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號線前身軼聞

據說這龍最初為蟒,經過一番修煉為蛟。這蛟便棲息在水中轉為蚺,這蚺成龍是需要機緣巧合,話說要在雷電交加滂沱大雨的夜晚,經曆過一番閃電雷鳴的洗禮方能成為飛天之龍!

【老一號線】

在我八九歲的時候,爺爺總喜歡一邊抽著煙,一邊和我念叨:“潘成啊,過來過來,爺爺給你講個故事!”而這所有的一切,就好像發生在昨天的夢中。

那時候,我特別喜歡聽爺爺講故事,尤其是摸不著頭腦的怪事,我就屁顛兒屁顛兒地搬著小板凳坐在爺爺身邊,側耳傾聽。

年輕時,爺爺加入工程隊是因家裏條件不好,人口多,所以不到二十歲就要養家糊口,工程隊是出苦力的地方,相對賺錢比較多。不過爺爺說,那時候搞工程的人可沒有現在的風光,他們都是把腦袋拴在褲腰上,隨時準備喪命的,那可真是用生命來賺錢!

爺爺說他算是幸運的,因為到工程隊接手的第一項任務就是修津京鐵路,到現在他都引以為傲!而令我記憶猶新的這個故事,恰逢就發生在爺爺從津京鐵路回來沒多久。

爺爺說現在北京沿用的一號線從規劃可追溯到抗戰時期,當初規劃的時候爺爺就參與其中,而開始動工的具體位置就在前門火車站,現在那地鐵已經和當初的完全不一樣了,卻也能看得出當年設計的影子。

那時候的前門火車站往來的火車並不多,選在這地方修地鐵主要也是為了更容易掌控運輸業,爺爺也隻不過是一個被日本人把槍架在脖子上的工人罷了。

工程動土沒幾天的一個夜裏,爺爺從工地的棚子爬出來解手,他清晰地聽見火車轟隆隆駛過來的聲音,那氣勢就連腳下的地都在顫。爺爺當時就覺得奇怪,白天都沒有如此強烈的顫感,難道是晚上神經特別敏感嗎?

上完廁所爺爺急急忙忙往回走,腳下猛然一沉好像地震一樣,他恐怕新修的地鐵塌方出變故,忙回頭向工地方向看去,可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一股白煙,朝著爺爺的方向滾滾而來。爺爺那時候年紀輕,也沒經曆過這鬼神的事,頓時腿就癱軟在原地,動彈不了。

突然,爺爺想到早上韓胖子還半開玩笑講了發生在前門的一個鬼故事,沒料到半夜就遇見“鬼”了。爺爺忙閉上眼睛,硬著頭皮搬著腿往營帳方向一點一點挪,還沒走上幾步,濃煙已經把爺爺重重包圍,嗆得人嗓子發幹。

漆黑的夜伸手不見五指,被濃煙包圍之後的爺爺更加分辨不清東西南北,嚇得他站在原地想求救。

爺爺張大了嘴想喊韓胖子,可也不知怎麽了,嗓子竟然發不出聲音。耳邊除了火車轟隆隆的聲音之外,爺爺隱約還聽到一個微弱的哭聲,冷汗瞬間順著爺爺的額頭流下來,腿也止不住地打著哆嗦。

四九城的前門那可是離故宮最近的地方,老話兒說這故宮裏的冤死鬼可是多了去了,尤其是在三更半夜,這哭聲令人汗毛聳立,不要說爺爺當時隻是個半大小子,就算是經驗豐富的老頭子也免不得腿軟呢!

爺爺被這種環境嚇得竟然尿了褲子。

說來也怪,尿騷氣使得霧氣消散了很多,可那似有似無的哭聲卻沒有停止,那聲音斷斷續續的好像是貓兒在叫春一般,它每抽泣一下都會讓人打一個寒噤。爺爺側耳細聽,這聲音似乎是從修建地鐵的工地方向上傳來,不過這大半夜的爺爺沒有勇氣去看個究竟,隻想快些回營帳裏睡覺。

爺爺剛要抬腿向營帳裏走,腳下一軟,整個身體向下沉下去,掉進了一個坑裏!

