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無情劍

“少俠叫我過來,所為何事?”

他已經最大限度的禮貌。

這讓他很不自然。

柳星辰卻不管不顧,隻是冷冷地問:“你明天去不去?”

慕容龍雲愣了一下,回道:“去。”

柳星辰看著他搖了搖頭:“你去不了。”

慕容龍雲忍不住問:“為什麽?”

柳星辰道:“因為我要你死!”

嘩——

幾乎是在一瞬,慕容龍雲竟然撲騰一下跳開,拚了命的朝外麵跑。

嘩——

風一吹,帶來劍的森寒。

他的人忽然間倒下,眼瞳滿是不可置信。

自己這就死了?

這太異於尋常。

他甚至到死都不明白一件事:

——為什麽柳星辰要殺自己?

“你該死!”

柳星辰將劍給收回,冷冷地道:“凡是跟李府有關聯的人,統統都要殺掉!”

聞言,掌櫃嚇得一激靈,忙擺手道:“我跟李府沒有一點關係,我從來沒見過李府的人。”

柳星辰不理他,隻是接著喝酒,道:“把消息給擴散出去,就說我殺了人。”

“這……”

掌櫃不敢。

柳星辰道:“你若不去,我便把你殺了,再讓別人去!”

掌櫃咽了一口唾沫,鼓起勇氣,顫抖著腿走了出去。

“今天真是倒黴透頂!”

他的臉上在笑,卻比哭都還要難看。

街上連一個人都沒有,自己該去哪裏?

思來想去,他便去了李府。

慕容龍雲是李木頭朋友,這件事情也隻能告訴他。

“這是真的?”

李木頭從椅子上嘩然站起,問:“他真的把慕容龍雲殺了?”

掌櫃點頭:“他還說了,要把有關李府的人通通殺掉!”

李木頭深深地吸了口氣,大腦飛速運轉,問:“好端端的,他幹嘛會殺人?”

掌櫃回憶:“我不知道,隻是瞧他臉色陰沉,眼中滿是殺意。”

李木頭似乎已明白,便道:“我想他是知道一些消息。”

掌櫃問:“什麽消息?”

李木頭瞪著他,冷冷道:“你想知道?”

“不想。”

掌櫃低下了頭。

李木頭沉聲道:“這件事情勿要引起驚動,不要讓李府的任何人有消息。”

掌櫃點頭:“小的明白。”

李木頭道:“帶我去吧!”

二人便同回了客店。

柳星辰依舊在飲酒。

他無疑很清醒,因為他的眼中依舊充滿殺意,手裏的劍好似也在發出異聲。

他已看見來人。

李木頭也看見了他,笑問:“一個人喝酒多無趣,不如我陪你喝?”

柳星辰抬眼一瞥,舉起酒樽,冷笑道:“這杯應該我陪你喝。”

李木頭問:“為何?”

柳星辰道:“這是送行酒。”

李木頭嘎聲道:“你要殺我?”

柳星辰道:“你應該死!”

李木頭又問:“平白無端,何以至此?”

柳星辰道:“李木華已死了。”

李木頭的眼睛睜的老大,驚道:“你殺了他?”

柳星辰道:“是我。”

李木頭大聲道:“你瘋了?”

柳星辰冷冷道:“是你們!”

李木頭不解道:“這到底為什麽?”

柳星辰道:“這本就是你們自導自演的一出戲,哪裏會有‘百鬼夜行’一說!”

李木頭問:“哪裏來的無稽之談?”

柳星辰道:“一個真正的鬼。”

“真正的鬼?”

李木頭接著問:“這世上豈會有真鬼?”

柳星辰道:“孤獨的人跟鬼又有何異?”

李木頭道:“孤鬼?”

柳星辰沒說話。

李木頭問:“你相信他?”

柳星辰道:“相信!”

李木頭又問:“為什麽?”

柳星辰道:“死鬼為何還需騙我?”

李木頭不說話。

柳星辰道:“所以你該死了!”

李木頭嘎聲道:“你若殺了我,你會後悔的!”

柳星辰道:“我從來不後悔!”

話音落下,劍影一閃。

李木頭的身子一分為二。

掌櫃嚇得緊捂住嘴。

“你怕不怕?”

柳星辰回頭看著他,問:“你隻帶了他一個人?”

掌櫃道:“是。”

柳星辰搖了搖頭:“還有六個。”

掌櫃道:“六個?”

