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畫蛇添足 作繭自縛02

“一個道理嘛,你又不是理解不了?團隊就比團夥高尚、清理隊伍就比內訌好聽?”帥朗潑涼水了,一潑方卉婷瞪了眼,順著帥朗的思路回招了,無所謂地說著:“好,你說得對,我們團夥確實內訌了,不過都是拜你這位告密者所賜了。”

“這是……假證牽涉到的?”帥朗眼一愣,瞬間聯係到了。方卉婷點點頭,給了帥朗個隔岸觀火的表情道著:“以你的邏輯,你把他們的飯碗砸了,回頭是不是得把你家房子點了?”

帥朗無語了,被噎住了,喉結動動,看著方卉婷得意的神情,蠻受刺激的,憋了半天直到出電梯才悻悻然道著:“娘的,愛點點唄,虧得現在房價這麽高我還沒買呢。”

一個意外,讓帥朗心裏總覺得哪裏很不舒服,到了七層住的地方,一層除了電梯口有值班人員,其中的幾個房間門口也派上了值班人,就拉張椅子坐在那兒看報紙,對付有身份的人很好處理,有家有口有業有老婆孩子,誰也不可能像流竄犯那麽潛逃,隻要看著不出門不打電話就成,走了幾步,帥朗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怪話又來了,小聲問著方卉婷:“喲?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雙規?”

規定時間、規定地點,似乎很像,不過還不是,隻是專案組采取的內部臨時措施,到了紀檢檢察真施行這一步,比這個可要嚴重多了。方卉婷一瞥帥朗那樣肯定是個門外漢,故意說道:“可不,你多拽,不是公務員,都享受的公務員待遇。”

帥朗這二杆子又被嗆了下,無語了,看了看這架勢,倒是為自己沒有選擇公務員這條道路深感慶幸,走了幾步又反應過來,就想當都沒門。

值班的開了門,進了房間,帥朗洗了把臉,擦著臉出了衛生間時,看得方卉婷脫了警帽,正倒著一杯開水,閑坐在靠窗的小茶幾旁邊,那架勢像不準備走了,隻不過這個時候,帥朗可沒心思再和她多扯,毛巾扔過一邊,斜靠在**,貌似累了,其實一點不累,有點煩了,現在看著穿警服的就煩,那是涉及製服**都提不起心勁來。

“起來。”方卉婷叫了一聲。帥朗蜷在**,一扭頭,沒好臉色,不料方卉婷今天有備而來似的說道,“怎麽,又想準備用脫光嚇跑我?”

一句把帥朗說得臉紅了,莫名地有點臉紅,懶懶坐起來,方卉婷抿了口水,抬眼看了眼帥朗,慢條斯理地說著:“現在十點零五分,離午飯還有一段時間,專案組現在恐怕都在忙著,在醫院時我請示了指揮部,所以呢,咱們有時間聊一會兒。怎麽,不想和我說點什麽?”

“說什麽呀?”帥朗眯著一隻眼,無奈地說著:“公事吧,該說的我都說了,沒什麽可說的了;私事吧,好像更沒有什麽可說的了。”

“看你這態度和表情,是不是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方卉婷道,頗有深意地看了帥朗一眼,曾經倆人的四目相接的時候,有那麽一種心動的默契,對了,很久了,再也找不到那種感覺了,一見麵不是你嗆我就是我噎你,仿佛倆人有什麽宿仇一般。果真有仇,帥朗翻著白眼道:“我人都在這兒了,還意識什麽?該抓抓,該判判,誰在乎呀?”

“你……你什麽態度?錯就是錯了,誰還冤枉你了怎麽著?”方卉婷爭辨上了,齜眉瞪眼,不客氣了:“我是把你當朋友才和你說話,你這人真不知好歹。”

“算了,不爭了。”帥朗讓步了,仰麵一躺,無所謂地說著:“真要爭出個對錯來,可能嗎?合理合法的就對,不合理不合法的就錯?你們披著警察就對,別人沒穿警服就錯?我告訴你,即便是我錯了,很大程度上也是社會原因,不是我個人問題。”

“社會原因?你可真會找理由。”方卉婷打斷插了句。

“哼……”帥朗不屑道:“這個理由你不承認還不行,知道你們為什麽久攻不下這個案子嗎?是因為社會問題鍛造了一個無孔不入的騙子,人家上一代是高級知識分子家庭,夫妻一雙被迫害死了,這是社會問題吧!?就這社會問題還伸不了冤,社會問題吧?到頭來無依無靠,走上以騙謀生的路子,社會問題吧?正因為眾多的社會問題,造就了這麽一個很牛逼的騙子……讓你們都焦頭爛額,嗬嗬,我倒覺得像端木這個樣子,騙上幾個億,騙得全國警察沒一點頭緒,最後還騙得漂洋過海了,人才呐!”

