們這些拚搏在一線的刑警們不同,白朗本不屬於刑偵,在接手案子之前,他的工作是警察教育學院教授。

雖然白朗久負盛名公安部很多人都聽說過他的大名,但是依舊有許多人對他的能力保持懷疑,認為他參與破解五百多起案件這種說法不過是誇誇其談,畢竟理論和實際是有區別的,或許身為教授的白朗在理論方麵確實很厲害,但真辦起案來,根本比不過他們這些老警察。

但僅僅一個晚上,白朗就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先是在山上通過觀察屍體的變化再結合周圍環境,一語道破死者並非自殺而是他殺的真相,在接手案子的短短幾個小時裏,就迅速推測出了死者的真正死亡地點,並且確定了死者的身份。

如此縝密的思維,這麽快的查案速度,不得不讓人誠服。

忙碌了幾乎一個早上,白朗好不容易在刑偵科辦公室剛眯一會兒,身子都還沒捂熱乎呢,就聽見辦公室門被人敲響。

“進來。”白朗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後說道。

負責調查死者背景信息的同事周青快步走了進來,然後將一份文件遞到了白朗手中。

“徐智錫,江省徐州人,於三年前來到天海市打工,先後做過建築工人、保潔、安保等工作,但因為此人嗜賭成性,所以這些工作都做不長久,目前是屬於無業遊民的狀態,沒有固定居所……”白朗眯著眼睛看著手中的這份文件。

“他有什麽仇家嗎?”看完文件,白朗抬眼朝著周青問。

“要說仇家的話……確實有不少,徐智錫嗜賭成性,經常和人借錢,整天混跡在街頭巷尾,惹了不少人。”

“徐智錫這個人的性格怎麽樣?”白朗問。

“性格的話……怎麽說呢……為人比較貪財,行事小心謹慎,不過據說他膽子很大,敢於豪賭。”

“他結過婚嗎?還是說孑然一身?”

“沒結過婚,之前倒是好過一個女朋友,不過因為他太愛賭了,把兩人原本打算用來結婚的錢都賭光了,所以他女朋友最終還是選擇離開了他。本以為這樣可以讓他即使悔過,但沒想到他反而更加肆無忌憚地賭博了。”周青的聲音中帶著些許情緒,甚至覺得徐智錫整個人死有餘辜。

“聽起來是一個絲毫沒有責任心的男人。”白朗點了點頭。

“文件這裏寫著沒有固定居所,也就是說你們並不知道他這段時間住在什麽地方?”白朗又問。

“暫時沒有查到,他原先租住的地方在半個月前就搬走了,據房東所說,他搬的很急,似乎是急著離開,原本他自己的家具都沒有搬走,不過由於他提前交了半年的租,所以在租期結束前那間房子還是留給徐智錫,時限一到不續租的話,這小子留下的那些家具就全部都便宜了房東。”

周青搖了搖頭,然後接著說。

“我懷疑他很可能是招惹了什麽人,以至於他匆匆搬離了原來的住所,而且最近他的行蹤飄忽不定,有意避開攝像頭,根本查不到他除了那家私人會所外還去了什麽地方……”

“除了君豪會所以外,其他徐智錫經常去的賭場你們去問過沒有,有沒有什麽線索?”

白朗思忖了片刻,然後問。

“去問過了,除了出現在過君豪會所之外,徐智錫並沒有去過其他的幾家賭場。徐智錫最常去的那家賭場老板說徐智錫大概在二十天前打牌輸了一大筆,據說是把所有家當都輸幹淨了,所以很久沒有去他們那裏打過牌了。”周青回答。

“你應該是有一些想法或者推出了吧?你覺得這起案子會是什麽樣的?凶手會是誰?”聽完周青的講述,白朗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讓自己的腦袋清醒,然後淡淡地問。

“我?”

周青愣了愣,顯然沒想到白朗會把問題拋回到自己這裏,不過他沒多想,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先是打牌把家底全部輸幹淨,然後就匆匆離開了出租屋,接著故意躲避攝像頭隱藏自己的行蹤,最後在昨天晚上被人殺害並且從懸崖上拋屍……這種種跡象都表明白朗似乎是在躲避著什麽人,甚至很有可能是被人追殺,最終被殺害。”

“像徐智錫這種居無定所又一窮二白的人,會被人追殺,最大的可能是欠貸,所以我建議我們可以從在各方麵入手,詳細盤查一下最近和徐智錫的所有放貸人。”

“欠下了高利貸,又招惹了人……還有心情在地下賭場打牌?”

白朗低聲重複了一句,然後點開了電腦屏幕,屏幕上是君豪會所地下賭場的監控視頻,監控中清楚地拍到了徐智錫死亡前一個小時左右還在賭場中賭錢。

“這……”周青撓了撓頭,然後猜測著說,“會不會是他知道自己已經被逼上絕境,所以想要嚐試拿最後的錢賭一把,隻要賭贏了那他就有錢還錢了,隻可惜他賭輸了,被仇家找到,然後殺死。”

說到這裏,似乎是覺得還不夠令人信服,他又加了一句:“像徐智錫這樣的賭徒,一旦沾上了賭,就再也無法收手,他們遇到任何的問題都會想要去賭,期待著翻盤,哪怕賭的是他們自己的命。徐智錫二十天前輸個精光,他一定會不甘心的,所以他極有可能去接高利貸,然後就是我所推測的那樣了。”

“聽起來似乎很正確啊,按正常情況來說,真相的確最有可能是你推測的那樣……”白朗點了點頭,對這個有自己想法的年輕警察表示了自己的欣賞。

“但是……”白朗忽然話鋒一轉,“你說的這一切,必須建立在一條邏輯上,那就是徐智錫因為二十天前的那場賭博輸光了所有的錢,走投無路去借高利貸,才有了後麵的一番推測。但如果不是這樣呢?”

