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時爆炸

下午五點多鍾，人民廣場上，看熱鬧的人逐漸增多起來。有七八個小孩在廣場的西南角比賽滑翔機模型，嘰嘰呱呱地嚷嚷著，在這堆孩子裏麵，顧群的助手正拿著一個滑翔機模型，指手畫腳地講述著什麽。這就是顧群不久前給小淘氣介紹的“飛行專家”。他送給小淘氣兩個滑翔機模型，把小淘氣從家裏帶到廣場上，於是小淘氣和廣場上的孩子們興高采烈地玩起來了。

顧群遠遠地離著這群孩子，在人群中踱著等著。他沒有等太久，就看見廣場西口那麵，來了一個中年人，穿著一身黃衣眼，沒有戴帽子，肩上掛著一個綠帆布包，慢慢地、十分悠閑地向那一群玩著的小孩走去。這樣子，別說是小孩，就是顧群自己，要是不經過這一次詳細的調查，也會把他當成是轉業軍人呢。

那個穿黃衣服的人，走到小孩們跟前，站了一會，忽然彎下腰去係鞋帶，可是他的眼睛不望著腳，而從跨開的**往後麵直望。他把鞋帶係好後，便走到小淘氣的背後，用手拍拍他的腦袋。小淘氣扭回頭來，十分討厭地看著他。

“你上星期六晚上回家挨揍了吧？”那人做了一個鬼臉，像是關心這小孩似地說。小淘氣沒有理他，隻顧自個玩自個的。那人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淘氣扭了扭身子生氣了：

“你幹什麽？”

“幹什麽？”那人從綠帆布包裏取出一隻馬蹄表來，舉在小淘氣的頭上說，“你看我拾了個什麽？”小孩子們都一下子扭頭喊道：

“馬蹄表！馬蹄表！”

小淘氣一見那人手裏的馬蹄表，帶兩個鈴鐺的，漆著紅色皺紋漆，正是他家的，是他上星期六在這廣場上丟了的那一隻。小淘氣雖然厭惡他的樣子難看，但自己丟的馬蹄表在他手裏，就不得不向那個人央求道：

“你還給我吧！這是我丟的。”

“還給你？那麽容易……”

“那你要怎麽辦呢？”

“這樣吧，”那人又向周圍掃了一眼，說：“我跑，你來追，追上了我就還你，追不上就算了。”他又停了一下，對其餘的小孩們說：“可隻讓他一人追，你們不能追嗬，你們要追，我就不還了。”

“噢，行嗬！”小孩們都回身答應了。

“一，二，三！”那人嘴裏喊著，一下子撒腿便跑。他跑得並不快，但也不馬上叫小淘氣追著。等他跑出了廣場，到一棵大槐樹旁邊時，停下了，小淘氣追得直冒汗，氣喘呼呼地，追到跟前一把就把他拉住，哈哈地笑起來，說：“這該還給我啦吧。”

“這本來不算的，就饒了你吧。”那人忽然一下非常認真地說道：“可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他仍把馬蹄表舉在小淘氣的頭上。

“行行行，你說吧，啥都行。”小淘氣眼巴巴地看著他。

“那好。”他把手放下來，可是仍然沒有把表給小淘氣，說。“這樣，呃，我給你呀，你就把它拿家去，不要讓別的小孩看見，他們看見了就給你擰壞了。對不對？”小淘氣連聲地應承著，巴不得馬上把馬蹄表拿到手裏。

“你在路上也別亂擰，聽見沒有？一擰就壞了。擰壞了你爸爸就更要揍你啦。”

“噢。我保證不擰，你要不信，跟我一塊去。”

“好吧，那你拿去吧。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不準動，把手舉起來！”小淘氣剛把馬蹄表接到手裏來，突然從那個人的身後傳來一聲雖然不高、但是非常威嚴的聲音，把小淘氣已經叫到嘴邊的“謝謝”兩個字截住了。小淘氣吃驚地看著那個穿黃衣服的人全身抖顫了一下，迅速回轉過身去，慢慢地舉起了雙手。這時小淘氣才看清在那個人麵前站著兩個公安戰士，拿著手槍對著那家夥。旁邊還站著兩個穿藍製服的幹部。一個是顧大叔，一個卻是剛才還和自己玩的那位“飛行專家”，正把一張紙，在舉起雙手的人眼前擺了一下。

“你被捕了！”

顧群迅速走到小淘氣跟前，抱著他的小肩膀，撫著他蓬鬆的頭發安慰著他：

“不要怕，他是壞人，是特務。”

顧群的助手給那家夥套上了手銬，走過來對小淘氣道：

“小朋友！把你的馬蹄表先給我吧。”

小淘氣瞪大了眼，還不明白是怎麽回事，一輛中型綠皮棚車不知是從哪裏開了過來，停在這群人旁邊。顧群的助手拉開了門，把被捕的人推上去，公安戰士也跟了上去。

“小朋友，咱們一塊去吧，一會我打電話叫你爸爸接你。”

小淘氣也不要人扶，毫不遲疑地爬上了汽車。

在車子裏，顧群坐在那個人對麵，向助手拿著的那隻馬蹄表看了一眼，用嚴厲的目光直視著他那一對三角眼，問道：

“裏麵安的什麽東西？說！”

“沒有什麽！”

“拆開它。”顧群命令他的助手道。

“不……不……不用拆了，危……危險！”那個人臉色蒼白，急促地說。

“安的什麽？”顧群又厲聲地問他。

“定……定時燃燒彈。”

“什麽時候爆炸？”

“明……明天上午十點。”那個人說完後立刻閉上了那雙三角眼，像死豬一樣軟癱在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