方卉婷眼凸著,嘴使勁抿著,就差悖然大怒了,不料這麽個被氣壞的表情,倒是讓帥朗興趣上來了,一骨碌坐起身來,談興大濃,直擺活著:“別瞪我,你當警察應該了解,犯罪是一個極具美感的事,看過《十三街區》麽?看過《極速飛車》嗎,這片子為什麽這麽賣座,就是因為每個人的心底都有渴望犯罪的欲望……想想端木現在多牛逼著,一隻手攬著美女、一隻手掌控著數億的資金、談笑間把你們警察調得上竄下跳,這不是人才呐,是天才呐。”

方卉婷氣著了,這些當著和尚罵禿驢的話再有涵養也聽不下去,憋了一口氣,指著帥朗,正要訓斥的時候,不料帥朗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讓方卉婷在怒火中燒的邊緣生生刹住了車,怒極反笑了,笑著哼了哼,沒理會,知道這貨是故意氣得自己上火呢。

咦?沒反應,帥朗愣了下,也笑了,笑著道:“涵養功夫有長進啊,嘻嘻……”

“故意氣我是不是?”方卉婷道著,無所謂地說道:“隨你便,你要真達到端木的高度,就不用還坐在這裏和我說話了。帥朗,我就納悶了,你就不為自己的以後考慮考慮?就不管有什麽問題,都不能成為你違法亂紀的理由啊。”

“大姐,你是飽妞不知道餓漢饑呀。”帥朗一晃腦,無奈地說道:“你上大學出來,對口分配了;我上那狗屁大學,出來被趕向社會了;你一進單位工資獎金啥都有了,我們一上社會,吃飯都成問題,現在我好多同學還沒找上工作呢……我知道你非常看不慣我的所作所為,不過沒辦法呀,大部分都是逼出來的。”

“你坑蒙拐騙,倒還有理了?”方卉婷質問了句,貌似很生氣的樣子。

帥朗一撇嘴,苦口婆心上來了:“其實我也想當個好人啊,剛出來給超市送貨,那是沒白天沒黑夜,能掙多少,交交房租吃吃飯,完了;我出來賣油賣藥賣保險賣廣告,我什麽都賣,實在是沒地方賣身,要不賣身我都幹,就那,也就勉強能糊個口。其實你老分個對錯有意思麽?我有多大錯,不就想兜裏多少有點錢不緊張麽?不就想有份體麵樣子不用看別人臉色麽?不就想活得像個人,讓別人瞧得起嗎?我倒想找個不坑蒙拐騙的行業,那沒有不是?你想找塊淨土容易麽?連我們那兒浮天閣的出家和尚都是假的。”

撲哧聲方卉婷被氣笑了,每每自己的大道理總是被帥朗這些歪理壓過了一頭,而且還壓得死死的。一笑,帥朗察言觀色,倒覺得方卉婷也不是一味地說教,更覺得方卉婷坐下來說話,似乎並不是出於專案組的授意,否則就不會有如此燦爛和寬容的笑容了。每每有事的時候,總是看到她臉上憂心重重地,此時一笑,不經意間,讓帥朗心裏**起了層層漣漪,暗道著似乎自己對方卉婷的看法有點誤差。

“看什麽?說話是歪理一套一套,想個事是自作聰明,其實你比誰都糊塗。”方卉婷笑容一整,職業性地訓上帥朗了,這一訓,讓帥朗詫異了,隱隱地覺得倆人的談話已經超出了案情範圍,弱弱地說了句:“我這麽糊塗嗎?”

有嗎?帥朗盯著方卉婷,試圖從她臉上找到一絲證明自己判斷的端倪,方卉婷似怒非怒、似嗔非嗔,半晌才啟口說著:“對於打擊違法犯罪我從不介意,不過每個人都有私心,我也有,假如有一天我的父母、我的親人、我的好朋友觸犯法律了,我說不定也會循私枉法一回。咱們都是小人物,我理解你,明哲保身總是放在第一位的,我相信在這個案子裏,你也沒有犯過多大的事,做過多大的惡。”

“那當然,要犯的事大了,我早溜了。”帥朗道,一說看著方卉婷一氣結,馬上改口道:“放心放心,我心裏有譜,差不多在我能承受的範圍之內……你說的對,咱們都是小人物,逆不過大流,否則後果是粉身碎骨……對了,方姐,你說這些什麽意思?你就給我開了後門,我也不敢走呀?”

