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少年便是星辰
“你究竟是誰？”
“怎麽會住在這種地方？”
這是他二人的問題。
那人便答：“我是孤鬼。”
曉兔爰問：“你也是百鬼之一？”
孤鬼反問：“何來百鬼？”
曉兔爰道：“窮鬼說的。”
孤鬼道：“沒有窮鬼。”
曉兔爰愣住了，以至於好長時間說不出話來。
少年便道：“既然沒有窮鬼，那也沒有孤鬼。”
孤鬼點頭稱是：“這世上本就沒有鬼，所謂的鬼也不過隻是個名頭罷了，偏偏真有人的名頭叫做孤鬼，卻沒有人會是窮鬼。”
有多少窮鬼能坦然麵對自己身份？
大多不過是些“窮人”掩以修飾之詞罷了。
“所以沒有百鬼？”
少年的眼眸中閃爍無盡熾熱，眼瞳逐漸猩紅。
他的手在顫抖，劍也在顫抖著。
孤鬼道：“從來沒有百鬼。”
少年深呼一口氣，道：“這麽說來，這一切都隻是他的陰謀。”
孤鬼問：“誰的陰謀？”
少年道：“他攛掇著所謂‘百鬼夜行’，明後天便準備開戰。”
孤鬼問：“他有這麽大的能耐？”
少年道：“他隻是粗淺利用了階級矛盾。”
孤鬼道：“但不可否認，他是有氣魄，有腦子的，常人也不敢行這種事。”
少年這時忽然想到什麽，眼神逐漸陰沉，就好似堆積了多年的烏雲。
曉兔爰問：“你怎麽了？”
少年久久不能言語，半晌方道：“我被人給當猴耍了。”
孤鬼笑了笑，道：“要將你玩弄於股掌之間並不容易。”
少年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對方，道：“你這裏有沒有密道能通往其他地方？”
孤鬼搖了搖頭：“本來是可以的，但由於我懶，已經年久失修了。”
少年問：“你知不知道一個地方？”
孤鬼問：“哪裏？”
少年道：“李府。”
孤鬼又問：“何事？”
少年看著他，冷冷道：“我想要抓一個人。”
孤鬼猜測，“你要抓一個跟百鬼夜行有關的人？”
少年道：“我要去抓鬼。”
孤鬼又笑了，問：“我就是鬼，難道你要抓我？”
少年道：“我抓一個隱藏不露的鬼。”
曉兔爰問：“李府有這種鬼？”
少年道：“窮鬼無疑就是這種的鬼！”
要在李府去抓窮鬼，這聽起來簡直像是天方夜譚。
少年沒開玩笑。
他一向也不開玩笑。
孤鬼問：“你何以見得窮鬼會在那？”
少年瞟了他一眼，勾動嘴角：“我想起了兩件事。”
孤鬼又問：“那兩件事？”
少年道：“我記起了那個窮鬼身形。”
孤鬼再問：“那第二件呢？”
少年目光冷冽，道：“你不應該問的。”
孤鬼“哦”了一聲，問：“這是為什麽？”
少年看著他，一字一句道：“因為你問了就要死！”
“這是為什麽？”
孤鬼不能理解，但他的神經無疑已緊繃，因為他已感覺到了一股殺氣！
少年的劍已經緩緩拔出。
殺氣卻不是從劍上發出。
這是一種從眼睛裏發出的無聲的力量！
少年的眼神很堅毅也很冷冽，就像一隻孤狼，卻比孤狼還要孤獨和冷！
“就算要殺我，你也好歹給個理由！”
孤鬼已做好殊死一搏的準備。
少年無疑是個很恐怖的存在。
“我要殺你，無非你在騙我。”
“我在騙你？”
孤鬼失聲：“為什麽會覺得我在騙你？”
少年看著他的眼睛，冷冷直視：“因為你斟的酒。”
孤鬼問：“酒有毒？”
少年道：“沒有。”
孤鬼又問：“那你這是什麽意思？”
少年道：“杯子。”
孤鬼冷笑，“你居然認為杯子有毒？”
少年道：“杯子加酒便有毒了。”
孤鬼眉頭一緊，眼皮一跳，認真的審視著少年，沉聲問：“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少年道：“我早已經是個浪跡天涯，四海為家的人，喝過的酒不計其數，見過的人數不勝數，雖算不得慧眼如炬，但也不至於鼻子聞不明味道。”
孤鬼道：“這酒可沒味道。”
少年道：“正因為他沒有味道，所以我是一定有防心的。”
孤鬼冷笑道：“可你豈非已經喝了？”
少年道：“我說過，單獨的酒沒毒。”
