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畫像,覺察犯罪的天賦

天海市作為一座擁有近千萬人口的大都市,自然有著無數的酒店,如果要一家一家排查的話,即便是出動了整個警局的警力,也依舊需要很長的時間,短時間內很難出結果。

至於調查周邊城市逃犯信息和珠寶店兩方麵,因為調查範圍並沒有那麽大,一個僅僅隻是聯係一下周邊城市的公安部,一個則是調查範圍局限在了景鴻私人會所所在城區,所以按照白朗的估計,應該最多一天就可以出結果了。

和其他人的心急如焚不同,搜查行動開始後,他就信心滿滿地坐在辦公室裏喝茶,絲毫沒有任何擔心的樣子。

周青等留守警局的警員們雖然對白朗頗有微詞,但是景副局長指示他們要絕對遵守白朗的指揮,所以他們也隻能坐立不安地在局裏等待著結果。

一天的時間過的很快,一轉眼就到了下午,由於今年的寒冬來的實在是有些早,所以天才剛剛暗下來,天空中就飄著鵝毛般的小雪了。

傍晚八點左右的時候,負責聯係周邊城市的那一隊首先調查出了結果。

負責接電話的是周青,當周青接過電話的時候,再次看向白朗的眼神已經徹底變了。

“絕了……和白教授猜測的一樣,大概在一個月前,隔壁龍番市發生了一起珠寶店搶劫案,當時大部分的搶劫犯都被緝拿歸案,但仍有一名犯人帶著大部分的珠寶成功逃離。”

“那個犯人名為周毅,曾經當過兵,身高172厘米,在二十多天前曾有人看見過他在龍番市和天海市的邊界出現過,隻是之後有銷聲匿跡了。”

調查結果竟然與白朗之前的推測分毫不差,甚至連凶手當過兵的背景和身高都推斷出來了!

“珠寶店搶劫犯,”周青忽然想到了什麽,震驚地看著白朗,“莫非白教授你之所以讓二隊去搜查那些珠寶店,就是因為……”

白朗似是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臉上波瀾不驚。

又過了一個小時,二隊那邊也得來了消息,他們在老城區的一家比較偏辟的一家珠寶店裏找到了關於徐智錫的消息。

據珠寶店老板所說,徐智錫大概在半個月前曾來過他的店裏,並且向他們店裏出售了大概價值五萬的珠寶,因為珠寶店很久都沒有來那麽大的生意,所以店老板對於徐智錫這個人印象深刻。

又是一條推論得到論證,死者徐智錫確實是和珠寶店有過聯係,並且這條推論也徹底表麵之前周青的推測是錯誤的,徐智錫本並沒有借高利貸,他不但沒有被逼到走投無路,還多了一筆橫財。

短短一天的時間,白朗的三條推論之中就有兩條得到了驗證,當過兵的搶劫犯、位置偏僻冷清的珠寶店……甚至連細節都推測得分毫不漏,這種近乎未卜先知的預判徹底征服了眾人。

他們甚至懷疑那搶劫犯搶劫和徐智錫賣珠寶的時候,白朗就在旁邊看著,否則不可能做出如此精準的判斷。

“現在白教授你的前兩條推論都已經得到了驗證,就隻剩下最後一條了,你之所以讓大部隊在全城範圍內搜查那些中高檔的酒店,應該是打算找到徐智錫最近居住的地方吧?既然得到了一筆橫財,那徐智錫肯定會去住那種比較好的酒店,可以順藤摸瓜抓到凶手。”周青開始試圖猜測白朗的想法。

“錯了。”

令他沒想到的,白朗搖了搖頭,否定了這種想法。

“徐智錫真正所居住的地方,絕對不會是我第三條推論中所指範圍內的任何一家酒店中。”

“怎麽會?!”周青更加不解了。

“你的思維,徹底被帶到了一個誤區。”白朗看著他,“每個人的行事邏輯是不同的,你在思考問題的時候要站在死者和凶手的角度,站在他們的角度去思考他們會怎麽做,而不是站在你自己的角度思考問題。”

“站在死者和凶手的角度?”周青還是有些沒聽懂,“既然白教授你知道這是一條錯誤的推論,那又為什麽要大張旗鼓地讓大夥去調查呢?”

