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繩子

“哼哼,我承認你武功非常,但想要我妥協,卻是休也去想!”

大管家直到此時也沒把少年放在眼裏。

在他看來,整個大宋會武功的人不少,但卻沒幾個敢跟李府動手的,何況這裏是長安城。

“識相的話,你還是束手受縛吧,我倒可讓你少受些皮肉之苦,沒準今後還能讓你在李府謀份差事。”

大管家心裏覺得,若是讓眼前少年當個打手,豈非也算一件美事?

少年對此沒有想法,他好像隻聽見一個意思。

不同意!

既然大管家不同意,那他也不打算通過言語來多說了。

最好的效果是實際行動。

他的手握著劍,不緊不慢拔出。

曉兔爰看著他拔劍,大管家也看著他,無一不被其牽引心神。

少年的臉更加蒼白,卻是依舊麵無表情。

霎時。

劍影如梭,一瞬而過。

沒有人能形容這一劍的速度,因為快的出奇,快的無與倫比,就好比眨眼的功夫,彈指刹那。

靜,安靜,靜的可怕。

誰都沒有說話,也誰都沒有動,每個人的眼光都好似已經凝固。

少年站在原地,抖了抖劍身的血跡,將劍慢慢收了回來,萬分憐惜的撫摸著,然後緩緩收進劍鞘。

大管家呢?

麵對這麽無與倫比,驚世絕倫的一劍,他當然就隻有死了。

這個世上有誰能逃過這麽神之一劍?

少年的思緒又開始飄**,目光看向天邊,神遊四方。

恍惚間,好像看見了一個人,這個人的手裏握著一對刀,腰間還係著一把劍,臉上帶著某種戲謔而又得意的笑。

現在的他在哪?

少年不會知道,他其實隻有想,從來也沒有去找過。

一個月的時間其實不多。

他已經走了一個月。

“我不該打斷你思緒,但我想現在還是逃命要緊,畢竟咱們已殺了人。”

不錯,已殺了人,還是來頭不小的人。

曉兔爰的話不無道理,所以少年聽進去了。

二人剛準備走的時候,就見院子門口又走進來了一群人,為首者正是先前那個公子。

“嘿嘿,殺了人就想走,哪有這麽好的事情?”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二人,驀地裏就蹙起眉頭,問:“你們都明白殺人償命吧?”

少年明白,曉兔爰也明白,所以二人又停了下來。

公子眉開眼笑:“這就對了,殺人償命不大劃算,留下來當個夥計還不錯,至少管吃管住,餓不死人。”

“你想錯了。”

少年看著對方,冷冷道:“我殺的人已不算少,至今還沒有人敢定我的罪,至今也沒有人能抓得到我,我又何需這裏管吃管住?”

公子咬牙道:“你當真是忒也猖狂,莫要忘了這是李府。”

曉兔爰雖然害怕,依舊壯著膽子,問:“葛蕭艾關在哪?”

公子看她一眼,用譏嘲的口吻:“托你的福,她還沒死。”

“不過……”

他故意停頓了片刻,道:“你若再不回來,她可就有性命之憂了。”

“你這個混蛋!”

曉兔爰氣的已說不出話,伸袖而遮,掩麵哭泣。

“哈哈,你痛苦吧!”

公子竟一臉難以言狀的模樣,像是有些不大正常。

“我就是要讓你痛苦,讓所有看不慣的人痛苦,你們該死,都應該死!”

說時遲,那時快,正當他話還沒說完,忽然眼前一晃,一道影子飛也似的一閃而過,然後就把他給抓住了。

他當然知道抓他的是誰,這無疑很讓他氣急敗壞。

被同一個人抓兩次,那確實是有些愚蠢。

這個時候,他身後的人方才使出兵器攻來,卻被少年手一揮掌一推,隨意逼退。

“帶我去見這裏說得上話的人。”

少年的話讓公子愣了愣,當時沒好氣的冷笑著:“難道我不是說的上話的人?”

少年隻是煙輕雲淡來了一句:“你已經是俘虜,自然算不上人。”

“你……”

公子又驚又怒,瞪向一旁手足無措的眾人,大叫:“去把四守叫來狠狠地殺了他!”

眾人之中,幾個人去報信,其餘的人守在原地盯著,不敢輕舉妄動。

曉兔爰這時候走到少年身旁,滿臉厭惡的看了看公子,哭咽道:“你這個魔鬼,這幾年來一直折磨著我。”

公子臉色如霜,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你是不是很喜歡被我折磨?”

