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我怕傷到他的魂魄,立即刹住腳不敢上前。
他最後呻吟一聲,身體化作一道黑煙,在黑夜中朝一個方向飛去。
不用想, 一定是紅旗文化。
腦海中稍有猶豫,我能打得過段苗麽?不知道這幾天裏他有沒有搞手腳提升自己的能力。
“對啊,我還有夜行圖。打不過的時候就叫陳第安來。”背上夜行圖後,果然信心倍增。
叫了一輛出租,向紅旗文化飛馳而去。
路上,看著車窗外呼嘯而後的路燈,突然想到唐陸。
他現在在哪裏呢。
再一次來到公司門口,今天出了這麽大事,公司特意休假一天,因此整棟樓融入在黑暗中,緊鎖的玻璃門上映出我孤單的身影。 怎麽辦,該去哪裏找段苗?
我扭頭望向同樣關著燈的街亭,不免覺得淒涼。
忽的,我身側的玻璃門上,閃過一個白色的影子,我掏出竹簡,猛然轉身,左手捂著夜行圖,那麵玻璃門上,出現了兩個人影。 前麵的是我。
後麵的是段苗。
他拿掉了麵具,麵容狡白,臉上竟隱約出現一層層的鱗片,他褪掉衣衫,身體不似人類,而是一條直立的白色大蟒,雙臂也變作怪爪。 他看著玻璃門裏的我,猙獰地笑起來。
整張臉扭曲變形,嘴角極大彎翹,眼中泛著紅光。
“這是——”
一股壓迫感油然而生,心底發涼,想不到他幾天時間竟變成了這副鬼魅模樣,實力想必大增。
“這次你們還能攔得住我麽——”段苗張開雙爪,身影一閃,朝我劈過來。
我不敢正麵迎擊,仍背對著他,緊緊盯著鏡麵裏的段苗,心中暗暗估量距離,他這副姿勢,雙手要直取我的麵門。
在他逼向我的那一秒內,我猛然低頭扭身,手中黑竹簡已做好準備,朝他的腹部猛刺。
僅這一下,我彎腰躲過他雙爪,右手竹簡深深刺入他的身體,冒出汨汩白煙。
段苗還以為我被嚇呆了不敢回擊,沒想到反被我偷襲成功,他的表情定格在那一秒,震驚不已。
黑竹簡威力巨大,僅這一擊,段苗的身體開始分崩離析,滾燙的白色煙霧從身體周圍散去,露出裏麵被包裹著的身體。
是一個女人。
她表情痛苦,竹簡如一把利刃刺入她的身體,女人看著我,靈魂漸漸變得透明,化作麵粉,隨風散去。
“我——”我愣住了,如同墜入黑暗的無底冰淵。
怎麽會——我刺中的明明是段苗的身體——
此時,那股白煙在我麵前重新匯聚,再次變成適才那副怪相。
段苗的惡臉盯著我,嘿嘿冷笑:
“真想不到啊,剛剛強到手的三個靈魂就被你弄死一個,真可惜了。”
“你說什麽?”我木木地看著他。
“哼,我說我把那三個死人的靈魂吸入自己身體,供我使用,每次我要死的時候,就讓他們當替死鬼,還能大大提升我的實力,剛才你靠偷襲贏了我一 陣,這次你不可能再贏了。”
“你竟然,這麽無恥——”明白真相後,胸腔燃起一陣怒火,無處發泄。
“他們死都死了,靈魂還有什麽用,不如貢獻給我,我還能為這個世界做更多有益的事!”
“你這樣跟殺人有什麽分別!你口口聲聲說幫助人們緩解痛苦,可是短短幾天內猝死三個人,你敢說這不是你的錯?”
“為什麽是我的錯?我隻說我可以讓他們熬夜的時候不會乏困,可沒說能去除對身體的副作用!他們每天超負荷工作把自己累死的,跟我有什麽關
係。”
“但是如果你從來沒有出現過,那麽也不會有這麽多人拚命工作,他們也不會死!”
說到這兒,段苗竟仰天長笑,咯咯的笑聲如同貓抓玻璃一樣刺耳, 一直涼進人心裏。
“你還是太天真啊,跟小孩一樣,你以為,他們這樣庸庸碌碌地過一生, 一輩子為了一輛車一間房拚命賺錢,把自己的靈魂壓塌,會比直接死去好多少
麽?”
“強詞奪理!活著總是好的。”
“不跟你爭辯,把你的靈魂交給我, 一起為更多人解脫,這不是好事嗎!”
我沒想到,段苗忽然麵色冷峻,他再次向我撲來,竟想直接殺死我奪取我的魂魄。
我向後急退兩步,調整手中黑竹簡,先發製人,橫向裏朝他劈去。
“快來。”
段苗頭上的白煙散去,竟是另一個死去男人的臉。
我突然愣住。
“怎麽了?你剛才不是挺淩厲的麽?現在虛了?害怕了?”
段苗怪爪一探,正拍在我胸脯上, 一股大力襲來,我竟向後飛出半米多遠。
他立在原地,雙臂張開,身後浮出團團白煙,飄在空中,其中一團化作一支筆直地長箭,朝我飛來。
我尚沉浸在剛才被攻擊的疼痛中,眼見白箭破空飛向我胸膛,急忙想避開,身體卻沉重得要命,身體剛翻過一半,白箭刺中肩膀, 一股難以忍受的灼痛 感襲來,我不禁大聲慘叫。
回頭看時,肩膀的衣服破開一個洞,肩頭迅速紅腫。
“直接殺死你太沒意思了,慢慢折磨你吧。”
段苗伸出一根手指,從空中攆來一團白霧,他手指一彈,又一支白箭飛來,我卻再難動彈,索性雙眼一閉,任由天命。
三秒後,身上一點感覺都沒有,我睜開眼,發現那道白箭已經不見了。
段苗冷哼一聲, “你的幫手來了。”
“什麽?”我放眼四處尋找,路燈照明範圍有限,四周黑黢黢一片,不見有人。
突然,段苗雙手高舉,空中幾團白霧化作幾支利箭,飛向東邊一處黑暗的街口。
街口紅光一閃,利箭紛紛被化解。
從黑夜中飛出一張白色經幡,周圍紅光漂浮,直奔段苗。
“唐陸!”
