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百歲胡同怪談

這“返老還童”並不是無科學根據的,早在清朝就已經有案例了。而醫學上把這種症狀稱為蛋白質收縮症,也是很多人稱為的“骨枯症”,聽上去十分嚇人,實際上就是營養和身體抵抗力差,造成的身體蛋白質缺損罷了。

【胡同裏的秘密】

上大二那年的秋天,我借著研究專業科目的由頭,瞞著家裏人聲稱是去外地實習,實際上我是幾天沒回家,心裏惦念著爺爺講的這個故事,想找到大丫這個人為這個故事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四九城的胡同兒成千上萬,我在網上搜索了很久才鎖定了靜默寺附近的幾條胡同劃為重點。我幾乎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打聽“大丫”這個人上,卻毫無所獲,這裏的人似乎對這個人都閉口不談。

就當我對這件事失去信心的時候,我暫住的四合院一位上了年紀的大伯和我提起了一件十分古怪的事。

他說,在他年輕的時候是挑挑子賣貨的貨郎,這全北京的胡同子不說全都走遍了,也差不多,但從沒聽過有“靜默寺胡同”這個地方。不過根據我的描述,他覺得我說的很像“百歲胡同”。

“百歲胡同”這個名字很奇怪,按照老例來說北京很少叫這種有特指性的地理名稱。那大伯和我解釋,說這胡同從他很小的時候就有傳言,說那裏的百歲老人特別多,所以政府作為典型被改名叫“百歲胡同”的。而且,這裏的人十分排外,就連他這個賣貨郎都防著,好像有啥重大的秘密被隱瞞著一樣!

聽了他的這番話,描述情形和爺爺說得十分相似,我覺得這就是我要找的“靜默寺胡同”了。我讓這大伯給我畫了一張簡易地圖,我按照地圖摸索著找了去。

我依稀記得,那天日頭很烈,進了那胡同之後,我全身都覺得不舒服,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兒!我從胡同口往裏走,沿路十幾分鍾都不見一個人影兒,令我產生了一種這裏空無一人的錯覺!

就在我要放棄往回走的路上,在一個十字路口碰到了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我上去搭話問道:“小弟弟,能不能告訴我,這胡同叫啥名兒啊?”

那孩子頭也沒抬,轉身就跑,我追出去十幾分鍾硬是讓他給跑了。

就在我停下大喘氣的時候,我身邊那個院子的大門略微敞了一個縫兒,我的第一感覺就是門裏有人看我!為了找到個人問路,我不顧一切地推開了大門,那個男孩兒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哎呀,你個熊孩子!”屋裏忙跑出來一個二十幾歲的女人,“不是說不讓你出去嘛,看看你都招惹啥回來了!”

“大姐,我問一下這是哪兒?我迷路了!”我忙上前有禮貌地問道。

可沒想到這女人不但沒理我,反而拉這那孩子回了屋,扔下我一個人傻站在院子裏。我聯想到那個大伯說的“特別之處”,更加堅信了這就是我要找的地界兒了。

為了證實自己的想法,我離開這戶人家的院子,在這胡同裏轉悠了一圈兒。在這裏遇到的人不是不說話,就是見到我就跑,最主要的就是大白天的家家都關門閉戶,好像在躲什麽東西一樣。

麵對這樣的一群人,我手足無措。他們不給我任何的機會發問,更不要說從他們口中得到些關於六十年前的信息了。可既然已經來了,我總不能無功而返,好在爺爺說過他們把那姓李的男人埋在了樹林裏,我就從這裏下手好了!

北京城雖然建設很快,很多地方也都改了模樣,但令人沒想到的是爺爺說的那片樹林竟然並沒有砍伐,現在還被規劃成了一片十分幽靜的避暑勝地呢!

這九月的天氣本應是悶熱的,我還沒有進林子就已經感受到那種泛著涼意的風,我搓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走了進去。這林子裏不但沒有炎熱的太陽,更比空調的冷風吹著舒服多了。不過這林子也十分瘮人,每走出去十幾步都能夠看到可怖的墓碑,這或許就是林子沒有被砍伐的另外一個原因吧?