這地方哪兒來的坑?爺爺也覺得奇怪,在這附近駐紮了幾天沒發現有坑,更不要說這一腳下去就沒過了腰!原本爺爺沒有了力氣,現在心中更是沒了底。

“韓胖子!救命!!”沒想到一著急,爺爺竟然喊出了聲來。

爺爺接二連三地又喊了幾嗓子,終不見營帳裏有人出來解圍。爺爺急得出了一腦門子冷汗,手心也開始發涼,魑魅魍魎的哭聲越來越近,爺爺像熱鍋上的螞蟻,完全沒了主意。

遠遠的,爺爺看到一個人影晃動過來,天黑沒看清楚臉,但是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地揮舞著手臂。那個人繞過了爺爺,站在他的後方,他的手拉住了爺爺的胳膊,把爺爺從坑裏拽了出來。等爺爺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那個人已經不見了……

當時天黑月暗,爺爺的視力也不至於低到連個人都看不見!那個人就這樣憑空消失不見,這讓爺爺心中打冷戰!爺爺記得十分清楚,那個人穿了一條灰色的褲子,左鞋上破了一個洞,他一定要把這個人找出來問個清楚!

爺爺顧不得耳後吹來呼呼的涼風,更加顧不得從地鐵那邊傳來的哭聲,撒腿就往營帳跑去。

第二天早上天一放亮,爺爺從營帳裏爬起來,找遍了營帳周邊所有的地方,根本都沒發現他昨晚掉進去的那個深坑!而且最詭異的就是,他觀察了隊裏幾十個人,根本就沒有一個穿著灰褲子、左鞋上破了一個洞的家夥!

想到這些,爺爺全身都覺得不對勁兒,總覺得這一定是撞邪了。那時候的人思想守舊,爺爺還是一個好麵子的人,所以隻能自己偷偷琢磨,不敢和別人說。那幾日晚上,爺爺都睡不好,總是隱隱聽見那詭異的哭泣聲。

三天後,他們在挖地鐵地基作業的時候,韓胖子突然衝著隊長驚呼道:“隊長,這裏好像有個死人!”

隊裏的人“呼啦”一下子都擠了過去,從土裏露出一截白森森的手骨來,皮肉早已經被風吹幹腐蝕,雖然在這種戰亂的年代死人已經常見了,但真正展現在麵前的時候依然覺得十分嚇人!隊長肖信武十分迷信,發生了這種事當即決定讓大家把這段工程封閉,把屍骸挖出來弄弄清楚。

而當這具屍骸完整呈現出來的時候,爺爺就傻眼了。

前一天夜裏,他遇到的就是這個人!灰褲子、左鞋上破了一個洞的中年男人。可是從屍體腐蝕的程度上來看,他根本就不是這幾天才死的!

眼淚在爺爺的眼圈兒裏打轉,除了心中的傷心之外,更多的是畏懼。安排好了屍骸之後,爺爺和陳樹說起昨晚的怪事來。陳樹唉聲歎氣地掐指說道:“大事不妙啊,昨晚上恰逢七月半!俗話說:七月半陰人房,陽人應避讓,莫撞莫撞。你啊,這可是撞了邪了!”

聽了陳樹的話,爺爺頓時明白了,原來他是占了那死人的地盤,好在他沒有介意,還把爺爺給拉上來。若是碰到個硬茬的,恐怕爺爺小命兒都難保了!

不過說到這裏,我不禁有個疑問來,那人究竟是誰?為何死在了工地裏?還有,爺爺聽到的哭聲究竟是人還是鬼?若是人,怎麽會和死人的穿著一樣,若是死人,他怎會屍骨腐蝕如此之快?