曉兔爰真的很想殺了他,但她實在沒有這個膽量。

一個被折磨久了的人,突然有一天脫離了苦海,其實是會留下一些難以磨滅的後遺症。

她無疑是有後遺症。

“你喜歡折磨人?”

少年看著公子,冷冷的問:“你知道這代表著什麽?”

公子雖然覺得脖子越來越痛,卻依舊是麵不改色,“當然,這意味著我可以折磨她,她就是個性命卑賤不過牲畜的賤民!”

少年聽完以後,隻是冷冷的看著他,半晌過去,緊皺著的眉頭鬆開,悠悠長歎:“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你說什麽!”

不知為何,每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公子總會一臉怒容,接著無端的反駁著:“我不是女人!”

少年並不喜歡瘋狗亂吠,皺了皺眉,眼中有種說不出的厭惡:“你有病?”

“我不是女人!”

那公子一個勁的說自己不是女人,越說越激動,越說越瘋狂,越說越瘋狂,就如同魔怔了似的。

哼——

“還說不是,不然怎麽會是軟的?”

少年收回了手,一臉冷漠的看著她,問:“名字。”

那“公子”捂著胸口,身子弓成一隻大蝦,額頭上的汗水涔涔流落,依舊是一臉的憤恨之色。

“李木子。”

“李木子?”

聞言,少年怔了一怔,冰冷的臉上顯露一抹別樣的怪異,問:“好端端的一個千金,幹嘛老是想著做公子?”

“這跟你有什麽關係?”

李木子一把推開了少年,後知後覺間驚訝道:“你幹嘛要鬆開?”

少年道:“你對於我沒有威脅。”

李木子瞥了一眼曉兔爰,冷笑道:“那對她呢?”

少年道:“你做不到的。”

李木子問:“為什麽?”

少年道:“因為我在這裏。”

曉兔爰這時目光一瞥,害怕的拉著少年指了指前方,“李府的四守衛來了。”

少年順其目光看去,隻見四個人高馬大,身穿盔甲,手持兵器的虯髯大漢站立在不遠處,正目光如炬,神情稟稟的看著自己。

李木子以為少年害怕了,便譏嘲道:“他們四個都是外麵萬中無一的高手,你就算不是他們的對手,也不丟人。”

“原來如此,死在我的劍下便不丟人。”

少年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人已拉著曉兔爰閃身至一旁,接著緩緩拔出自己的劍。

劍身泛寒,劍鋒極為銳利,猶可吹發斷絲。

對麵四人見他拔出了劍,當即手持各式各樣的武器衝了上去。

他們當中一人使用刀,一人使用劍,一人使用槍,一人使用戟,光從持武器的手法看來,顯然各個都是外家高手。

“小子,我等一向不送無名之鬼,快爆出你的姓名!”

話音未落,隻聽那少年說了句:“天涯人。”

天涯人?

四人幾乎是在聽到這話的一瞬間,忽然間就大腦宕機,身子似乎也動不了。

眨眼之間,好像有道光刃穿過自己的身子消失不見。

四人先是沒有知覺,過了片刻,才感覺到身體傳來劇痛,各自都想尋著痛覺看去,但發現已是無能為力。

死人當然是什麽也做不了的。

“你竟然這麽快殺了他們?”

李木子滿臉的不可置信。

要知道這四個人的本領在李府已是高手,卻在眼前這個少年的手裏撐不過一招。

恐怖如斯。

此刻的她再也穩不住了。

當然,她並不覺得對方會殺了自己,不然自己早就死了。

“你現在應該想一件事情。”

少年一邊說著一邊走到她的身前,目光中竟似帶著一股無形的威壓。

李木子作為一個生來養尊處優嬌慣了的人,麵對這種情況,其實心裏蠻害怕的,但她平日裏頤指氣使,高貴慣了,縱然畏懼,亦不會流露出半分。

“你不要以為這樣我就會害怕,實話告訴你吧,你殺了他們,除非留在李府當打手,不然整個長安都沒有你的容身之所。”

少年知道,但他並不害怕,他似乎從來沒有害怕過何事。

“長安沒有我的容身之所,那便換個去處,不過你要是再不把她的朋友交出來,我的劍是忍不住的。”

這話說的很輕很慢,越是漫遊的話,意味越是濃重。

曉兔爰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裏很是感激,但她說不出來,隻有淚眼婆娑的凝視少年。

李木子看著少年斬釘截鐵的樣子,心知若不把人交出,隻怕對方真的會做出什麽事情,便隻好歎口氣,“實不相瞞,她在我的閨房。”

嘩——

聞言,曉兔爰眼中流露出驚恐,仿佛聽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嘎聲道:“你又在折磨她是不是?”

