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期限將近

“待會兒得靠你亮明身份,否則有些事情並不好辦。”

“能有什麽事情?”

李木子不理解。

“因為這間院子還有別人。”

少年的目光一瞥,看向一處牆角,“那裏便有一人。”

李木子問:“你怎知道?”

少年道:“因為有股殺氣。”

李木子看了看那裏,叫道:“出來!”

牆角處果然就出現一個人的蹤影。

月光下,黑影難以看清,隻見得是一個不高不低,身形削瘦的人而又有幾分佝僂的人。

這是一個聲音粗啞且蒼老的人。

隻聽他道:“誰人擅闖此地?”

李木子道:“我是李府的大小姐。”

老人道:“我知道你是。”

他接著道:“但他不是李府的人。”

少年問:“所以我不能進?”

老人搖了搖頭:“不行。”

少年道:“你要殺我?”

老人道:“不會。”

少年道:“那你就不應該多說。”

老人道:“可我要你離開。”

少年冷冷道:“不行。”

老人睜大眼睛,在黑夜裏猶如死鬼,沉聲問“為什麽?”

少年道:“因為我一定要來這裏,我要找一個人。”

老人道:“誰?”

少年道:“你應該知道的。”

老人問:“我知道?”

少年道:“就在今天。”

老人若有所思:“不錯,就在今天。”

少年道:“她藏在哪?”

老人道:“就在此處。”

少年問:“此處?”

老人將手一攤,“你可以找。”

少年沉默,半晌方道:“我已知道。”

老人笑了笑,詫異道:“你很機智。”

少年冷道:“可你似乎不要聰明?”

老人問:“為什麽?”

少年看著他,一字一句道:“也許我會殺你。”

老人不說話了,便看向李木子,問:“他到底是誰?”

李木子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老人又講目光看向少年,看向對方腰間的劍,問:“你的劍很奇特,我好像在哪裏見過。”

少年沉聲問:“你見過?”

老人若有所思:“這很像是昔年那位劍俠的魔王劍。”

少年道:“你已確定?”

老人道:“我已的確,越看越像。”

少年問:“你見過上一任拿劍的人?”

老人陷入以往回憶,“見過,那是在十多年前。”

他看著少年接著道:“他是你的師父?”

少年應道:“是!”

老人又問:“他如今怎麽樣?”

少年沒有說話。

老人似乎預料到了什麽,歎了口氣,再問:“他已死了?”

少年道:“他已死了。”

老人再問:“什麽時候?”

少年道:“十年前。”

老人沉默半晌,道:“人在樹底下的坑裏,你帶著他走吧。”

少年沒說一句,隻是走了過去。

樹很大,枝繁葉茂。

樹下有一個坑剛被填上。

少年看了一眼,用劍刨了起來。

劍很銳利,卻不適合刨土。

但現在無疑就是在刨土。

泥土也已漸漸撥開。

坑內果然有一個人。

曉兔爰竟真的在土坑裏。

她似乎正陷入昏迷,不過嘴角還是帶著一抹笑容。

“她隻是昏睡了,並無性命之憂。”

老人似乎看出少年對其放在心上,便道:“快帶她離開吧。”

少年問:“那你怎辦?”

老人笑了笑,道:“我能有什麽事?”

少年環顧一圈周圍,道:“他們卻不會放過的。”

老人道:“我也清楚一點,所以其他的事不用你管。”

少年道:“他們已經出現。”

李木子一直在聽著二人對話,這時忍不住問:“這是為什麽?”

少年道:“這是令尊的意思。”

李木子不相信,“怎麽可能,家父平白無端關押……”

她似乎已想到什麽,話到嘴邊卻已說不出了。

少年道:“因為他想讓我幫他。”

老人歎了口氣,道:“他們的人來了,你已經跑不了。”

月黑風高,星空暗淡。

風吹拂著幾人,少年的耳畔隻能夠聽到風聲。

他的眼睛卻是精亮。

院中忽然出現幾個人影。

“你倒很有膽子,居然敢來找人。”

少年看著幾人,反問:“我為什麽不敢?”

幾人冷笑。

“那你就隻有死!”

