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 變端
來福客棧。
林天終究還是來了這裏，抵著腦袋看著柳星月不說話。
“你可算是來了。”
韓官當然早已在此等候，他說話時臉上帶著濃濃的笑，一種像是譏嘲的笑。
林天沒有廢話，隻是給他一個包袱，寓意不言而喻。
韓官隻是簡單地摸了摸包袱，就笑著道：“林探手一出手，本官就知道是十拿九穩！”
林天扯了扯嘴角，苦澀一笑，道：“是啊，我就算不出手他也會死。”
韓官故作驚奇地問：“哦，這是怎麽回事？”
林天先抓了兩顆花生米拋進嘴裏，咀嚼道：“這就是一回事。”
韓官皺了皺眉，不理解道：“到底是什麽事？”
林天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一旁的常威，問：“常掌櫃的知不知道？”
常威連忙擺了擺手，接著表示：“我是個客棧掌櫃，怎麽會知道這些呢？”
林天點了點頭，道：“的確。”
常威故意拍了拍胸膛，裝作鬆了一口氣的
模樣，問：“林探手還沒說到底是什麽事？”
林天道：“很簡單，茂勝不是我殺的。”
韓官張了張嘴，問：“不是你殺的，那會是誰？”
林天平靜道：“你應該知道的。”
韓官噗嗤笑了出來，問：“我該知道？”
林天了當的問：“你知不知道一個人？”
韓官問：“誰？”
林天道：“癡。”
韓官思索了片刻，問：“哪個癡？”
林天道：“貪嗔癡的癡。”
韓官又問：“貪嗔癡又是什麽？”
林天看著他道：“潛龍門的人，這點既然我知道，那麽你就同樣知道。”
韓官笑了笑，道：“我才明白，不過我卻不認得他們。”
林天道：“好，你認不認得他們其實無所謂，我隻想知道傲骨雪現在哪裏？”
韓官看了一眼樓上，道：“把人帶出來吧。”
樓上走下來幾個人。
林天看了一眼，臉上的表情產生了微妙變化。
傲孤雪還是那個傲孤雪，隻是看起來比以往都要幹淨，非但幹淨，裝扮亦是非凡，一身錦衣如同白雪，俊貌玉麵，玉樹臨風，活脫脫的是個濁世佳公子。
他同樣看了眼林天，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臉上就像是在如沐春風。
很快，他就走到林天身旁，問：“你來的還挺快。”
林天無奈地笑了笑，問：“你還覺得快了？”
傲孤雪悠悠道：“那是自然，你不知道昨天他們把我當作祖宗一樣供你讓我別人找你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那種感覺簡直讓我回到從前。”
林天一臉的不可置信，問：“真的？”
傲孤雪頷首道：“當然真的，所以你還不如別來找我。”
林天愣了一下，問：“你讓我別來找你？”
傲孤雪先呼了口氣，道：“我很喜歡這種感覺，我還想就這麽一直持續下去。”
林天沒再言語，因為這件事情在他看來似乎更迷。
傲孤雪看向柳星月，笑道：“你還跟著他呢，這是沒有前途的，不如像你老弟一樣趁早走了算了。”
柳星月冷笑道：“這跟你有關係？”
傲孤雪瞪大眼睛道：“怎麽沒有關係，隻要你一走，他就隻剩下一個人，估計也沒法再堅持多久。”
柳星月皮笑肉不笑道：“嗯，謝謝你了，不過我也喜歡多管閑事，目前還不想走。”
傲孤雪淺淺地歎了口氣，看向一旁未言語的韓官，訕訕一笑，問：“我能不離開嗎？”
韓官滿臉笑意，道：“當然，隻要你還待在這裏，你想幹嘛就能幹嘛。”
傲孤雪也不多說話，轉身上樓，頭也不回的道：“那就再送兩個女子來吧，昨夜那倆已經膩了。”
直到上樓進屋，他都沒有再跟林天說上一句，隻是他的臉色很好，看起來就好像已經說了不少。
林天似乎沒有多想，雙眼凝視韓官，忽然問了一句：“我若留在這裏也能有這種待遇嗎？”
韓官怔了怔神，笑道：“當然可以，本官甚至還能為林探手再找一處。”
林天也笑了，道：“那就等一會再說吧，我總得先忙完一件事情。”
韓官問：“什麽事？”
林天瞥了一眼周圍，煙輕雲淡的道：“隱藏著的幾個好手還要躲到什麽時候？”
唰的一聲，四周屋簷忽然躍下四個人來，四個穿紅衣服的人。
這四個紅衣人肩膀都鑲嵌著一枚紅花裝飾，衣身都繡著龍，爪牙舞爪的龍！
潛龍門！
他們就像是群無處不在的人！
為首一個紅衣人看著林天冷笑道：“林探手的洞察能力當真不弱。”
