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顛倒

逝者已逝,當然隻有將之辦的妥當。

總算林天在這方麵還不至於一竅不通,經過士兵們的配合,將棺材給封蓋,然後就準備下葬。

下葬的時候有不少人,就連周邊之前沒有怎麽露臉的生民們也都走了出來。

這倒不是出來悼念,畢竟他們跟死者也沒有感情可言,更多的是為了“看戲”。

林天親眼看著棺材下葬,驀地裏餘光一瞥,看見了一個紅衣人,這是一個錦衣公子,麵若冠玉,正一臉愜意的哼笑,就好像是下葬的人死了對他而言是件多麽好的事情。

林天當然是會去找他的,走至眼前,問:“你很高興?”

紅衣人道:“高興。”

林天又問:“你跟死者有仇?”

紅衣人道:“有。”

林天再問:“你說?”

紅衣人冷冷道:“我為什麽要說?”

林天隻是瞥了眼一旁悶哭的那群士兵,問:“你想讓他們發覺?”

紅衣人冷冷道:“這是因為他一死掉,我多半就能夠成為新的城西守將!”

林天笑了笑,搖了搖頭道:“你的預期很好,可惜不會成功。”

紅衣人冷哼道:“為什麽?”

林天的語氣也冷了,冷冷道:“因為你的身份。”

紅衣人不解道:“我的身份?”

林天冷冷地看著他,皮笑肉不笑道:“你的身份讓你今後都無可能達到。”

他接著道:“因為我會殺了你!”

紅衣人冷笑道:“光天化日之下,你想殺我未免有些癡人說夢?”

林天正色道:“你覺得?”

紅衣人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嘎聲道:“你敢藐視大宋律法?”

林天搖頭道:“不想,我但想殺了你!”

紅衣人突然從身上摸出一塊令牌,冷笑道:“看清楚了,我乃柴周後人,就是當今皇帝也不能夠隨意處置,就憑你敢動我?”

林天看了一眼令牌,忽然道:“那不是真的。”

紅衣人大叫道:“你說……”

話音未落,他驚奇的發現令牌已經脫手而出,再然後就看見令牌已經到了別人手裏。

他不知道林天什麽時候拿到的令牌,就好像沒有動,全程站在那裏好像沒動,又好像動了。

令牌的的確確已經到了對方手裏。

紅衣人隻有問:“你搶我令牌做什麽?”

林天故作奇怪,反問:“這個令牌難道不是我自己的?你憑什麽說是你的?”

紅衣人氣急道:“你的膽子真也忒大!”

林天笑了笑,問:“你的名字?”

紅衣人冷冷道:“柴不進。”

林天品道:“這個名字不好。”

柴不進冷冷道:“把令牌還給我!”

林天道:“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柴不進不服道:“你問。”

林天問:“你認不認得韓官?”

柴不進道:“認得。”

林天又問:“認不認得由不得?”

柴不進的臉色閃過一絲驚異,警惕道:“你問這個幹嘛?”

林天道:“你告訴我就是,不然非但令牌不會還你,你也還會死掉。”

柴不進想要逃,卻被林天叫住:“你若覺得能逃的了,大可一試。”

他無語了。

林天道:“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

柴不進詫異道:“你知道?”

林天忽然道:“柴府距離這裏並不算近。”

柴不進道:“的確不進。”

林天道:“你不應該來的這麽快的。”

柴不進冷笑道:“說巧不巧,我正好就來了。”

林天道:“你來的好。”

柴不進怔了怔:“來的好?”

林天握了握手裏的令牌,笑道:“其實你來不來都無所謂,這個來了就行。”

柴不進麵色忽得一邊,問:“你要幹嘛?”

林天道:“拿著它去見一個人。”

柴不進咬了咬牙,手一揮,掌一推,一股無形勁風夾雜暗器射了過去。

林天隻是稍微一躲,就使這股偷襲盡數落空,反手一揮,運掌一推,一股無形力量鬥然而發,勢不可擋。

柴不進堪堪躲過了此招,林天卻已消失不見。

“完蛋!”

他此刻正懊惱著,然後他就發現懊惱其實也是一種錯誤。

等到發現自己身子被針給射中的那刻,他就再也懊惱不了。

真不同是個人如其名的人,他雖快是個小有資產的掌櫃,但他的性情如火,就跟之前被人盜取錢財那時沒有什麽兩樣,唯一一點與之前不同的是,再也沒盜賊找上他,就好像這個人得到某種庇護。

新開張的包子鋪今天出了事情,多半要延遲到明天重新開業,但他偏偏不按常理出牌,偏偏就要今日接著再開下去。

有人問他:“今天已死了兩個人,你今天幹嘛不停業歇息?”