少年冷笑道:“有人會死,死的卻不是我。”

幾人沒再多說,紛紛亮出自己武器。

“你應該有聽過李府四護六君二使,合為李府十二強者。”

少年冷道:“四大護法已經死了,在我手底竟撐不過一招。”

“那是四護無用,咱們六君豈非他們能比?”

幾人的冷笑聲還未停下,人已飛身而上。

霎時,漫天寒光。

各式各樣的兵器都層出不窮。

“小心!”

老人喊出這句話的同時縱身一躍,雙手一抓一收,施展裂骨爪替少年牽製住了兩人。

“好啊,你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

二人沒有想到老人竟然臨陣倒戈,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他是故人之徒,我不能讓你們動他。”

別看老人一把年紀,鷹爪功的本領高的讓人覺乎不可思議。

“鷹老,本你真要背叛李府不成?”

六君此時已經無暇再顧少年,因為老人的鷹爪功好像更有威力。

那老人冷笑道:“老夫從未想過背叛李府,難道老爺是讓你們殺他?”

“老爺的確沒有讓咱們殺掉他,但他一劍斬了四護,簡直侮辱了李府的臉麵!”

六君此時不再與之纏鬥,隻是冷冷地問:“難道四護的死,你也能夠袖手旁觀?”

老人冷笑道:“死了便也死了,你還要待怎講?”

六君又看了看少年,雖然心裏不甘,還是回道:“既然這樣,便也不多說什麽,我等就先去回稟老爺!”

隨著六人離開,李木子這才一臉如釋重負的拍了拍少年肩膀,道:“你的時運真好。”

老人忽道:“若不是我出手,隻怕他們六人也已經步了四護的後塵。”

“那你為什麽要出手呢?”

李木子蹙著眉頭不理解。

老人卻是反問:“難道我不是在為李府保存有生力量?”

他接著道:“莫要忘了,還有三天便要開戰,據悉敵方可是自稱‘百鬼夜行’,誰人也不知勢力有多麽龐大。”

李木子補充道:“百鬼夜行,孤魂緊隨,他們都將要跟李府為難!”

老人道:“我曾看過一副畫像。”

李木子問:“這有什麽稀奇?”

老人閉上眼睛,緩緩說道:“那是一副黑夜中的場景,大雨滂沱,電閃雷鳴,孤魂野鬼齊聚,有個劍俠站在當中,頭戴鬥笠,手持劍柄,在那一閃一暗之中大殺四方!”

李木子忽然道:“我也見過這麽一幅畫像,是在一間深林中的木屋。”

老人道:“畫旁還有一行小子。”

李木子搶先道:“君不聞,劍斬孤魂摧百鬼,一晝寒芒一夜雨。”

老人點頭稱是,便接著道:“這裏其實還有後半句話,不過限於年時,已經消失不見。”

李木子道:“這難道跟孤魂野鬼有關?”

老人沒有回話,隻是將目光看向了少年,問:“你可知道?”

少年目光如炬,冷冷回道:“知道,因為我也用劍。”

老人滿意點頭:“不錯,你也是個劍俠,所以這件事情跟你也脫不開關係。”

少年道:“我也要管?”

老人道:“你本來就要管。”

少年道:“的確。”

李木子問:“那你到底幫誰?”

少年道:“我不幫任何人。”

李木子又問:“若是這樣,誰會買你的賬,你豈非會兩邊都不討好?”

少年目光冷冽,審視著李木子,道:“我從來都不討好任何人!”

李木子無話了。

老人看了一眼少年肩上昏迷的曉兔爰,道:“但你現在應該先去做一件事。”

少年也明白,於是就走了。

李木子臨走時看了一眼老人,問:“你今後該何去何從?”

老人道:“還是呆在這裏。”

李木子冷哼一聲:“你以為我爹還能讓你呆在這裏?”

老人苦笑:“莫非我還能有別的去處?”

李木子道:“你可以出去的,找一處僻靜的地方安度晚年。”

老人道:“其實你應該朵想想自己,老爺對你並不放在心上。”

李木子自嘲似的扯了扯嘴角,“我當然是知道,但我別無辦法。”

老人道:“雖然這話難聽,但你遲早會死掉的。”

李木子反問:“有誰不會死掉?”