柳星辰道:“六個!”

果真有六個人降了下來。

這六人便是李府的六君。

六君指著柳星辰的鼻子便罵:“畜牲!”

“二位公子與你無仇無怨,做的事情也跟你無關係,你他娘的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柳星辰問:“與我無關?”

六君怒道:“這跟你有雞毛關係?”

柳星辰道:“他倆都想要置我於死地!”

六君喝道:“放屁,口說無憑!”

柳星辰淡淡道:“無所謂了,你們也都要死!”

“什麽?”

六君氣極反笑,問:“聽你說的是人話嗎?”

柳星辰不說話,但他的劍已經緩緩移動。

六君的心忽然提到嗓子眼,也跟著一塊移動。

直到這時,他們才想起一件事情。

——對方的劍法幾乎已當世無雙!

六君能有勝算?

人起,劍落。

快的幾乎隻在一刹那間。

快的好似一道殘影。

沒有人能形容這種速度到底有多快。

好像也不是人能發出的速度。

劍好像也不再是劍!

六軍忽然有種很奇妙的感覺,有種不自覺的頭暈目眩。

他們已無法再說話。

死人是沒有辦法說話的。

看這一切最驚訝的隻有一個人。

掌櫃無疑是最驚訝的那個。

他從沒想過自己能在一天之內連劍殺人兩次。

還都是在自己的麵前殺人。

這讓他很惡心,也很想吐,偏偏他又沒有膽子吐。

血已太多。

他幾乎不敢看抬起眼睛。

抬眼看著的慘象更慘烈。

“你不敢看?”

柳星辰注視著掌櫃,目光冷冽,就好像是一把殺人無情的劍。

劍本無情,此刻的少年更無情!

掌櫃真的很想逃離這裏,但這是他的家,他已退無可退,隻得壯著膽子,問:“你還想要殺我?”

柳星辰搖了搖頭:“我不想殺你,所以你快滾!”

掌櫃真的滾去二樓。

就在這時,柳星辰的目光一瞥,冷道:“兩位還要挨到何時?”

屋簷真的有人竄下。

這是兩個身形清臒的人,無一例外都是老人,都是兩個滿臉風霜,滿眼殺氣的人。

其中一人便是鷹老,他正看著柳星辰,歎息著道:“你不應該這樣做的,你畢竟是他的徒弟。”

柳星辰咬了咬牙:“我的事從不會後悔!”

另外一個老者怒道:“小畜生,你可知道老夫是誰?”

柳星辰看著他,“你很出名?”

鷹老道:“此人便是二使之一,狼使!”

柳星辰問:“你是鷹使?”

鷹老點頭。

狼老道:“你應該去死的!”

柳星辰道:“的確。”

狼老道:“我會殺你!”

柳星辰一臉的平靜,“明白。”

狼老臉色陰沉,問:“你不害怕?”

柳星辰冷笑著反問:“何需害怕?”

狼老笑了笑,陰森道:“老夫清楚你的劍法高明,但你需得明白一個道理,薑還是老的辣!”

柳星辰道:“我也告訴你一個道理,拳怕少壯!”

話音落下,二道身形一晃,竟似消失不見。

劍一揮,棒一擊,劍棒相交,難舍難分。

忽然,劍的勁道有所轉變,隻聽得一聲呲啦,伴隨著一聲哀嚎,有人墜落在地。

狼老落敗。

非但落敗,竟還斷了一隻胳膊。

柳星辰沒受傷。

他冷冷的看著對方,眼神無光,冷冽無情。

劍更無情!

“好厲害的劍法!”

狼老努力回憶著先前的一切,但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真的沒有看清楚對方是如何出的劍。

“這還是人?”

他在心裏暗駭。

鷹老這時站了出來,神情複雜,“看來你我之間非得較量一手。”

柳星辰道:“不是我的對手,我也不想殺你。”

鷹老道:“不必有所顧忌。”

柳星辰道:“我從來都不會顧及。”

鷹老道:“既然這樣,那就快動手吧!”

話雖如此,二人之間卻誰都沒有動。

一個是成名已久的老手,一個是近來名聲大噪的劍俠。

二人皆非泛泛之輩。

狼老看出端倪,心知此時對方不容分神,便忍著斷臂的傷痛,一步步的走了過去。

“你若不動,我便殺你!”

