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雪山飛屍

呼嘯的罡風像是利刃一般從半空中刮過,卷起大片大片的雪花。雪花被風卷入天空,又紛紛揚揚地落下,看起來輕盈,實際上這些飛動的雪花帶著巨大的力量,足以將兩側的針葉鬆吹得劇烈搖晃,將岩石泥土翻卷起來。

現在是十月份,按理來說不應該會有那麽大的雪,可今年的雪,卻來的早了點。

風雪之中,一個穿著登山服男人的一腳深一腳淺地在雪地上艱難前進著。

當男人找到車的時候,公路已經被雪給鋪滿了,車就停在路邊,旁邊是已經被白雪覆蓋的山壁,頭頂是高高的懸崖和斜著長出來,樹幹上堆滿了雪,就像是棚子一般的樹木。

“雪太大了,根本看不清路,沒辦法下山,隻能先在車上休息,等雪小一點再下山了。”

男人一邊念叨著一邊坐進駕駛座裏,車載CD裏放著當下的流行歌曲,他一邊聽著舒緩的音樂,一邊拿出手機翻看著小說。

就在這時,他忽然透過前擋風玻璃看見頭頂有什麽東西在晃動。他心生疑惑,用車內的抹布將擋風玻璃上的白霧擦去,就在視野變清晰的那一刻,他看見了一個人……

從他車頂前方的懸崖上,一個人影急速地下墜!

幾秒鍾後,那個人影重重地砸在他麵前的雪地裏。

伴隨著清晰的響聲在耳邊響起,那純白色的雪地裏,緩緩滲出觸目驚心的紅色。

男人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睜大了眼睛愣著,顫抖的手指緩緩朝手機按下了去。

……

“滴嘟——滴嘟——”

深夜十一點半,清脆的警笛聲在空中回**,幾輛警車衝破風雪,在山路上疾馳。

刑意軒的坐在車中,看著拍打在窗前的暴風雪,臉上露出些許不耐煩的神色——在這種大雪封山的夜晚碰上案子,任誰也不會很高興的。

車在山路邊停下,刑意軒用力的裹了裹身上的警服,朝手心嗬了口熱氣搓了搓,然後打開門走下車。

“現場怎麽樣?有沒有被破壞?”刑意軒看著麵前的警戒帶,向一旁的同事問道。

同事搖了搖頭:“現場沒有破壞,目擊證人在那輛吉普車裏,情緒有些激動。”

刑意軒點了點頭,直接走了過去。

“你確定你親眼所見那個人是自己跳下來的?”

案發現場不遠處一輛民用吉普車裏,刑意軒看著麵前寒蟬若驚的男人,詢問道。

“當時我坐在車裏,我看見那個人就這樣從懸崖上掉了下來……是不是自己跳下來的我不確定,當時外麵雪那麽大,我怎麽可能看清呢?”男人看了刑意軒一眼,聲音顫抖地說。

刑意軒抬頭望了眼頭頂,至少二十米高的懸崖,死者直接從上麵墜落到這堅硬的公路上,死狀極其淒慘。

“這麽晚了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刑意軒又問。

“登山,我每年這個時候都會上山宿營,但是今年的大雪來的早了點。”

“你之前在山上的時候有看到什麽人嗎?”

“沒有,四周白茫茫一片,什麽都看不到。”

形意軒點了點頭,再度陷入了沉默。

“隊長,懸崖周邊我們檢查過了,雪地裏隻發現了死者一個人的腳印,並且並沒有發現有搏鬥過的痕跡。”一個警員走上前說。

刑意軒下車,走到事發地,死者的屍體此刻已經慘不忍睹。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這應該是一起自殺案件。”現場並不複雜,刑意軒稍作思索後,就得出了結論。

“不,這並不是一起自殺案件。”一個聲音忽然出現在了刑意軒旁邊,刑意軒奇怪地看去,隻見,一個帶著厚重黑框眼鏡、帶著幾分書生氣息的男人不知什麽時候起蹲在了屍體旁。

“你是誰?誰讓你進來的?別亂碰屍體!”旁邊的警員嗬斥道。

刑意軒看見那人後,臉上反而一喜。

“白朗,是你?怎麽是你?”

“白朗,他就是白朗?”剛才的警員臉色頓時一變。

白朗的大名幾乎在座的所有警察都聽過,外號捕捉怪物的怪物,現任警察教育學院教授。據說他凡事親力親為,性格冷靜如刀,所有的事情都用理智、邏輯來貫徹始終。年僅二十六歲,就參與破解了超過五百起案件,是實實在在的警界傳奇。

“你怎麽會在這裏?”刑意軒有些好奇地問。

白朗看了眼吉普車裏的那個男人:“目擊者是我的學生,我接到他了的電話,所以趕過來看看。”

刑意軒不疑有他,目光挪到屍體上:“你說死者並不是自殺?”