段苗見來勢不妙,化作一團白霧,飛上天空,意欲躲避經幡。
從街口走出一個人來,正是唐陸。
他雙手劍指, 一上一下,掌跟相扣,口中念訣, 一步一步走到燈光下。
段苗終究逃不過唐陸之手,被經幡追上,紅光一閃,他現出妖怪原形重重地拍在地上,身體被捆住動彈不得。
即便如此,他仍然嘴硬,冷嘲道:
“你怎麽想通了?”
唐陸鬆開手,滿臉輕鬆,直一句話,便破解了當初的迷惑。
“夜行圖不會封印無辜妖怪。”
說完,我和唐陸會心一笑。
“既然如此,那咱們還是做一個了斷為好。”段苗臉色一沉,他越是掙紮,經幡捆得就越緊,紅光愈加明顯,段苗所承受的疼痛便愈強烈。
但他仍然拚命掙紮。
“你——”我忽然明白過來,他要用別人當替死鬼然後自己逃脫!
“不能讓他死了!”我抓住唐陸的手,激動地說道。
唐陸沒有聽到我們之前的對話,因此不知道段苗的意圖,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地上的妖怪已經消散作白煙,白色經幡纏繞著一個男人,他滿臉痛苦, 大叫一聲,唐陸再結手勢想要釋放男人的魂魄,已然太晚,男人和剛才那個女人同樣,頃刻間煙消雲散。
唐陸低呼一聲,不由得呆住,他沉著臉,左手拿出竹簡,右手掏出毛尖刺綿。
“你死定了。”
他抬起頭,看著對麵重新匯聚成形的段苗道。
段苗也臉色陰沉,雙手交叉,從紅旗文化公司裏飛出來一條黑龍,在段苗頭頂盤旋。
他雙手向上舉,白煙匯聚到黑龍身上,那條黑龍便徑直朝唐陸飛去。
唐陸將毛尖刺綿紮進手掌,血液滲透到筆尖,他飛快在竹簡畫一道符,登時,竹簡上紅光參天,宛如一把巨劍,向黑龍迎麵砍去。
黑龍吃過唐陸法術的苦頭,仍要正麵和他對碰。
黑色龍頭與紅光即將接觸的一刹那,忽然散作黑煙,沿著紅光盤旋向唐陸手腕飛去。
經過前幾次交手,唐陸已然知道黑白龍不好對付,因此留了個心眼,第一招隻是虛探,他反手將竹簡大力拋向空中,彎腰在地上用毛尖刺綿畫一條紅
線。
那繞過紅光,重又聚合,它飛至紅線前,地上突然升起一道紅色幕牆,黑龍來不及轉身, 一頭撞在牆上,化作一團黑煙。
再說黑龍自天上出擊時,段苗趁機上前偷襲,不料唐陸兩招化解黑龍,他先是一愣,見唐陸喘息之際,抓緊地撲過來,二人近在幾步之內,唐陸說什麽 也再來不及出招,甚至連設法格擋都有困難。
我在一旁看得幹瞪眼,心知現在的段苗不好對付,他身上被白煙實體化包裹,如同一套盔甲,那一對怪爪更是孔武有力,僅在我肚子上撞了一下,我便
再難動彈,見他此時已衝到唐陸近前發動攻擊,我怎能不替他著急,
唐陸也知這時沒時間再發招,但他早有準備,猛地向後滾翻,躲開段苗攻勢,身子未站穩時,左手劍指自上而下劃個手勢,原來適才唐陸早有準備,他
將黑竹簡撒手拋上天空,正是賣個破綻,讓段苗欺到身前,他再操控空中的竹簡從他背後襲擊。
原是一場虛驚!我淨是瞎替唐陸擔心了。
唐陸手握毛尖刺綿,晃一晃, 一道光刃閃現,他底盤用力,從地上騰地站起,對著段苗正麵揮砍,段苗倘不抵擋,勢必被法器開膛破肚,但照顧身前就 又沒辦法防衛身後黑竹簡攻擊,實在是進退兩難。
戰況實在緊張,眨眼之間形勢偏倒不定,他們雙方任何一方露了破綻,都可能輸了性命。
段苗在幾天內功力大增,眼下幾乎和唐陸戰個平手,這是我和唐陸都沒想到的。
再說他二人戰鬥,段苗向後一步,右手抵擋唐陸,左手伸出等待刺向自己的黑竹簡。
他右手一揮,身體中向右臂傳入汩汩暗流,他的右爪登時粗壯了一圈,唐陸的刀刃砍在他手臂上,竟如同無物,白煙紛飛,卻傷不到它內部。
唐陸心中著急,如果毛尖刺綿破不了他手臂的格擋,那麽黑竹簡也勢必將被他左手**開,他餘光一瞥,被咒牆震散的黑龍在重新聚集,須得趕緊重創段 苗才行,不然
黑白二龍再次包夾自己,他不一定還有空隙能畫符抵擋。
唐陸朝著段苗又猛砍兩下,忽然將毛尖刺綿的尖刺插入左手手心,筆尖對準段苗戳去。
我在一旁看得兀自心驚,唐陸這一招似乎是要玉石俱焚,如果段苗硬擋下這一擊,毛尖刺綿的尖端必然深深刺進他的左掌,弄不好就會變成殘廢。 段苗顯然也看出這一點,他嘴角上翹,雙眼紅光暴張,猛地出拳擊向法器。
二者相交,紅光白煙嘭然炸開,
毛尖刺綿飛向空中,唐陸後撤幾步,穩穩接在手裏,再看段苗,他整條右臂被炸成粉碎,白煙滾滾冒出。
原來,唐家傳人身體裏的血液具有很強的驅魔功能,而毛尖刺綿這法器,是專門為唐家設計的,尖端有一根中空的尖刺,插入身體後可以吸取血液傳入
法器,尖端中空的部分和另一頭的毛鼻尖相連,筆尖以血作墨,可用於畫符或者抗魔,唐家血統本就強大,再經過法器強化後,破魔之威更顯。
但段苗不明白其中原理,竟選擇用魔化的身體硬接這一擊,最終整條手臂被炸碎,他重心不穩,向後倒去,
身後黑竹簡飛來,綻開紅光,朝段苗後心飛去,隻一擊便可將他打得魂飛魄散。
唐陸單膝跪地, 一隻手支撐身體,大口喘氣。
本以為到這兒就結束了,但想不到聚集速度過快,它見段苗有難,徑直飛向黑竹簡,大嘴一張,叼住黑竹簡,登時身體紅光乍現,砰砰砰地炸開,即便 如此,他依舊不肯鬆口,死死的咬著黑竹簡,靠身體衝力改變了黑竹簡方向。
竹簡在黑龍口中也分崩瓦解,最終和黑龍同歸於盡,黑煙消散,融入夜色中隱退。
段苗總算躲過一劫,他在地上滾了兩圈,退開唐陸.