當然,我還是不相信這個世界有鬼,所以爺爺講的,我權當故事來聽。

【大丫】

這件事過去好一段日子,大家並沒有放在心上,可爺爺卻落了心病,他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三番兩次找陳樹了解情況。陳樹和爺爺說,按照他以往的經驗來看,說不定這個人有事相求所以才救了他,他還勸解爺爺若是想讓自己心裏踏實不如找出真相,隻有那樣他的心才能安穩。

聽了陳樹的話,爺爺就在每天收工之後在周邊打聽關於死者的線索。

皇天不負有心人,爺爺總算是在皇城根底下靜默寺附近尋到了知情的一個老太太。這老太婆和爺爺說起,兩年前他們這邊的胡同子裏就失蹤了一個和爺爺說得很像的一個男人,這老太太聽了爺爺的描述之後,更加深信自己的判斷沒錯。

那老太太都不由得爺爺多說什麽,便拉扯著爺爺的衣服來到一個四合院的大門口,衝著裏麵喊著:“老李媳婦,快出來!找到你家爺們兒消息了,快來快來!”

說話間,從院子裏奔出來一位三十多歲的女人,忙把爺爺請到了屋裏。爺爺和老李媳婦說明了那男人的情況,起身要走的時候從屋外跑進來一個看上去十多歲的姑娘,那小姑娘直勾勾盯著爺爺一直看,卻一直不說話。

“大丫,你這孩子你咋不叫人呢?快叫哥哥!”老李媳婦推搡了她一把,可那孩子依然傻呆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爺爺也覺得奇怪,這麽大的姑娘還害羞不成?不過,她眼神中沒有恐懼,隻有疑惑,她的表情令爺爺感到十分不安。老李媳婦要留爺爺在家吃飯,可是天都要黑了,這家中又沒有個男人,總是不便久留,在她去做飯的當口,爺爺已經出了院子。

爺爺沒料到,那個叫大丫的孩子從屋裏跟了出來,出了院子,一直跟到了胡同口,她突然衝著前麵的爺爺冒出來一句:“是我爹救了你,我看見了!”

八月的天悶熱悶熱的,可爺爺聽了她的話後從骨子裏透出一股寒意,不禁打了一個哆嗦,卻也是因為大丫的這句話他想問個明白。

“你說啥?你看見啥了?”爺爺的眼中充滿了疑惑。

大丫指著爺爺的胳膊,語氣像個大人一樣地說道:“難道你自己都沒有注意嗎?你被我爹救出來的時候,胳膊被掐住的位置已經發青了!”

那段時間爺爺一直忙於挖地鐵的地基和找線索,哪兒有工夫照顧自己,他還以為是在幹活的時候碰的呢!可聽這孩子一說,爺爺隱隱覺得胳膊上傳來一陣陣痛感,身體被陰風包圍著,感受不到一絲正夏的熱氣。

“你這孩子胡說什麽!”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老李媳婦追了出來,在大丫的身後使勁兒地喊著,“快回來!”

爺爺看著她們娘兒倆消失在夜色之中,心中的問題更多了。那孩子究竟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難道說,他出事那天晚上她也在那附近?又或者說,爺爺聽到的哭聲難道就是這小姑娘的?可是,老李媳婦都不知道自己男人在哪兒,一個孩子又怎麽會知道呢?

爺爺懷揣著疑問回到了營帳,吃晚飯的時候陳樹看爺爺的臉色不對,湊過來問情況。爺爺和陳樹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之後,陳樹長歎了一口氣。

陳樹說:“你可別小瞧大丫說的那些話,恐怕是真的呢!這老人不都有那麽一句話兒嗎,‘奶娃娃都有第三隻眼’,可以看見大人看不到的東西,看來這次你真的是有麻煩了啊!”

爺爺左思右想和陳樹叨咕著:“你說,難道就不會是那小丫頭騙人的嗎?雖然我也質疑過這件離奇的事兒,可總覺得沒有她說得那麽嚇人。”

陳樹搖著頭,語氣十分沉重:“這世界上哪兒有這麽巧合的事呢?或許你聽到的哭聲是那孩子,可你手臂上的痕跡,和你遇到的坑怎麽解釋?還有,為什麽死去的老李和你見過的那個人穿著一樣呢?相似?鬼才信啊!”

手臂上傳來的痛感,讓爺爺更加沒有信心了,他垂頭喪氣地自言自語道:“那他究竟要做什麽呢?”

“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營帳外傳來驚呼的聲音,陳樹拉著還沒有回過神兒的爺爺慌忙往外跑去。

八月,夜晚的天被火光照得通明,隻見大家拿著火把圍成了一個圈兒,爺爺擠了進去驚恐地盯著那個坑,驚慌失措!原來,這就是那天他跌倒的地方,它怎麽又出現了呢?