李木子笑了笑,道:“你倒不笨嘛,隻是本來是為你準備的,誰讓你跑的呢,我這邊隻好先讓她頂替著了。”

曉兔爰聽的毛骨悚然,問:“她到底怎麽樣了?”

李木子意有所指的道:“之前是怎樣,這次便是怎樣。”

曉兔爰的臉色慘白,駭然失色,拉著少年的手臂,哭求道:“救救我的朋友,她也是個苦命的人。”

少年看在眼裏,眼皮跳也不跳,隻是淡淡的問了句:“我有說不救她嗎?”

說罷,他看向李木子,冷冷道:“我不喜歡多說話,你莫要耍花樣。”

李木子眯起眼睛,問:“你在威脅我?”

少年沒有說話。

李木子明白意思,便帶著二人去了自己的房間。

路上。

李府的下人看見三人總不免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看呐,她不是已經跑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你沒發現還有一個少年,估計是三少主派去將人抓回來的。”

“原來如此……”

幾人的議論聲不大,但似乎不會控製,又或者有意使人聽見。

李木子聽到這話的時候,臉更氣急,惱羞成怒的瞪了幾人。

少年倒是顯得毫不在意,跟在她身後悠然自得的走著。

曉兔爰在少年身旁走著,似乎很害怕跟李木子走的近。

“天涯人,我的心裏總有不安。”

少年頭也不回地道:“天塌下,我頂著,我這人說話常常是言出必行。”

李木子笑了笑,陰陽怪氣:“隻怕待會兒某個人就不會這般姿態。”

少年冷冷道:“覺得我會怕你使詐?”

李木子歎息著搖了搖頭,“我當然是沒有使詐,不過你能安全的出李府嗎?”

少年麵不改色,問:“你覺得我不行?”

李木子微笑著將目光轉移至曉兔爰的臉上,反問:“難道你能帶著二人一塊離開?

嘿嘿,你兩隻手施展不出,隻靠腳和嘴能安全脫身嗎?”

她見少年不說話,還當時對方有顧忌,哪料對方隻是輕描淡寫說了一句:“我可以把你們的人殺光再出去。”

曉兔爰聽後再次被震驚,不過轉念一想,就少年所展現出的技藝,在她心目中已可稱為天人。

“若是你不好走,到那時自己走,我和我的朋友也會感激你的。”

少年似乎沒有聽進去,或者說他很厭惡這種話,竟皺起了眉頭。

行走一會,三人已經到了一座大房子前。

門口的下人朝李木子行了禮,把目光看向後邊的曉兔爰,驚愕的眼神中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

“咦,這個人是誰?”

下人互相看著對方,心裏想問卻不敢問,隻得看見三人進屋。

屋內光線充足,四下裏透著一股悠然的香氣,似是少女特有的體香。

少年看了兩眼,就對這的一切失去興致,反倒是曉兔爰左顧右盼,神情緊張的東張西望。

眼瞅無人,她著急的詢問:“為什麽葛蕭艾沒在這裏?”

李木子其實也感到古怪,因為她很確定離開之前,那人確實在屋子裏。

幾案上還有條捆綁用的繩子,隻是繩子已經被人割開,地上也隻有一點點細微的粉末。

地上有水,但不是血,就好像是幾滴滴的濺在地上。

此時此刻,無疑可以確定一點:

她已逃走,或許是被人給救走,隻是自己找到了方法逃走。

“她已經走了。”

李木子雖然無法相信,但事實就是擺在眼前,她也不得不信。

曉兔爰其實也不信,深吸口氣,便問:“不是你一直就在騙我們,其實她早已經被你給折磨死了?”

李木子冷笑道:“你是什麽東西,需要騙你?”

她接著道:“本來是把那個家夥弄得半死不活,我才稍微平複心頭之恨,臨走之際用繩子將她給捆了起來,現在多半已經被人救走。”

少年一直看著地下默不作聲,這時忽然說了一句:“的確來人救她,但她卻是自己把繩子給割斷的。”

李木子看著少年,問:“你有證據?”

少年道:“地下的繩屑以及割繩的手法便是最好的證明,試問哪有人割繩會反倒手的切割?”

他看著地下的水跡,又接著道:“我不知道哪裏來的水,正是因為水的痕跡,反而讓我看出,在她周圍隻有一個人的腳印,隻能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