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生活是一場跛腳的表演

“又見了?”

尹安和唐藍同時轉過身,林陌雙手環胸,一臉慵懶的神情,陽光在他的頭頂跳躍著,仿佛連他的身體都在閃閃發光。

唐藍緊張的握起手,除了尹安隻有他知道自己小三的身份,而他,而他對自己的態度。

“怎麽?不歡迎新同學麽?”他走上前,插到口袋的手伸出來放在她們麵前。尹安看了眼一臉糾結的唐藍,抓起林陌的手飛快的跑了下去,身後教室裏傳出一陣陣口哨聲。

操場上,林陌盯著尹安握住他手的樣子,懶懶的笑起來;“怎麽?這麽快就想和我發生點什麽?”

尹安才意識到自己的動作,瞬間便紅了臉,狠狠的瞪著他。林陌突然哈哈的笑起來,湊到安的臉旁,輕輕的吐了口氣,問;“第一次拉男人的手?”

他腦子裏突然出現昨晚那清秀少年抱她的樣子。

“切。”尹安不屑的轉過臉。

喔,等等,他剛說的是男人,尹安轉過頭咯咯的笑起來;“你是男人麽?”說完,她還故意打量了幾眼。

林陌眯起眼睛,還沒來得及說話,尹安突然又變了臉色,她突然想起昨晚他對唐藍的態度。

“唐藍的事情,我希望你最好可以忘掉。”她說,語氣冷漠。

“做了還怕別人知道麽?”他反唇相譏。

做小三的女人是他最看不起的。出賣色相,最廉價,最無恥。

“你知道個屁。”她罵。

這是他第二次聽見她說髒話,並且理直氣壯。罵完,她大搖大擺的轉身離開,沒幾步又回來頭,一臉疑惑的問;“你也在這個學校?”林陌挑眉,不可置否,卻又見尹安笑起來,十分放肆的笑容,她說;“那你最好聽我的。”這點把握她還是有的,在這裏混了這麽些日子,對付一個剛來的外來的小子還是綽綽有餘的。天,她簡直生來就是做壞孩子的料。

可尹安沒有想到,林陌不僅是在這個學校,更是與她同班,老班介紹他時,尹安看見唐藍綠了的臉。

其實,尹安懂得,介意的是她自己。

他的名字大大的寫在黑板上。

全班片刻的安靜後,一片嘩然,尹安聽見他們嘰嘰喳喳的在下麵拿他和許慕辰比較著,尹安不屑的想,他怎麽陪和許慕辰相比呢。

可是,林陌的到來確實造成了全校的轟動,各個年紀的女生都趁著下課的時間爭先恐後的要看他,走到哪裏都可以聽見林陌的名字。

“阿藍,別擔心,又我罩你呢。”趁亂之際,她朝唐藍仍了小字條過去。

她接到後,窩心的笑起來,想一想,又擔心什麽,朝著尹安的方向,她比劃了個放心的手勢。

“我還是覺得許慕辰好,他哪裏能和我們家許慕辰相比。”下課後尹安不屑的和唐藍說。

唐藍笑起來,揶揄著;“喲,還成了我們家呢。”

轉頭便看見了許慕辰,唐藍打趣道;“你家的來了。”

語氣曖昧不明。

許慕辰對尹安的寵愛,凡事知曉男女情事的都可以看的出來。可偏偏這個當事人渾然不覺。或許是他一直這麽好著,所以在她眼裏就成了理所當然,別無其他。

尹安走過去,並沒有注意到許慕辰微紅的臉和眼眸中動人的異樣光彩。

我們家,喔,多麽美妙的詞啊。

總有那麽一天的,不是麽?

“許慕辰。”尹安跳過去。

“睡晚了吧,下次還敢不敢喝酒,怎麽答應我的不記得了麽?”他伸出手指敲在尹安的頭頂。抬眸卻看見昨晚的那個男生。

尹安隨著許慕辰的目光看過去,然後癟癟嘴;“大家都在拿他和你比呢?”

許慕辰移回目光,溫和的看著安,聽她又說;“他哪能和你比呢?”

他的心一瞬間就軟的無以複加,這個好姑娘。周圍吵雜起來,大家都漸漸的移了過來,目光在許慕辰和林陌的臉上來回移動,眉頭微蹙。

尹安聽見她們在說;兩個都很好看唉,怎麽比呢?

我還是覺得許慕辰好看,多像閃閃發亮的王子呐。

我還是覺得林陌好看,酷酷的,多有男人味兒啊。

.....

