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瀕臨崩潰

西伯利亞的寒風比林宣能想象到的更冷。

他幾乎是被人推著從直升機上掉落在雪地裏。穿得再厚也抵擋不住他在零下四十幾度和大雪零距離地相擁的酷寒。

在他周邊的是五個與他差不多年紀的孩子,都是十二三歲,林宣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會來這裏,他隻知道,他不能不來。

他腦子裏這幾天回想的都是一個場景。

一個中年人站在他的麵前,問他,想要救你的妹妹嗎?

幾乎是和妹妹相依為命長大的林宣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他答應了中年人的條件,隻要他活著從西伯利亞訓練營裏回去,回到那個中年人所在的地方,他的妹妹就能活下來。

十二歲的林宣不知道西伯利亞訓練營是幹什麽的,中年人的話讓他知道他可能會死。林宣不想死,而且,待在這裏是他能讓妹妹活下去的唯一機會了。

低溫沒有讓林宣失去理智,他慢慢地從雪地裏坐直了身子,從懷裏掏出了一根信號棒,按照直升機上的人教他的那樣打開,一股褐黃色的濃煙從信號棒裏飄了出來,直衝天際。這陣勢嚇得林宣趕緊把手裏的棒子扔到了地上。

周圍的孩子也醒了過來,紛紛朝林宣聚集過來。

林宣看了看他們,說道:“我們擠在一起取暖,現在我們先報一下年紀,我十二歲。”

孩子們都下意識地說出了自己的年紀,最小的那個剛滿十一歲,長得瘦瘦小小的。

林宣指了指他,說道:“你年紀最小,你站最裏麵。”

其他的人都沒有意見,六個人擠在一起,抵擋這呼嘯的冷風。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林宣已經快要感覺不到自己的腿的存在了。模糊中,他看到一個穿著白色雪地迷彩服,披著一件白色厚實披風的人影出現。

耳邊傳來一個悅耳的女聲,說的是中文,帶著點俄羅斯口音。

“你,很好,叫什麽名字。”

林宣迷迷糊糊地答道:“我叫林宣。”

女聲再次響起,說道:“我叫葉蓮娜。”

等到林宣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偌大的木屋裏,身上蓋著一張棕色的熊皮,不遠處的爐火讓屋子裏的空氣溫暖而幹燥。

這時一個龐大的身影走了進來,用生硬的中文說道:“所有人,下床,站起來。”

林宣努力地爬下了床,用力地挺直了身體。這時他看清了這個龐大身影的臉:濃密的絡腮胡子,銅鈴般的雙眼。這般凶惡的臉配上碩大的身軀,讓林宣想起了一種動物—熊。

這時這個身形龐大的男人看到屋子裏有個男孩兒沒有爬起來,便走了過去,隻一腳,就踢散了那孩子睡覺的木床。

慘叫聲傳過來,讓林宣不由自主地抖了抖,慶幸之餘,還有些同情。這時,男人抓著那孩子的頭發一路拖了過來,又用力地甩開。

林宣聽到他用自以為和善的聲音說道:“需要我幫你站起來嗎?”

所有人在這個溫暖的屋子裏都覺得有點冷。那孩子哆哆嗦嗦地站了起來,林宣認出來了,正是被他們圍在最裏麵的那個隻有十一歲的男孩兒。

“現在聽我說。”男人清了清嗓子,不過即使這樣,也讓林宣覺得耳邊響起一陣悶雷。

“我叫馬卡洛夫,你們可以叫我教官。”馬卡洛夫龐大的身軀站得筆直,接著說道,“現在,穿好你們的衣服,到門外的操場集合。”

話剛說完,馬卡洛夫轉身就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卻回過身子,說道:“好心提醒你們一下,三分鍾。”

林宣沒有猶豫,快速穿起了衣服。但是那個十一歲的小男孩兒卻還愣著,林宣過去使勁晃了晃他,說道:“你是想死嗎?快穿衣服。”

小孩兒仿佛終於清醒了過來,回到自己已經散架的床邊,找到自己的衣服穿了起來。

林宣沒有再管他,穿好衣服以後開始盡量活動自己有些僵硬的身體。西伯利亞的冬天他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讓自己的身體保持溫暖是活下去的第一步。

等他打開門,寒風便灌了進來,林宣緊咬住要發抖的牙齒,走了出去。

操場上已經稀稀拉拉地站了不少人,馬卡洛夫站在最前麵,看著自己手上的腕表。等到林宣走近,才發現都是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小孩兒,有男有女,這讓早熟的他心裏有了一絲明悟,這裏應該就是專門給孩子開設的訓練營。

“時間到。”馬卡洛夫放下了手,這時還有幾個孩子才走到操場上。馬卡洛夫甩甩頭,沒有管他們,說道:“本來按照原計劃,你們這一期學員有二百七十六人,很遺憾,在昨天的第一次考驗中,四十三人被凍死了。”

林宣心中一驚,現在就已經開始了嗎?