大家剛把目光集中在爺爺的身上,隊長肖信武破口大罵道:“剛才誰看見了?誰親眼看見了?根本都沒有那回事兒,回去睡覺!”

大家都被他震喝得說不出話來,爺爺看了看陳樹不敢多說話,拉扯了一下站在他身邊的韓胖子,小聲問道:“剛才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韓胖子眯縫著眼,看到肖信武走遠了,才小聲地和爺爺說道:“剛才我真的看到了!我和老徐晚上一起喝酒來著,喝著喝著起了尿意,我倆結伴出來的,我去大樹旁邊尿,他非要站在路中間,結果他就掉進這坑裏了!等我一回頭的工夫,他就不見了!我以為他跑得快回營帳了,可營帳裏根本不見人影,我倆這還沒喝完呢,他咋就能沒呢!於是我翻遍了所有的營帳找老徐,誰知道我動靜太大了,驚動了隊長……他、他還說我喝多了眼花!我根本都沒喝多啊!”

韓胖子說得頭頭是道,也不像是喝多的樣子。這讓爺爺更加緊張,難道這件事和老李頭有關係?聯係到大丫說的話,爺爺心中的負擔更沉了,他又不敢和韓胖子說出實情。

陳樹看出爺爺的心事,走過來把胳膊搭在他倆的肩頭,低聲說道:“白天不說人,晚上莫說鬼,有些事我明天和你們解釋,回去睡吧!”

那晚,爺爺輾轉反側怎麽都睡不著,他的腦子裏一直浮現大丫的臉,還有她說的那句話。爺爺一直都覺得這其中有古怪,可是怪在哪兒卻說不出來。毫無睡意的爺爺從營帳裏走出來,想要去探尋個究竟。

韓胖子說老徐消失的那個坑還在,爺爺就借著微弱的月光,蹲在坑的旁邊盯著往裏麵看。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爺爺竟然看到坑裏有白花花的泛著影子的光,再仔細一瞅,坑裏竟然有水。

好奇心泛濫的爺爺想要下去一探究竟,這時候另外一個影子出現在了水裏,一個幽幽的聲音突然問道:“你看什麽呢?”

爺爺嚇了一跳,猛然抬起頭來,隻看到老徐直勾勾盯著他。

“你、你幹什麽?”爺爺向後退了兩步,“韓胖子說你在這坑裏消失了,你從哪兒冒出來的?”

老徐酒氣衝天衝著爺爺揮著手,舌頭還有些打卷兒地說道:“別聽那小子瞎胡扯,老子喝多了,躺在樹林子裏睡著了,走啊睡覺去!”說著,老徐搭著爺爺的肩膀往營帳裏走。

老徐和爺爺不住一個營帳,或許是因為他喝多了,偏要和爺爺一起擠著睡,鬧得爺爺一夜都沒睡好,總覺得旁邊多個人不舒服。

第二天爺爺起得很早,可卻沒看到老徐,還以為老徐去幹活了。可等到吃早飯的時候也沒見到他,還沒等爺爺去找韓胖子和陳樹說昨天晚上的事兒,他倆就已經湊到這邊來了。

韓胖子一開口就問陳樹:“陳大哥,你昨天晚上說的是啥意思,那坑究竟有啥古怪?”

爺爺掰了半口饃饃塞進韓胖子的嘴裏,反駁道:“別瞎說,我昨天半夜看到老徐了,他昨晚還和我一起睡的呢!”

韓胖子和陳樹瞪大了眼睛盯著爺爺看,似乎是十分吃驚的樣子。陳樹回過神來問爺爺:“你說的是真的?可為啥我早起都沒見到人呢?而且,咱倆是一個營帳的,我咋不知道帳子多出來一個人呢?”

爺爺砸吧著嘴說不出個所以然,他一口咬定地說:“看見了就是看見了嘛,他昨晚上就睡在我旁邊!”

