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猴來人去
月黑風高，山澗流水。
風一吹，林木沙沙。
林驚鴻就走在幽徑小路。
路很安靜，一點聲音也沒有，安靜的似乎已有些過於安靜。
烏鴉一聲淒厲的哀叫。
烏鴉都似乎悲慘的。
林驚鴻正看著樹上。
樹上有隻猴子，猴子也正看著林驚鴻。
啊哈哈哈——
猴子啊哈哈的叫著，手舞足蹈。
林驚鴻看著他，問：“你是想要告訴我什麽？”
猴子撲騰地跑下來，吱吱呀呀叫著，伸手扒拉著林驚鴻的手臂。
“是想叫我跟你一塊走？”
林驚鴻笑了笑，先跟著他一塊走了。
一人一猴跋山涉水走了一段路程，其實也不算遠，不過走了半個時辰。
一間山洞，裏麵黑黢黢的，深處好似有熒光在閃爍。
猴子拉著林驚鴻的手臂便往裏麵走去。
洞穴裏麵有個奇特的人。
人的身形枯瘦，麵色憔悴，宛如死屍，十指見得骨頭，雙眼卻含著光，眼中殺意湧動。
這是一個活人，他還有著呼吸。
林驚鴻看著他，問：“你是誰？”
那人沒有答複。
猴子扯了扯林驚鴻衣角，示意對方走的近些，咿咿呀呀叫了半天。
“他是死人？”
林驚鴻發覺對方沒有了呼吸。
猴子上前將那人的手指掰開，將一枚亮瑩瑩地東西給了林驚鴻。
“這是……”
林驚鴻打量了半晌，道：“給我這個做甚？”
猴子又指了指那人，咿咿呀呀比劃半天。
“你是想說這個死者大有來頭，要我查他身份？”
猴子像是聽懂點了點頭。
林驚鴻道：“這麽說來，他是枉死之人。”
說著，看了看那人的身子，黑暗裏看的並不算清楚，對於林驚鴻而言便足夠。
“這個人的身上足足挨了八十幾刀，渾身斷了二十多根肋骨。”
林驚鴻摩挲著下巴，“死者似乎惹到非常的人，竟然受到著非人的待遇。”
猴子又將雙手上下撐開，支支吾吾比劃半天，像是在描述一個人的身形。
林驚鴻眼前一亮，問：“你見過他？”
猴子再度點了點頭。
林驚鴻道：“那你知不知道他去哪？”
猴子搖頭。
林驚鴻道：“你倒蠻有靈性。”
猴子手指向外，示意隨它前去。
一人一猴再次起行。
夜漸更深。
猴子**在藤蔓掠走，啊哈哈地叫著。
林驚鴻學著它伸手**在藤蔓啊哈哈地叫著。
森林裏回**著叫聲。
一間小木屋前。
猴子拉著林驚鴻，示意其走進去。
林驚鴻問：“有人？”
猴子一邊搖頭，一邊走了進去。
屋子內沒有人，一個人也沒有。
卻有一張舒適的床，**擺著一件被褥，看起來還很新，至少很少人用。
床旁有一張幾，幾上放著一盤水果。
水果表麵滴水晶瑩剔透。
“你這是想讓我在這住下？”
林驚鴻看了看猴子。
嘻嘻——
猴子笑了。
林驚鴻道：“在我查清那人是誰之前，便不離開這了。”
猴子與之坐下，二人之間用著手勢交流。
夜更深，月漸隱，天已將要重新開始。
翌日。
天方明亮，一片朦朧。
林驚鴻睜開眼睛的時候，屋子裏的一切都還沒變，唯一不同的是：猴子已經不見蹤影。
猴子何時走的，去了哪裏？
林驚鴻不知道，他正慢慢洗漱，吃著水果，心裏的問題也全都浮上。
“自己該去哪裏尋找蹤跡？”
“那個刀魔自己豈非不管？”
這些問題似乎多了一點，至少在他看來，這是需要一件一件去做。
先做哪樣？
林驚鴻走出了屋子。
外麵的天還很晴朗。
森林裏的動物不少，至少他見的就不少。
眼前出現一隻麋鹿。
“鹿是好物。”
林驚鴻的眼裏流露狂熱，很快便壓了下去。
自己不想喜歡殺生。
林驚鴻便去了另外一邊。
森林裏有一個很奇怪的人。
這個人手裏拿著一柄長槍，人正站在槍的旁邊，槍纓迎風飛舞。
此人是個年紀不大的青年，他的臉上滿是風霜，眼中充滿狠厲。
他正盯死著不遠處的人。
林驚鴻在他的對麵。