二人彼此相望,氣氛凝結到了冰點。
段苗看著唐陸,又扭頭瞄了我一眼,他身體上白煙蒸騰,緩緩向右臂流去。
唐陸仍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汗流浹背,他左手背在身後,劇烈地顫抖,鮮紅的血流了一地,剛才那一下,對唐陸造成的傷害也不小,他右手緊
捏著毛尖刺綿,絲毫不敢懈怠。
這一場惡戰,雙方精力皆被大挫。
但我更擔心的是接下來的形勢,段苗的身體可以自愈,每次受傷以後,身體的白煙會源源不斷地補充進行實體化,唐陸卻沒有這個本領,各種招數都是 極大消耗體力的, 一時半會兒回複不了。
因此唐家的驅魔術大多都是殺招,殺傷力和範圍極大,每次在爭取一招製敵或予以重創, 一旦魔怪過於強大,和自己拖延的時間過長,唐家驅魔師便會 迅速陷入劣勢,十分危險。
眼下就到了這種情況,唐陸緊盯著段苗,腦海中卻在飛速反應,自己剩下的體力還可以支撐最後一次進攻,倘若不能將段苗消滅,被消滅的將是自己。 我手心已經汗涔涔的,在褲腿上擦了又濕。
忽的,段苗的表情一怔,不知出了什麽變故。
一分鍾過去了,他的右手卻始終沒有凝聚成形,白煙在傷口周圍始終呈散狀。
他扭動身體,往斷臂處一看,竟然落著一個紅彤彤的圓陣。
“你?你把我的身體——”
唐陸埋頭,嘿嘿地笑起來,“還是你上當了。”
原來唐陸適才發動那一擊的時候,口中念訣,將驅魔的咒術傳入血液裏,段苗觸碰到他的血液,封印法陣便傳到自己身體上了,於是接下來,仍由他再
怎麽努力,右手始終無法恢複。
“好厲害的法術,要是剛才被你打散了,那我就徹底玩完了。”
“你的長進也不少,竟然抗住我這一下,隻斷了一條手。”
唐陸說完,不再看他,盤腿坐在地上,雙手在空中劃個大圓,落在腿上,他右手蘸著左手的血,在自己腦門上畫一道紅符,血液尚末凝固,順著鼻梁緩
緩流下。
他閉起眼,口中緩緩念咒,他每念一句,身上紅光便綻放一程,十幾秒後,他整個人被紅光包裹。
段苗看得暗自心驚,唐家法術高深莫測,他哪裏知道唐陸什麽時候用完,萬一接下來還有比血液封印更狠的招數,那麽他必然要敗,經營了這麽長時間
的心血功虧一簣。
段苗慌了,左手一抬,頭上的白煙退散,他高聲叫道:
“來吧,還有什麽招數都用出來,反正我有的是替死鬼!”
眼見段苗的頭頂,浮現出元希臘的模樣,他滿臉倉皇,唐陸身上的紅光映在他臉上,他僵硬地轉過頭:
“安明!我好難受!”
我頓時心下一軟,我早知道段苗會用元希臘的靈魂來要挾,等真到這個時候,我還是沒有心理準備,我望著唐陸,希望他能網開一麵。 唐陸閉眼施法,看不見我的表情,我也不敢開口叫他,萬一打亂了某個步驟,唐陸定內裏紊亂,反倒會害了他。
我心中發急,忍不住想高聲讓唐陸停下,就算殺死了元希臘,黑白龍不被封印,段苗還是無法被消滅。
“讓我看看隻殺惡鬼的驅魔師,殺不殺無辜人吧!”段苗的聲音從胸腔中發出。
他緩緩站起身, 一步一晃地朝唐陸走去。
元希臘的靈魂被束縛在其中,動彈不得。
“我右手好疼——我好熱——安明,救救我——我不想——”
段苗每向前一步,唐陸散發出的紅光便刺入元希臘靈魂更深一分。
唐陸身子晃了晃,紅光稍微淡了些,段苗嘿嘿一笑,唐陸便再次發力。
最後,段苗索性將元希臘的靈魂全部釋放,他化作一團白煙,躲在元希臘身後,仍然控製著他的靈魂向前走。
元希臘的靈魂逐漸變透明,映著紅光。
“唐陸……”我輕聲喚他,
突然,唐陸卸了勁,身上紅光盡數散去。
身子稍微搖擺一下,又急忙坐正,手裏緊握毛尖刺綿,抬頭凝視段苗。
段苗哈哈大笑, “好,今天我們放過彼此一馬,下次再見,你們就沒這麽好運氣了!”