一個不敢走,又把方卉婷逗笑了,一笑,帥朗也嗬嗬在傻笑,也許彼此都能看得清其中的利害關係,也許倆個人彼此都下意識地冷漠,本身也是一種默契,此時才有了那麽一種冰消雪融的感覺,帥朗坐在**笑著,很燦爛,方卉婷抿著嘴笑著,像綻開的一朵迎春花兒,鬱悶了些許日子,今天似乎第一次如此地開懷。

隻不過笑著的時候,方卉婷歎了口氣,一歎氣,讓帥朗咯噔了一下,感覺到了自己這號爛泥不上牆的得性,很讓警花姐失望了,正要說句寬慰的話時,卻不料方卉婷壓低著聲音,輕叱道:“你可以聰明點,但不要太自作聰明了。”

“什麽意思?”帥朗的話也下意識地在壓低分貝。

“昨天晚上專案組就討論過了,對於你的事要低調處理,出了槍案,又和現場指揮操作有誤有關係,專案組要保續隊長,肯定不會對你那些擺不上桌麵的爛事深究……要真是那樣的話,你就即便有汙點,可冷庫畢竟抓到了四位嫌疑人,怎麽也算有立功表現,遲早會放了你,不會按程序處理。”方卉婷小聲說道,一說道此處,狠狠地剜了帥朗一眼,更低沉、更忿意地說著:“可你倒好,一交五十萬,又爆出一個重大線索來,這條線索把梁根邦抓住了……現在好了,你成功地把自己從小人物變成大人物了,現在專案組就能放都舍不得放你了。知道為什麽會有這麽個談話機會嗎,是鄭老讓我勸勸你,一定要識時務,再有什麽事千萬別包著不說。”

呃……帥朗喉結噎了下,愣了,敢情是畫蛇添足脫褲子放屁了。這事辦得連方卉婷也覺得很糊塗似地,放了杯子,起身了,這一走,帥朗可期期艾艾舍不得了,緊張地站起身來問著:“那方姐,我怎麽辦?”

“當壞人你沒那膽子、當好人你又沒那性子,還當你的小人吧……別把自己當根蔥就行。”方卉婷撂了句,噔噔向門外走著,既有警示,亦有暗示。一暗示,帥朗想起什麽來,在方卉婷手搭到門上的一刹那出聲喊著:“方姐,等等。”

方卉婷站住了,斜斜地回過頭來,很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帥朗抓著稍縱既逝的機會追問著:“進來時候咱們那頓飯都誤了……出去我請你,你來不?”

“哼,那得看心情好不好了,也得看你能不能出去了。”方卉婷嗤了句,很傲。

門開了,又關上了,聽著漸杳的腳步聲,回味著最後那一句很傲、很拽,卻不是厭惡的拒絕的話,帥朗抹著下巴搓著嘴巴,狠狠地下定著決心:一定要出去。

就是嘛,一定要出去,想想很傲的警花姐、想想燦爛的笑容,想想那看一眼就想**、看兩眼就想長期霸占的方姐,帥朗又暗道著:一定要出去,不出去可就沒機會了。

對了,梁根邦抓住了?帥朗過了很久才回味到這兒,梁根邦一抓住,那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呢?帥朗在房間裏踱步著,在案情和一縷淡淡的曖昧奸情中回味著,反過來想,似乎覺得自己這一步棋好像也沒錯,最起碼,能給自己和所謂嫌疑人“小玉”的關係一個很好的解釋。

……

“梁根邦,你還不準備開口是不是?別的事暫且先不說,就你剛才持槍襲警,知道什麽罪麽?”預審員在施壓。

“抬起頭來……你以為你不開口,我們就無法掌握你的犯罪事實是吧?”另一位預審員,也在施壓。

屏幕上,嫌疑人深低著頭,神情萎靡,戴著銬子的手一動不動,整個人像僵化了一樣,任憑預審員怎麽施壓,就是隻言不露。

沈子昂看著預審的監控,直勾勾盯著嫌疑人的表情和細微動作,不過看了很久,根本沒有任何動作,甚至於自己從業的那份經驗全部失效了,理論上講,那怕有一點心理活動也會反映在行動或者表情上,而此時嫌疑人表現,就像根本沒有心理活動一樣,半晌回頭征詢地看鄭冠群,老鄭搖搖頭道:“一時半會審不下來……不過也正說明他身上的負案很重,這是一落網萬念俱灰了……審那倆個,柿子先捏軟的。”

另外倆位,早已開審了,隻不過場麵同樣另類,沈子昂示意著打開3號預審室的監控,笑話來了,那位綽號包皮的嫌疑人,此時正在預審室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訴,人坐在地上,手銬上椅子上,椅子躺在身邊,根本沒有正常錄製預審現場,這台機是關著的,鄭冠群詫異一問,沈子昂無奈地道著:“犯毒癮了,滿地打滾,話都說不成一句,估計有故意成份,不過這個人真有毒癮,身上還揣了十幾個小包。”

“不能人到手了,還沒辦法吧。根據這幾個嫌疑人情況製訂一個預審方案,可以由淺入深慢慢來,不過時間不能拖。”鄭冠群道著,五號預審室,那位叫林玉峰的律師也在僵著,這是還沒有過了心理適應期,不過從表情上看,這位好歹抖抖索索很不自然地挪著位置,看了幾眼,鄭冠群一指道:“就他……先從他打開突破口。”

“鄭老師,要不您指點指點他們。”沈子昂道,老鄭點點頭,沈子昂示意著一位內勤,領著老鄭下去了,剛一出門,沈子昂回頭示意著,那位錄像的技偵“啪”把三號預審的錄製,關了。

現場,被關閉的現場,續兵帶著醫生進了預審室,那倆位預審員知趣地先讓出來了,嫌疑人還在哭訴著:“吸一口,就吸一口……讓吸一口,我全說。”

邊說邊哀求著續兵,一把鼻涕一把淚,全身抹著一身灰,從進門不久就這得性,續兵對這類嫌疑人見多了,站在他身邊沒有理會哀求,指指醫生,蹲下身子道:“醫生有一針就能止癮,不過你就是個跑腿的,有什麽可說的?”