我不知走了多遠,找了好多的墓終於找到了那個隻有一個斑駁的木牌子,沒有名字的墳包。這墳包和其他的墓一樣像是被人處理過,周圍不但沒有雜草,在墳頭旁還壓著幾張上墳用的黃紙,黃紙還沒有被地上的潮氣所沾染,摸上去十分幹爽,估計是在不久前才有人來過。

我心想著,爺爺說他回到去找大丫的時候,他們家裏已經是人去樓空了,可還有誰是這姓李男人的親屬呢?若不是關係十分密切的,恐怕也不會來拜祭吧?

我環視了一下周圍的地勢,還別說這裏有山有水有樹林的,若不是這附近在地上開鑿了一個地鐵隧道,漏了這裏的寶氣,這裏應當就可以算得上是風水先生說的風水寶地了吧?

我向著地鐵站的方向走,遠遠地就看到地鐵站的入口竟然被高高的鐵絲網擋住了,根本進不去。可這並不能阻擋我探求真相,這附近比較幽閉很少有人過往,於是我把背包扔過了柵欄,然後爬過了鐵絲網,想在地鐵站沿線裏麵找個究竟。

我沿著翻新過上千次的地鐵站查看,在這漆黑的隧道裏,出了發黴的臭味兒之外,什麽都找不到。爬過去之後我也覺得可笑,六十年前的故事發生地,現在的地鐵都不知道被翻新過多少次,怎麽還會有線索呢?更何況爺爺明明說了,那時候隻是個雛形,根本都算不上地鐵,說不定都不是我找的這個地鐵站呢。

我重新爬過柵欄,撿起背包,一抬頭就看到樹林裏有一個佝僂著背的影子閃爍而過!我撒腿就去追那個人,可隨著我的腳步前進,那個影子漸漸模糊,等我追到墳前的時候,那個人早都不知道哪兒去了!

我跺著腳,有些後悔,如果不去地鐵站的話,或許就能見到那個人!我心裏雖有些失望,但也有些收獲,至少知道了來拜祭這個死者的是一個佝僂著背的老人。

看樣子,線索還要回到胡同裏去尋找。

我用兩天的時間進行了仔細觀察,發現這個胡同的住戶並不多,大多是老人和孩子。他們除了十分謹慎、足不出戶和怕生之外,還有一個弱點——背後說閑話。

北京四合院兒的老人總是喜歡坐在大門前,臉上洋溢著笑容,曬著暖烘烘的太陽聚在一起聊天。可這裏的老人,雖不是紮堆聊天,但很喜歡背後說人家是非。我在幾家門外偷聽,都聽到了同一個人的是非,好像這個人的人品十分不好,他們都叫他——李老頭。

就當我想要打聽誰是李老頭的時候,就看見一位老太太站在一家大門口,朝裏麵喊著:“李老頭,你要是再胡說,我就扯爛你的嘴!”

這老太太說完話就朝著我的方向蹣跚而來,我盯著她看了半天。這老太太個頭不高,有些駝背,枯瘦的身材支撐著她的大腦袋,好像一個搖晃的火柴棍。老太太的臉幹癟幹癟的,布滿了皺紋,拄著拐棍的手幾乎沒有肉,看上去就像鬼爪子一樣!

我嚇得往後退了兩步,戰戰兢兢地盯著她的背影遠去。

看著她那背影,讓我想到了在樹林裏見過的那個影子,難道去拜祭姓李的死者是她?但我這種想法這是懷疑,並沒有真憑實據。

我走到那老太太喊“李老頭”的大門前,大門並沒有關嚴,順著門縫兒往裏看去。隻見一個老頭坐在院子裏,吧嗒吧嗒抽著旱煙,頭也不抬盯著地上,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麽。

我推開門走了進去,問道:“這位老伯,我想和你打聽點兒事兒啊!”