說罷,連同元希臘的靈魂化作白光在夜空中一劃,消失不見,
“站著!把元希臘放了!”我再想追,段苗卻已不知去向。
唐陸猛地吐出一口鮮血,無力地倒在地上。
“唐陸!唐陸!”我顧不得段苗,奔到唐陸身前把他攙扶起來。
“你怎麽樣?”我用袖子擦去他嘴角的鮮血。
他閉著嘴,臉色很是難堪,朝我輕輕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並無大礙。
原來唐陸剛才那招,故意放大起勢,隻是為了將段苗嚇跑,恨隻恨自己來前沒有準備,才一直用體力跟段苗抗衡導致元神大傷,這次回家將養,做好準 備,下次再碰見他,便是殊死決戰,
我和唐陸相互攙扶著回家,唐糖在家裏等得著急,想出去找哥哥卻沒有線索,在家裏幹等著又著實擔心,當真坐立不安,他見我們回來了,忙去迎唐 陸,又哭又笑, 一邊埋怨著一邊捶他胸膛。
“我這不是回來了麽。”唐陸握緊唐糖冰冷而顫抖的手。
“你幹嘛去了——”
“沒什麽,想了些事情。”
唐陸在**將養半天多,他在戰鬥時並未受傷,隻是出招消耗的體力嚴重,需要靜養。
“等過兩天咱們再去尋段苗,決一勝負。”
“我隻怕,他現在實力增長得很快,上次你能和他打平手,下次就——”後麵喪氣的話我不好意思說。
“他暗中搞事,我也可以提前準備。”這倒是實話,唐陸上次出手突兀,準備不足,這次隻要先把需要符咒和法陣的東西提前備好,戰鬥時隨拿隨用, 實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語,我心中稍稍安定。
他在家裏忙來忙去,地上擺滿各種奇怪的物件,我見他神情嚴肅,便不好多打擾,於是上街去轉轉,希望能打聽到一些關於段苗和紅旗文化的消息。 又一次坐車來到紅旗文化公司門口,玻璃門半敞著,裏外仍是沒有任何人,死氣沉沉。
我心中正奇怪,從門口擠出一個瘦小身影,穿著保安服,手裏提著一個和體型格格不入的大行李箱。
“哎您好,請問這公司是怎麽了?”
“哦,倒閉了,上次出了事,死了仁人,老板跑了。保安沒時間跟我說話,徑直拖著箱子離開。
我朝裏麵望去,大廳內再沒其他人影,地上有幾張廢文件紙,被天窗湧進的風吹上天,貼在吊燈上,又飄飄下落。
紅旗公司倒閉,我心中第一個念想便是那附著黑龍的飲水機,不知道被帶走沒有。現在公司地盤荒廢,外人隨便進出,我噔噔幾步上樓,二樓的隔板間 果然被拆了,飲水機不知去向。
我心下悵然,段苗徹底不知所蹤,現在我和唐陸陷入被動,多讓黑白龍拖下去一天,我們就越危險一分。
心中憤懣無處發泄,我從地上撿起幾張紙撕碎,出了公司漫無目的亂走,來到一處街口,忽然瞥見一群人排著長隊,在買一個小街口的什麽東西。
我還以為是賣糖葫蘆或者烤麵筋的小店,正好心裏煩悶吃點東西,於是走到窗口前打探,卻見裏麵賣東西的人,竟然是原來紅旗文化的張組長,他麵無
表情,給排隊的人一杯一杯地遞過奶茶杯,隻有兩種口味,要麽是黑色,要麽是白色的,
公司解散了他怎麽這麽快就來賣奶茶了?
我暗自疑惑,更著急的還是向他打探公司飲水機的去處。
我從側門進了奶茶店,張組長不回頭看我,仍在忙著給人遞奶茶,他身邊還有兩個人,前後忙活,我看著麵熟,想起來他們都是張組長的手下, 我想說兩句話打個招呼,又想起他對我們敵意挺大的,所以遲遲沒有開口,愣在原地。
不一時,張組長主動扭過頭來,他眼神空洞,盯著我時眼皮也不眨一下,看得我心裏直發毛,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說什麽。 他眼睛裏閃過一道白光,眼珠轉了兩轉,才開口說話: “是你啊,怎麽了,有事嗎。”
話音僵硬,沒有一絲情感。
我還納悶是不是公司解散他壓力太大得什麽病了,跟個機器人似的,清了清嗓子道:“那個,我來,是想再打聽一下紅旗文化的那個飲水機,不知道方 不方便——“
“跟我來。”
我話音未落,張組長竟爽快地答應了,這可不是他的作風。
張組長來到我頭前帶路。
“這麽多人,不太方便吧?”我剛問,張組長的兩名手下便頂替了他的工作,來回有序,絲毫不著慌。
讓我吃驚的是,他們一句話都沒說,原本三個人的工作,兩個人也辦得井井有序。
他們如張組長一樣,麵無表情,嘴角自始至終沒動一下。
現在是個人都知道他們三個有問題,我雖然心裏沒底,可為了揪出段苗所在,也得拚一下不能錯失良機,直覺告訴我他們和段苗以及兩條煙龍有千絲萬
縷的聯係。
我把黑竹簡放在口袋,隨時準備反擊。
張組長推開一道窄門,走廊狹長黑暗,通向深處的房間。
他在前麵領路, 一語不發,走廊裏著實黑暗,看不清腳下的路,我無奈打開手機光源,張組長卻如履平地,讓人更加心生疑竇, 不一會兒來到一間寬敞的大爐房,屋頂亮著一盞節能燈用以照明。
一座大水爐深處一條水管,連著外麵那一間賣奶茶的屋子。
“這個就是了。”張組長背對著我,麵向水爐說道。
我掏出黑竹簡,雖然緊張到幾乎站不穩,但不能在他麵前露怯,冷聲道:“事情沒這麽簡單吧—“
“被你發現了。”
他緩緩轉過頭,嘴角慢慢上翹,整張嘴被拉扯到常人難以做出來的程度,嘴唇被緊緊拉扯,嘴角卻仍在上翹,整張臉扭曲猙獰,嘴皮被一點點撕破. “你,你——”我雙腿發軟,張組長中了段苗的邪,被擺布得異常詭異。
我捏著黑竹簡,揮手向他麵門擊出。
先發製人,後發製於人。
哪知他並不回手,反倒身子一軟,向後退兩步,眼珠中的瞳仁越縮越小,最後竟消散不見,眼中隻剩眼白。
他向後硬生生地摔倒在地。
身下浮出陣陣白煙,在空中逐漸浮現出一個人形。
“段苗——”我輕聲喚道。
“老朋友,又見麵了。”煙霧化作一個人形,卻始終沒有凝聚成形,
“想不到還是讓你找到了呢,哼哼—”
“你這種心術不正的妖怪,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
“想不到你本事不大,口氣不小。”說著,身體白煙濃濃地射出一股,徑直飛向我,我側身閃過,揮動竹簡,將煙柱斬成兩段。 緊接著,大水爐中散出一股黑煙,簡單匯聚成一條毒蛇模樣,在空中盤旋著飛來。
我沒有唐陸那麽高的本事,隻能靠竹簡左右揮動格擋,那黑霧毒蛇隻一口便咬住
我的手腕,宛若蒸汽燙傷般的灼痛感襲來,我手上吃痛,不由得丟了竹簡,被那條黑蛇叼了去,在空中遊**。
“什麽!他現在竟然不怕黑竹簡了?”我不禁往後退,左右腳絆住,坐在地上。
黑霧回到白霧身邊盤旋,段苗的陰森的聲音傳來:
“現在你知道實力差距了嗎,我勸你最好別再來管我的閑事,就算那家夥來了,也是徒勞無功。”
“你到底有什麽陰謀!”