“有有有……”包皮不迭地說著,鼻涕流進了嘴裏也渾然不覺。

“有什麽?錢被繳了,人被抓了,人質也被我們救了,你們還有什麽?”續兵故意問道。

“有有有……還有一個人質在我們手裏。”包皮急了,牙齒打著戰,冷也似地咯咯直響。

“吹牛吧?就你這身子骨,還抓人質?”續兵不屑道。

“真有,還關在地下室,邦哥捅了他一刀……說不定已經死了,這事辦得不地道了,詐了人家兩百萬,回頭還把人捅了……真不是我幹的啊……大哥,給我一口,我快不行了……”

包皮含糊不清地說著,續兵聽著聽著眼直了,這樣描述,能吻合到吳奇剛的交待了,難不成挾持吳蔭佑取到了錢,還殺人滅口?這一驚非同小可,揪著這貨的領子,惡狠狠地問:“人在哪兒?快說……”

包皮這位貌似怒目金剛的嚇著了,含糊不清地說了個地址,續兵扔下嫌疑人,快步飛奔出了預審室,邊匯報邊帶著一隊外勤朝著嫌疑人交待的地點駛去。

南郊,張新莊,一幢聯體的老式居民樓,緊鎖的鐵門被外勤撬開之後,續兵一行外勤進了套著塑料腳套進了房間,開了衛生間,一瞬間都眼直了……下水管上縛著一位中年人,嘴被黑膠帶封著,頸部動脈被切開,血順著衣襟已經浸濕了前襟一片,在馬桶四周形成了一個血形,血已經凝固,死去已經多時了。

“叫法醫吧。”

續兵側過臉,說了句。外勤們知道此事的處理程序,都小心翼翼地出了現場,守在這個陰森的地下室門口。

《經濟信息聯播》九月三十日電,昨天我國公安機關協同菲律賓國家調查局破獲了一起跨國電信詐騙大案,境內外抓獲電信詐騙犯罪嫌疑人148人,鏟除電信詐騙犯罪窩點41個,查扣涉案贓款1.2億元,繳獲涉案銀行卡8000多張,手機、槍支、假身份證等一批贓物。此前,我國境內多個省份發生冒充公安、檢察機關詐騙案件,涉案金額巨大,一度引起社會強烈反響,幾地公安部門成立專案組經過數月縝密調查,於昨天下午展開行動,國內福建、雲南、廣東、湖北、黑龍江、河南等地警方同時行動,共搗毀犯罪窩點近30個,抓獲犯罪嫌疑人90多人。值得一提的是,這是一次成功的多國警方合作的行動,其中組織策劃並出資在菲律賓、越南、柬埔寨、新加坡、台灣等地設立撥打詐騙電話窩點有17個被當地警方搗毀,抓獲涉案嫌疑人50餘名,犯罪集團的主要幾名頭目均告落網……

餐廳,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連續忙碌了十數日的專案組成員用熱烈的掌聲給自己來了個犒賞。外界的報道引起的反響有多大暫不用說,當省廳劉廳長向大家宣讀省廳和公安部發來的嘉獎令時,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幾次把短短的電文打斷。

新聞報道相對模糊,幕後的真相是中州這個專案組抓捕到了電信詐騙案的一個主要參與者梁根邦,梁根邦直接的上線在廈門,廈門窩點又是一位化名成中華的頭目設立的、而這位核心成員成中華落網之後,大案如山傾倒,牽涉出來了六個頭目和直接操縱的境內外七十多個窩點全部暴露出來……一個偶然,引起了連鎖的反應,追蹤數月的電信詐騙案全線飄紅。

於是,中州這個小小的專案組成了全國同行的矚目焦點,甚至於公安部0919專案組特派員專程從首都趕來調閱案卷,詢問直接嫌疑人。一周以來,這個地方的編製擴大了一倍,人員增加了兩倍,車輛增加了兩倍不止,虧是檢測中心的大院夠大,現在去看,各式的轎式警車、麵包式警車、越野式警車甚至隻有公安部可數幾個單位才有的特種押送車,停了滿滿的一大院子。

劉廳長今天是到專案組專程宣讀嘉獎令,短會開了十數分鍾,到場的尚有不少新聞單位的記者,簇擁著從大餐廳出來時,專門安排把押解的場麵拍攝了幾個特寫。一個中隊的特警把警戒線拉了兩公裏,嫌疑人從專案組滯留室押解出來的時候引起了一陣小小的轟動,十數個攝像鏡頭直指頭發散亂、兩眼無神、戴著手銬腳鐐的嫌疑人,卡卡嚓嚓相機和拍攝的聲音,之後是數十輛警車押解的隊伍,綿延了街區足有半公裏長。

“總算有個交待了啊,童政委,這次得幾等功啊。”高大的續兵在隊伍之後特別顯眼,目送著最後一輛押送車出專案組,笑著道。老範故意刺激了句:“兄弟,集體功勞,又不是你抓的人,你激動什麽?”