那老頭抬頭看到我,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躲閃,反而從旁邊拉過一個小板凳,示意讓我坐下。

我和他說明了來意,想問問這姓李的是為什麽死了?還有他的一家人在離開這裏之後是否回來過?我的問題打開了李老頭的話匣子,他把當年的那件事原原本本和我講了一個明白。

【老李太太】

他說我爺爺來到這兒建地鐵之前,全國都在鬧饑荒,家家戶戶都揭不開鍋。在那個年代,所有的家庭都麵臨著一樣的困難,人口多糧食少,所以這正當壯年的男人都想出去賺錢回來養家,老李就是其中一個。

出門半年後,老李回來的時候領了一個二十多歲的大姑娘,這姑娘在他家就住了下來不走了。周圍的鄰居傳得沸沸揚揚的,說這漂亮的姑娘咋就瞎了眼,看上了那麽醜又那麽窮的老李呢?更有的人說,這老李一定懂邪術,把這姑娘的魂兒給勾回來了,所以她才對老李不離不棄的。

這一個黃花大姑娘家就這樣隨便住進了老李家,老李的媳婦也不樂意了,和他鬧到了村裏。村長讓老李把這姑娘送走,可老李卻說了一句:“這姑娘我不認識,是她一路跟我回來的,我都不知道咋回事嘛!”

這事兒可是越來越令人理解不了了,好好的一個大姑娘這是得了啥病呢?讓村裏的大夫給瞧過,也沒看出個什麽毛病。任憑多少人勸說,老李的嘴皮子都磨破了,這姑娘就是賴在了老李家死活不走!

這姑娘起初十分乖巧,在老李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像個大家閨秀一樣。可時間長了,老李家可受不了,自家人都不夠吃,哪兒有她那口吃的呢?老李想到了一個不錯的法子,一定要把這姑娘騙走!

那時候恰逢那條地鐵剛剛初建,堆積了大量的沙石、鐵軌,老李就動了歹心。他騙那姑娘,說要帶她去買新衣裳,結果趁著晚上把她帶到了工地上……然後,他自己回來了!帶到工地之後究竟做了什麽,沒有人知道,老李自己也沒有說過。

在這之後,怪事兒就開始了。

生長在附近的孩子經常無故能聽見有女人幽幽哭泣的聲音,甚至有的孩子還瞎亂說,聲稱在村子後麵的樹林裏見過那傻女人!還說,那女人已經死了,是回來找老李報仇的!

老李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像瘋了一樣,他沒日沒夜地去樹林裏尋找那女人的蹤跡。也不知他是怕那女人真的死了,還是怕她沒有死!不過,很多人都說老李把那姑娘給玷汙了,弄死在了工地裏,借著工地裏的沙石已經埋了。他這明擺著是做賊心虛!

過了一年多,又有一個十分奇怪的姑娘找上門來。她十多歲的樣子,說起話來像個大人,而且衣衫襤褸十分破敗,像個乞丐。這姑娘到老李的家之後,抱著老李的大腿就不撒開,誰拉都拉不開。老李被這丫頭抱著可是嚇壞了,撒腿就往外跑,頭也不回。這姑娘就在老李家住下後,開口就叫老李媳婦“娘”,老李媳婦看著姑娘也怪可憐的就收留了下來。

可自打那之後,老李跑出去就再也沒回來。

後來,日本人拉起了建設地鐵的大旗,建設地鐵的工程隊就開工了,鄰居們也從來都沒有聽到什麽風吹草動,更沒有人聽說有人看見失蹤的那個大姑娘的屍體,大家逐漸就把這件事淡忘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認了老李媳婦的那個孩子竟然不知道從哪兒弄回來一條龍,還和老李媳婦說老李沒有死,要帶著她去找老李,兩個人連夜離開了當時他們的家。

後來,工程隊也不知道因為啥停工了,日本人撤走後的第三個月,那孩子一個人帶著那條龍回來了,可老李媳婦卻沒回來。她和鄰居說,他倆在外地過上好日子了,不要她了。她沒有地方去,隻能回到這兒來。

她的話大家半信半疑,不久後,有人看到她去村外的林子裏拜祭一個沒有牌子的墳,也不知那墳裏的人和她是啥關係。村裏人都猜測,說那墳裏的人是失蹤的大姑娘,還說這孩子是她閨女呢!

聽了這個故事之後,我全身不禁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如此說來,爺爺口中說的那個孩子,一定就是這大爺說的“小姑娘”了吧?可我也不禁產生了一個疑問,那成年女子又是誰呢?和老李家又是什麽關係?