尹安大聲的哼起來,拉著唐藍氣呼呼的跑進了教室。

林陌,林陌,都是林陌。

許慕辰看著安的跑進去的樣子,臉上再次露出無奈而寵溺的笑容。

短短一天的日子,林陌可謂是轟動了整個市一中,喔,絕不是因為他生了張顛倒眾生的魅臉,騎著重型機車在穿過操場,市一中除他之外再無二人,剛入校一天就和別人打架,剛入校第一天就和周圍的混混們已經熟稔至極,剛入校第二節課就公然蹺課,在樓梯出抽煙。

用唐藍的話說是;多麽牛逼。

對,多麽牛逼,比尹安當年還要牛逼。

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的夕陽一圈一圈的把四周的雲彩都染成了一片片的紅色,尹安仰起頭,低下來的瞬間看見了靠在樹下的林陌,側身而立,將夾在手中的煙遞到嘴邊,眯起眼睛用力的吸進去。

他的側臉讓尹安無故覺得傷感起來,那麽安靜,那麽憂傷。

這些表情都不陌生,她都一一有過。

可是,現在她不會了,她開始幸福起來了,不是麽?許爸爸,許媽媽,許慕辰都對她很好,她感到很溫暖。

那麽,她是不是該做些什麽呢?

打開抽屜,抓起書包,她飛快的跑了出去,直到在樓梯口才聽見數學老師氣極的喊叫聲,回過頭調皮的吐吐舌頭。

誰讓她從來都是個壞孩子呢?

站在許家門口喘著粗氣,想象著大家回來看到她做的一切時的歡喜目光,心裏就覺得無比興奮。

喔,不是許家,是我們家。

“其實,尹安這孩子也是不錯的呢。”她舉起的手停在半空中,尹安聽得出那是許爸爸的聲音。

這個時候,家裏怎麽會有人呢?

“恩,是比以前好很多,這樣我心裏也舒服些了。”

“你收養尹安的真實原因我知道還是因為許慕辰,隻是那個孩子性格這麽倔,若是真的打定了主意又怎麽會輕易改變呢,不過我看尹安倒是真沒什麽。”

“不管她有沒有什麽,我這樣做也算是個警示,站在許慕辰身邊的人必須有著良好的家事,幹淨而明媚的笑容,不是尹安這樣的。”

“隻是,這樣對尹安是不是不好呢?”

“哎,沒有辦法,好在在我們家,總比她一個人孤單要好,算了算了,注定的命啊,她和許慕辰是永不可能有交集的,我們對她好一點也算的做是補償吧。”

......

尹安舉著的手麻了,緩緩的放下,像是電影裏放慢的鏡頭,心裏似有冷風吹過,硬生生的在心髒上吹了個口子,那些疼痛在血液裏慢慢的過濾。

她已經開始慢慢幸福了?嗬嗬,她突然狠狠的抽了自己兩耳光,隻有笨蛋才會相信這種虛幻的詞,對,隻有笨蛋才會相信。

耳邊許媽媽收養時說過的話還言猶在耳,清晰如昨。

如今呢,真相又是怎樣。是因為補償麽?

這些話像鋸子一樣拉扯她脆弱而敏感的神經,疼的無以複加。

臉上火辣辣的疼痛也無法平息掉在要刺破肌膚的細碎而鑽心的疼。什麽狗屁怕她孤單,什麽家的溫暖,都是騙傻子的玩意。

門突兀的打開來,眼前是許媽媽和許爸爸驚愕的表情。

“安安。”她尷尬的喊,剛才在屋子的對話,想必她是聽到了。

她伸出手胡亂在臉上摸一把,想要努力扯出一個笑容,放下手,才發現竟滿手的淚,她一邊又一邊的說;“沒關係,哈,沒關係。”

真的沒有關係,她怎麽能相信世界上會有人真心的對她好呢?

轉身撒開退要跑卻生生撞進一個厚實的胸膛,仰起頭看見許慕辰溫暖擔憂的雙眸,眼淚無故的更加洶湧起來。

“媽,怎麽回事?”他的語氣是少有的嚴肅,因為他知道,若不是真的事情嚴重,尹安不會在人前肆無忌憚的哭。

空氣是濃稠的尷尬的氣息。

“沒,沒什麽,我,我,我和別人打架了。”她哽咽著說。

這個世界上對她好的人很少,真的少,所以盡管她總是表現出沒心沒肺的樣子,心裏卻謹記著所有對她的好,並在心裏無限的放大,久久回味。

所以,直到這個時候,她心裏想到的仍是曾一家人圍在桌子前吃飯時溫暖的樣子,許媽媽送裙子給她時慈愛的表情。

所以,心裏才會疼的很徹骨。

許慕辰低下頭看見她臉上鮮明的五指印,好看的眉頭緊緊蹙在了一起,擁住尹安的手更用力的收緊了,事情絕非安說的那樣簡單。

“爸。”許慕辰再喊。

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中,尹安從許慕辰的懷裏掙脫開來,走到許媽媽麵前;“真的不是想給我溫暖,真的不是覺得我孤單,真的不是想要對我好才收養我的麽?”