柳星辰隻好動了,反手一劍刺進對方的胸膛。

就在此時,一對銳利如刀的鷹爪已掠近他的身前。

嘩——

狼老即死,柳星辰傷。

出人意料的是鷹老突然把手縮了回來,反手便抱起狼老的屍體,嘎聲道:“是我對不住你。”

狼老眼睛睜的老大,就像死瞪著一個人一樣。

他想來是死不瞑目。

“你為什麽不殺我?”

柳星辰沒有關傷口,反而是冷冷地看著鷹老。

他從來都不會掉以輕心,但他卻會疏忽,否則便不至於受這傷勢。

鷹老瞥他一眼,道:“你趕快走。”

柳星辰道:“我不能走,我還要去李府。”

鷹老問:“究竟是為什麽讓你如此執著?”

柳星辰臉色忽然間變得蒼白,青筋暴起,眼神猩紅,猶如野獸,嘶聲道:“有些事情你不會經曆過的。”

鷹老道:“能讓你這麽激動的事情,普天下隻會有一件。”

柳星辰問:“哪件?”

鷹老道:“是個男人都會犯的一件。”

柳星辰又問:“你也有過?”

鷹老垂眉不展,滄桑滿臉,擠著皺紋歎道:“那已是很久之前的事情,當時你的師父還沒有隱居。”

柳星辰忽然想起一個人,正要說出,卻聽鷹老接道:“就是你的師娘,她本選擇我的,卻跟你的師父離開。”

柳星辰問:“那你為什麽不去找?”

鷹老苦澀一笑,反問:“找到如何,找不到又如何,她終究是回不來的。”

柳星辰又問:“所以你就忍了下來?”

鷹老道:“我沒有忍,當時的我很憤怒,便去找了你的師父。”

聞聽此言,柳星辰冷冽道:“我師父腿上的傷就是你傷的?”

“不錯,就是我傷的。”

鷹老又道:“當時你的師父出於愧疚,並沒有還手,我便傷了他的一條腿,後來想起此事,心裏愧疚的很。”

柳星辰憤恨道:“因為這個傷,師父走的早,師娘同年去世,他倆都已死了,你卻活在世上。”

鷹老雙手一攤,悠悠長歎一聲,“來殺了我,讓我贖罪!”

說著,他便閉上眼睛。

柳星辰看了看這個麵容滄桑,身心憔悴的老人,終究沒有動劍,隻是默默轉過了身。

鷹老見他沒有動手,內心複雜,有一吐為快的歡喜,有難掩的擔憂。

他心裏想勸對方不要去,因為那裏正有一個陷阱等著對方去跳,但他卻沒有辦法勸。

沒人勸得了柳星辰!

李府。

院子,四下安靜。

沒有一個人的蹤影,所有的人似乎憑空消失一樣。

這裏好像突然成為了無人區。

柳星辰站在院子裏不動,他的眼睛閉著,用心用耳聆聽。

很快,他就發現異常。

這裏的呼吸聲很嘈雜,但表麵上隻有自己。

人當然是躲在何處。

這裏隻有草木,以及兩壇大缸。

霎時,柳星辰睜開眼,將手一揮,劍起劍落。

劍如匹練一閃,隻是一閃,劍氣縱橫,所有草木好像是被強行一分為二。

一切都已破開,大缸也已破開。

缸內無人,全是空的。

草木底下也沒有人。

人都去了哪裏?

柳星辰望了一眼樹底下,忽然有了主意,緩緩走了過去。

樹底下的泥土看來很是平常,甚至於有些過於平常,好像有意為之一樣。

柳星辰的劍起劍落,僅僅隻在一刹那,泥土還是完整,沒受到絲毫的破壞。

樹已轟然倒下。

枝上忽然間有了許多的人。

這些人都是從樹幹裏鑽出來的。

僅僅一個照麵,他們便已操著家夥朝柳星辰殺去。

他們竟還都是江湖好手,各自精通著各自的拿手武藝。

柳星辰的劍比他們要快,永遠都比他們要快。

所以他們非但沒有偷襲成功,反而全部送了性命。

劍沒有停,劍還在殺。

四下裏都是劍吟聲。

為什麽沒有人哀嚎?

因為他們全都感覺不到疼痛。

疼痛不屬於他們,死亡才是歸宿。

所有的人幾乎都已死完。

柳星辰的劍上滿是血液,他的臉上,他的渾身都充滿了血液。

此時的他就像一個殺神,幾乎沒有人敢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