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線索

中毒分兩種,誤食,或者他人投毒。

死者的屍體被精心處理過,他人投毒的可能性更大。

我在繞著家裏轉了一圈,衛生整潔,死者生前清理過,沒有什麽有用的線索。

最後在冰箱裏找到了裹著保鮮膜的剩飯剩菜,很簡單的家常菜涼菜,蒜薹炒肉,還有半盆棒骨湯。

技術科同事已經在取樣化驗,我圍著屋子繞了一圈。

同事們忙著把屍體裝進運屍袋,這家男主人也就是報案人張建民,始終無力的坐在沙發上,目不轉睛的盯著茶幾。

眼睛已經哭紅,胸口的激動起伏到現在還沒平複。

我坐到張建民旁邊,他粗糙的大手相互交叉緊握,幹裂的手皮和指甲髒兮兮,我還沒有說話,反倒他先哽咽著問道:“我媳婦她死的這麽慘……到底是誰做的?王八蛋,讓我抓到,給他全家殺了!”

眼淚伴著顫抖的聲音滴落,身體不住顫動,可見他的傷心欲絕,配上他黝黑的皮膚和滿臉的胡茬,更顯憔悴。

“死因還在調查中。”

案件沒有調查清楚,我不會說太多,轉而直入主題,“你們的夫妻感情怎麽樣?”

“你什麽意思?懷疑我?”

男人突然站起身,變得更加激動,“我出了一趟車,回來就發現媳婦被殘忍殺死了,你們警察不抓緊破案找凶手,替我媳婦報仇,居然有時間懷疑我?”

“在沒破獲案件之前,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凶手,我沒理由懷疑你,但我必須問清楚!”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沉聲說道。

人都是感性動物,而握著一個人的手,能給對方帶來很大的安全感,尤其是死者家屬,這種親切的舉動所帶來的安全感,能讓他們情緒穩定,配合破案。

這是,從我父親筆記裏學到的。

果然,張建民本來打算發火的狀態,被我握著手坐下,情緒很快恢複理智,“小兄弟,你們一定要幫我抓住那個混蛋!”

“先把你們的情況說說吧。”我見張建民恢複理智,再次問道。

張建民眼神中除了喪妻的痛苦,又多了幾分掙紮。

“我倆結婚五年了,前兩年感情很好,後來因為始終無法懷孩子,我們逐漸產生過矛盾。”張建民看著妻子的屍體被抬走,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

“不過我開貨車能賺錢,倆人小子日還算滋潤,她也經常對我噓寒問暖,知道我啥時候回家,不管是半夜還是淩晨,每次都會提前給我做口熱乎飯,她對我……還是很好的。”

張建民滿臉的知足與追憶,拿出手機打開微信後遞給我。

我大致翻看了聊天記錄,死者王紅豔的確很關心張建民,不止噓寒問暖,還會提前詢問張建民回家的時間,提前給他準備熱菜熱飯。

“你常年跑長途貨車不在家,你們倆又沒有孩子,那你媳婦在做什麽工作?”

“我是跑果蔬綠色通道的長途貨運,之前給她找了份果蔬店的工作,早上四五點就要去,後來我賺的錢足夠養家糊口,也就不讓她在外麵遭罪了。”

“你們倆最近有沒有跟什麽人結仇?”

“結仇?不可能!誰會跟她有仇啊!?”

張建民一下子認真起來,聲音突然加大分貝。

我拍拍張建民的肩膀,安慰了他幾句,一夜之間,心愛的媳婦死了,好好的家就沒了,無論對於誰來說,都是難以接受的。

解剖化驗需要一定時間,采樣以及痕跡鑒定做完,我們冒著星光離開了現場。

……

解決完這些,我回到家裏,望著父親的照片怔怔愣神。

連環殺人案的原凶沒有出現。

本起案件就像一塊巨石砸在了我始終寧靜的心海,驚**了半圈漣漪。

到家已經接近六點,我休息了片刻,早早回到了隊裏。

吳剛、於叔都在。

“淩川,昨天的案子跟江東連環殺人案很像?有沒有能整合的線索?”

於叔,全名於國忠,我父親的同事,幹了幾十年的老刑警,馬上就要退休了,所以領導讓他退居二線,負責案件資料的後勤保障。

他對當年連環殺人案的關注不亞於我,因為當年就是他和我父親一起調查追蹤凶手,後來因為我父親的失蹤,讓老於有了退居二線的想法。

“依據現場推測,這案件是完全模擬的一宗命案,跟當年沒有聯係,死者王紅豔的家庭情況查了嗎?”我看著老於熬夜導致發紅的雙眼,心裏多少有些難受。

“查清楚了,死者家庭關係很簡單,丈夫張建民是家中獨子,倆人的父母親都在農村老家,是標準的農民。”

老於起身把杯中濃茶添了水,“死者有個弟弟叫王偉,無業遊民,在城郊租房子住,曾有過盜竊的案底,出獄後為了報複,在舉報人的養殖場投毒,毒死了幾十隻大鵝,報案後他們私了了”

“盜竊、投毒?”我像是終於追蹤到獵物的獵人,眼中閃過一絲精芒。

“對了,這家夥還還受到過見義勇為的表彰呢。”吳剛打趣道。

“見義勇為?”我仔細看了看王偉的身份材料。

今年六月份,一名初中女生在公交車上被騷擾,全車人都默不作聲,隻有王偉和小流氓打起來,最後成功製服三人,因此被表彰見義勇為。

盜竊慣犯和報複性投毒,簡單的心理測寫表明,王偉應該是一個智商情商都不高的外向衝動型人格,又見不得耍流氓而見義勇為,說明他會對女性產生非常強烈的保護欲,所以他極可能有嚴重的大男子主義。

正在這時,夏檸來到辦公室。

“淩川,死者的死亡原因查出來了,沒有致命外傷。”夏檸把資料遞給我,“胃部解剖對食物殘渣和剩菜的檢測,死者晚餐的棒骨湯中有毒鼠強,準確來說是棒骨上有毒鼠強。”

“毒鼠強?”

吳剛正色道:“王偉當初投毒毒死舉報人的大鵝,用的就是毒鼠強,而且他在城郊住,買到毒鼠強的可能性更大。”

相比吳剛的激動,我要平靜很多,沒有證據,猜測永遠隻會是猜測,哪怕凶手就在眼前,依舊不能將人繩之以法。

“知道姐姐去世的王偉一大早就去賓館看張建民了。”吳剛穿上外衣,“我們去找他談談,如果是這小子害人,今天非給綁回來,老於你幫忙查毒鼠強的來源,盡快搜集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