她的目光那麽真誠,她的目光那麽清澈,像是大霧散開來的清澈。

錯亂的呼吸聲交纏在空氣中,每個人的目光都似含了無數的莫名的情緒。

尹安的心一點一點下墜,緩緩的感受著絕望,骨頭裏裂開了個縫,寒冷一絲絲的滲進來。

原來,對一個人好,也是帶著目的的。

許慕辰突然覺得如釋重負,她總是要知道的,任何的真相好或不好都必須要麵對,以後的歲月還那麽長,他相信自己會慢慢撫平她心裏的傷。

可是,他怎麽也想不到,對於鼓足勇氣接受這一切的安來說,一次的絕望就徹底推翻了她對人性對溫暖的信任,今後,絕不會再有。

尹安轉過身,許慕辰以為她會瘋了一樣的跑出去,卻沒有想到,她走的極緩而慢,每一步都似艱難無比。

牆頭下,她仰起頭,雙手攀上,跳了幾下都從中間滑了下來,手臂是幾條觸目驚心的血痕。

許慕辰蹙眉走過去,從身後抱住尹安,他感到尹安在他懷裏的身體用力的震了震,然後用力的扭動,掙脫。

她回過頭紅著雙眼,吼叫著;“滾。”像發了瘋的獸,全身都是刺人的獠牙。

許慕辰開始懼怕,他怕尹安從此會對她抵觸起來。

抱著她的手鬆了鬆後更用力的加緊了力度,不顧安奮力的掙紮。

“我陪你上去,我陪你上去,安。”他說。

尹安仿佛聽不見似的,許慕辰喉嚨不斷加劇的灼熱和疼痛幾乎要燒掉他所有的理智,鬆開她,他用力一跳,坐到牆頭上,一字一句說著;“尹安,我陪你,陪了這些年,今後也要陪著,不管遇見什麽事情。”

尹安不說話,瞪著眼睛,卻不看他,許慕辰看見她眼底即將溢出的眼淚。

許家父母說的話還在耳旁嗡嗡作響,而他又說著這些,多麽滑稽。

打一巴掌再來揉一揉麽。

“安安,讓我試試好不好?相信我,求你相信,求你。”

她幾乎不能動彈,在她的眼裏,許慕辰一直是如王子一般的少年,幹淨,純潔,優雅,有一種不動聲色的高高在山,不管人群多擁擠也可以一眼便發現的那種卓越。

是她心裏獨一無二的少年。可是,現在這個高高在上的少年竟對她說求,多麽卑微低矮的一個字,他說了,對她說了。

所有的力氣粉碎的徹底,眼淚啪啪的落下,毫無預兆,難過的無以複加。她伸出自己的手,然後看見他燦若朝陽的笑。許慕辰沒有任何的錯,他一直都是溫暖的待她,這一切都與許慕辰無關。他對她好了這些年是無容置疑的事實,收養前如此,收養後如此,始終無一。

她怎麽可以質疑他呢?

“安安,餓了麽?”許久後,他問。

“安安,說說話吧。”許慕辰的聲音很難過,他很怕她這個樣子。

周圍是令人窒息的沉默,尹安的頭始終是低著的,許多話她都不知道該怎樣開口傾訴,或者,在他麵前她喪失了傾訴的能力。

許慕辰的手試著搭在她的肩膀上,見她沒有抵觸,然後再把她朝懷裏攬了攬,她的身體冷的驚人。

許久後,安說;“許慕辰,你說這個世界上真沒有一個人會真心的對待另一個人麽?”

她的聲音很輕,不知是在問他或是在自言自語。

她突然隱忍的樣子讓他覺得心裏窒息,他寧願看她瘋似的拚命,也不想這樣。

“有,會有真心的對你好的,卻不是沒有緣由的好。”許慕辰是溫和的,是淡定,亦是十分理智的,不論任何事情。

在他眼裏,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事,絕不可能是沒有緣由的。

在他晃神間,尹已經一躍而下,從牆頭上跳下時,腿明顯顫了下她卻倔強的挺直起來,然後衝進自己的家。

對,是自己家,這兩字讓她覺得踏實。

許慕辰的話讓她感到冷,還有失望,為什麽沒有,怎麽會沒有。她始終固執的相信會有。

許慕辰尾隨在後,不離左右。

推開門,屋子裏有一股腐蝕而陳舊的氣息撲麵而來,夕陽從窗外灑進來,成一道圓筒形的光暈,空氣裏的塵埃像跳動的著的精靈,染著夕陽特有的紅色光圈。

尹安站在門前,她仿佛看見臨在屋子裏回過頭看著她,笑容嫵媚一如當年。

她猛吸了一口氣大步邁入,手腳利落的收拾著房間裏的雜物,然後拿起掃把用力的掃動,空氣裏彌漫著霧茫茫的灰塵。

許慕辰站在門外無措的看著,他突然覺得自己被隔離除了她的世界,內心一片恐慌。

“小安。”許媽媽站在許慕辰身後,聲音很小,眼圈微紅。

尹安握住掃把的手骨節慘白,頓一頓後,她緩緩放下掃把走到許媽媽麵前,九十度的彎下腰:“阿姨,謝謝你照顧我這麽久。”

她的言語中有濃稠的疏離感。這一切都無可挽回,她做不到欺騙自己說一切沒有發生過,然後和他們再繼續她以為的幸福生活。

“小安,對,對不起。”許媽媽說。

逆著光,她的身體處在一片陰影中,她的目光看向別處,說;“哈,啥對不起呢,我隻是要在這裏等我媽回來,畢竟這才是我的家嘛,反正謝謝你照顧我這麽久。”

“喔,我還要回去收拾收拾呢。”她說,飛快的轉身跑進了屋裏。眼淚在看不見的地方絕提,不想她再看見自己的軟弱。太狼狽了不是麽?