林天道：“在這點上，我一向都很好。”
紅衣人雙眼如刀鋒般凜冽，冷冷道：“我乃‘喚’門二把手，向死而生！”
林天悄悄看了一眼，道：“嗯好，其實你是誰都不重要的。”
向死而生問：“為什麽？”
林天悠悠道：“有一種人隻有一個名字。”
向死而生不自覺的睜大眼睛，一股寒意遍布周身，冷不丁的朝後退了半步，問：“那種人會是誰？”
林天笑了笑，道：“放心，你很快就會是那種人的。”
向死而生忽然一躍而起，衣袖裏邊忽然掠出一把鋒利的刀，刀鋒一轉，勢不可當。
在這同一時間，他身後的三人同時揮刀動手，也跟他一樣的快而勢猛。
林天就看著他們的出手，自己就站在原地沒有動，甚至還能抽空看上一眼一旁的柳星月，這才不緊不慢的抽刀。
驀地裏刀光一閃，不知怎麽就一閃而過，就好像壓根就沒有閃過。
向死而生此刻已經沒有再動，他手裏的刀身已經斷了，他身後的三人也沒有動，他們手裏的刀身也已經斷了。
但他們的人沒有死，雖然還是活著，但比死了也好不了多少。
死亡隻是在一瞬間，恐懼卻會伴隨一生，這是一種具體起來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就好像全身上下都顫抖，都在無力。
他們已是麵如死色。
林天這時就好像個無事的人，看著四人，問：“知不知道你們離成為那種人還差多少？”
向死而生沉默良久，總算說了一句：“你本可以直接殺了我們。”說這句話，他的臉上滿是痛苦之色。
林天隻是淡淡道：“你們其實不必絕望，因為像我這樣的人，這個世上也找不到幾個。”
向死而生反而更加絕望。
這是他加入潛龍門以來最絕望的一次，也隻有這次他才會感到絕望。
林天又問：“我若要你告訴我一件事情，你會不會告訴我？”
向死而生陷入遲疑。
林天又舒展笑顏，輕輕道：“不說也沒關係，剛才的事，興許你們還沒看夠，那就再來一次。”
向死而生臉色駭然，條件反射般的想要揮刀自裁，這才發現刀都已經壞掉。
他隻好問：“你想知道什麽？”
林天問：“主是誰？”
這已經是他第三次問。
向死而生顯然沒有想到林天竟然連主也都知道，登時急得大叫：“我不知道！”
林天又問：“那麽‘喚’門的一把手在哪？”
向死而生的臉幾經變化，一會看向左邊，一會看向右邊，眼神幾乎都在躲閃。
林天不耐煩道：“你左顧右盼的幹嘛，難道那人就在屋子裏邊？”
向死而生立馬回過頭來，看著他道：“沒有，我不知道他在哪裏。”
柳星月這時不忿道：“那你到底知道一些什麽，信不信我叫你生不如死？”
向死而生滿臉的痛苦，叫道：“我已經是生不如死。”
常威這時忽然就一拳打了過來，但見他的拳風虎虎，將向死而生給穿胸而過。
向死而生雖然死了，但他卻是一臉解脫，嘴角還勾抹著笑容。
林天雖然一開始就看著，但卻沒有阻攔，反倒是柳星月冷嘲熱諷：“常掌櫃果然是天生神力！”
常威搖了搖頭，歎道：“叫人生不如死，實在是種罪孽！”
韓官點了點頭，道：“不錯，就算是要刨根問底，想要問出一些什麽，那也不應該這樣。”
柳星月冷冷道：“好！”
話音未落，隻聽剩下三個紅衣人眨眼間就死掉兩個。
常威這時又想出拳，卻沒想到一隻手遽然把自己牢牢控製，抬眼一看，正是林天！
“林探手，你這是要幹嘛？”
常威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不那麽難堪。
林天冷冷地看著他，陰沉道：“你解脫他們就算了，竟然還想殺她，你以為我看不出來？”
常威連忙解釋：“沒有，我隻是想一試她的身手。”說著，他看向一旁的韓官，“韓官，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韓官沒有接口，隻是笑而不語。
柳星月這時已經將最後一個紅衣人的兩隻手臂廢掉，問：“你到底說不說？”
紅衣人發出痛苦的哀嚎，叫道：“我說，我全都說……”
話音未落，他忽然就死了。
柳星月精明的閃身躲過一劫，看著客棧外邊那道閃過去的身影，咬了咬牙，看向林天，“我要去追此人！”
林天這時也將常威鬆開，隻是後者今後恐怕就做再也不到天生神力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