“時間還沒到,等犯人被緝拿歸案後,我自然會揭曉結果。”

周青還想再追問些什麽,但白朗笑而不語。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天空也徹底被黑暗所籠罩。

就在眾人等得瞌睡都出來了時,白朗忽然看了一眼表,然後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眾人頓時一個激靈,齊齊地看著他。

白朗環顧著辦公室裏的眾人,臉上露出一個信心滿滿的笑容。

“走吧,時間到了。”

“我們要去幹嘛?”大夥依舊有些犯迷糊。

“諸位聽過一個詞嗎?”白朗慢慢眯起眼睛,眼中仿佛放射出精光,“這個詞語就是——甕中捉鱉!”

一聽到要去抓犯人了,大夥連忙以最快的速度整裝待發,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已經對白朗的話深信不疑。

在白朗的帶領下,四隊的人悄無聲息地趕到了之前徐智錫所租住的那間出租房裏,並分別在房間、樓道和路邊進行埋伏。

對於白朗的這個安排,周青是最為疑惑的,因為徐智錫在半個月前就匆匆搬離了這座出租屋,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回去過,為什麽白朗會堅持認為凶手今天晚上會來這個出租屋呢。

眾人一直靜靜地埋伏著,就這樣一直埋伏了三個多小時,一直到深夜十二點左右,大家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白朗推算錯誤時,埋伏在樓下路邊的同事忽然表示有一個身高體型都符合龍番市潛逃那個通緝犯,戴著鴨舌帽的人悄悄上了樓。

那個男人上了樓之後先是鬼鬼祟祟地在徐智錫出租屋房門前的走廊上亂晃,似乎是確定了走廊上沒人後又用電動電磁開鎖器打開了徐智錫的房門,潛入了進去。

而周青等人則早就潛伏在出租屋當中,當周青出示證件並要求他摘下帽子口罩時,對方忽然跳起逃跑,但是很快便被早已有所準備的幹警們製服。

對方的身份確認為龍番市在逃通緝犯周毅,帶回局裏突審後,周毅對自己殺死徐智錫並且拋屍懸崖的行為供認不諱。

至於他殺死徐智錫的原因,是因為半個月前他逃竄到天海市,為了躲避警察不小心將裝有珠寶的皮箱遺失在了一個花園的樹叢當中。

後麵擺脫警察他再去尋找時,發現那些珠寶已經消失了。他尋找了半個多月,終於找到線索,發現是一個名叫徐智錫的賭徒撿走了他的珠寶。

後麵他在君豪私人會所的地下賭場裏找到了徐智錫,並且將其綁到山腳想要逼問珠寶的下落,中途徐智錫趁機想要逃跑,被他失手推倒在石頭上當場死亡,之後周毅便將其從懸崖上扔下,偽裝成自殺墜崖。原以為這樣可以萬無一失,但最終還是被警方所抓獲。

至此,雪山飛屍案徹底告破,而白朗則是用自己的行為徹底征服了整個警局所有人,沒有人再敢輕視這個看似平平無奇的年輕人。

不過雖然案子已經被破,但大家的心中仍然充滿了疑惑,不明白他是如何在隻掌握了如此少的線索的情況下,做出如此準確的判斷。

對於大家的這些疑問,白朗也給出了解釋。

首先,在確認了雪山飛屍案是屬於他殺而不是自殺之後,白朗所做的第一件事,並不是鎖定嫌疑人,而是觀察屍體。

在觀察屍體的時候,白朗發現死者的手腳都有獨特的擦痕,這種擦痕是手腳被束縛然後掙紮時留下的,並且他在死者的手指上發現了一枚價值大概在一萬左右的白金戒指。

按照周青所調查到的,徐智錫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賭徒,逢賭必輸,連女朋友都因此離開他。並且在二十天前他曾經把所有的家當都輸光了,這樣一來徐智錫應該生活窘迫才對,為什麽會戴著這麽一枚價值貴重的戒指呢?