許慕辰就一直在門外看著,一直。夕陽在他的眼底,絢然豔麗,卻是悲傷的顏色,那麽濃重。

關上門,她靠著門,用手捂住臉,淚水從指縫間蜿蜒的爬滿整個手背,悲鳴著像一頭小獸,緩緩的蹲下去頭抵著膝蓋,她執拗的哭聲一聲又一聲的敲擊在許慕辰的心上,疼痛無以複加。

也隻有這這樣黑暗且無人的環境中,她才這樣放肆的去哭,與她而言,那才是安全的。

她以為真心對她好的人,卻是帶著功力的心,更可悲的人她居然大言不慚的說自己越來越幸福了。

哭吧,哭吧。第二日,她又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笑容落括的壞女生。對,還是壞女生,壞女生才比較不容易受到傷害。

抱歉了許慕辰,答應做個好孩子的尹安隻是個說話不算話的壞女生,她心裏有微微的酸澀感,揮之不去,她不怪許慕辰,真的不怪,她最明白他對她的好。

她隻是不知道該如何再麵對他。畢竟那是他的父母。

“媽的,又裝深沉,問你話呢。”一個穿著黃色衣服,耳朵上打滿耳洞的男生朝她喊著。

吐出眼圈,眯起眼睛,將煙蒂仍在地上,用腳狠狠踩了兩腳;“說誰媽的呢?”

一塊玩的人都知道罵什麽都不要罵安的媽媽。

“好,好好,妞,晚上去哪裏玩?”

“誰知道哪裏有招兼職的,我想找份工作。”尹安揚起頭問,她突然想起了臨,也許再過不久臨就會回來,那個男人留下的錢還來日方長,想來也是不足以讓臨和她一輩子無憂的,何況心情煩躁,讓先進忙一些總是沒錯。

“發廊啊。”其中的一個男生說。

周圍哄笑起來,男男女女一片,尹安突然變了臉色,死死的咬住下唇,看著那個說話的男生和他此時那張放肆的笑臉,她在身下握緊的拳頭突然飛出去,目標明確。大家怔怔的看著這一幕,被打的男人捂著突然被打的臉,目光裏是驚訝和憤怒,他吼著;“你他媽的有病啊。”

尹安突然又飛出去一腳,男生防不勝防,握住她飛來的腳用力抬高,她猝不及防的摔倒在地上。

還沒有來得及站起來,男生大步跨過去,揪住尹安的衣領,將她抵在牆上,目光陰霾,手用力的扼住她的脖子:“你他媽的還發什麽神經,發啊。”

尹安的目光始終是倔強著,倔強著對他對望。

“阿浪。”已有人出聲,誰都不希望鬧出事情來。

被叫做阿浪的男生看著她的目光,心裏有一絲莫名動容,扼住她脖子的手漸漸鬆了力氣。她又突然抬腳用膝蓋頂在他的**。

巨疼之後,他反手甩出一耳光,她的臉瞬間便紅腫起來,嘴角滲出血絲。

“媽的,老子今天不弄死你就不是娘生的,誰都不許出手。”他臉色鐵青。

尹安半靠在牆上,手握成拳,目光依舊明亮而稟冽,男生跨過去,她迅速揚起手,卻被男生反扣在牆上,他目光深暗;“打你還是便宜了你,還怎麽玩玩你呢?”

“阿浪。”已有人低斥出聲。

“阿浪,尹安是女孩,你也打了她一巴掌,算了吧。”總是有人看不過去。

哧......

阿浪嘩啦撕開她的外套,露出裏麵洗的有些泛黃的T恤,她的鎖骨突出而尖銳。

“敗類。”林陌輕扯薄唇,語氣不屑。

大家看著突變的情況,林陌將尹安扯進自己的懷抱,抬腿狠狠的踹在阿浪的背上,將他抵在剛剛她靠過的位置。

“就欺負女生這點本事還敢出來混?”他輕笑。

剛才的一幕,他看的清清楚楚,從開頭到結尾。

尹安靠在他的懷裏,他身上的衣服散發出一股煙草味,十分辛烈,讓她感到十分清醒卻又意識混沌。

沒有人說話,剛才他做的的確是過分了些。

“你他媽的偷襲算什麽男人?”阿浪氣急的喊。

林陌哼笑出聲;“你若是個男人,我又怎麽會偷襲得成。”他說,然後放下腿,彎下腰用手拍了拍。

轉過身的阿浪向林陌踢來,動作凶猛,林陌微扯嘴角,放在尹安腰間的手收緊了些快速後退,阿浪身體略有不穩,林陌抓住阿浪的腳腕狠狠反轉。他踉蹌的摔下去,尹安大步跨過去,清脆的甩了他兩耳光,一字一句道;“本金加利息。”