“老伯,你說的這個小女孩兒叫什麽名字?”我試探性地問。

“她啊,沒有名字!”李老頭磕著煙袋鍋,“她來到村裏的時候也不說自己叫啥,鄰居都喊她大丫,後來就變成她的名字了!”

“那她還在世嗎?”我覺得事兒的真相離我越來越近了,為了能夠徹底解開謎底,我倒真想見見這個人。

“喏,你沒聽到剛才喊我的那個老太太嗎?就是她!”李老頭在鞋底上磕了磕煙袋鍋,又續上了一鍋煙,“她做的壞事還不讓人說,這是啥道理?”

我心中一梗,看來隻要找到她,爺爺的故事就完整了。

“那她住在哪兒?”我的心情莫名有些激動。

老李頭拉著我的手來到大門口,指著路口大石頭那個地方,和我說道:“看到沒?路口的那個地方有一戶人家,院裏放了一個大水缸的就是李大丫家了!”

我和李老頭道過謝便離開了那院子。現在我回想起來,我對剛剛那個老太太的懼怕或許並不是無緣由的,原來那種感覺是從爺爺講故事開始就有的,懼由心生。

我來到老李頭所說的那個院子門口,順著大門縫往裏瞧,還真的可以看到院子中央有一個大水缸。這水缸的外側被鐵絲箍了好幾圈兒,似乎是怕這水缸壞掉故意弄上去的!

好在院子裏沒有人,我推門走了進去。

院子裏錯落有致地掛著剛洗過的衣服,靠牆跟的位置還有一堆柴火,我走進來站在水缸旁,低頭一看,嚇了我一跳!

在這水缸裏遊著一條很像大鯢的魚,可又不像是魚,反而有點兒像爺爺所說的“龍”。這東西的確很奇怪,周身金黃色略微有些透明,透過皮膚能夠看到紅色血管的脈絡,不過和龍的身體區別在於這東西沒有鱗片。不過說它是龍也十分牽強,它雖然有觸角,卻不是龍的龍角,有四條腿卻沒有鋒利的爪子,而且它的體積也沒有傳說中的龍那麽龐大。經過我對它仔細地觀察,終於發現了很奇怪之處——它沒有眼睛。

這奇怪的“玩意兒”把我嚇了一跳,長這麽大我都沒有見到過這種生物呢!出於好奇,我用手機把這條被爺爺稱為“龍”的怪物用相機照了下來,然後發郵件把相片發送到趙川的信箱裏。

郵件剛發出去,屋裏就傳來一個人的嗬斥聲:“給我滾出去!”

我抬頭一看,這從屋子裏走出來的不就是那老太太嗎?雖然這老太太看上去十分嚇人,我還是鼓起勇氣走上去,十分有禮貌地問道:“您就是大丫奶奶吧?我是來找您了解一些情況的!”

“我不認識你,快走快走!不要碰我的東西!”這李大丫還真是不講理呢,拿起她的拐杖就往外攆我,我當然不會善罷甘休,繼續和她糾纏。

“你不認識我,我認識你啊!你還記不記得六十年前來修地鐵的年輕人?那是我爺爺,我來找你是想問一件事兒!”我一邊躲著她的拐杖,一邊說道,“不信你仔細看看我,我和爺爺年輕時可是很像呢!”

她聽過我說話不追了,站在那裏呼呼地喘著氣,仰視地盯著我看了半天,最終指著我十分詫異地說道:“你你你,你給我出去!”

“我是潘恩龍的孫子,我叫潘成!”我還要上前和她解釋,“你再仔細看看,我真的是……”

這老太太好像真的氣急了,拿起拐棍狠狠地打在我的身上,直到把我趕出大門。她十分不客氣地把門閂上,讓我再也沒辦法靠近她的院子。

對於這老太太的行為反常,我早有了心理準備,畢竟誰也不想用六十年前的事做要挾吧?不過我還是得到了些許的線索,至少找到了爺爺說的那條“龍”的真身。

為了方便行事,那晚我就暫住在了李老頭家裏,也是為了能夠在他嘴裏得到更確切的消息。不過這李老頭說的都是車軲轆話,幾乎和之前說的沒有什麽區別。

我也想到了,這件事始終都要去找當事人了解情況,外人看到的畢竟也都是道聽途說,隻能作為一種參考。不過這李老頭懷疑過一件事,雖然胡同裏的女人都謠傳大丫是之前拐來那個女人的孩子,但李老頭覺得她倆根本就是一個人,隻是這種懷疑沒有任何根據。