“對。”白朗點了點頭。

“現場隻有一個人的腳印,而且並沒有搏鬥的痕跡,怎麽會不是自殺呢?”刑意軒眉頭微皺。

“屍體的僵硬程度不對。”白朗搖了搖頭。

“一般情況下,屍體在死後三十分鍾到兩個小時內就會開始硬化,在九到十二個小時之內完全僵硬,但是因為人身體裏的酶在低溫狀態活性低,溫度高狀態活性高,所以屍體在低溫環境下會延緩僵硬。”

“從目擊者報案到現在,最多隻過了一個多小時,可屍體卻僵化程度的如此嚴重,這證明死者的死亡時間要更長,也就是說,在目擊者看見死者從山崖上墜落時,死者就已經死了。”

“怎麽可能?死人怎麽自己走上山崖,然後從上麵跳下來的?”一旁的警員明顯不信。

“誰說……死者是自己掉落下來的了?”白朗推了推眼鏡,反問道。

“難不成死者還是被人扔下來的?”那個警員似乎對白朗的推斷很是質疑。

“你看這是什麽?”白朗並沒有管他,而是掀開屍體胸前的衣物,然後對刑意軒說。

刑意軒眉頭一跳,隻見屍體胸前到底皮膚上出現了部分紫紅色斑塊。

“這是……屍斑?”他臉上驚疑不定,雖然他不是法醫,但他也知道屍斑堆積期隻有在死後兩個小時才會開始出現。

“這麽說來死者在墜崖之前就已經死了,可是對方是怎麽做到的?”刑意軒心裏布滿疑雲。

“屍斑的分部位置於死者的姿勢有關,大多出現在屍體的低下部位,死者墜落的姿勢是仰麵,屍斑應該出觀在枕部、頂部、背部、腰部、臀部兩側和四肢的後側,但是屍斑卻出現在胸前,證明屍體胸前長時間受到壓迫。”

說到這裏,白朗看了刑意軒一眼,意味深長地問。

“雪地上隻有一個人的腳印,早就死去多時的死者,胸前受壓迫產生的屍斑,你想到了嗎?”

“你的意思是……凶手是穿著死者的鞋子,背著死者上了山,然後將死者從懸崖上扔下,最後在沿著腳印離開……”刑意軒沉聲說。

“這是最大的可能,具體的,你可以去查看一下雪地裏腳印的深淺程度,自然可以判斷出來,不過你要盡快了,因為再過一會兒,大雪就會掩去所有的痕跡,我想這也是凶手選擇在這種天氣拋屍的原因。”白朗淡淡說道。

刑意軒臉色一邊,連忙讓人上山去查看腳印,原本以為隻是一起自殺案件,所以並沒有在意,現在變成了凶殺案件,自然要重視起來。

見他們忙活起來,白朗推了推眼鏡,轉身離開了。

這起案件並不是由他負責,他已經給了足夠多的提示了,剩下的就交給刑意軒他們了,他隻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學生而來,既然現在人沒事,他自然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原本白朗以為這件案子與他的聯係到這裏就結束了,案件會由身為刑偵隊長的刑意軒調查處理,他則繼續當他的教授。但沒想到的是,那僅僅隻是一個開始而已,他原本平靜的生活,以這起案件為開端,被徹底打破。

案發第二天,他原本正在學院裏為學生們上公開課,剛一下課他就接到了公安廳副廳長景程的電話,被告知原本負責雪山墜崖案的刑意軒在案發當晚意外出車禍,受了不小的傷,必須住院治療,因為他對案情比較了解,所以被景程指派接手該案。

接到了上級的指派後,白朗第一時間趕到了警局。

和之前白朗推測的一般無二,通過現場的種種的痕跡和屍檢,可以確認死者是在墜崖之前便被殺害,被凶手拋屍並且偽裝成自殺。

通過屍體的僵硬程度和屍斑的變化,可以推定死者的死亡時間大概是在墜崖案發生前兩個小時,也就是案發當天晚上十點半左右。

緊接著,白朗通過山路的監控對當天晚上上山的車輛進行排查,排除了凶手駕車上山的可能,也就是說凶手並沒有駕車,而是從山腳的小路上山,然後進行拋屍的。

凶手應該是在大雪來臨前就上山,所以幾乎所有的痕跡都被大雪掩埋。

不過通過死者的死亡時間和案發點距離的推算,白朗推測並鎖定了死者最有可能的受害地點——位於山腳的一家名為君豪的私人會所。

那是天海市唯一的一家私人會所,其老板手段非凡,並且私人會所內有著整個天海市最大的地下賭場。

通過法醫鑒定,死者的手腕以及小腿處都曾有過束縛傷。

於是白朗懷疑這起蓄意謀殺案件,很可能於那家私人會所的地下賭場有關。

鎖定目標後,白朗就拿著搜查令,雷厲風行地帶著人對該私人會所進行了搜查取證,最終成功在賭場監控中找到了死者的身份,確認了死者的身份為一名名為徐智錫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