“再見麵,勢不兩立。”說完,她拉著林陌,揚長而去,昂高頭顱。

哪裏還有剛才被人壓在身下的樣子。

看著她握著他的手的姿勢,想起她剛才凶猛的樣子,他有一瞬間的失神,隨機又輕笑起來。尹安回過頭,順著他的目光看下去,一個激靈用力甩開,臉別過去,卻微微發燙;“誰許你拉我的?”她說,氣勢洶洶。

“你拉我的,都有看見的。”

她無語,不停的咽著口水,始終找不到合適的話。

“嗯,上課了,老班的課。”他突然說。

“阿”她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已經過了一刻鍾。”他氣定神閑的說。

尹安這才反應過來,天哪,老班的課,她瞪著林陌,大喝一聲;“王八蛋,幹嘛不早說。”然後撒腿就跑。

林陌看著她的目光變的複雜,鬼使神差的跨上前拉住她的手跑起來;“反正已經遲到了。”他說,他的手勁很大,尹安無力掙脫。

對,就是無力掙脫。

破敗的兩層樓房,到處都是塵埃,在大片空**的地方搖搖欲墜,牆上是斑斕的,一模就會掉下來的藍色牆皮,風從四麵八方吹來,有一種搖搖玉鐲的眩暈感。

站在樓頂,周圍是一片荒蕪,風吹來閉上眼睛會感到自己仿佛就可以飛起來。

“真是個好地方。”她張開雙手,感歎著,莫名就很喜歡。

林陌在她的身後,心裏突然有茫然的感覺,這是自己的秘密地方,他居然將她帶了來,因為那一瞬間她眼中濃重的悲涼麽?

“既然玩不起,又何必還要玩?”他問,目光淡漠,聲音亦是極其平淡的。

尹安張開的雙手搭下來,想起剛才阿浪說發廊兩個字的神情,轉過身,她回過頭嘲諷的看著林陌;“誰都有自己玩的原則。”她說的很認真。

說完,她席地而坐盤起雙腿,從被撕破的外套口袋裏拿出煙來點上,她輕輕的說;“我去過發廊,你信麽?嗬,你肯定信吧。”她語氣裏有幾許嘲諷的味道。

她看起來不就是像那種隨便的人麽,她有自知之明,所以,都不準對她投以憐憫或是別的什麽表情。

林陌走到她身邊坐下,他看著她,發現她吐煙時是眯起眼的,有著和年齡不符的滄桑感,他接過安手裏的煙細細的看了起來,這根煙比平常的煙的要長一些,還要細一些,有著尖尖的嘴;“很美的煙。”他說。

尹安拿回煙,又放到自己的嘴裏說;“它還有個很美的名字,叫做卡碧。”

林陌笑了起來,她並不像平常的女孩子那樣,在穿衣,打扮上很有講究,可他看得出,對煙,她是有講究的。

有些奇怪,不是麽?

“我媽是瘋子,為了生活我曾去過發廊,所以,當他說發廊時,我心裏有很深的被侮辱的感覺,他的語氣那麽隨便啊。”她狠狠的吸煙,眯起眼睛再用力的吐出來。

她沒有說自己是被騙去的,為什麽要說,她沒有那習慣到處說自己是受害者,相交於可憐她寧願別人的鄙視的吧。

她也沒有說那件事對它所造成的傷害,她沒有說自己至今都忘不了,連許慕辰都不知道。

或許,越深的傷越是無法說出,平靜的像不曾有過。

現在說出,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可能在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就那麽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了,亦或是,她也需要一個傾訴的機會了。

“每個人都會對生活有所屈服,不必耿耿於懷傷害自己。”他說,語氣很是認真,冷漠。

尹安感到驚愕,他是個公子不是麽?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煙燒到了手,她沒有迅速的扔掉,而是換了個手勢,緩緩的放在地上,狠狠的按滅。

林陌看著她一係列的動作怔怔出神,單從外表怎麽看她都不像是個隱忍,淡定的女孩,可剛剛她從容的樣子,他疑惑了。

“疼麽?”他問,卻突然又覺得自己莫名其妙。

尹安咧開嘴,笑容明亮;“試試不就知道了。”

那一瞬間,她沒心沒肺的樣子讓他沒由來的心疼。的確,疼不疼,不試怎麽知道呢?

“這裏是我最喜歡的地方。”他突然說,安看見他的神情落寞。

“很安靜,安靜到什麽都不用想,人越多越是感到孤單,越是容易想的多,這樣的地方,很好。”尹安沒有說話,林陌仰起頭看著天空。

那一刻,尹安發現,他是真的很好看。

和許慕辰的好看是不一樣的,他是一種張揚肆虐的美麗。

“嗯,很好看。”尹安輕輕的說。

她不知道林陌說的很好是指哪裏好,她也覺得很好,不用擔心不加掩飾的表情被人看見,或哭或笑都是安全,都是自己一個人的事情。

就像剛才林陌的那種表情,她打賭,在人前,絕不會那樣。

“嘿,以後可真的要聽我的了喔,沒想到,我還有先見之明呢。”她大力的拍著他的肩旁。

他回過頭朝她瞪眼;“做夢。”他說,然後起身拍拍屁股,伸個懶腰就朝下走。

她似乎痊愈的很快,沒有平常女生那樣矯情許久的模樣。

“那這裏以後未必會一直清靜下去咯。”她在他身後說。

他轉過頭,眯起眼睛看了她一會,說;“那你被打的事情估計也是人盡皆知。”尹安愣了一會,臉色變了又變,然後咬牙切齒的說;“反正大家都知道我是壞孩子。”