馬卡洛夫接著說道:“按照我們和你們的雇主簽署的協議,你們將會在這裏接受三年時間的訓練,我首先說一聲抱歉,我們不會保障你們的生命安全。”

在場的孩子們頓時叫了起來,林宣緊緊咬住牙關,沒有吱聲。

“安靜!”

這一聲仿佛熊的咆哮在操場上滾過,連飄落的雪花都好像為之一頓,壓住了所有孩子的聲音。

馬卡洛夫說道:“你們需要明白,在這裏將會接受什麽樣的訓練。隻有一樣,那就是殺人。怎麽樣更有效率、更加快速地殺人。”

沒有人再出聲,包括林宣在內。他想了想,不由得有些自嘲:是啊,除了殺人的訓練,什麽樣的訓練營會不將人命當作一回事。

馬卡洛夫的熊眼掃過所有人,有些滿意現場的安靜,接著說道:“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馬卡洛夫,是你們的體能和近身搏鬥教官。現在,給你們介紹其他人。”

不遠處走過來幾個人,林宣看到兩個女人,心想,其中一個應該就是昨天他聽到的聲音的主人。

“湯普森。”馬卡洛夫指著打頭的一個高瘦男人。這人鷹鉤鼻,眼睛銳利得像一柄利劍,林宣隻是看了他一眼就移開了目光,仿佛自己瞬間就會被對方的眼神刺穿。“他是你們的遠程槍械和野外生存教官。”

接著,是一個身材高大的女人,金色的頭發高高盤起,魁梧的身材將迷彩服繃得緊緊的,林宣發誓,他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女人,她看上去隻比巨熊馬卡洛夫小了一號。

馬卡洛夫指著她說道:“安娜,你們的中近程槍械教官。”

然後又是一個亞洲人,身材對比前麵的馬卡洛夫教官來說可以說是矮小,穿著寬鬆的軍裝,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背著手站在那裏,看著好像有些有氣無力。

馬卡洛夫嘿嘿笑了笑,說道:“這位是陳,武術、冷兵器大師。我好心提醒你們,如果他願意,他能用樹葉割破你們的喉嚨,以後可千萬小心點。”

林宣有點小激動,聽介紹這應該是個中國人,中國人對於武術和冷兵器都有天然的喜好。

最後,則是一名看起來最年輕的白人女人,身材高挑,冷峻的麵容在林宣看來卻可以說是嬌美,隻是左側臉頰有一條細細的疤痕,讓她更添了幾分魅力。

馬卡洛夫介紹道:“葉蓮娜,訓練營醫療官,同時也是你們的急救、應急處理的教官。相信我,你們以後會有很多時間和她打交道。”

這時林宣發現,場地裏大部分男孩子都盯著葉蓮娜看,看來美的確是不分國界和種族的。

這時馬卡洛夫卻繼續開口說道:“剛才我已經說過了,集合的時間是三分鍾,雖然今天隻有幾個人遲到,不過為了給你們所有人加深印象,”馬卡洛夫指指簡陋的操場,說道,“十圈。現在是早上八點三十四分,九點鍾之前跑完的,才有早飯吃。”

林宣摸了摸自己餓得咕咕叫的肚子,看了看操場上的積雪,不覺得自己目前的狀態能夠完成這樣苛刻的任務。周圍的孩子同樣如此,暫時都還沒有人先動。

馬卡洛夫再次說道:“好心提醒你們,今天第一天,我不想今天下午再死幾個人。”說完摸摸自己的大胡子,小聲嘀咕道,“雖然我也不介意。”

聲音很小,但是站在前麵的孩子都聽到了,林宣也在其中,身體的反應快過了思考的速度,他踩著積雪走到了操場邊的跑道上,開始奔跑。

剩下的人反應過來,紛紛走上跑道,馬卡洛夫哈哈大笑:“跑起來,孩子們,跑起來,希望你們能多些人活下來。”

林宣埋著頭,以前貧苦的生活沒有給他一個好的身體素質,卻給了他早熟的心理和堅忍的意誌,必須要活下去啊,為了妹妹。

此時專心跑步的他沒有看到幾個教官湊在一起,卻是葉蓮娜先開口說話:“那個叫林宣的小家夥我很喜歡,是個好苗子。”

馬卡洛夫卻不屑地搖搖頭,說道:“太瘦弱了,我不認為他能扛下去。”

一直笑眯眯的陳反駁道:“巨熊,雪狐說得沒錯,雖然現在為時過早,不過我也一樣很看好他。”