“沒理由的,徐智錫輸了那麽多錢,除了借高利貸以外,他一個在天海市舉目無親又臭名昭著的人去哪裏弄錢?”周青顯然堅持自己的觀點。

“雖然我不是警察,但我直接參與了數百個案件,在處理這些案件的時候,我總結出了一個道理。”白朗並沒有明確指出周青的推測是不是正確的,而是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麽一句。

“什麽道理?”周青洗耳恭聽。

之前在雪山上的時候,他還曾嗬斥過白朗,以為他是來搗亂的,但是白朗後來用自己的行動徹底折服了他。

“虛構的情節是需要邏輯的支撐,但是現實卻完全不講邏輯。人心是這個世界上最複雜的東西,眼睛看到的,並不一定真實的,千萬不要被事物的表麵現象所迷惑,真相往往沒那麽簡單。”

白朗再次喝了口茶,然後將茶杯放下。

“就像昨天晚上,所有的跡象都表明徐智錫是自殺,甚至連目擊者都是這麽認為,但如果所有人都這麽認為,那凶手豈不是就逍遙法外了?”

周青想了想,好像是這麽個道理。

“那白教授的意思是……我的推測是錯誤的?莫非白教授您已經想到答案了?”

“你的推測並不一定是錯誤的,隻是至少目前,我認為這起案件,存在著另一種可能。”白朗從兜裏掏出一枚硬幣,將硬幣拋向空中,他的目光閃動著神秘的光芒。

“我們再去一趟現場,我認為,我現在已經接近答案了。”

周青愣了愣,顯然不明白麵前這個男人是如何做到沒有離開過辦公室,僅憑著觀察屍體和瀏覽他們調查到的關於案件的資料,就思考出答案的。

不過在真相徹底揭曉前,他並沒有對此表示懷疑。

之後白朗又在周青的陪同下,前往了一趟君豪私人會所。

因為死者徐智錫最後一次露麵的地方是在君豪,並且在之後的一個小時內便被人殺死拋屍,所以之前警方一直將君豪列為重點盤查地點,但當白朗再次和周青前往君豪地下賭場繞了一圈後,白朗走到君豪最高層的陽台,看著雪山的方向望了很久,最後說了一句讓周青印象頗深的話。

“當排除了所有其他的可能性,剩下的那一個……即便多麽的不可思議,也一定是真相!”

回到局裏後,白朗召集了刑偵隊的所有成員,並向他們提出了如下建議:

第一,以最快的速度聯係周邊其他幾個城市,弄清楚最近他們城市有沒有在逃通緝犯,特別是搶劫犯,當過兵,身高在165-170厘米,相貌平平。

第二,調查君豪私人會所所在城區範圍內的所有珠寶店,重點搜索那些門麵較小、位置比較冷清、沒什麽生意的私人珠寶店,確定死者徐智錫在近二十天內是否和他們交易。

第三,將大部分的警力派出去,對全城的所有中高檔酒店進行排查,少部分警力留下來待命。

對於白朗這種近乎異想天開的猜測,整個刑偵隊都是半信半疑,認為白朗的這些猜測完全沒有實際證據支撐,特別是周青,白朗的這些操作,徹底宣告著之前他的推斷是完全錯誤的。

如果說花費如此多的警力,最終卻得到一個錯誤的結果,那很有可能會錯過抓捕凶手最佳的機會,並且導致凶手更加謹慎。

但景副局長卻指示所有人按照白朗所提供的這三點開始進行搜索,於是整個警隊分出四隊,其他三隊分別按照白朗的推斷調查,大部分的警力都被派出去,剩下的四隊人則陪白朗一同靜靜地等待著。

“你對你的推測就那麽自信嗎?”

看著坐在桌前平靜喝茶的白朗,周青感到非常疑惑,他是和白朗接手案子以來與白朗共事時間最長的人,但他依然不明白白朗做出的那番建議是基於什麽樣的推斷。

不需要搜集證據,甚至不需要任何的線索,僅僅接手看了眼屍體,看了眼案發現場,再看了眼資料,就完了,說實話他們當警察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有人這麽查案的。

白朗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卻並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

“那我們要做什麽?就這麽幹等著?”周青又問。

白朗搖了搖頭,然後起身走到窗邊,看著窗外明朗的天空。

“時間還早,還沒到我們應該動身的時候。”

“動靜弄得那麽大,全市都知道我們在找人,你就不怕凶手聽到風聲跑了?”周青又問。

白朗轉過身,注視著他的眼睛,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相反,正是因為我把動靜弄得那麽大,所以他絕對不會走。”

所有人的心中的充滿了疑惑,不知道白朗到底想要做什麽,除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