林陌的心突然一抽,劇烈快速。大家都知道我是壞孩子,他不知道,這是一種勇氣還是一種絕望。

盡管這話自己也曾說過。

反正壞的人盡皆知,那麽還有什麽好顧忌,就更壞再壞吧。

“怎麽樣?”她跑到他麵前,雙手叉腰。

“還真有一副壞孩子的模樣。”林陌說,可是,在心裏,他真的覺得她不是一個壞孩子。

突如其來的想來,也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

“你為什麽對唐藍有敵意?”兩個一前一後緩緩的向樓下走,尹安想起第一次見麵的模樣,突然問。

林陌看了看她,半響後聲音冷冷說;“難道這麽愛慕虛榮的人女生應該招人喜歡麽?”

“愛慕虛榮?”她從來沒有覺得唐藍是這樣的人。

“做小三若不是為了虛榮那應該是什麽呢?”他反問,語氣有難掩的輕蔑。

尹安停下來,仰起頭緊緊的盯著林的眼睛,生氣的說;“你懂什麽?”

“她的媽媽前不久剛死,自殺,因為和她的爸爸離婚,而她的爸爸是因為有了小三才要和她媽媽離的婚,阿藍親眼目睹了她媽媽的死。”許久後,尹安靜靜的說。

胸口有窒息感,不能呼吸,即使在這麽久之後想起那一日的事情,她依然覺得疼痛。

林陌亦有震驚,心裏有一個洞,像封了許久然後被突然打開,揭去薄薄的一片塵埃,傷口仍舊未曾愈合。

血淋淋的是那些悲痛的過往。

親眼目睹一場死亡,對方是自己的親生母親,這樣徹骨的疼,他懂得的。

“我懂。”他突然開口說,聲音深沉。

這種語氣讓尹安嚇了一跳,因為太過熟悉,像是另一個自己的曾用過的語氣,可是,他怎麽也會有這樣的語氣呢?

“我對唐藍沒有敵意,讓我有敵意的是小三這個身份。”他輕輕的歎息,說完就快速的朝前走開了,留下一臉錯愕的她。

錯愕的是他居然會對她解釋。

林陌走的很快,甚至有一種急速逃離的味道在裏麵,連他自己也不明白,怎麽在她的麵前,那些在黑暗中才會暴露的情緒,那些在天明前就會收起的情緒怎麽統統竄了出來,不受控製,愈演愈烈。

他和她之間有一種很微妙的聯係,話語不多,卻可懂得。

可是,他卻不想。畢竟,那是不安全的。

回到學校後,第二節課已經上到了一半,教學樓下,是許慕辰的身影,被夕陽拉著長長的身影。

不用說,尹安也知道他是等自己,腳步略頓之後更加快了速度走到他的麵前。

“幹嘛不去上課?”她蹙眉。

許慕辰的眸子像黑暗中突然生了光,上上下下把尹安打量了一邊;“回來就好,等第三節課再去吧。”

他依舊是溫和的,語氣中有強掩下的激動和顫抖。尹安疼的想要哭,明明比她還要大,可怎麽總覺得他傻傻的樣呢?

“許慕辰。”她喊了喊,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每次都是這樣,他懂得的,手習慣性的放在她的頭上,露出一貫無奈而寵溺的表情;“你啊,不要太皮了,怎麽又和別人打架了呢?”

他總是一副風輕雲淡的表情,不管她做了多麽壞的事情,他對她的語氣始終是像對隻是做了壞事的孩子。

恐怕在這個世界裏,隻有他才會覺得她是一如十六年前做孩子王的自己吧。

“你知道我的,我就是這樣的人。”她別過頭,故意躲開許慕辰的手,語氣生硬的說。對不起,我擔負不起太多的情深意重,許慕辰。怕自己無力償還。這個世界,除了你,再無人能讓我心疼,彼時,她真是這樣想。他的手尷尬的收回來,臉上瞬間的僵滯後又恢複了溫暖的笑意,輕輕的說;“是啊,孩子王一個。”

“許慕辰。”她大喊,硬生生的逼回眼底的淚。

許慕辰牽動著嘴角,終是未發一語,下課的鈴聲適時響起,尹安聽見他末了的那一句,輕輕的,無奈的話,他說;“安安,對不起。”

在他的身後,她看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的拐角處,成一片陰影。

尹安愣在原地,心裏像是被榔頭狠狠一擊,短暫的麻木後是撕裂般來的疼痛。

明明最無辜的就是他,可是,他居然和自己說對不起,從認識的第一天到現在,他哪裏有對不起過她呢?