湯普森陰森的目光掃過正在跑步的孩子們,低聲說道:“這才第一天,我們慢慢看吧。”

安娜甕聲甕氣地說道:“還是別太給他們關注,要知道,現在二百多個人,到最後剩下來的不會超過二十個。”

幾個人沒有再說話。

九點轉眼即到,林宣幾乎是踩線跑完了十圈,剩下有一百多個孩子沒有跑完,其中大部分是亞洲和東亞人,大多數白人和黑人雖然也是累得快要倒下,卻還是完成了任務。

馬卡洛夫得意地笑了笑,安娜已經從另外一個木屋子裏端出來一口大鍋。西伯利亞大部分地區都在俄羅斯境內,土豆是俄羅斯的主要食物,更是俄羅斯人的心頭好。訓練營的早餐也不能免俗,都是煮熟的大個兒土豆。

林宣看了看,隻有幾十個土豆,根本就不夠跑完了的人分。

那邊馬卡洛夫卻是笑著說道:“不好意思,沒有想到有這麽多人完成了第一個任務,我們準備的早餐不夠。不過沒有關係,我們這裏是很人道的,誰想吃,就來搶,搶得多的就能吃飽。搶不到的就餓著肚子吧。沒有跑完的,也可以來搶,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馬卡洛夫話還沒有說完的時候,林宣已經撲了上去,挑了兩個最大的土豆,然後趕緊跑開。常年餓著肚子的生活讓他對於食物的敏感遠遠超過一般人。這個時候,才有其他人撲向盛滿土豆的大鍋。

土豆是直接用水煮的,就放了一些鹽,不過餓著肚子的林宣沒有嫌棄,隻要能夠填飽肚子,就比什麽都強,他瘋狂地咀嚼著,眼神卻沒有放鬆地觀察著周圍。放鍋的地方已經打成了一團,饑餓的小孩兒們都不想餓著肚子度過接下來的一整天。也有人在打林宣的主意,不過看到林宣進食的速度和離他們的距離,紛紛放棄了。

林宣吃完第一個土豆,第二個土豆也已經啃了小半,這時他聽到背後有人靠近的聲響,警覺地回頭一看,卻是那個隻有十一歲的瘦弱少年。少年眼裏含著淚花,雙腳打戰,盯著林宣手裏的土豆挪不開眼睛。

林宣心軟了,這個眼神讓他想起了他的妹妹。他們在大街上看到別人吃著東西時,餓著肚子的妹妹就是這樣的眼神。

猶豫了一下,林宣掰了一小塊土豆,遞給了那個孩子。

少年畏畏縮縮地看了林宣良久,才確定了林宣的好意,慌忙接過,塞進了嘴裏。

林宣看著他的樣子,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含糊不清地說道:“我叫趙雲海。”

這時馬卡洛夫大步走了過來,一把拍掉林宣手裏剩下的土豆,大聲說道:“我有允許你把食物分給其他人嗎?”

林宣看了馬卡洛夫一眼,想把掉在雪地裏的土豆撿起來,馬卡洛夫氣笑了,一巴掌拍到林宣的頭上,巨大的力量將林宣整個人拍倒在雪地裏,林宣隻覺腦袋裏嗡嗡作響。

趙雲海嚇壞了,火速吃掉了手裏的土豆,馬卡洛夫輕蔑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你,滾開。”說完一隻手把林宣從地上提溜起來,說道,“看來你體力不錯,還能分食物給其他人,現在,接著給我跑起來,我不喊停,不準停。”

林宣倔強地看著馬卡洛夫,現在的他沒有力量反駁,自己默默走到跑道上,開始了一個人的奔跑。

大鍋邊上的其他孩子,用戲謔或嘲諷的眼神看著他,這種無言的譏笑讓林宣內心隱隱刺痛。

這時他看到了另外一邊的趙雲海,這個孩子一直看著他,仿佛想向他靠近,林宣趕緊朝他搖了搖頭,止住了趙雲海的動作。

最後,不出意料地,馬卡洛夫一直沒有喊停,筋疲力盡的林宣倒在了雪地裏。

等到林宣再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躺在一張病**,卻不是早上那張木床。旁邊坐著一個人,赫然是葉蓮娜。

葉蓮娜懷裏抱著一隻雪白的長毛貓,看到林宣醒過來,對他說道:“你不該把食物給別人,在這裏,自己的生命比什麽都重要。”

林宣沉默了一會兒,用因為缺水而嘶啞的嗓子說道:“他還隻是個孩子。”

葉蓮娜有些驚訝,偏著頭想了想,說道:“你也還隻是個孩子。不過,你們很快就都不是了。”

說完,葉蓮娜放下貓,離開了房間,留下林宣一個人在那裏沉思,葉蓮娜到底是什麽意思?

