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來自濱海的妹妹
隕星塔門房老先生，向希爾傳達有客人登門的消息時，沒注意這個金色波浪長發的女孩，身子一矮鑽過欄杆，調皮地鑽過老先生的袍子，直接出現在了希爾麵前。
老先生微微躬身，笑著說道：“希爾大人，就是她想要找您，說有要緊事情要告訴你。”
希爾放下書本，目光在女孩身上遊移不定。
憑借這幅長相，希爾幾乎就能斷定出對方的身份。
眉眼間一舉一動，像極了盧卡斯，特別是露出笑容時標誌性的挑動眉毛，簡直是一個翻版。
“你是希爾·德科？我哥說你會出現在山羊堡，讓我把信交給你。”
女孩抖落身上的落雪，從懷裏取出一封溫熱的信函。
希爾沒著急打開，而是命人端來茶點，領著她返回自己的住處。
女孩穿著樸素，是濱海人特有的層疊穿搭，多層衣服能夠更好地抵禦寒冷。
厚實的橡木門背後，藏著一個與她格格不入的小世界，女孩無比震驚地打量著眼前的景物，柔軟的沙發、溫暖的壁爐，還有花樣繁瑣的毛毯。
要知道在海鹽之地，她終日與腥臭的魚蝦為伴，目之所及皆是白花花的鹽堆。
希爾的住處對於一個花季少女而言，是最憧憬的環境，她迫不及待地脫去大衣，用力將自己的身體塞進沙發裏。
忽然她又意識到這麽做相當不妥，便掙紮著、戀戀不舍地站起身來。
希爾忍著笑，指著小圓茶幾上的茶點，“你可以坐在那裏慢慢享用食物，這裏是我的私人領地，不要有約束。”
他邊說邊打開信函，密密麻麻的扭曲字跡映入眼簾。
信中講到馬拉維的領主一家，放棄了自己的城堡，投奔到海鹽之地，現如今在那裏躲藏著，想要等到春暖花開時再回馬拉維。
還有威爾金斯的死，一大部分原因也來自於領主的臨陣脫逃，威爾金斯不甘城堡百姓受到戰火牽連，與入侵者力戰而亡。
盧卡斯身受重傷，拿著劍的手臂被斬斷，此後再也無法被當作劍士對待。
一個殘廢，在海鹽之地想要自保尚且艱難，更別提要養活年輕的妹妹。
美貌初顯的年紀，最容易遭人惦記。
在信的最後，盧卡斯附贈了自己家傳的劍法，還有一件請求。
“我最珍愛的妹妹卡洛兒·揚，是我一生最難以割舍的牽掛，這份荊棘花家的劍法，在百年前也曾輝煌一時，我想以最誠懇口吻地請求你，希爾，幫助卡洛兒渡過難關，最少讓她健康活著到十六歲，她什麽苦都能承受，海鹽之地比你想象到的更加艱難。”
字跡寫到最後，已經變得更加難以辨認，還混合著一點濕潤的痕跡。
不難想象到盧卡斯寫這封信時的狀態，極度落差之中帶來的壓抑和恐懼，早已將他折磨得麵目全非。
希爾坐在書桌前，反複閱讀飽含情感的文字，盧卡斯嚐試著用左手書寫，顯然不那麽順心如意。
長足的沉默，讓卡洛兒得以有時間品嚐美味。
她用一種相當狼狽的方式吃完所有的糕點，海鹽之地的大多數東西都充滿鹹味，想吃些甜食並不容易。
等到希爾拿著信紙走到壁爐旁，將它投放進火焰裏，跳躍的火苗一點點吞噬掉信紙。
女孩才轉過身來，用一種令自己舒適的姿勢坐著，看向希爾。
她來此之前，哥哥多次囑托過，希爾雖與她年齡相仿，略大幾個月時間，卻有著十足的成熟穩重。
所以不準她瘋瘋癲癲的，萬一惹得希爾生氣，她就再無家可歸了。
兄妹倆相依為命的日子裏，盧卡斯一直愁眉不展，唯有送她離開的當天，盧卡斯才露出久違的笑容。
她知道自己此時的處境，生死掌握在別人一念之間的滋味雖不好受，但沒有更好的辦法。
希爾坐在與她相鄰的沙發上，端起熱茶喝了一口。
群星大陸的茶葉，跟自己前世經常喝的那種沒法比，這裏的工藝太過原始。
“卡洛兒·揚，你願意跟我待在山羊堡一段時間嗎？”
希爾平靜地做出詢問，他的這套房屋夠大，裏麵還有套間，足以再住下一個人。
卡洛兒以為自己聽錯了，擺動手掌否認道：“盧卡斯在來時告訴我，他會介紹我來隕星塔當傭人或者家仆，我什麽都可以做的！”
希爾搖搖頭，抬手虛按在書桌角落的懸浮魔法石上，不多時樓梯處傳來聲響，和一陣平緩的敲門聲。
“勞爾頓，麻煩登記一下，這位是我的妹妹，與我戰爭中失散後剛剛團聚，她以後也住在這裏。”
忠誠的仆人拿出手賬本，仔細記下來她的名字，魔法師的日常待遇極好，完全不用擔心多一張吃飯的嘴會為隕星塔帶來什麽負麵影響。
“我真的不需要做些什麽？”
“暫時不用，如果你想看書，直接去圖書室。”
“我還小，過幾年就可以服侍大人了！”
“額……”
讓一個女孩說出這種羞人的話，希爾感到萬分抱歉，他張開手掌，按住卡洛兒的肩膀，與她四目相對。
“你在這裏的身份是我的親生妹妹，我會讓別的魔法師來幫助你學習，而不是一味地幹活。”
他的話義正言辭，絲毫沒有像開玩笑的意思。
卡洛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整整一下午的時間，她都在匪夷所思的出神狀態中度過。
希爾沉浸在那些有關曆史的書籍中，根本沒注意到外麵的天色已晚。
“你在看海鹽之地的曆史？書裏麵寫的根本就不對！大學士才不會屈尊來腥臭的偏遠之地呢！”
按捺不住沉悶的卡洛兒，跑到希爾身後，眨著大眼睛偷看書上的內容，當發現裏麵描繪的是家鄉時，她便忍不住指出其中的錯誤。
“你知道多少？海鹽之地、馬拉維與高地人之間的恩怨糾葛似乎很深，這裏的領主非常不待見海鹽之地的人。”
希爾沒有告訴她，高地人即將對海鹽之地發動侵略的事情。
卡洛兒攥緊拳頭，憤憤不平地砸落在書本上，“原本這裏才是我們的家鄉，高地人是外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