“你還看不出來嗎,”白煙伸出一股煙柱,指著地上躺倒的張組長, “我的目的就是抽了他們的魂,為我所用!助我增長功力!” “那外麵人們買的是——”我看著眼前的水爐,忽然發覺,段苗竟然把目標從紅旗文化轉向了社會。
“是!紅旗文化的這些人還遠遠不夠,我需要更多人的魂魄,隻要他們喝了含有黑白龍身體的水,他們的魂魄便會為我所用!今晚一到,我將天下無 敵 ! ”
說罷,白煙中傳來他的狂笑聲。
原來,他還在打著助眠安眠的幌子,騙人們來買被動了手腳的水。
我突然搖頭苦笑起來。
“你笑什麽。”
“我笑你在做無用功,天下無敵有什麽用,你的對手隻有我們,現在你的實力已經在我們之上,還何必搭上更多無辜人的性命。’ “你們這些活著的人是不會明白的——不會明白的——”
煙霧中傳來一聲聲沉重的歎息,忽然,那團白煙欺身到我身前,從煙霧中浮現出一張臉:
“我放你一條命,快回去把那家夥叫來,讓他來領死,剛好讓你們試試我的實力!快滾吧!”
黑霧在空中遊動兩下,嘴巴一用力,嘣地一聲咬斷了黑竹簡,竹簡迸發出一道紅光,終究還是驅散了黑煙。
段苗自言自語道: “看來白天還是實力差了點。”
此地不宜久留,就算白天段苗身體虛弱,我也決拿他沒辦法,隻能回去叫唐陸前來。
摸黑跑出走廊,第一想法便是趕走門外排隊買奶茶的人,絕對不能讓更多人受害了。
但是我跑出奶茶店外,竟發覺奶茶店已經關門了,門外空無一人,那些喝過奶茶的人也走得幹幹淨淨。
“不行,我得趕快回去告訴唐陸!”
回到寵物店,唐陸已經把東西都準備好,法器皆收在包裏,他自顧自地道:
“好久沒有認真打過一場了,也不知道這次還有沒有命在。”
正說時,我推門而入,將段苗那邊的情況統統告訴唐陸。
說罷,唐陸眼前一亮,但隨即又坐回椅子上,喜憂參半.
“如果打不過怎麽辦。”
唐陸忽然一句話,讓我啞口無言。
確實, 一直以來,我太信賴唐陸了以至於把他當成一座不可逾越的靠山,認為沒什麽是他不能解決的,但等真正的強敵在麵前,而我們又不得不去麵對 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是如此渺小。
是啊,打不過怎麽辦。
我坐下來,右手摸到裝著夜行圖的單肩包。
猛地一拍大腿,從椅子上跳起來: “我們還有陳第安!”
唐陸一愣,隨即眉頭舒展: “對啊,把他給忘了。”
“但是我怕你的身體會承受不住,畢竟以前沒試過上身,不知道——”
“沒事,我們已經試過一次了。”
唐陸不解,我簡單給他講了之前地下室的經過,唐陸點點頭表示同意。
“等我跟段苗交上手,你就把陳第安召喚出來就好,太早出來會提前消耗他的靈力。”
我點點頭,心中大為舒暢,這樣一來,勝利的把握又多了幾成。
二人打點需要帶的東西,朝段苗的老巢進發,要趁著白天他能力虛弱將他消滅,等到晚上或者段苗吸收更多人的精魄以後,情況則又複雜許多。
我們風風火火地趕往紅旗文化旁那家店,路上我心中惴惴,段苗應該會躲起來,他就算再狂妄,也斷不會把軟肋**裸地擺在我們麵前, 果然,等我和唐陸到達奶茶店時,門窗已經緊閉,任由我倆敲打拉拽,厚重的門板沒有絲毫鬆動。
“可惡,這家夥!當真精明得要命。”
我忍不住咒罵段苗這個死人。
“要是我我當然也這麽做,誰讓現在被動的是咱們,等等吧,等晚上再看。”
我和唐陸在長椅上幹坐著,相顧沉默, 一顆心都好似被釣魚線懸在無底洞上空,今晚決一死戰,搞不好命就要被段苗收了去.
終於還是讓我們挨到了天黑。
今晚星月明朗,涼風輕輕吹拂,空氣也被洗刷得幹淨。
唐陸掏出畫有符咒的黑竹簡放在手心,他閉起眼睛,嘴中徐徐吐氣,
“來了!”
我打個激靈,頓時困倦之意全無。
但見黑竹簡劇烈震顫左右搖晃。
“在哪個位置?”
我捂著包裏的夜行圖,準備召喚陳第安,我還特意給他準備了一包A4紙,供他使用.
“不在地上。”唐陸道。
我一驚,唐陸手心的黑竹簡緩緩上翹,尖端指向我們麵前的樓層上方。
抬頭看去,隻見天台上兩道明顯的黑白色光芒四溢,緩緩在墨藍色的夜空中蔓延,
“快上天台— ”
唐陸說著一躍而起,飛身躍上樓層外的鐵樓梯,朝天台奔去。
我亦緊緊跟在他身後。
天台有七八層樓高,我和唐陸迅速爬到六層,他一伸手,忽然慢下來。
“歇會兒——”兩個人嗬嗤嗬嗤地喘氣, 一口氣奔上六樓,還是有點費力氣的。
我從沒見唐陸如此謹慎過,說明他從心裏重視這個對手。
“既然二位已經來了,何必猥瑣著藏在樓梯上呢—“
段苗現在幾乎成了魔,竟能夠察覺到人的氣息。
我正欲立起來,唐陸從腰中掏出三張金色紙符,握在手心揉成球,順便吐了口唾沫,隨手扔上天空。
但聽得頭頂段苗一聲高叫: “來得好!”