沒等他想清楚,床邊的窗戶傳來手指叩窗的聲音,林宣掙紮著撐起身子,卻發現是趙雲海站在外麵。打開窗戶,趙雲海因為身高不夠,努力踮起腳尖,從懷裏掏出一個土豆扔了進來。

林宣趕緊接住,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趙雲海急急說道:“中午大家都吃上東西了,我藏了一個土豆帶給你,我要趕緊回去,不然就被發現了。”

說完,趙雲海就急急忙忙地離開了。林宣看著手裏的土豆,覺得有些溫暖,努力控製住眼睛裏的淚水,歎了一口氣,說道:“活下去啊……”

隻是林宣和趙雲海都沒有發現,遠處葉蓮娜、馬卡洛夫、陳三人站在一起看著這一幕。

陳開口說道:“都是些好孩子啊。”

馬卡洛夫說道:“陳,收起你不值錢的同情心。我們這裏是訓練營,不是軍隊。我們培養的可能是殺手、可能是雇傭兵,他們以後甚至可能會被賣出去打地下黑拳。但是我們培養的絕對不是戰士。”

葉蓮娜沒有說話,眼神裏流轉的不知道是什麽情緒,她的心思沒有任何人能夠讀懂。

林宣下午在睡夢中被馬卡洛夫拎著衣領從病床拖到了操場上,這個時候,天已經快要黑了,但是所有孩子都整整齊齊排著方隊站著,林宣看到麵前的三具屍體,瞬間驚醒了。

馬卡洛夫低下身子,在林宣耳邊說道:“林,你的運氣不錯,在第一天逃過了一劫。”

說完,他挺直了身體,大聲對所有人說道:“你們這些廢物,很遺憾,今天第一天低強度的訓練,就又有三個人扛不住了。現在,你們隻剩下二百三十人。”

死亡就在眼前,林宣竭力想要控製自己發抖的身體,卻發現隻是徒勞,昨天凍死的四十三個人對他來說,隻是冷冰冰的數字。可是當今天三個人的屍體擺在眼前的時候,他才知道,死亡離他們如此之近。

他仔細地看著地上三人的臉,趙雲海不在其中。他再看向對麵站著的人群,發現所有人的身體都在微微顫抖,不知道是因為寒冷還是懼怕,甚至還能隱隱約約地聽到有女孩子在小聲抽泣。人群中的趙雲海絲毫不起眼,隻是林宣發現他已經流下了眼淚。

馬卡洛夫接著說道:“你們還有二百三十人,可是對於我們訓練營來說,還是太多了!我們現在在東西伯利亞的山上,沒有足夠的物資來養活你們,包括沒有足夠的食物,沒有足夠的衣物,也沒有足夠的藥物。

“所以,如果你們想要活下去,請祈禱自己的命足夠硬,或者期待你們中的廢物太多撐不下去。

“讓我們先來完成一個小目標,讓我想想,先留下多少人合適。”

馬卡洛夫裝模作樣的故作沉吟讓所有人感到了恐懼,林宣也不例外。

“一百五十人,我向上帝保證,我們訓練營現在的物資隻夠你們一百五十人存活!見鬼,那說明什麽,你們還需要再死八十個人!”

所有人的身體都顫抖起來,馬卡洛夫走到人群前,隨意地指著一個孩子,大聲問道:“是你嗎?”又隨手指了一個,問道:“還是你?”

死亡的恐懼在孩子們中間蔓延,絕望從心裏滋生。

馬卡洛夫回過頭看著林宣,說道:“站過來。”

林宣無力反抗,老實地走了過去。馬卡洛夫按著他的頭,大聲說道:“好好看看這個亞洲小鬼,他是今天,甚至是未來運氣最好的孩子。不過我敢保證,他的運氣到此結束,你們也同樣如此。在八十個人死完之前,不管你們是生病,還是受傷,都不會得到任何的醫療救治。”

孩子們中一片嘩然,但依然被馬卡洛夫的大嗓門蓋住。

“小鬼們,好好祈禱吧,祈禱那八十個人裏麵沒有你們自己。”

說完,他鬆開了按在林宣頭上的手,轉身走回了教官隊伍裏。

林宣抬起頭,發現所有的孩子都看著他,眼神裏有的是憎恨,有的是迷茫,有的是嫉妒。他知道,他成了未來一段時間裏,唯一一個得到救助的人。

林宣不在乎這些人的目光,他隻是看向趙雲海。

趙雲海的目光裏隻有畏懼,太年幼的他還不明白怎麽去嫉妒、憎恨一個今天剛剛幫過他的人,這樣的目光也讓林宣感到了一絲絲的安慰。

他看著趙雲海,輕聲說道:“活下去。”

趙雲海沒有說話,隻是狠狠點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