“廢話,三千鐵警,咱們組是旗手……這個大案是從咱們這破開口的。”續兵得意地道。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糊塗,咱們的目標抓住了?”童輝反問道。

一句問住續兵和老範,這個轟傳一時的大案,在專案組倒屬於摟草打兔子撿來的,誰也沒想到梁根邦不開口則已,一開口扯出這許多驚人的案子;同樣誰也沒想到,抓了一百多個各式嫌疑人,居然沒有看到端木界平落網,不少小頭目都交待出了這個“王平”,可王平像人間蒸發一樣,早就無影無蹤了。

“這個人不簡單啊,他騙得很有節製啊,居然狠心把幾處投資和手下都扔了,要不就是預料到出事了。”範愛國道。

“不能吧?這麽拽?”續兵不服氣。

“那人呢?你說在哪兒?21號確實在中州、24號衛星電話信號確定在香港、28號到了新加坡……等咱們抓,人沒了。”老範出了難題,續兵一愣,道了句:“你問我,我問誰去?”

“去去,各忙各的。”童政委擺擺手,跟著鄭冠群和沈子昂上樓,半晌人走,續兵才詫異地問著老範:“忙什麽呀?嫌疑人都解押走了,還有咱們什麽事?”

“呆著唄……現在是見好就收、還是擴大戰果,領導們不正商量著呢嗎?”老範小聲道了句,很識時務。

對,這個時務沒錯,對於中州設立的這個專案組可以說碩果累累,很爭麵子了,不過再敘初衷要誘捕端木界平的話,卻是還沒有完成任務,究竟是解散還是繼續,今天差不多到十字路口了。一起上樓的也沒什麽人了,中山、寧夏、黑龍江幾地的同行已經離開中州了,梁根邦幾位重大嫌疑人被省廳接手了,要和部裏0919專案組並案調查,盛名之下的這個中州專案組,該何去何從,沈子昂回頭時,隻看到了能商量的兩個人了,一位是童輝政委,一位是省廳的鄭冠群。

今天劉廳長和部裏的專員不吝言辭的表揚了一番,各人的心情自是很好,請進了辦公室,沈子昂親自給兩位倒水沏茶,邊坐邊說著:“中午我安排多辦了幾桌,大家辛苦兩周多了,童政委,您得主持大局啊,這酒場,我可當不了組長。”

“開什麽玩笑,有鄭老和您在,我敢主持?”童輝推讓著,卻不料老鄭直說自己肝功能以及消化功能早被酒精毒害了,根本不敢接招,又推了回來,童輝推拒不得,隻好勉為其難了。談笑風生著,其實這一周幾乎是在無所事事中渡過的,包猛剛審了兩個小時就撂了,林玉峰審了十個小時也交待,最難審的梁根邦用了四十多個小時,卻不料和幾地警方的調查接上了線,最終引出了電信詐騙案的全線告破。

偵破這個案子純屬偶然,但對於警察來說,盯上了案子最終告破卻是必然,有時候在偶然和必然之間需要一個選擇,沈子昂聊了幾句,終於轉上選擇這個正題了,問著鄭冠群道:“鄭老,昨天咱們談過了,今天再擺上桌麵上,現在您說咱們是激流勇退呢,還是乘勝追擊?”

“先聽聽你的意見,還有小童,你說呢?”鄭冠群道。

“我們外勤組的,隻能聽指揮了。”童輝沒有回應,心裏打著小鼓,現在結束倒是個不錯的選擇,有省廳和公安部的點名嘉獎,對那兒也交待得過去,繼續往下追,追著了倒好,抓不到首犯,那結果可是要慘淡收場了,再說了,現在端木究竟在哪兒也沒有消息來源了。

“如果撤的話,很容易,劉廳長的意思呢,也是讓我們考慮著辦,畢竟電信詐騙案已經全線告破,就漏網一個兩個也向社會交待得了,再說他們如果在國內,落網也是遲早的事,我聽廳長的意思,傾向於見好就收,免得將來向上交待不了讓省廳難堪……”