唐藍看著蹲在樓梯出的安歎了口氣也隨著蹲了下去,半響後幽幽的說;“你能為難的想來也隻有他了。”

尹安的呼吸瞬間止住,唐藍說的多對,這個世界,還有誰會那麽縱容她呢?他像是她獨有的溫暖,不管她多麽的陰暗,潮濕。

一秒也不能多呆,她飛快的起來朝樓上跑去,站在他的教室的門口,她顧不得喘息大聲的喊著;“許慕辰。”

許慕辰在大家的目光中慌亂的走出來,看著紅了眼圈的她急切的問;‘怎麽了?“

“許慕辰。”她囁嚅著,頭用力的朝他的胸膛撞去,找了個親密的姿勢卷縮在他的懷裏。

所有人都知道許慕辰有個很親密的寶貝妹妹,卻沒有人知道可以親密到這個地步。

許慕辰亦是震驚,很久很久她都沒有再和他這樣親密過了,久到他都快以為她以後都不會再對他親密了。

“許慕辰”她再喊,頭在他的懷裏又抵了抵。

所有的情緒都緩緩的恢複了平靜,許慕辰的懷抱對她而言永遠是這個世界最溫暖最安全的地方。

即使在很久很久的以後,她仍然是如此想。

“對不起。”她很小聲的說,然後起身飛快的跑下了樓。

他愣了愣,看著她的背影無聲的笑起來。

她永遠不用對他對不起。

“沒想到你還是個那麽會撒嬌的人呢。”林陌雙手環胸站在教師門前,笑容玩味。

她眯起眼睛看著他,兩個人之間有種很微妙的氣場,是相吸的,卻又敵對。

“沒想到你居然是個八卦的人。”她反唇相譏。

林陌哈哈的笑起來,然後看著她說;“不過讓我意外的是那個全校都知道乖乖生許慕辰。”

他語氣裏的不屑讓她覺得格外刺耳,原本已經轉身走開的她又突然轉過身走到他的麵前,緊緊的盯著他,一字一句說道;“再用這種語氣說他別怪我不客氣。”

她的表情嚴肅到讓他沒有來的覺得不舒服。

這樣用力的維護著一個人的感覺是怎樣的呢?心口忽而一緊,疼的無以複加。

不能想,不敢想,真該死。

“你真惡心。”他走到她身邊狠狠的低聲的說,然後大步跨到自己的座位上。

上課鈴適時的響起,班長催趕著大家快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剛才還喧鬧的教師現在隻剩下窸窸窣窣的聲響。

你真惡心,他說這話時的表情像吃了蒼蠅一樣,像發生發廊風波時那些同學看她表情一樣,尹安覺得胸口沉悶的透不過氣來,緊緊的盯著他的背影,然後猛的推翻麵前的桌子,正好砸在他的後背。

所有人都屏息凝氣的看著這一幕。林陌站起來,瞳孔微眯,緩緩的仰起嘴角;“想起了什麽?”

“去你媽的。”她大喊。

他變了臉色,隔著桌子,一步踏到她的麵前,伸手用力提起她的衣領;“你剛說什麽?”

他的語氣很輕,卻像結成了一層薄冰,寒氣四起,白潔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從沒有哪個女孩可以這樣難堪的吧,當眾被一個男生像小雞一樣提在半空中,換成誰,可能都哽咽著說不出話了吧。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尹安竟然緩緩的笑起來,很張揚的姿態。

“去你媽的。”她眯起眼睛笑著說。憤怒的是他不是麽?報應,她就是要他憤怒。

砰的一聲,下一秒,她被他用力的摔下來,桌腿正好咯在她的腰上,生疼生疼,她卻仰起頭,始終保持著微笑的態度。

他雙目突然變的幽深,墨色的霧氣浮上來,雙手握成拳緩緩的蹲下來,然後竟輕輕的笑出聲來。

“我媽的確去了,不成你也想?”他湊到她的耳旁,薄唇輕扯,用隻有他們兩可以聽見的耳語說。

她的背脊突然挺直,有絲絲的涼意冒出,硬生生的打了個冷顫。

唐藍看著她變了的臉色,著急的想要過去,卻被同桌死死的擋在外麵,可奇怪的是林陌竟然站起來表情平淡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像是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一樣的自然。

然而,隻有尹安知道,知道他末了說的話。

他說:“尹安,不如我們玩玩吧。”

那一瞬間,她看見他上挑的唇角,還有眸中幽深,嗜血的笑意,心跳無意識的狂跳起來。

“尹安。”老師進來看見這一幕高聲嗬斥道。

尹安這才反應過來,急急的站起來,扶好桌子,周圍是一片低低的譏笑。

“不好好聽課就算了,如今竟破壞起了公務,看我是應該找你們班主任談談了。”數學老師氣呼呼的摔下教材。

尹安如若未聞,怔怔的看著麵前他的背影。

一個小時前,那個和她在破敗樓頂上說話的男生真的是他麽?

尹安,不如我們玩玩吧。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她怎麽就變的心神不寧了呢,打不了大幹一架,喔,不不,他的意思絕不會是這樣。

不要想,不要想,任他多大的本事,自己什麽陣仗沒有見過,怕什麽?