破空聲起, 一條健碩的黑龍隻撲向天空中的紙符球, 一口將其吞下。
“趁現在,快上去!”
我和唐陸最後衝上那兩層樓梯, 一躍來到天台。
身後吞了紙符球的黑龍,停滯在天上,唐陸打個響指,黑龍全身頓時燃起妖異的金色火焰,掙紮著消失在空中。
“你的實力很強,腦子很夠用。”段苗並未出現,聲音已然傳到。
原來,剛才已經是交手的第一陣,段苗讓我們上天台,暗地裏打算用黑龍偷襲,唐陸已經料到,於是掏出三張破妖符,吐一口唾沫是故意讓黑龍嗅到符 紙上他的氣息,等黑龍將其吞入,符咒的破妖金火瞬間燃起,將我們二人的影子拖得很長。
第一陣打了個平手,算是雙方摸摸底子。
“可以現行了。”
唐陸喝道。
段苗大笑著,天台上空無數黑白交織的光幕紛紛墜下來,在場地正中竹簡匯聚成一個人形,
我以為他現在修成了什麽可怖模樣,哪知變成了段苗生前的肉身,穿著一身藍色運動服,和活人無二。
他扭動脖子,甩甩手腕,笑臉中盡是輕鬆之意: “還是自己的身體舒服,起死回生,不過就是我這種程度吧。”
段苗的法術竟然讓他由魂魄直接化成肉身。
“但你終究還是死了,死人就要回到死人該待的地方。’
“別說廢話了,動手吧!”
唐陸暗中向我比個手勢,示意我為陳第安解封。
他掏出毛尖刺綿,猱身而上。
唐陸跑向段苗,毛尖刺綿插入手掌,筆尖沾了血,在提前準備的黑竹簡上一點,竹簡尖端登時冒出二尺長的血紅色光刃,砍向段苗。
段苗雙手抄在口袋裏,待唐陸舉刀砍到身前,他忽的向後撤步,雙手從兜裏伸出,左右掌分別化作黑白龍頭,龍頭張口,吐出黑白兩團濃煙,直撲唐陸 而去。
唐陸右手用筆尖在身前畫一個圓圈,空氣中出現一道紅色圓牆,兩道煙柱撞在上麵,反彈給段苗,
段苗被自己的煙霧籠罩,唐陸不敢貿然上前,將左手光刃橫擋在身前,以防段苗突襲。
忽的,黑白交織的煙霧中朝天竄出一條巨大的白龍,身體有五六米長,它整個躍到空中, 一頭紮向唐陸。
唐陸反應奇快,將紅色光刃全部插入自己胸膛,左手虎口仍夾著黑竹簡,反手一掌拍出,紅光在身體內遊走一圈,又自左掌而出, 一道紅光刺向白龍龍 頭,白龍身體被毀,化作一團濃鬱的白煙,將唐陸團團包裹。
“唐陸!”我低聲驚呼。
“管好你自己吧還是!”說話的人竟是段苗,不知何時,天上又多處一條黑龍,黑龍身子蜷曲,化作段苗的身形。
我剛才被唐陸和段苗的戰鬥所吸引, 一時竟忘了召喚陳第安,現在唐陸被困,我才剛拿出夜行圖,
待得我扯下第一頁來,空中的黑段苗冷哼道:
我全身蒸騰出絲絲黑氣,四肢也沒了力氣。
“這是?怎麽回事……”我投緣目眩,身體變得格外沉重,耳輪中傳來“波”的一聲,我的靈魂竟和身體分離了!
身子徑直倒在地上,魂魄尚且有意識,飛上天空,朝黑段苗飛去。
“你之前喝過含有黑龍身體的水,你可還記得麽——你的靈魂早就是我的玩具了——”
我能聽見段苗的話,但卻作不出任何回答,靈魂根本不受控製地飛向段苗。
倏地,包圍唐陸的白煙劇烈攪動,好像中心有龍卷風一樣盤旋起來,從煙霧中飛來一直泛著紅光的黑竹簡。
“放下他!”
白煙被統統收進唐陸手中的白色經幡裏。
段苗並不躲避黑竹簡,左手化作一條黑龍,咬住飛來的黑竹簡,右手一揮,又一條黑龍飛向我的魂魄, 一口咬住我的脖子,迅速縮回段苗的身體。
與此同時,黑竹簡爆炸,段苗的左手被炸斷,但卻吸收了我的靈魂。
黑段苗化成黑煙消散。
天空中又再浮現出一大片黑白交織的光芒。
光芒墜落,段苗的身體重新匯聚成形。
“可惡——”唐陸退後幾步,慢慢接近我倒在地上的屍體,
我的靈魂被吸收進段苗的身體,能夠從段苗的身體觀察外界,但是沒辦法言語。
“是不是很震驚,為什麽殺不死我呢——”段苗冷冷地笑道。
忽然,他右手一揮,指向天空,唐陸亦抬頭望去。
天上,密密麻麻地布滿了幾十上百人的靈魂,每個人都頭腦四肢下垂,閉著眼睛浮在空中,左右腿上各伸出黑白兩條線,紛紛連在段苗的背上, “他們就是我的功力來源!你每殺我一次,就是殺他們一次!”
“我不在乎——不除掉你,這個世界上還會死更多人——”
“那麽他呢!”段苗在自己身體裏一抓,手掌在胸膛中把我的靈魂掏出。
唐陸神色震怒,他回頭瞥了一眼地上躺著的我。
“我也不在乎,把你殺了,給他報仇。”
“狂妄!”段苗雙手交叉,身前陡然暴長出黑色白色兩道煙柱,攻向唐陸。
唐陸將手中的白色經幡揚上天,毛尖刺綿在空中畫一道符咒,再用掏出另一根黑竹簡,輕輕一點,符咒附著到經幡上,經幡的正麵將適才吸收的白煙化 作紅色煙柱噴向黑白的煙柱。
唐陸得以抽身,迅速轉身從我手中拿過封印著陳第安靈魂的圖頁。
他雙手夾著圖頁,口中道一聲:
“解—”
圖頁浮在空中,緩緩燃燒。
“這又是什麽招數——”段苗和經幡中的紅色煙霧對了個平手,見唐陸竟然能抽出身子又施招,不禁慌亂。
一道白光湧入我躺在地上的身體。
陳第安緩緩睜開眼,從地上坐起來,看著唐陸,又看著對麵的段苗,
“你!你是?”段苗顯然沒料到這一招,他本以為將我的靈魂吸收以後,唐陸便少了個幫手,卻沒想到陳第安會上我的身。 “這個敵人很強,你小心——”
“我知道了— ”
陳第安將書包裏的A4紙統統抖落在地。
“既然如此,我隻好用那招了——”
陳第安雙手平舉,左手掌心搭在右手掌背,地上的白紙紛紛綻放白光,緩緩飛向天空。
飛上天空的白紙,在夜空中宛若一盞盞明亮的白燈,在陳第安的操控下竟好似有了生命,來回穿梭。
再看陳第安,雙眼中白光渙射,他扭頭對唐陸道:
“把唐家的仙體也拿出來讓我看看吧?”