“你是誰？”
二人幾乎異口同聲問出。
對於這個問題，誰都沒有回答，隻是默默將自己的武器握在手中。
“你想殺我？”
二人再次異口同聲問出。
林驚鴻看著他，冷道：“你的槍法已很厲害。”
青年讚許道：“你的飛刀同樣了得。”
林驚鴻搖了搖頭：“我並不想與你纏鬥。”
青年道：“你是一個很難得的對手。”
林驚鴻道：“你也一樣。”
青年道：“所以我還想與你分個高低。”
林驚鴻苦澀一笑，道：“我的飛刀想，可我卻不想。”
青年問：“你不想？”
林驚鴻道：“不論如何，殺人總是一件罪惡的事。”
青年道：“所以你便不想動手？”
林驚鴻道：“這並不是非要動手。”
青年凝視著他，半晌方道：“好，那便不動手，你我且喝上個百杯。”
林驚鴻道：“這裏並沒有酒。”
青年笑了笑，道：“我知道哪裏有。”
林驚鴻便著他一塊去了。
森林似乎比他想象的都要大，至少他已逛了不少地方。
林驚鴻問：“那種地方豈會有酒？”
青年笑道：“好久當然是要藏起來才作數，否則讓人偷了，可就大事不妙。”
林驚鴻道：“不錯，偷酒的人往往都很可惡。”
一柱香的時間。
青年停下腳步，道：“就在這裏。”
林驚鴻看了看，眼前除了草地，什麽也都沒有，問：“你將酒給藏在地下？”
青年一把抓住一處草地，將其扒開，露出裏麵的壇壇酒，笑道：“這些美味，我可是珍藏了許久，今天才舍得喝上一些。”
林驚鴻看著他斟酒，問：“這些酒你能喝多久？”
青年道：“若是我一個人，那便這輩子也不會喝完。”
林驚鴻明白他的意思。
這麽美味的陳年佳釀，一個人當然是舍不得喝的。
他接過了酒，一口悶了下去。
青年道：“此酒性烈，你倒一口悶的下去。”
說著，他也一口悶下。
林驚鴻看著他的背影，總覺得有幾分似曾相識，便問：“你是一直住在森林？”
青年道：“算是吧，每年都會在森林裏住上大半年，我喜歡跟動物們生活在一塊。”
林驚鴻道：“曾幾何時，我也很喜歡跟動物們呆在一起。”
青年道：“我相信你，你看起來就像是個和善的人。”
林驚鴻道：“你多久才出去？”
青年道：“最近。”
林驚鴻道：“你來幫我一件事？”
青年笑了笑，道：“這當然是沒有問題，我很喜歡幫上別人。”
林驚鴻飲了口酒，道：“你在森林裏有沒有見過一隻猴子？”
青年道：“森林裏的猴子不少，你說的是哪一隻呢？”
林驚鴻道：“它是一隻很有靈性，很活潑的猴子，差不多到我的腰處。”
青年道：“我想我知道它是誰。”
林驚鴻問：“你會帶我過去看看？”
青年搖了搖頭：“我現在也不知道它在哪。”
他接著道：“不過我卻知道有的地方或許能見著它。”
林驚鴻在聽。
青年道：“青石河畔常常會有它的存在。”
林驚鴻道：“青石河畔？”
二人便也去了那裏。
河畔有著不少猴子，換而言之，其他的動物也不少，總沒有少掉啥。
林驚鴻看了眼，道：“這裏的猴子真多。”
青年道：“猴子就喜歡在樹上和水邊玩。”
林驚鴻打量了幾眼，道：“我沒有看見它。”
青年道：“你可以問這裏所有的猴子。”
林驚鴻道：“這些猴子不會說話。”
青年笑道：“你總是能比手勢的。”
林驚鴻忽然間覺得對方所言不錯，便上前與猴群們打起了手勢。
經過一番比劃，大概了解意思。
林驚鴻道：“你們倒真聰明。”
青年走上前，問：“你已經知道它在哪？”
林驚鴻道：“他們說沒有這隻猴子。”
青年臉色狐疑，忍不住問：“當真？”
林驚鴻道：“正如你所說的那樣，猴群不會騙我。”
青年道：“那這就奇怪了。”
林驚鴻道：“我倒並不覺得奇怪。”
青年問：“不奇怪？”
林驚鴻問：“你有沒有聽過一個故事？”
青年在聽。
林驚鴻道：“有隻狼潛入了人群裏，但人卻沒有發現它，因為它穿上了人皮。”