孤鬼歎了口氣，道：“我的確有下毒，但卻不是劇毒，事實上，他隻能讓人昏睡，並不會有其他的作用。”
少年輕輕撥了按劍，問：“為什麽？”
孤鬼道：“因為我不想讓你參與這件事情。”
他接著道：“參與這件事情的人，最終隻有一個歸宿，那就是死！”
少年冷冷地道：“那是因為還沒有我。”
孤鬼搖了搖頭：“你跟你的那位朋友性格截然相反。”
少年問：“哪位？”
孤鬼道：“林探手。”
少年咬了咬牙，沉聲道：“你也認得他？”
孤鬼咧嘴一笑，道：“不錯，我認得他，也認得你，你就是柳星辰！”
嘩——
曉兔爰的臉色變得懵懂。
這是她第一次聽見少年的名字。
“柳星辰……”
她念叨了幾遍，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柳星辰的臉色並不好看。
這一個月以來，他闖**的所有地方，無一都是隱姓埋名，為的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
但這個孤鬼卻明白的很。
“你到底是誰？”
他的劍在顫抖，人更加在顫抖。
孤鬼道：“我之前便說了，我是孤鬼，難道會是潛龍門的暗首？”
潛龍門的幕後操作者是皇帝，這件事情，柳星辰早已經知道，但他不明白何以還有個暗首。
似是看出柳星辰的狐疑，孤鬼便道：“我本是在皇帝身邊做事的小人物，為了配合演戲，便在潛龍門安置著。”
說到這，他苦澀一笑：“豈料那個林天智謀武功皆是不弱，事情敗落以後，皇帝便將黑鍋甩給我們，當然就包括我，所以我就隻好逃走了。”
“所以你就來了這裏？”
少年半信參疑。
孤鬼道：“因為我是漂泊不定，居無定所，所以自稱孤鬼，這也是我為何肯定沒有‘百鬼夜行’一說。”
倘若真有百鬼，他又豈會不知？
少年也明白了，便道：“既然這樣，那你好像也得死了！”
孤鬼臉色嘩然變化，嘎聲道：“這是為什麽？”
少年道：“他沒有殺的人，由我來殺！”
孤鬼問：“非要跟我魚死網破不可？”
你有這個資格？
少年的眼睛好像也能夠說話，但他無疑是付出了實際行動。
劍起劍落，隻在一瞬。
隻在這一瞬間，孤鬼眼前一亮，腦中浮現幾個詞語：
無與倫比，快如閃電，天下難能比擬。
他也隻能浮現這幾個詞了，因為還沒等他想到別的，他就無法再想。
他甚至還能夠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喉管破開，甚至還能輕微張動嘴巴，含糊不清說著：“好…劍，當…當世…難…難有。”
他剛說完最後一個字，人就已經死了。
柳星辰看了眼屍體，半晌無言。
沉默。
沉默被人打斷。
曉兔爰忽然道：“我上去看看冰雹停了沒。”
她正準備上去，柳星辰便伸手攔住了她。
“啊，你怎麽了？”
她發現柳星辰眼睛泛紅，呼吸猶如野獸，抓著自己肩膀的手力量越來越大，讓她感覺到了疼痛。
“不準走！”
柳星辰粗重的喘息此起彼伏，愈來愈加劇烈，眼眸也越來越猩紅。
忽然，他的眼中湧動一抹別樣的意，眼光這直勾勾的盯著曉兔爰的身子。
感覺到這異樣目光的曉兔爰，一時無措的愣在了原地，卻不料下一刻就被緊緊抱住，身上的衣服好像也在脫落。
“你別這樣，我…別…這樣……”
她忽然就說不出話，因為她的嘴唇已經被覆蓋。
她隻覺得一種很奇特很美妙的觸感傳遍全身，影響著自己的腦子。
她似乎逐漸被一種異樣的情緒湧動。
柳星辰呢？
他已經失控了。
此時的他跟野獸相比較，那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的動作很粗魯，沒有絲毫的憐香惜玉，此刻的大腦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或許什麽也沒有想，全是一片空白，隻是在靠人的本能做著應該做的事情。
……
少年似乎很疲憊，躺在地上，兩眼一閉便睡著了。