“終究是你比我強,我開啟仙體需要時間太長,來不及。”
“我去給你拖延時間。”
二人默契地點點頭,段苗覺得他們絲毫沒把自己放在眼裏,不由得怒上心頭,撤步閃身,躲過紅色煙柱的攻擊,自身化作兩條黑色龍,黑龍飛到經幡背 後, 一口將其撕扯成兩半,白龍衝向陳第安。
陳第安雙手開合,天上的紙張紛紛飛到身前,自動折疊拚接,形成一朵巨大的紙白蓮,白龍一頭撞到白蓮上,頓時身體消散,化作塵煙。 白煙重新聚集,段苗癱坐在地,大口喘氣,而那朵白蓮安然無恙解散,重新回到白紙形態。
陳第安乘勝追擊,左手伸出二指,右手五指張開,掌跟相對,口中喊道: “七芒劍——”
所有白紙頓時歸整有序,拚接成七把長劍,劍身白光四溢,劍尖對準地上的段苗飛去。
段苗見來勢不妙,手掌拍地,麵前長出一道黑牆,七把長劍逐一攻向黑牆,卻被——彈開。
“好強的怪物!”陳第安見狀脫口誇道。
他雙手擺動,二指在上,五指在下,七把劍劍尖合一,再次進攻。
黑牆一擊即碎,段苗沒料到七芒劍攻擊力如此之強,來不及反應,被其正戳中身體,頓時化作一陣塵煙。
黑龍從側翼向陳第安發動攻擊,速度奇快,陳第安一招拆勢,七芒劍解散,再欲組成蓮花牆已然來不及,隻能簡單地堆砌在陳第安麵前,黑龍來勢凶
猛, 一頭撞碎紙牆,頂著陳第安向天上飛去。
陳第安掙脫不得,身體好像被龍頭黏住一般,眼見自己就要被黑龍帶到天台外麵, 一旦掉下去,我這具肉身必被摔成肉渣。
情急之下,陳第安右手劍指一晃,指尖現出一點白光,在左掌迅速畫一道符,左手向下擊出,黑龍龍頭頓時粉碎成煙,陳第安也掉在地上,連滾三圈停
下。
“你好了沒有?”
陳第安扭頭看唐陸,他坐在地上,雙手掌心向上置於膝蓋,掌中各畫一道血符。他閉目凝神,全身散發血紅色光芒,如同那天一樣。 陳第安見唐陸眉頭一皺,並不做聲,知道開啟仙體的階段萬不可被外界打擾,否則元氣大傷,於是專心對付段苗。
“這家夥怎麽打不死的——”陳第安驚詫道。
段苗動身化作白龍,雙龍身體交錯, 一同朝陳第安襲來,氣勢又比適才凶猛許多,身側風聲呼嘯。
“來得好!”陳第安雙掌高舉,空中白紙跟著顫抖不停,他猛地蹲下來雙掌擊地,所有白紙亦隨之貼地。
陳第安雙掌交叉,再次舉起。
平地登時突起一排排紙張合成的尖刺,每一道都精準地紮向黑白龍。
兩條龍欲要躲避,已是極難,不得不放緩攻勢,仔細躲避尖刺,還是被幾根泛著光的紙刺戳中身體,它們不顧破損,衝破阻礙,最終來到陳第安麵前。 陳第安沒想到自己的地刺陣攔不住段苗,竟也沒有防備。
被雙龍撞到身體,徑直飛向天空,陳第安還要抵抗,在空中掉轉身體,雙掌白光煥發,分別接住黑白龍龍頭的襲擊。
“好強!”陳第安勉強落地,身體卻被段苗頂著向後急速滑動。
陳第安嘴中突然噴出一口鮮血,發著白光的眼角流下兩行血淚。
“撐不住了——”
陳第安身體搖晃,幾度要倒下去。
正當他要放棄抵抗時,身體中傳來一股股溫熱的力量,他雙掌陡然發力,掌心紅白色光芒交織,段苗頓時化作原形,向後飛出。 陳第安激動地回頭,正是唐陸。
他嘴中叼著毛尖刺綿,雙手綻開紅光,眼睛變得和陳第安一樣,看不見瞳仁,隻有一片紅光。
他雙掌拍在陳第安肩膀上,將內力傳給陳第安,助他擊退段苗。
“你太慢了,差點這副身體也保不住了。”
“剛剛好。’
唐陸邁步來到陳第安身邊,二人並肩戰鬥。
唐陸雙掌合十,再分開之後,左右掌各延伸出一道一尺半長的紅色光刃。
陳第安劍指豎在胸前豎在胸前,剩下的所有白紙飛回身後。
“天輪。”陳第安低喝一聲,百十張白紙折疊成三隻輪環,飛在背後。
“一起上吧!”段苗再次從天空汲取力量,身體飛上空中,左右眼一黑一白,左手中纏繞三根黑色鏈條,右掌上懸浮一顆白色圓球。 段苗先手出擊,三根黑鏈飛向地上的二人。
陳第安邁步上前,身後的天輪舞動,和黑鏈撞在一起,登時都被彈開。
唐陸自一側向段苗飛奔而去,段苗右手白色法球擲出,法球飛出後,頓時變作三個,唐陸揮動光刃,射出三道劍氣,將法球——斬開。 唐陸雙掌交叉,光刃合體,忽的長出一丈長,狠狠朝段苗劈去。
段苗無心進攻,右掌向斜上方托出,麵前黑白色呈現出一道黑白色法陣,擋住唐陸的巨型光刃。
陳第安抓住機會,腳下天輪在空中停滯當作台階,陳第安一步步踩著躍向空中。
“降魔掌—— ”
眨眼間陳第安來到段苗身前,他正在費力抵擋唐陸的進攻,倉促中伸出左手與之對章。
陳第安隻右手一掌,白光爆炸,全部湧入段苗身體,段苗幾乎被打得魂飛魄散,左臂直接被擊成粉碎。
“再吃一掌。”