韓胖子搖著頭,陳樹也覺得爺爺說法十分奇怪,倆人相互交流了一下目光沒再說下去。

那天地鐵挖地基進行得也不順利,一連在工地上發現了好幾隻黃鼠狼的屍體,就好像是被人咬爛了一樣扔在挖好的地基上。爺爺的心情十分沉重,每當他抬頭站在一旁休息的時候,都能發現陳樹搖著頭唉聲歎氣。

這看似不相幹的兩件事,爺爺總覺得總有一條說不清楚的線在做牽引,就好像一隻無形的推手,牽著爺爺往前走。而老徐失蹤這件事太過古怪,爺爺說什麽都要把他找回來問個清楚!

直到太陽西斜下起了雨,老徐都不見人影兒,就在大家要收工的時候,爺爺看到了一個人蹣跚而來,他定睛一看竟然是大丫。

爺爺有些詫異地追上去問她:“下這麽大的雨,你來幹什麽?”

大丫頭也沒抬腳步淩亂地向他們施工的工地上跑去,柔弱的背影讓人看了十分心疼。爺爺怕她出事兒,跟在身後進了工地裏。

她停在他們發現老李屍體的地方,從懷裏拿出了一個物什埋在了地上,然後轉過頭直勾勾盯著爺爺看,十分不客氣地問:“你們把他埋在哪兒了?”

爺爺指著距離工地不太遠的一個樹林子,皺著眉頭說:“就在樹林子裏,立了牌沒寫名字的那個就是!”

大丫頭向樹林子跑了過去,爺爺要跟過去的時候,陳樹和韓胖子追了上來。

“她就是你說的那死者的孩子?”陳樹擰緊眉頭盯著大丫的背影問爺爺。

爺爺點著頭,歎了一口氣:“是啊,也不知道這孩子是怎麽知道這地方的!我去過她家,可是從談話上來看,死者的媳婦並不知道他死了,更不知道他被埋在了咱們施工工地的下麵,可那個孩子究竟是怎麽知道的呢?難道……難道真的應了你說的那句話?”

爺爺心中一陣惡寒,他不願意承認陳樹說的是真的,可又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韓胖子回頭一眼盯在了大丫埋東西的地方,看到了一片亮晶晶的什麽在閃,他扒拉了幾下翻出了一麵十分奇怪的鏡子。

陳樹一把搶過了韓胖子手中的東西仔細翻看起來。

這看似是一麵普通的鏡子,卻與普通的鏡子有著截然相反的地方。一般的鏡子都是單麵的,可這麵鏡子竟然是雙麵的!就是說,從任何一麵都可以有映像的產生,而這種鏡子有一個很特別的名字——陰陽雙鏡。

這種鏡子可以把現實生活中的環境映射到虛擬世界,也就是愛因斯坦所說的四維空間。當然,因為鏡子具有的雙麵性,亦可以把四維空間的世界反射回現實生活當中。而這種陰陽雙鏡往往是道家用來捉鬼的物件,用法不當的話可能會造成空間混亂,當然這也都是陳樹和爺爺講的那些歪理邪說,我是一句話都沒相信,一麵鏡子能有多大的能耐呢?

陳樹捏著手中的鏡子,低聲說了一句:“糟了,這丫頭一定知道內幕,快追!”他們三個人跟隨著大丫的背影追進了樹林裏。

後來爺爺才知道,陳樹的爹陳建祥是專門研究這方麵學問的“專家”,怪不得陳樹總是神叨叨的,說話也是一套一套的!而這件事也是發生在爺爺和劉剛相遇之前沒多久。

遠遠的,他們三人就看到樹林裏的大丫跪在地上,用手在扒著墳墓。要是一般的孩子,早就嚇得哇哇大哭了,這姑娘不但沒哭,竟然還能那麽淡定,這讓人覺得十分後怕。

陳樹一把拉起大丫,把鏡子貼在了她的腦門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問道:“你這是要幹啥?他不是你爹嗎?難道他死了你都不讓他安生?”

大丫嘴角露出絲絲的詭笑,看得人心裏發冷。爺爺顫抖著手拽了陳樹一下,說道:“你別嚇著孩子,她才十歲!”