李老頭有聲有色地和我描述:“那大姑娘我見過幾次,無論是從說話方式,還是行為舉止都和這李大丫十分相似。而且,當時也有幾個人懷疑過,說這一個十歲的丫頭怎麽像個大人呢?但大家都隻是猜測,可隻要被這個李大丫聽到了風言風語,她就會和大家翻臉,這也就是為啥咱們這地方家家閉戶,不敢多言的原因之一了!”

我聽了這一番說辭之後,心裏也產生了一個疑問,這空穴來風未必是假的。雖然我也覺得這種想法不切合實際,一個好端端的人怎麽可能從一個大人變成十幾歲的孩子?什麽“天山童姥”“李秋水”或者是“柯南”那隻有電視上才能出現的橋段,我想著在醫學上來說,無論是骨骼還是皮膚都不可能達到吧?

當晚,我睡覺之前覺得無聊,就用電腦查了一些關於“返老還童”案例,沒想到真的令我大吃一驚!

這“返老還童”並不是無科學根據的,早在清朝就已經有案例了。而醫學上把這種症狀稱為蛋白質收縮症,也是很多人稱為的“骨枯症”,聽上去十分嚇人,實際上就是營養和身體抵抗力差,造成的身體蛋白質缺損罷了。

我感歎這世上有個叫“度娘”的東西真好,什麽疑難雜症,到它這兒搜一搜都解決了!

我在高興之餘給趙川那小子打了個電話,問問他那“玩意兒”究竟是什麽東西!趙川說在電話裏也說不清楚,於是往我的郵箱裏發了一封郵件。

郵件裏放了一張和我拍的照片十分相似的動物,他說這玩意兒叫——洞螈。我又在度娘的關照之下找到了一堆關於洞螈的資料,還別說和在李大丫家養的那個絕對是一個品種。

看來,爺爺講述的故事也是應當解開謎底的時候了,這神秘的大丫和那條看似很真的假“龍”,都應當現出原形了!

第二天一早,我爬起來就去李大丫家,我鐵定了信念,任憑那老太太如何狡辯,我也要從她的嘴裏摳出事實的真相來。

“大丫奶奶,我已經知道事實的真相了,恐怕你就是那死去老李拐回來的女人吧!”我站在大門口對著裏麵喊。

我話音剛落,那老太太急匆匆地衝了出來,瞪大了眼睛拿拐棍指著站在門外的我,大吼著:“胡說!你你你!你給我滾!”

李大丫很明顯已經被我氣得說不出話來,看樣子我正中她的下懷了!

我順著自己的推敲繼續往下說道:“我還知道,是姓李的把你一個人扔在荒郊野嶺,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你的身體產生了異變。你為了活下去,選擇了重新回到姓李的身邊,你想找機會伺機而動!也是你把他埋在地鐵工地邊上,也就是我爺爺一直理解不了的,為什麽家裏人都不知道,一個十歲孩子會知道的原因!”

我一步步逼近,讓李大丫的行跡全部暴露無遺,李大丫被我說出來的話嚇得臉色蒼白,讓她那皺巴巴的臉變得更加難看了。

李大丫一下子打開了大門,一拐棍又打在了我的身上:“讓你胡說,讓你胡說!”

“李大丫奶奶,你唯恐別人知道這些秘密,所以你一直在鄰居們麵前製造詭異的氣氛,難道你就不知道這裏的人多恨你嗎?!”我不給她留任何的情麵,她若是不說,那我要讓這裏的人都知道她醜惡的嘴臉。

“啊——你!”李大丫十分驚恐,她緊張地站起來質問我,“你、你憑什麽這樣說!”

“憑這個!”我指著水缸裏的那個東西,“你們都叫它‘龍’吧?這可是我爺爺他們找到的,又怎麽會在你的手上?拋除其他的因素,單憑這一點,你已經暴露了身份,不過你放心,隻要你把事兒的真相和我說清楚,我不會和任何人講起的!”