沈子昂道了一種方式,話音一轉,又說到了專案組的留,這就難了,就聽他說著:“要是保留專案組繼續深入調查,有三個難點需要解決,第一,林玉峰是徐麗雅聘請的律師,他連端木都不認識;梁根邦倒是和端木見過一麵,但連真名也不知道,我們倚重的就是這兩條線索,如果這兒線索一斷,再從什麽地方開始,這是個難點;第二,端木是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究竟還在不在中州、在不在咱們省、在不在國內,這個實在不好判斷,我們掌握的他兩部衛星電話,在新加坡消失後,又出現在日本。咱們的職權範圍可僅限於省內和中州市,出了區域,可就不歸咱們管了;第三,要是繼續往下查,將來萬一一無所獲怎麽收場也是個問題。”

羅列了些許問題,都是非常實際的問題,從第一次誘捕失敗,似乎就注定了今天的結局,梁根邦的意外被捕,恰恰給了個很好的台階,這個台階是下也不下,把沈子昂難住了。

聽完了,鄭冠群在把玩著水杯,沉吟了片刻才說著:“小沈,看來你還是在自己的專業領域裏沒有跳出來,立足點仍然是自身,我不是打擊你啊,以你這種思維方式,即便端木仍然在中州,你也抓不住,或許就抓住了,這個意外也不會發生在你身上。”

“嗯?鄭老,您有想法?”沈子昂詫異了,眼光投過來。

“有點,我覺得我們現在能取得的進展,說不定也是有意為之。”鄭冠群爆了個雷語,一聽這話,沈子昂驚訝了,奇怪地問著:“誰有意?有意讓我們抓到?”

“端木呀!?……我仔細研究了這個人十數年來的詐騙手法,隱隱約約我抓到了點思路,你們幫我捋捋,你看,一九九X年殘疾人互助聯盟詐騙案,落網一共20多個嫌疑人,沒有端木;呼市的合同詐騙案,大騙子鄭鐸落網,可他的私人助理,也就是端木下落不明;寧夏的集資詐騙案,主要嫌疑人李強落網,以會計師身份出現的端木也下落不明;還有廣西的風險投資詐騙案,嫌疑人同樣也指認端木,但端木同樣是在最後一刻溜之大吉……王小兵、楊軍、孫亮,究竟用了多少個假名字,現在還無法統計,現在又是另一個假名王平爆光,似乎一件案子傾覆,對於他好像隻是個假身份的曝光,換一個身份,他照樣可以重來,說不定這個案偃旗息鼓之後又會出個張平、李平、陳平。你們覺得這其中是不是有一個什麽樣我們沒有掌握的規律呢?”鄭冠群問道,很懷疑的口吻。

“恰恰說明這個人非常狡猾,反偵察的意識很強。所以我們抓捕的難度會無限製的擴大。”童政委說道,一說鄭冠群搖了搖頭,否定了,回頭再看沈子昂,沈子昂揣摩這個案子時日不短了,想了想,有點不相信地說道:“鄭老,您的意思是,騙到一定程度,他就會自換門庭,把下麵的人全部拋給警察?他在利用我們作清道夫……”

“對。我有這種感覺,拋出個爛攤子讓警察接手,既能給警察一個交待,也能給自己找一個重新來的機會,即便在這個電信詐騙案裏,加上梁根邦一共是七個頭目,四個境內、三個境外,根據梁根邦交待,是端以護照為誘餌協迫端木對吳蔭佑下手,殺人滅口,走到這裏,他們使命就完了,甚至於林玉峰給梁根邦的護照也是假的,我想,端木根本沒有想讓梁根邦出逃,而是有意地把他往警察手裏送……不管他在中州落網還是持護照出境時落網,結果都一樣,否則以端木的混跡經驗,直接通過秘密渠道走蛇頭的路子,我們根本無法查到梁根邦,你們想想,我們到現在,都沒有查到他是怎麽樣出入境的。”鄭冠群又拋出了幾點嫌疑。

像,很像在用警察當清道夫,在當騙子除舊立新的清道夫,類似的案例倒也不是沒有見過,隻是這麽大手筆的確屬罕見,而且沈子昂再逆向考慮一下,抓到了這麽多嫌疑人、查封了這麽多窩點和涉案資金,恐怕就各地同行也騰不出手來再對付端木,其實也正常的思維考慮也是如此,一個嫌疑人把他的犯罪產業丟了,肯定再興不起什麽大浪來了,落網是遲早的事。隻不過這一點,沈子昂知道對端木並不適用,手裏還掌握著大量資金,誰可知道他回頭還能想出一個什麽樣的匪夷所思的騙局來。

這就難了,沈子昂想了想,還是不敢確定,當警察的誰也沒有膽量把自己的前程押到一個案子的成敗上,特別是像沈子昂這種年紀輕輕已經坐到督察位置的高階警官,鄭冠群撂出這麽個難題來,瞬間也從沈子昂的臉上發現預料中的表情了。

什麽表情呢?患得患失唄。患了好一陣又是來回話問著鄭冠群道:“鄭老,您的意見呢?我聽您的意見,別老給我出難題。”