青年不可置信：“哪有狼能穿上人皮？”
林驚鴻道：“非但狼能穿上人皮，人也可以偽裝成猴子。”
青年道：“這確實有可能，不過概率不大，人的外表雖與猴子相像，終究是有差距。”
林驚鴻道：“我曾聽得有一種很高明的偽裝術，能夠扮成任何東西。”
青年道：“世上豈會有這麽奇妙的東西？”
林驚鴻道：“我曾親眼見過。”
青年不說話了。
林驚鴻接著道：“這種手段本意上隻是高明的偽裝術，但卻能夠迷人眼。”
青年道：“好吧，我相信了。”
林驚鴻道：“既然人能偽裝成猴子，這裏有這麽多的猴子，還有這麽多的動物，甚至於有你我這兩個人……”
青年道：“你是在懷疑我？”
林驚鴻道：“你也能懷疑我。”
青年道：“我知道你不是。”
林驚鴻道：“何以這麽肯定？”
青年道：“因為你一點也不像。”
林驚鴻道：“但我看你確實蠻像。”
青年道：“這個玩笑並不好笑。”
林驚鴻道：“我一向都不開玩笑。”
青年問：“你真的覺得會是我？”
林驚鴻道：“我隻是對任何事物都抱有懷疑的思緒。”
青年道：“這點的確不錯。”
林驚鴻道：“所以你該離我遠點，至少別在我的飛刀範圍之內。”
青年道：“你要殺我？”
林驚鴻道：“我不想殺人。”
青年道：“但你的飛刀卻在想！”
林驚鴻道：“你說的很對。”
青年道：“我的看向一向不錯。”
林驚鴻道：“所以你該離開。”
青年反問：“為什麽不是你？”
林驚鴻道：“我要等著它的出現。”
青年道：“巧了，我也想等。”
林驚鴻道：“你若不走，就隻能死！”
青年問：“你有把握？”
林驚鴻道：“本來沒有。”
青年又問：“現在有了？”
林驚鴻道：“我的飛刀突然來了感覺，這個時候很少有人抵擋的住。”
青年笑了：“那個人會是我。”
林驚鴻的飛刀忽然動了。
青年的槍突然也已動了，二者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摩擦出了火花。
刀光一閃，槍出如龍。
鏘啷——
飛刀落地。
槍頭已斷。
靜，四下裏寂靜亦無聲。
周圍的猴群以及其他動物紛紛避其鋒芒，躲在一旁悄悄的關注著。
青年許久無話，半晌方道：“你贏了。”
林驚鴻道：“平局。”
青年苦笑：“我的槍頭已斷，而你飛刀尚有。”
林驚鴻道：“你既知我還有飛刀，為何不走？”
青年道：“我要看著它的出現。”
林驚鴻道：“你基本就是它。”
青年問：“你已肯定？”
林驚鴻道：“你的背影，你的動作，跟它無一例外。”
青年又問：“你能看的這麽清楚？”
林驚鴻道：“當時的天的確很黑，但我從小便讓師父在黑夜裏鍛煉自己眼力，所以我能看得清楚。”
青年道：“既然你非認為我是，那我就是。”
林驚鴻道：“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何要一早離開？”
青年撇嘴道：“如果我是它，就會告訴你，我隻是想去**秋。”
林驚鴻道：“既然這樣，那你告訴我殺害那人的人是誰？”
青年道：“如果我是，就會告訴你此人叫王峰。”
林驚鴻問：“王峰？”
青年道：“他是一個很神秘的遊客，他有一個朋友，是山上的和尚。”
林驚鴻道：“這山上隻有一個和尚。”
青年道：“不錯，這山上隻有一個小和尚。”
他接著道：“我昨天見到他往寺廟去了。”
林驚鴻道：“所以他現在寺廟內。”
青年道：“你可以去找他，甚至能當麵質問他，他都會坦然答應，因為他從來不說謊。”
林驚鴻沒再說，而是轉身離開，頭也不回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