老人道:“至少我不會被自己父親逼死。”

李木子整住了。

這才是刻苦銘心的痛苦。

這段痛苦的記憶已經在她的腦海漂浮十多年了。

從七歲起,她就開始變得不大正常。

這當然是她的父親看不起她所產生的緣故。

雖然後邊再添了李木頭,共有兩兒一女,才對李木子的冷眼漸漸少去。

但李木子的心裏對於此事無疑很是抵觸,既恨又怒,怒而生悲。

隨著年齡漸長,心裏便更傾向於男的,至於做的那些折磨下人以及奴婢的事,則是她在以此宣泄心頭不滿!

老人似乎看出她已陷入心事,便靜靜地退了下去。

“我到底該不該走掉?”

李木子在捫心自問。

她從小的環境無疑是畸形的。

月漸漸的隱於雲端。

夜也漸殘。

夜裏的人究竟有何作為?

屋內寂靜,燈光暗淡。

窗戶是開著的。

寒風如刀,浸透於吹彈可破的屋子。

這無疑是一間破屋。

屋內有人,也有木幾,還有一張不大不小的床。

**有人,榻邊有人。

燈光映照二人的臉。

一個睡覺,一個安神。

少年無疑還沒有睡。

越是有事情的時候,他就越睡不著。

情況一直持續到黎明漸近,雞鳴打響,他都還沒睡著。

窗紗漸明。

少年似乎心有所感,緩緩起身推門走到屋外。

屋前有一個人站著。

黑衣人竟也已找到這裏。

“你不問我過來幹嘛?”

少年沒有問話,眼睛就靜靜的凝視對方,隔了半晌,方道:“其實我早就應該知道你是誰。”

黑衣人問:“你覺得我是誰?”

少年道:“葛蕭艾。”

他接著道:“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布得局。”

黑衣人笑了笑,又問:“何以見得?”

少年道:“或許你也可以不是葛蕭艾。”

黑衣人搖了搖頭:“你說的話讓我越來越聽不懂了。”

少年道:“因為葛蕭艾其實是可以有人假裝的。”

黑衣人道:“你是說這個世上本沒有葛蕭艾這個人?”

少年道:“本也如此。”

黑衣人點頭道:“說的好像也有幾分道理。”

少年道:“所以你可以不認同。”

黑衣人道:“你也可以不問。”

少年道:“可我已經問了。”

黑衣人問:“那你現在想要幹嘛?”

少年道:“我能殺你。”

黑衣人道:“你的確能殺我。”

少年道:“所以我不殺你。”

黑衣人道:“那你現在想要幹嘛?”

少年道:“不幹嘛。”

黑衣人問:“所以我可以走?”

少年道:“可以。”

黑衣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所以我突然不想走。”

少年道:“但你非走不可。”

黑衣人道:“你趕我走?”

少年道:“你若不走,我殺了你!”

黑衣人便走了,臨行之前,她最後問了句:“二天後的大戰,你已一定要參加了?”

少年不否認。

黑衣人問:“你要幫誰?”

少年道:“誰都不幫。”

黑衣人道:“好!”

少年問:“你會幫誰?”

黑衣人道:“我會參加,但我跟你一樣。”

少年沒有再問。

黑衣人於是就走了。

天已晨曦。

曉兔爰自己都不知道睡了有多久,但她這時總算已經醒來。

“這是在哪裏?”

“一間沒有人居住的屋子。”

曉兔爰看了看這個屋子,又看了看少年,問:“我怎麽會來到這裏?”

少年道:“你不記得?”

曉兔爰回憶道:“我好像被人給打暈,過後就不知道。”

少年道:“這件事情已經過去。”

曉兔爰凝視著少年,“你有心事?”

少年道:“你已知道。”

曉兔爰癟嘴道:“你的臉已寫了出來。”

少年喃喃自語:“還有兩天。”

曉兔爰問:“你要參加?”

少年不否決。

曉兔爰沒再問,隻是笑了笑,道:“既然這樣,那我也要參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