“我意見是,還可以稍拖幾天等待觀望,不過時間不可能太久,專案組幾十號人不能老窩在這兒;以一到兩周為限吧,實在不行,隻能鳴金收兵了,你是咬定目標準備查下去,那當然又是另一說。”鄭冠群道。

“可從那兒開始,線索可都斷了,如果真像您判斷的那樣,下一次浮出水麵,恐怕得一兩年之後了吧?我們要查,從哪兒開始呢?”沈子昂問。

“你忘了,還有最後一條線沒有斷,端木回中州幹什麽來了?以前想是因為《英耀篇》的緣故,不過現在看來,也許他對我們的調查已經有所察覺,說不定從梁根邦上通緝令開始,他就已經開始謀劃變身了……現在可能和他發生直接關係的,好像我們手裏還有一個人。”鄭冠群神神秘秘道著,眼裏帶笑,沈子昂和童輝幾乎同時喊出了這個名字:“帥朗!?”

“對,帥朗。”鄭冠群道。

“哦喲,把這小子都快忘了,在綠城賓館都吃了一星期了。”童輝笑著道。

“這個人……我實在看不出他有這麽大的價值,原來以為他和詐騙團夥多少有點關聯,現在好了,居然是個打醬油的。”沈子昂笑道。

“把這個打醬油的,放了怎麽樣?一來做個順水人情,二來咱們在對待他的事情上也確實有不妥之處;三來呢,說不定這會成為一個餌……”鄭冠群緩緩道著,看樣想了許久了。

細細地說著放和不放的對比,沈子昂斟酌了片刻,這個刺頭倒無意中辦了件成全自己的好事,再說幾個嫌疑人的供詞都能證明他和詐騙案確實無關,即便是認識那位女涉案人,可畢竟把五十萬被騙款項和消息都告訴了專案組,說來說去,似乎放出來更合理一點,如果真能當個餌用,那對案件的推進益處可就大了。

半晌,沈子昂點點頭,附議了。

……

駛到綠城賓館的時候十一點多了,專案組下了個輪休的命令,內勤和外勤各自安排國慶的值班的緊急策應,剩下的人可以回家休息一到兩天,這個消息對於忙了幾周的人員都不啻於一個天下掉下來的大餡餅,連續兵和老範一路上的話題也圍著放假說,這個時候,倒還真沒把那貨當回事了。

716房間,門開著,大開著,房間裏響著電視的聲音,續兵和老範詫異地進了門,踱過走廊,被眼前的景像逗得差點笑出聲來,帥朗正躺著抽煙,煙灰缸放在肚子上,光著大腳丫,齜牙咧嘴邊抽邊笑著,側頭一看電視,卻是放的《貓和老鼠》,屏幕上追得起勁,下麵看得起勁。

“喲,生活不錯嘛。”老範笑著道,帥朗一愣,坐起來了。

“小子,還記我仇啊,你那哥們已經出院了啊,我去看了趟,恢複得不錯,又能打架了。”續兵開了個玩笑。

帥朗左看看,右看看,煙掐了,人愣著道:“喲,看你們這意思,我這公務飯吃到頭了?”

“哼,聰明……我說這小子聰明吧,對,吃到頭了,告訴你的好消息想不想聽?”老範逗著帥朗,帥朗不屑地道:“放我走唄,都寫臉上了,還想給我驚喜呀?”

“你怎麽知道要放你走?”續兵訝了一下下。

“早間新聞都播了,跨國電信詐騙案全線告破,那麽多嫌疑人落網,是梁根邦捅出來的吧?我這就叫有重大立功表現,別說事情不大,就事情很大,都要從寬處理。”帥朗道。

老範和續兵都笑了,一個坐**、一個坐椅子上,老範痛快了句:“對,放你了,不過由於你的情況特殊,專案組對你要實行監護居住。”

“沒問題,愛監視你監視唄。”

“未解除監視居住以前,不能離開中州。”

“沒問題,離開中州我還不知道去哪兒呢?”

“而且要隨時接受專案組傳喚,隨傳隨到。”

“沒問題,不傳到也行。”

續兵和老範本來覺得帥朗可能會有點逆反情緒,卻不料這貨早提褲子穿衣套鞋,一副準備即時開溜的樣子,續兵納悶了,弱弱地說了句:“看來你是巴不得想走啊。”

“廢話,不想走才有病呢?你再關我倆月,生意沒了,錢沒了,還得重頭開始混,工作都沒地兒找。”帥朗套好了鞋,老範隨手把鐵路公安轉交的東西全給了帥朗,手機、表、錢包,帥朗不迭地收進口袋,續兵和老範還沒走,這貨早一溜煙竄了。

下了樓,奔出門廳,叫了輛出租車,帥朗如出籠的鳥兒,深吸了一口城市的空氣,有那麽一種聞到自由味道的感覺。上車就走,直奔景區,這許多日子什麽消息也沒有,知道大牛出院回家了,第一件事,自然是關心飯碗問題了。