陳樹一把拽過大丫,指著她那惡狠狠的眼神和嘴角微微泛出的笑容,十分不客氣地說道:“你倆瞅瞅,這像個十歲的孩子嗎?你快說,在這裏究竟搞什麽鬼!”

大丫一句話不說,爺爺猛然覺得胳膊一陣撕心裂肺的抽痛,拉開長衫一看,胳膊青紫的印記已經有些泛黑了,陳樹說這鬼掐就是這顏色!現在爺爺看到大丫古怪的行為舉止,這讓爺爺更加確定自己難道真的是鬼附身了?!

爺爺打了一個激靈,猛然抬起頭問:“今兒你要說個明白,這究竟是咋回事兒?”

大丫抬頭瞥了一眼爺爺,冷冷地哼了一聲,十分不情願地說道:“我警告過你了,你還不相信!再這樣下去,你就離死不遠了!”

這可把韓胖子嚇了一跳。這小子膽小得很,別看大丫是一個小姑娘,但結合了陳樹所說的話,詭異的事兒接二連三地發生,怎麽能令人不多想呢?

韓胖子戰戰兢兢地衝陳樹說道:“陳大哥,要不然你把她放了吧?咱先研究一下潘恩龍的那傷是咋回事!”

【真龍現身】

天已經黑了,陳樹總不能把一個小丫頭帶回營帳過夜,可這麽放了她,多少都覺得不甘心。陳樹決定先送這丫頭回家,回來再研究也不遲。

可還沒等他們走出樹林,老遠就傳來隊長的嗬斥聲:“塌方了!前麵塌方了!動作都給我快點兒!”

聽到地鐵工程塌方的消息,三個人頓時亂了陣腳,若是在這個時候離隊,回來指不定會被隊長肖信武罵成什麽奶奶樣兒呢!爺爺看了看那小姑娘,還是決定先去搶修,等回來再收拾這丫頭!

他們三個慌慌張張向工程塌方地點跑去,大丫也消失在樹林裏……

爺爺說到這兒的時候,我也覺得十分奇怪,他們這邊的工程才算是剛剛正式開始,目前還處於挖掘階段,出師未捷竟然發生塌方?何況,一般出現塌方都會出現在暴雨或者是山體洪流的地方,偌大的北京城還能發生塌方確實覺得十分詭異!更何況,距離他們施工地不遠處就是老前門火車站,按道理來說,這路段平坦不能發生塌方的!我認為,除非是人作怪!

塌方路段有整整三百米那麽遠,經過專業人員的仔細勘察,確定了事故起源點。爺爺站在事發地不遠處,經過細心研究之後,爺爺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秘密——事故起源點竟然和發現大丫她爹的屍骨是一個地方!

一定有古怪!爺爺堅信自己的判斷力,他甚至覺得自己越來越接近事件的真相了。

那時候,爺爺隻是個維修工,對技術上的事不太懂,可單憑這一點來判斷,爺爺依然覺得其中一定有蹊蹺。就在爺爺懷疑這件事的同時,陳樹和韓胖子也湊過來,他倆異口同聲產生懷疑道:“這麽巧?”

雖說物有相同,人有相似,但能夠把所有的契合點都集中在一起,這並不是一句“巧合”就可以解釋的,那麽這其中究竟隱藏著什麽秘密?

麵對如此大麵積的塌方,工程隊裏一共才幾十個人,時間緊任務重,人手也不夠,所有人在沒有照明的情況下,全力搶修地鐵線。當然,爺爺和其他人一樣很快便加入了搶修狀態,並沒有多餘時間去思考屍體的問題。

塌方的部分使已經被鋪好的鐵軌完全懸於空中,不要說火車經過,就算是多幾個人踩在上麵都會造成嚴重的事故。為了盡快使路段維修好,隊長決定用最原始的辦法,把還沒有修建完的物資先挪過來填補,事後沒修完的部分再想其他的辦法。這件事也是肖信武背著日本人偷偷進行的,若是讓那些喪心病狂的日本人知道了,這些工人都吃不了兜著走!