這一掌確實實實在在打到段苗身上,段苗緊咬嘴唇,吭哧一聲,胸口挨了陳第安一章,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向下飛出,深深地釘入地麵,壓碎一片土
石。
唐陸乘勝追擊,將光刃收回掌心,雙掌一齊向地麵上的段苗推出。
“降魔掌——”
紅光一閃,地板竟直接被貫穿,激起的磚礫塵煙足足有三米多高。
段苗用身體吃下這一掌,任他再厲害也化為虛無。
陳第安看在眼裏,羨慕在心裏,禁不住誇讚道:“唐家仙體果然精純,威力絕倫。”
陳家和唐家在幾百年前本是一脈相承的驅魔家族,後來分裂成兩支,因此招數都差的不多,他們使的這一招仙體,則是通過內力搬運,將身體內儲存的 內力通過術法搬到身體外具象化,這樣就免去了使用法器或者結陣的時間,所以威力巨大,但內力流失很快,如果不迅速將敵人製服,則仙體結束後施 術者會因為身體虛弱而陷入絕境,因此一般情況下也是不拿出來使用的。
陳第安沒這方麵顧慮,他本來就是靈魂,即使內力消耗完,也不用怕死在敵人手裏,而唐陸因為仙體的開啟準備時間太長,而且這一招用完,真的就沒
有後手了,所以一直沒敢用。
塵煙散去,麵前沒了段苗的蹤影。
“應該能把他消滅了吧。”
“沒那麽簡單。”唐陸語氣中滿是絕望,說罷,他脆倒在地,身體虛弱得沒一點力氣。
“你的仙體怎麽這麽快?”陳第安驚訝道。
“我本來就不如你。”唐陸說完,閉著眼大口喘息。
其實是因為這幾天他準備法器,內力本就不充足,再一則是他在陳第安之前已經消耗了不少內力,因此開啟仙體模式後,沒有多長時間。 另外,陳家法術的特點就是緩而悠長,慢慢輸出,跟敵人打持久戰;唐家則是一招製敵,因此每一招都蘊含巨大力量,消耗的內力也很多。 “你們還是別高興太早了——”
空中再次傳來段苗的聲音。
“你還沒死?”陳第安也慌了,他除魔十幾年,第一次見到被消滅成灰還能複活的怪物。
“我說了,你們殺我就等於殺別人,隻要我手裏還有別人的靈魂在,就可以一直複活,不過,我現在不打算給你們這個機會了——” 段苗再次出現在天空中,他雙手一揮,夜幕中剩下的靈魂全部被他吸入體內。
他緩緩地在頭頂上方畫個圓,頓時陰風四起,陰雲漸漸掩埋星月。
陳第安再次出招,仍要與段苗一決高下。
雨點啪嗒啪嗒地落下,密如傾盆。
紙張被雨水打濕,陳第安也慘叫一聲跪倒在地。
原來他的法術最忌諱水,在仙體模式下, 一遇到水就會破功。
“睜開你們的眼看看,誰才是這個世界的王者——連老天都聽從我的使喚!”
“這還不夠,還不夠!我要主宰宇宙!我要變得更強!”
段苗攤開雙臂,大聲呼嚎,從城市四處隱現出無數男男女女的靈魂。
他們都是買過段苗奶茶的人。
“不可以!你已經害了那麽多人!不可以再作孽!”唐陸高聲喊道。
“為什麽不可以!為什麽你們還活著——為什麽隻有我死了——我要讓這個世界所有人都下來陪我!”
無數靈魂紛紛灌入段苗的身體,段苗滿臉享受,周身煥發黑白光芒,攪動著氣流掀起一陣狂風。
大風卷集雨點,紛紛朝地上的兩人撲去。
“強違天命,必遭天譴——”唐陸道。
“天譴?你覺得以我的實力,難道還不足以和天地抗衡嗎?”光芒逐漸掩埋了段苗全身,將天台照得如同白晝。
忽的,天上降下一道閃電,雷聲轟然,閃電劈在隔壁大廈的避雷針上。
唐陸拍著地板,哼哼地大笑起來。
段苗被閃電嚇了一跳,見並沒有劈到自己身上,這才放鬆,他見唐陸放聲大笑,自己亦笑起來,他底氣充足,很快蓋過了唐陸的聲音: “老天都不敢惹我,還說的什麽天譴!”
話畢,段苗雙手在胸前橫繞,身前出現一顆巨大的白球,他掌心出現幾道黑光,托著白球緩緩飛上天空,將黑夜照亮,光線宛如利劍, 一道道射向遠 方,唐陸跟陳第安在近前睜不開眼。
“我就是天命,敢與日月爭輝!”
話音未落,又一道明亮的閃電伴隨炸空的雷聲劈向段苗。
段苗大喝一聲“來得正好”——雙手將白球托出,抵禦那道閃電。
法球與閃電相接的一刹那,白球被炸成粉碎,閃電徑直刺向段苗。
在閃耀的光亮中,段苗身形消散。
“為什麽——”
隻一眨眼的瞬間,地上隻留下一張圖頁。
圖頁的法陣中釋放出無數白色靈魂,宛如璀璨的流星,又如燦爛的煙火,從天台飛向四麵八方。
我的靈魂回到身體,送走陳第安,和唐陸相互攙扶著撿起圖頁。
彎腰再抬頭的那一刻,麵前飛過一道白光,光芒中浮現出元希臘的臉。
他哭著對我說:
“我還不想離開,我還想再見我媽媽……”
我伸手去抓那道光,光線又在指縫中消散,融進黑夜,化為永遠的虛無——
(吃黑夜的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