真不同的回答往往隻有一句:“死的是他們,我幹嘛停業?”

包子很香,也很好吃,這都是他運用特製秘方做出來的美味,吃過的人雖然不多,好評卻已不少。

他自己也會吃包子,現在他就在吃,然後他就發現了兩個人。

林天已經走到他的鋪前,很隨意地拿了兩個包子,稱讚道:“包子不錯,配方挺好。”

由不得奉承道:“隻要林探手,我願意把配方說出來。”

林天擺手道:“這就算了,畢竟相較之下,我還是更喜歡一樣東西。”

由不得好奇道:“什麽?”

林天道:“你的和麵手藝從哪來的?”

由不得道:“家傳。”

林天問:“每天燒火是用什麽燒的?”

由不得道:“木柴。”

林天掃了一眼灶台,悠悠道:“隻怕不是木柴。”

由不得道:“那是什麽?”

林天問:“能用硫酸豈非更加便捷?”

由不得搔了搔頭:“這個,我不明白。”

林天道:“你會明白。”說著,他的手拿出來,掌中赫然有張令牌。

由不得的臉色一變,不自禁就問道:“你怎麽會有的?”

林天道:“他給的。”說著,有意隔了半晌,問:“你也該告訴我了吧?”

由不得陷入了遲疑,問:“真的?”

林天喝道:“快點。”

由不得看向一旁不說話的柳星月,禮貌道:“請你先走開。”

柳星月冷笑道:“你說了我就要走?”

由不得皺了皺眉,“你必須走,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林天冷冷道:“她也知道,你快點說!”

由不得將二人請進屋內,警惕地關好門。

“這件事情多半已經辦的妥了,王拔淡那家夥既然已經解決茂勝,自然就沒必要再活著了!”

他接著道:“林探手自然跟我們是一路人,見到柴官記得替我向他問好,還有替我問好韓官。”

林天不動聲色,“嗯好,隻是有些事情我要再知道些。”

由不得問:“什麽?”

林天問:“之前死的那些人,都是韓官一手策劃的?”

由不得道:“我不清楚,不過一切都是韓官下的命令,多半是這個意思。”

林天歎了口氣,道:“你知道的不多。”

由不得撓了撓頭皮,不明其意地幹笑道:“的確不多。”

林天冷冷道:“所以你本不該死。”

由不得的心底咯噔一下涼完,強作平靜地問:“這是什麽意思?”

柳星月譏嘲道:“很簡單,你會跟柴不進一樣。”

由不得這時心裏已經在發麻,硬著頭皮問:“柴官怎麽了?”

柳星月冷冷道:“你不必問。”

由不得不明白,心裏更加惶恐,這時他才發覺自己已被圍住無路可退。

林天道:“你馬上就會見到他!”說著,手裏的刀提了起來。

由不得知道跑不了,硬著頭皮裝腔作勢:“林官,你若殺我,韓官跟柴官不會放過你。”

林天道:“你所說的柴官已經沒機會了,至於韓官,他也快了。”

由不得隻好閉上了眼睛。

柳星月問:“你想死?”

由不得滿臉不甘道:“不想。”

柳星月笑了笑,道:“好,你今後都不必想了。”

刀光一閃。

由不得倒在地上。

包子鋪的包子都還是熱和的,地上的鮮血也是熱和的,由不得倒在地上,心卻漸漸冰冷。

包子鋪啊包子鋪,當天開張,當天落幕。

林天站在包子鋪前,他的手裏已經沒有包子,隻是目光看著發怔。

柳星月問:“你後悔了?”

林天道:“我後悔了。”

柳星月又問:“他不該死?”

林天道:“也許不該。”

柳星月不解道:“他的手上沾染人的性命。”

林天反問:“我們就沒有?”

柳星月不說話。

林天再道:“何況殺人永遠無法解決完全事情。”

柳星月問:“那什麽能?”

林天看了一圈周圍,胸口發悶,“我不知道。”

柳星月見況拉著他去了一處空曠的地,一處安靜的地。

亭下有人,一男一女。

柳星月問:“這的感覺怎樣?”

林天苦笑道:“我隻覺得這很冰涼。”

柳星月抿了抿嘴道:“你該涼涼頭腦。”

林天閉上眼睛:“也許是的。”

風在吹,冰涼的不止是風,屁股下的石塊也是冰涼的。

柳星月一直都沒有說話,就安靜地坐著。

林天忽然間張開了眼睛,眸子裏有了種清醒時的光澤,說了一句:“去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