進行地基修葺部分的人員往往都是一些經驗多的老工人,陳樹和韓胖子成了首選人物,爺爺隻有站在上麵往下遞東西的份兒。幾十個人經過一夜的奮戰,三百米的塌方連三分之一都沒有修好,天就已經蒙蒙亮了……

太陽光勢如破竹般鑽出厚重的雲層,幾乎是在一瞬照在大家的身上,所有人在進行了一夜的奮鬥後都累得動彈不了,可這麽一束光把所有人都驚醒,就連靠在鐵軌的爺爺也睜開了眼睛,向塌方的地點看了過去。

塌方的坑裏呈現出亮晶晶的一攤水,就算是昨夜露水大也不可能有積水,這一點讓爺爺頓時有了精神,他向裏麵走了兩步之後,見到水坑裏麵的玩意兒後驚呼道:“你們看那是什麽?”

爺爺的聲音驚醒了所有昏昏欲睡的工友們,大家紛紛向裏麵看去。

在這一攤水中遊著一樣東西,看著像泥鰍魚又不像,因為它的顏色是黃的,說是蛇也不像,因為這東西有腳,十分罕見。就在所有人都覺得奇怪的時候,陳樹突然冒出來一句:“這玩意兒是龍!”

聽到龍這個詞,工友們“呼啦”一下子都散開了,爺爺也往後退了兩步。

雖說這龍是皇族的象征,是貴氣的呈現,可老百姓誰見過這玩意兒啊?“龍”這個詞都隻是個傳說罷了,被陳樹這麽一說還覺得怪嚇人的。

“陳樹,你認識?”肖信武擰緊眉頭問,他可不想在日本人沒來之前出亂子,便倉促交代陳樹,“這東西交給你處置,其他人繼續幹活兒!”

出了這麽邪門的事兒,大家可沒有心思幹活了,尤其是爺爺,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條“龍”上。

“陳大哥,這玩意兒真是龍?”爺爺好奇地問。

陳樹摸著下巴鎖緊眉頭,深吸了一口氣:“這東西我隻在我爹的書上見過,說實在的我也不太確定!不過這古書上都記載著,隻要有龍出沒的地方都會有風水脈,可是不宜動土的!怪不得咱這地鐵建得不安生,沒準就是這玩意兒在下麵作怪!”

他倆站在上麵盯著那玩意兒發呆,其他的工友們已經動手開工了。說時遲那時快,頃刻間黑壓壓的烏雲滿布了天空,這剛剛放開亮的天頓時又黑了起來,還不等大家來得及往營帳跑,瓢潑大雨已經嘩嘩地下了起來。

“壞了,這可是遭天譴了!”陳樹拍著大腿衝爺爺喊著,“快點兒找個物什把那龍救起來!”

爺爺隨手拿過一個裝土的簸箕,跳了下去膽戰心驚地舀起了那條看上去很奇怪的“龍”,到現在爺爺還記得那玩意兒的樣子!

它周身都是透明的,略微帶些紅色,從外形上來看真的和老人們描述的龍十分相似,不過很奇怪的確是它沒有眼睛!

“陳樹!陳樹!!”爺爺慌慌張張地奔著陳樹追了過去,“你快看,這玩意兒沒有眼睛,可嚇人哩!”

陳樹接過爺爺手中的簸箕,心中也產生了些許的懷疑,對它仔細研究了起來。

說它是龍有些片麵,在傳說中龍的體態龐大,可這個隻有不到兩尺長的“幼龍”有著很大的區別。雖然它體態十分相似,身上卻沒有鱗片,最驚人的是它竟然沒有眼睛!

韓胖子伸手就要抓,陳樹一把攔過他的手,說道:“龍是很凶殘的靈物,你可要小心著!”

韓胖子忙縮回了手,問道:“陳大哥,這玩意兒真是龍啊?可咋這麽小呢?”

陳樹領著韓胖子和爺爺,頂著大雨往營帳跑。回到營帳之後,陳樹找了個容器把那條龍養了起來,這才和他倆說出其中的緣由。

“你們知道傳說中的龍是咋來的嗎?”陳樹故作神秘地賣關子,爺爺和韓胖子一個勁兒搖著頭,“據說這龍最初為蟒,經過一番修煉為蛟。這蛟便棲息在水中轉為蚺,這蚺成龍是需要機緣巧合,話說要在雷電交加滂沱大雨的夜晚,經曆過一番閃電雷鳴的洗禮方能成為飛天之龍!”

