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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小姨,還有一個舅舅。

有時候小姨和舅舅從北京來看我娘,我爹對這兩個娘家的親戚很一般,總是有戒心。我有一次聽到小姨對娘說:“進城的幹部沒一個好東西,住上洋房就忘了老婆我娘對小姨說:“小麥不敢。”

舅舅有一次到機關看我爹,碰見一個漂亮的女同誌纏著我爹,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著什麽。舅舅回來好心告訴我娘,說:“知道為什麽有的地方不讓演繚香期嗎?就是怕有些幹部聯想。”我娘說:“你們說這個幹什麽?”舅舅囁嚅著說:“今天我看見姐夫和一個漂亮女人眉來眼去的。”

我娘頓時火了,晚上就和爹發生了衝突,問:“是誰讓你魂飛魄散的?”我爹忙解釋,說:“那是幼兒園的賈主任,幼兒園沒有暖氣,她和供應處的處長打起來了,讓我調解。”我娘一聽是賈主任,腦子馬上膨脹起來,揪著我爹的脖領子,說:“又是你那假妻子,你們還有完沒完呀?”我爹回手就給了我娘兩巴掌,說:“一準是你弟弟告訴你的!”

我對爹過去的這段緋聞總想弄清楚,究竟那時候爹和盼盼的母親,也就是賈阿姨有沒有曖昧關係。

我問過我爹,他總是信誓旦旦地說:“別聽你娘瞎說,我是那風流人嗎?”我又問我娘,我娘說:“我哪裏知道,你爹一屁仁晃。”

我注意觀察我爹,看賈阿姨來了以後他的眼神,那年我已經懂得男女之情了,已經懂得賈阿姨的閨女盼盼的手是那麽的細嫩。我爹的眼睛總是不看賈阿姨,而賈阿姨也不看我爹。我明白,不看,就意味著男女之間有事了。

我娘死了幾年以後,我爹終於如願以償,和那漂亮的幼兒園賈主任——就是我嶽母結了婚。婚禮那天,我老婆盼盼領著閨女虹去了,我本想推說報社有急事實在去不了,可盼盼冷笑說,就說天塌下來,你父親也不信。我生氣地說:“他愛信不信吧。”盼盼不高興地對我說:“我媽媽人不錯,你幹什麽跟她過意不去呢?”我梗著脖子,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語言。閨女虹在旁邊清晰地說:“我爺爺是六畜。”盼盼訓斥著虹:“不許胡說!”我癡呆呆看著已經6歲多的虹,然後緊緊地抱住了孩子,這是我娘在天有靈,讓虹替她解答呢。我老婆盼盼拉著虹悶悶地先走了,虹回頭看著我,動情地說:“你是娘的好孩子……”

我一哆嗦,如果說我是姥姥托生的,這虹不會是我娘托生的吧?

我最終還是參加了我爹和嶽母的婚禮,那是以後需要好好說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