這也是白朗會否決了周青的推論的原因,徐智錫既然戴著價值不菲的戒指,就證明他最近並不窘迫。

而且除了戒指以外,徐智錫會出現在君豪私人會所地下賭場也可以間接證明這一點,之前徐智錫都隻在那些規模很小的私人賭場裏賭博,在大輸了一筆的半個月後反而敢去整個天海市規模最大的君豪裏賭博,這顯然不合常理。

通過對徐智錫熟人的口供,可以得知在他們眼中,徐智錫已經是一個輸光了所有家產的窮光蛋,由此可以推斷徐智錫確實是大數了一筆,讓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徹底窮了,但徐智錫卻發了一筆財。

徐智錫這種人想要忽然拿到一大筆錢,正規途徑肯定是想不通的,最大的可能性是意外得到一筆橫財。

徐智錫匆匆搬離出租屋的行為也可以證明這一點,他並不是在躲避什麽仇家,而是得到橫財後為了避免麻煩才匆匆離開,因為他知道這筆錢燙手。

如果是現金的話,數額巨大,根本不方便攜帶和隱藏,再結合他那枚戒指,白朗又推測他得到的那筆橫財是珠寶,既價值不菲,又方便攜帶。

珠寶不是硬通貨,必須脫手換成錢,天海市大部分的正規珠寶店在涉及到巨額珠寶交易時都會報備,徐智錫肯定不想留下痕跡,再加上他最近故意隱藏自己的行蹤,肯定沒辦法跑太遠的地方,所以可以推算出他會去找那種位置偏僻、沒什麽生意的私人小店進行交易。

至於白朗是如何推測出凶手的,很簡單,徐智錫屍體上有束縛傷,證明他死前被綁架過,而凶手處理屍體時的各種跡象都表麵他是一個體力很好、具有很強反偵察技能的人,很有可能當過兵。

當過兵,麵對屍體冷靜處理,又攜帶著大量貴重珠寶,將這些條件結合起來,便可以推測出對方很有可能是逃犯,而平平無奇的身高和相貌使得他可以隱藏在人群當中。

徐智錫這種人,絕對不會把雞蛋放一個籃子裏,那些珠寶他一定不會全部脫手,肯定還藏起來了一部分,所以周毅一定在尋找那些珠寶。

白朗之所以讓三隊大張旗鼓地搜索全市的中高檔酒店,就是為了掩人耳目,營造出警方誤以為得到了巨款的徐智錫的居住地點會在那些中高檔酒店的假象,降低周毅心中的防備。

徐智錫如此謹慎,連賣珠寶都要挑選那種偏僻小店,怎麽可能會去住那種中高檔酒店呢?他這種人內心極其敏感多疑,所以他最有可能藏珠寶的地方,就是他之前住的出租屋。

他假裝匆匆搬離出租屋,實際上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出租屋還有幾個月的時間才到期,在這段時間內那些珠寶都是絕對安全的,當周毅正在拚命找徐智錫本人時,不會想到其實珠寶就在那出租屋裏。

這個道理其實很簡單,白朗能想到,周毅也肯定可以,而周毅以為警方的注意力全部在那些中高檔酒店,自然就信心滿滿地趁著半夜去找珠寶,最後被直接甕中捉鱉。

當白朗陳述完自己的理由後,刑偵隊的幹警們一片沉默,所有人臉上都顯得很複雜。

這推理的過程其實並不複雜,其實就是抓住那些不被人注意的細節,然後抽絲剝繭般地一步一步找尋到真相,看起來倒是水到渠成,但實際上這個過程又有幾個人可以做到呢?

很多人在第一步就可以錯了。

“你……難道就不怕你錯了嗎?”良久,一個幹警問。

“怕啊,沒有人能夠保證自己一定是正確的。”白朗笑了笑,然後從兜裏拿出硬幣,彈起又抓住,“但是……”

“我賭我能贏!”

白朗攤開手掌,硬幣正麵朝上。

……

“精彩,真是一番精彩絕倫的推理秀啊!”

病房內,聽完周青講述的關於案件的整個過程,刑意軒情不自禁地讚歎道。

“我還是不太明白……為什麽他可以如此準確的推斷出所有的細節,就像是……”

“就像是在給犯罪嫌疑人畫像是嗎?”刑意軒笑著說。

周青點點頭。

“這就是他最厲害的地方,他正是憑借著他那近乎完美的側寫能力,才年紀輕輕就成為教授的。”

“才那麽年輕,就如此厲害了嗎?真是令人佩服啊。”周青感歎。

“你知道莫紮特為什麽是世界上最偉大的音樂家嗎?”刑意軒忽然意有所指地問。

“什麽意思?”周青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

“你知道為什麽你沒有辦法成為最偉大的音樂家?”

周青又搖了搖頭,眼中有些茫然。

“天賦,白朗對察覺犯罪有著近乎妖孽的天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