爺爺和韓胖子詫異地看著陳樹,爺爺心中疑慮更多了,為了不遭人話柄忙問道:“哎呀,你別說那沒用的,那玩意兒咋辦啊?你看看這雨下得像天漏了一樣,難道這就是你說的幻化成龍啊?”

營帳外的天色果然像陳樹所說的那樣,閃電雷鳴滂沱大雨,地上被雨水拍打的冒了泡兒。爺爺結合現在所發生的一切,他突然產生了一個疑問,難道他所遇見的這些怪異的事兒,都和這條龍有關係?不過,那大丫又怎麽解釋呢?

這件事不僅爺爺好奇,其他的工友們也都好奇。

陳樹為了消除工友們的疑慮,隻能忍痛把這條龍給扔了。他頂著大雨,和爺爺打了招呼之後,便朝著樹林的方向去了。走之前,他還和爺爺說:“這玩意兒是有靈性的,不能殺了,所以我隻能把它埋了吧!希望不要報應在我的身上就好!”

等陳樹把那條龍埋在樹林往回走的時候,天就已經開始放晴了。

爺爺和韓胖子從營帳裏也鑽了出來,遠遠地望見樹林子裏除了陳樹之外還有一個影子晃來晃去,再仔細找的時候就不見了!

爺爺衝著陳樹高聲大喊著:“你快回去看看那玩意兒還在不在,剛才樹林裏有人!”

等爺爺和韓胖子趕到的時候,陳樹唉聲歎氣地癱坐在地上,灰頭土臉的樣子像霜打的茄子般。

“你咋了?”韓胖子問。

“不用說,一定是那玩意兒不見了!”爺爺一語道破關鍵。

“唉……潘恩龍說得沒錯,那條龍不見了!”陳樹深深吸了一口涼氣,心裏十分不爽。

“這、這不會就是你說的那個離奇的傳說吧?”韓胖子腿一軟,險些沒坐在泥坑裏。

“啥傳說啊,要我說這件事和大丫一定有關係!”爺爺十分堅定,“你要是不信現在和我去找她,那東西一定在她手裏!”

“你咋這麽肯定?”陳樹抬頭問爺爺。

“我剛才從營帳裏鑽出來就看到樹林裏有個影子,喊你的時候那影子已經有些模糊了,我確定一定是被人偷走的!可不是你說的變龍啥的,而且我也不相信你說的!啥變龍啊,那就是糊弄小孩兒的!”爺爺的話雖然聽上去很有道理,可並沒有說服他倆。

韓胖子怕得要命,不管這件事是不是真的,他都沒打算去村裏找大丫問個清楚。而陳樹也怕日本人來找碴兒,便把爺爺的話放在了一旁。這倆人說起來對這件事關切備至,卻又如此輕易說放棄,這讓爺爺怎麽想都不是滋味兒,所以更想找出真相了!

第二天放工後,爺爺重新找到了李家,可令他始料不及的是他去晚了。

李家已經人去樓空了。

爺爺問了好多人,都沒有人知道李家人的去處,他隻能以失望告終回到工程隊。這件事沒多久,由於工程塌方麵積較大,便被擱置了下來,爺爺回家後始終惦記著這件事,後來爺爺又回去尋過那個叫大丫的姑娘,卻始終找不到任何消息。

爺爺說故事的時候,他都不忘驚歎:“或許那真的是龍吧!你想想啊,它可以操控活人和死人,可以操控萬物生靈,這才會讓我遇到這麽多的怪事兒!也隻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麽我去找大丫的時候,她們都能及時搬走啊!說不定,這就是龍給我的指引,讓我不要再繼續調查下去了吧?”

可我能感覺得出來,爺爺嘴上雖然認輸了,可心裏依然較勁兒呢!他怎麽都不願意去相信,隻是已經沒有機會去尋找真相了。

而我卻一直都沒有告訴爺爺,他說的那個靠近靜默寺附近的胡同,我已經去過了。

爺爺說的離奇“故事”,在當地我也有耳聞,但結局並非是爺爺所說的“龍”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