午休,唐藍有事早早便收了東西去找老班開了假條回去,走前,她找到林陌,早聽程遠說過他的事跡,可謂是邪惡的一塌糊塗。

尹安怎麽能和他有半點的關聯呢?

“我代尹安向你道歉,好麽?”她表情真誠。

抬起頭卻發現他笑容嘲弄,爾後漫不經心的說;“有什麽好道歉的呢?我先罵的她。”

唐藍怔怔的聽著,什麽意思?這麽好說話的就算了?

“旁的也就算了,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禁區,她有些不知好歹了。”眼前又是那張囂張笑臉,說完,他沒有再給唐藍說話的機會,徑直走開了。

不知好歹的人,多有意思。

“你一個人也就夠了,弄這陣仗,像什麽你知道麽?”尹安看著堵在教學樓下的阿浪,語氣不屑。

“丟人。”她啐道。

早知道是這樣的人,打死也不會和他玩到一起,一個大男人氣量還不如一個女人,混個什麽勁?

“所以,這不要把丟人的都找回來。”被喚作阿朗的男生流裏流氣的說。

“帶走。”

尹安蹙起眉,也不在意是否是是在學校裏了,快速的抬腿踢在還未到眼前的男人的下巴上,然後衝上前,再用膝蓋頂上,幾個男人麵麵相視,難不成眾目睽睽下,真對一個女生對手?

一瞬間,忘記了手裏的動作,隻看見他站在陰影處笑容玩味且邪魅。

幾個人趁勢將她扭住。她咬住自己的唇,用力的閉上眼轉頭,他手中的煙突然燒到了手,心髒用力一抖。

如此倔強的表情。

就像她剛才和人動手的樣子,林陌沒有想到一個女生可以有這樣凶猛尖銳的反抗,如獸一般,不管不顧的表情。

他曾是不是也這樣過?反手將煙狠狠恩滅在牆上,不知好歹的人受點教訓也無妨,看樣子,都輪不到他出手,四下環顧,幸好正直中午,學校裏往來的並無幾人。

廢棄的舊倉庫,在離學校不遠的一片荒地後麵,尹安對這裏異常的熟悉,自己以前和別人打架不是都到這裏麽,哪曾想自己也有一日被一群人抓來,想著竟笑了出來。

生活還真是一場坡腳的表演。何時何地,會有怎樣戲碼出現,誰也無力預知。

“媽的,敢打老子,真以為自己在學校耀武揚威的些就是大姐大了?”阿浪將她推倒在地上,然後欺身上前,跨跪在她的身上。

這樣和一個陌生人肢體接觸讓她覺得惡心,蹙起眉,想要掙紮卻被束縛的緊緊的,咬住唇,一口唾液不留情的吐在他的臉上。

“你他媽的要帶種何必搞這些人去學校逮我,怎麽?一個人不敢?”她臉上的表情放肆不桀。

啪,他甩手一個耳光,罵道;“小破鞋,老子還輪不到你來教訓。”

小破鞋,小破鞋。

她的手握成拳,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全身有一股強烈的力氣,一挺身將他推翻在地,迅速的上去踢了兩腳,操起身後的一截斷木揮過去。

偷了個喘氣的空隙,阿浪迅速的站起來死命的撲到安,拳頭用力的打過去,憤恨的罵著;“女瘋子,狗日的。”

她感到一陣眩暈,一股血腥從胸口湧上來,她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她可以被打,被罵,被侮辱,但臨絕不可以。

“阿浪。”身後的破門被推開,一個男生快步跑來。

然後覆在阿浪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男生說完後,他低聲狠狠的看了眼地上的尹安,罵了句;“他媽的。”便跟著男生走了出去。

廢棄倉庫裏一片黑暗,尹安挪到身後的鐵門旁靠著,屏氣凝神一會確定這裏除了她再沒人後,才感到安心。

臉瑕處的灼熱疼痛感突然讓她覺得難過起來,心裏像被水草一層層的纏繞起來,不能呼吸,咬住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臨在哪裏?她有沒有記得自己?有沒有好好的吃飯?

在外人看來她的生活每天都多麽的活色生香,後麵跟著一群人,走到哪兒都是耀武揚威的樣子,然而,多麽的孤單隻有自己懂得,活色生香隻是給別人看的,她是壞女生不是麽?

醒來後還是一片黑暗,胃裏的燒痛讓她有想吐的感覺,咽了咽口水,迷迷糊糊的再次睡下。

如果能就這樣死去,多好,淺淺的仰起嘴角嗎,忽然,她又想起了許慕辰,這個傻小子見自己不見了該多麽擔心呢,嘴巴抿起來,眉頭緊蹙。

還有臨,她如果真的死了,那個笨女人怎麽辦?對了,還有阿藍她多麽傷心呢。

恩,還有林陌那個混蛋,一個高興死了吧。心裏莫名一顫,末了怎麽會想到這個人了呢。

想著竟嘿嘿的笑了起來,原來自己徹頭徹尾的孤單,還有這麽多人會關係到自己死活。

扯動了臉上的肌肉,連著傷口一起疼了起來,火辣辣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