曉兔爰的眼睛盯著天花，眼裏說不出的意味，就像是許多情緒交雜在了一起。
她看了眼睡著的柳星辰，緩緩替他整理起了衣裳。
天已漸明。
柳星辰睜開了眼睛，就像是做了一場夢。
夢中行為粗暴的他持續一段時間，好像迎來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他感覺不出來。
人無法感覺得到從未有過的感覺。
但他現在已經醒了。
接著他就發現了一件事。
曉兔爰的身子為何是蜷縮著的？
她的手臂，腿側為何會有淤青？
她的腿盡量在閉攏，卻又止不住的顫抖著。
就連她的衣裳似乎也有些不是那麽整潔。
柳星辰的眼睛驟然大睜，立馬有種預感湧上心頭。
他終於是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但他沒有說話，一句也沒有說。
此時此刻，竟然有種無言勝過有言之感。
過了半刻功夫，曉兔爰已緩緩睜開眼睛。
然後他就發現有隻手正在撫摸著自己的臉。
這隻手很溫柔，卻忍不住顫抖。
柳星辰的嘴角溢出鮮血。
他正在竭力控製自己的情緒，但他已忍不住想要嘔吐，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很不齒。
“你流血了。”
曉兔爰心疼地看著柳星辰的臉龐，就這麽含情脈脈的看著。
柳星辰努力平複了一下心情，語氣盡可能的充滿溫度，“你也流血了。”
曉兔爰緩緩地坐了起來，淺淺地笑，臉上便似有個梨渦。
“我去準備吃的。”
柳星辰去了灶台前。
上頭已經擺放好了食物，那是他先前準備好的。
他不是從不做飯的？
曉兔爰柔腸道：“你不是不做飯的麽？”
柳星辰道：“那是以前。”
曉兔爰坐在他身旁，看他做飯。
她發現柳星辰做飯的時候很認真。
他似乎做任何事情都很認真。
飯菜總算做好。
雖然品相不端，味道也不咋地，總算是柳星辰做好的第一頓。
至少是能吃的。
曉兔爰正打算夾起筷子吃的時候，柳星辰卻提前試了一塊。
霎時，他的眉頭緊皺，發現這件事情的不對勁。
曉兔爰看了看，便也夾起了一塊吃進去。
“嗯，第一次做飯能這樣很不錯了。”
盡管她是睜著一隻眼睛，閉著一隻眼睛，臉龐有些扭曲的稱謂著。
柳星辰不說話，他一向都沉默寡言。
二人吃完這頓飯，便走了出去。
茅草屋外，冰雹雨已經停了。
柳星辰剛上來的一瞬間，神經突然緊繃，立馬做了一個禁行手勢。
一看這個手勢，曉兔爰便退了下去。
二人再次回到地下。
柳星辰道：“你在這裏呆著，我出去把他們解決掉。”
曉兔爰拉住他，“你也該需要休息的，況且他們人多，不行咱們就接著躲著，反正這裏的食物也還夠吃幾天。”
柳星辰轉而看了看曉兔爰，“就算不為自己，我也絕不會出事情，你一定在這裏呆好。”
曉兔爰沒有再說話，因為對方已經不管不顧走了上去。
茅草屋外。
柳星辰在茅草屋外。
他的人沒有動，動的隻有眼睛還有耳朵，片刻過後，嘴角微動：“你們都出來吧，早點做完，早點解決。”
話音落下。
所有的人顯現身影，一眼看去足足來了五個。
五人都是外家高手，內家強者，各個都是非同宵小。
為首的人便是那個窮鬼，隻見他笑了笑，道：“你居然真的敢出來。”
柳星辰冷冷道：“我當然敢！”
窮鬼問：“一少挑多，你有把握？”
柳星辰道：“本來沒有。”
窮鬼又問：“現在卻能有了？”
柳星辰冷冷道：“所以你們都必須死！”
話音未落，幾人便開戰了。
霎時，黑影一閃接著一閃，鷹爪連環，劍刃層出。
這已到了十分危險的境地。
非但速度極致，殺傷亦是高的可怕。
周遭的空氣似乎都已經變得急迫。
空氣中已彌漫了血腥味。
打鬥聲已減緩漸停。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逐漸歸於平靜。
風也已經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