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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玲獨自一人坐在沙發裏。

無事可做是讓人煎熬的。

幸好,汪若山臨走時給她打開了電視機。起初,裏麵在播放賽馬的體育節目,節目是那麽長,從下午一直到傍晚,阿玲竟看得津津有味。後來賽馬終於結束了,開始播放一部驚悚片,名字叫《夜幕》,講述一個獨身的女性在午夜降臨時被人謀殺的故事。阿玲此前沒看過此類故事,十分好奇,在看到緊張之處,她害怕了,關掉了電視。但是,過了幾分鍾,她又按捺不住,打開電視,抱著枕頭,雖然枕頭擋著臉,卻露出一雙眼睛,她就用這一雙眼睛,躲躲藏藏地把這部電影看完了。看完後,她十分生氣,因為故事裏的壞人殺了好幾個人,卻始終沒露麵,而且,故事結束的時候,那個殺人的惡魔竟然沒有被抓住,成了懸案。

阿玲胸口起伏,她關掉電視,把家中所有的燈都打開,又拿起茶幾上的水杯,將冰涼的茶水一飲而盡。

“去樓下轉轉,待在人多的地方。”為了排解恐懼感,阿玲不禁想道,“然後再回家好好洗個熱水澡。”

打定主意後,她便去浴室放熱水。

說到洗澡,淋浴對阿玲來說是一種新奇體驗。因為她曾在河裏洗澡,當然,多數時候,她會在室內用爐火把水燒熱,注入一個巨大的木盆裏洗澡。她喜歡泡澡,溫暖的水包圍著自己,好像回到了嬰孩時代,在母親腹中,被安全包圍。

剛來G城那天,汪若山讓她嚐試淋浴,她感到很不舒服,打個比方,同樣是與水親近,跳入河裏遊泳很愜意,但在雨中被淋成落湯雞就很難受。

於是她把汪若山那個久久不用的衛生間裏的浴缸刷洗了一番。

下樓遛彎的時間是晚上9點,有不少學生剛下晚自習,人是比較多的。在人多的地方,阿玲便將剛才看電影的不快淡忘了。

這座學校是美麗而精致的,有漂亮的假山和花園,但比起山裏景色的壯美,就差遠了。倒是餐廳門口的一台巨大的自動售貨機吸引了她的注意。售貨機商品繁多,無人值守,隻需輸入一段密碼,便可購物。汪若山事先告知了她密碼。她用這個方式,買了一些帶骨頭的羊肉。她打算把羊肉放在冰箱裏冷藏起來,等汪若山回來,便用家鄉的傳統手藝燉給他吃。

她拎著羊肉返回房間,在打開熱水龍頭的時候,她發現香皂用光了。她將水龍頭的出水調小,估算了時間,下樓去自動售貨機買一塊香皂,回來時水便能恰好注滿。於是她又出門了。

剛走到電梯口,走廊裏的燈突然熄滅了。

她並未慌張,在黑暗中摸索到電梯,下樓的按鈕指示燈不亮。

“一會兒隻好點蠟燭了。”阿玲想道。

沒有電梯,隻能走樓梯。阿玲倒不在意爬樓勞累,大山裏的風吹日曬、策馬揚鞭鍛煉了她的身體,她的體力是充沛的。她折返回屋裏,帶上一盒火柴,便關上房門出去了。

樓梯間很寬闊,即便三個人並排走,也綽綽有餘。

阿玲摸著扶梯往下走,每到拐角,她便劃著一根火柴,照亮腳下轉角的台階,火柴熄滅了,她繼續摸黑走。

樓下有人在說話。

“怎麽停電了?”一個女人說,“你房間也停電了嗎?”

“好像整棟樓都停電了。”一個男人甕聲甕氣地回答。

聽到有人說話,阿玲摸黑走路的膽子也壯了一點。

下到15樓的時候,樓下響起了很輕的腳步聲,聲音愈來愈大,似乎有人正在上樓,樓下卻並未看到光亮,可見那人也是摸黑上樓的。

為了迎接即將到來的照麵,阿玲劃著一根火柴,隨著火花四濺,周圍一下子被照亮了。

她和那人在13樓相會了。

他迎麵走來,瘦瘦高高,戴著一頂大帽子,帽簷遮住了臉孔,加之光線昏暗,根本看不清臉。他步伐堅定有力,在看到阿玲的一瞬間,停頓了一下,然後與她擦身而過,繼續向上走去。

阿玲驀然間感到,這個人的身材和相貌,好像在哪裏見過。

她手中的火柴即將燃盡,手被燙了一下,她條件反射地扔掉了殘缺的火柴棍。

旋即,又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