不多會,馳回了景區,熙熙攘攘的遊客讓帥朗頓感格外親切,特別是自己的工藝品門市照常開著,那親切的感覺又多了幾分。下了車,擠過人群進了店門,正忽悠一位外地女遊客的平果一愣,啊嗚怪叫著直撲上來了,來了個****的擁抱,隔著玻璃櫃台,田園從櫃台下拱出來,摟著腰一把把帥朗扛起來,倆人大呼小叫著,把一屋買貨的客人嚇走了一大半。

“快快,放下,人都嚇走了……”帥朗嘻嘻哈哈笑著下來了,進了櫃台裏,邊出貨邊得啵著問著,情況不錯,積壓的貨基本售完,廠家來了幾次人,催著和工藝品店簽供貨合同,後來還是杜玉芬代簽了,當然,多虧了杜姐,聽得帥朗好一陣感動。再問老黃和羅嗦回來了,帥朗問這倆老實不老實,田園說著,你要出不來,指定不老實,不過你出來,他們不敢不老實,怕你坑他們呢……一陣打鬧,電話一拔,不多會聞訊趕來的老皮、小皮、老黃、羅嗦一幹人都來了,一進門都是大呼小叫,又摟又抱,捎帶著取笑帥朗,已經習慣了,帥朗的臉皮足夠厚到不在乎,大吹法螺一通,多大事還擺不平,不就打了兩回架麽?再打兩回也沒事。

“什麽?什麽時候?”帥朗倒被這消息嚇了一跳。

“前天發的榜,公示呢,有你的名。排在中間呢。”羅少剛也知道這回事。

“我說忽悠,行啊,考試考得不少啊,八十多分呢。”老黃道。

一說這事,都訝異了,都很意外地看著帥朗,要扔下這邊的生意回去上班,放在以前可以理解,現在嘛,似乎有點理解不了了,不料帥朗愣了愣,迸出倆字來:“騙局!這招工是個騙局。”

“不可能,鐵路局直接招工,上編的。我要有文憑我就去了。”羅少剛道。

“就是啊,咱們鐵老大騙什麽?當兵轉業的和大本畢業的子弟,符合這個框框都能進去。”老黃也愕然了,不知道騙從何來。

“狗屁,我就怕把我招上,所以做題的時候我做了一半都不到,做了的那一半,估計對都對不了一半,怎麽可能考八十分呢?我活這麽大,還沒考過這麽高分呢?更何況還是電工知識,別說八十分,能考十八分都是意外。”帥朗火冒三丈的說道。一說,老皮皺紋一緊,吃吃笑了,被帥朗這得性逗笑了,羅少剛、黃國強也嘿嘿笑著,倆人一攬帥朗,羅少剛安慰著:“這個正常,肥水不流外人田,這回照顧子弟呢,肯定是你爸給你想了辦法了。”

“就是嘛,你爸好賴也是乘警大隊長,勤勤懇懇好幾十年了,沒功勞有苦勞,照顧個子弟不很正常麽?”老黃也安慰著,不過話鋒一轉,取笑上了:“不過帥哥,你去當電工,認識零線火線麽?”

“就是啊帥朗,我就想不通了,工種多呢,幹嘛選電工?你到火車上當機修工多好,能勾搭上女乘務,反正什麽工種都一樣,你都不會。”羅少剛也取笑著,頗為帥朗的選擇不屑了。

怎麽辦?帥朗愣了愣,眼前浮現著參加考試時老爸那麽慈詳、和靄地安慰,本來以為老爸變得知情達意理解兒子,現在看來,八成是陰謀早已造就,隻等著自己往進鑽呢,偏偏當時明知道考不上,還答應老爸考上回去……可現在,帥朗看看自己已經成形的隊伍,看看忙前忙後招呼遊客的平果和田園,不用說生意正常運轉肯定掙不少,全扔下回去掙工資去?可能嗎?

難了,帥朗愣著眼,咬著一根手指頭,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現在想想,還是蹲在綠城賓館的好,一出來就遇上這麽窘迫的處境,這個難題可讓咋解?

取笑還沒完,兜裏的電話倒急促地響了,一看帥朗胃酸牙疼,老爸的電話,估計就不告訴老爸都知道自己出來了,一接,聲音不容分說:“中午回家吃飯,有事跟你說。”

“我爸的,肯定是讓我回當電工。”帥朗無奈地說道。

“那跟你爸請清楚嘛,做生意不比當電工強?”老皮試圖從正麵開導,卻不料帥朗搖搖頭:“我這名聲不好,不掙錢那叫活該,掙了錢我爸一定認為我坑蒙拐騙了。”

“那倒是,你爸挺了解你的嘛。”老皮道,一說,幾個人又嘿嘿哈哈笑了,一笑,帥朗吃不住勁了,拽著老皮小皮老黃羅嗦,討要主意,卻不料這幾位都不摻合了,笑著擺手各幹各的去了,無奈之下,帥朗剛到景區屁股沒沾板凳,又乘著車,往家裏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