這回李大丫終於認輸了,她垂頭喪氣地點著頭,和我說出了實情:“沒錯,這就是他們找到的龍,若不是因為它的話,可能我也已經死了!”

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這麽一條假“龍”又怎麽會救人呢!?但我卻沒有告訴她,其實這隻是一條沒用的洞螈而已。

她承認了自己就是李大丫,也是當年老李拐回來的那個姑娘。

而老李想要把她埋了的原因,除了家裏養不起多餘的人以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她懷了老李的骨肉!這件事要是被老李媳婦知道了,她一定饒不了他倆的,更會想方設法弄死她,老李為了保住自己的家,隻能犧牲了大丫。

老李把大丫騙到修建地鐵線的工地上,利用工地的原材料把大丫活生生埋了。不過好在工地有人,大丫命不該絕地被人從工地的廢料中救出來,可是孩子保不住了,流了產。

那段時間,她一直在工地前麵的樹林裏躲著,也不敢遠走。可這人倒黴起來喝涼水都塞牙,大丫感覺到自己每天身體的變化,從起初的胳膊腿酸疼,到身體不斷地開始縮小……直到她察覺到自己變成了另外模樣,一個隻有十歲孩子那麽大的小孩兒!

天越來越冷,大丫還衣不蔽體,她忍受不住一個人在外的痛苦。於是,她開始痛恨老李,她想盡一切辦法一定要回到老李家,她要報仇!

大丫剛回到老李家的時候並沒有人懷疑,可和她接觸時間長了,老李發現了端倪。

一次老李媳婦不在家的時候,老李警告過大丫,讓她不要胡鬧,不然他會比上次下手還狠毒。大丫表麵上答應的很好,但私底下卻已經想好了所有的對策。

大丫仰仗著自己看上去年紀小,便認了他們當父母,這樣一來就不會有人懷疑她了。在一天入夜之後,大丫把老李騙了出去,說她有個秘密要對他講。她趁著老李不注意,襲擊了他的後腦,把他拖到了工地旁,用碎石掩埋了他的屍體。那個時候地鐵剛剛開始修建,她掩埋屍體的那一段剛剛好在打地基修路肩,所以並沒有被人發覺。

大丫悄悄地溜回家,當什麽事兒都沒發生,老李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大丫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再也不會有人翻出來了,卻沒有想到潘恩龍他們的隊伍來到這裏之後,詭異的事兒發生了。

不知是誰在老李家放了一麵雙麵鏡,還留了幾個字給大丫,說他知道她做的壞事了!若不按照他說的做,他就要把這件事告訴所有的村民。大丫慌亂了手腳,約那個人見麵。

第一次約見,他倆把時間定在了夜裏十點鍾,地點是修地鐵線的工地。等大丫大半夜跑去工地的時候,沒想到被我爺爺撞見了。她為了掩飾自己的身份,大丫隻能裝鬼哭,嚇得爺爺不敢動,還利用了老李的破褲子和破鞋救了潘恩龍,那個時候的她並沒有想再次害人。

可令大丫沒想到的確是,老李的屍體很快就被工程隊的人挖了出來,爺找上門來了解情況。為了讓爺產生錯覺,大丫對他進行了反向引導,讓他以為這所有的一切都是鬼作祟。

這時那個所謂的知情者再次約大丫,而這一次大丫長了記性,不敢草率決定,於是約在了無人的下半夜。大丫對這一帶的地形十分熟悉,有著良好的先決條件,她十分利落地將他一刀斃命。到現在她還記得,她與這個知情者見麵前,那個男人和我爺爺在一起。

為了不遭人懷疑,大丫想把老李的屍體挖出來移走,卻不料被爺爺和他的工友發現,情急之下她隻能放棄報仇的念頭。恰好遇到了工程塌方,他們放過了大丫,這讓大丫有更多的事件去作案。直到陳樹去埋那條龍,大丫也是好奇才把那東西拿走……

