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攪渾了的水

第二天晚自習課,我約了亞男、曉琴悄悄溜出了教室,來到解剖室對麵的駝背張房前。我輕輕地敲了敲門,裏麵無人應聲。肖亞男用腳“通通”踢了幾下,才聽見屋裏有響動。

“誰呀?”隨著駝背張那嘶啞的聲音,響起了“踏踏”的拖鞋聲。門打開了一條縫。

越過駝背張的禿頂,我向屋裏望去,那張油漆斑駁的小圓桌上,擺著一隻粗瓷碗和一瓶酒。駝背張正在獨飲。

“你們有什麽事?”駝背張對我們破壞他的酒興很惱火,沒好氣地說。

“過幾天我們要考解剖,我們想利用晚自習,對著屍體標本複習一下。”肖亞男說。

駝背張噴著滿口酒氣,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說:“不行,解剖室晚上不開放!”

“我們問了教務部,說晚上可以開放。”我頂了他一句。

“你們不怕鬼嗎?”駝背張嘿嘿笑了兩聲。這一笑,滿臉的疤痕都堆在一起了,那樣子,真令人毛骨悚然。

“我看你比鬼還可怕!”肖亞男用玩笑的口吻不客氣地說。

駝背張正想發作,我扯了亞男一把,大聲說:“別開玩笑了,張師傅,拿鑰匙來吧!”

駝背張把鑰匙交給了我,嘭地關上了門。

來到小屍體池邊,我和亞男剛要揭開木蓋,突然,曉琴用發抖的手緊緊抓住了我的胳臂:“周姐,我有點……冷。”我明白,她害怕了。也難怪,一個年僅十七歲的小姑娘,要不是學醫,在晚上來到這地方,是不可想象的。

“你不要亂想,”我分開曉琴的手,笑著說,“用醫學的眼光來看屍體,它無非是失去了生命的變性蛋白質罷了。勇敢點,曉琴!”

我輕輕地揭開木蓋,亞男擰亮了手電朝池內照去:怪事,池內僅浸著一具男屍,昨天那具女屍不見了!

我們本想對那具女屍作醫學上的鑒別,以了解她的本來麵目。現在,這個計劃落空了。

這棟外國人修建的解剖樓,後經過擴建,規模是比較大的,一共有十幾個解剖室,百來具屍體。如果那具女屍是老師教學時無意換了個解剖室,那還好辦,總能查到的。如果是誰有意將女屍轉移了,甚至來個毀屍滅跡,那就說明,我們的意圖已被人發覺,搶在我們前麵行動了。誰是這位神秘的人物呢?

“人!……有人!”突然曉琴看著窗外尖叫了一聲,隨後一下緊緊抱住了我的手臂。她一身像篩糠一樣地抖動著。

我拖著曉琴的手馬上衝出解剖室,肖亞男把腰一彎,飛快地向教學大樓方向追去,我還沒來得及向她交代幾句,她的身影已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不一會兒,亞男氣喘籲籲地跑來了,她緊鎖著雙眉,臉色有點發白,我還從來沒有看見她這樣緊張過。

“我盯著一個穿白衣的人影追了一段,最後他朝後山跑了,我沒敢再追。那背影有點像……像楊帆!”肖亞男說完,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我。

清淡的月光,照著這棟冷清清的解剖大樓,一隻從動物飼養室跑出來的餓狗,正在牆角津津有味地啃著什麽。今晚的氣氛是如此的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