回到家後,大丫拿著從墳裏刨出來的老李隨身帶的一個香包,騙他媳婦說老李沒有死,帶人捎信回來說他在石家莊,讓他倆連夜過去有急事兒。

也不知道老李媳婦是不是惦記男人久了,竟然心甘情願被一個姑娘牽著鼻子走,她倆漏夜收拾了貴重物品直奔外地……

到石家莊後,大丫又騙老李媳婦找了個店先住下,她再打聽老李的住址。可這日子沒過幾天,老李媳婦就發現了事情不對,產生了懷疑。與此同時,老李媳婦也因心焦火燥生了病,一直咳嗽不止。

錢都被老李媳婦揣著,大丫也沒有錢給她看病,她便想到了偷回來的那甁藥。她也沒管那究竟是什麽藥,都給老李媳婦吃了下去,可吃了那藥之後,老李媳婦的病更嚴重了,病得昏昏沉沉的像個傻子!一天,她沒有帶任何包袱跑出了旅館,再也沒回來。

她跑走後,大丫的病情開始惡化,身體又發生了變化,身體不但還在繼續縮小,就連皮膚都出現了斑點!就在大丫著急上火的時候,那條“龍”產卵了。

大丫的文化水平不高,相信封建迷信,既然“龍”是聖物,她覺得一定會庇佑她的生命!她想都沒想,就把那些卵一股腦兒地都生吃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龍卵”產生了作用,她發現自己的身體竟然不再惡化下去了。她身體的骨骼雖然沒有恢複到從前的大人模樣,卻不再縮小,像個正常人了。

大丫身體好轉後,在石家莊又停留了一段時間,拿著老李媳婦留下來的盤纏走了。大丫拿著錢回過自己的家一趟,卻發現早已經人去樓空,不知道搬哪兒去了。鄰居看到的是個陌生的姑娘,更是不透露給她半句,沒辦法,她隻能重新回老李家,守在他家的宅子裏,一待就是一輩子……

而大丫也就把那條“龍”當救命恩人一樣地供奉著,幾十年來都不離不棄一直照顧著它,而它也再沒有產過卵……

李大丫講述完了全部的過程,長籲了一口氣,眼含淚水對我懺悔道:“其實這六十年來,我心中一直過意不去,一直生活在忐忑和不安之中,總怕會遭到報應,所以才不斷地對鄰居做出恐嚇的事兒,就怕別人謠傳我過去的那些事兒啊!可現在想想真是不應該,我為什麽要把自己的錯強加在別人的身上呢?”

我看得出來李大丫奶奶心中的愧疚,這件事對她造成的影響也是太大了,讓她用一生未嫁獨自承受心中的煎熬,這對一個女人來說確實不易。或許也是因為她心中的不安吧,她才肯和我說出事實的真相,以求安心。

我通過她的講述,明白了爺爺所遇見的怪事其實完全都是大丫營造出來的,而怪事也順其自然地變成了巧合而已,我推測大丫說的那個神秘男人應當就是爺爺的工友老徐。

我也追問過大丫,為什麽老李的屍骨會腐化得那麽快,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也覺得很是驚訝。

我對大丫奶奶說的故事,有一個疑問,她說偷回來的那瓶藥,究竟是怎麽回事兒呢?

大丫奶奶隻和我解釋說,那是從救她的那個人的地方偷出來的。那個人雖然說了一口流利的中文,可來來往往找他的都是日本人,她猜想“那個人”也是一個偽裝成中國人的日本壞蛋!

而大丫身體發生變化,就是在那個人救了她之後。他經常給她的身上打不同的針,打完針之後就會吃瓶子裏的“藥”,那個人說這是“救命”的藥。大丫奶奶才在偷偷溜走的時候偷了一瓶來防身用。

可她從未想過,就是這麽一瓶藥,竟然害死了老李媳婦。

而關於老徐的問題,我沒有再追問下去,老徐也被她害死這麽多年,大丫也沒主動說把他埋在了什麽地方。當然,我也不是不想去追究,隻是覺得一個女人獨自承受了一輩子,這已經足夠沉重了,不願再揭開她的傷疤。

逝者已矣,過去的就這樣隨風過去罷……

而現在,距離我調查這件事已經過了好幾年的光景,也正是這些奇奇怪怪的事兒,才讓我和趙川成了鐵哥們兒,而劉敏也為我的這份執著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