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3. 據為己有?!

“怎麽辦,好像把心丟在你身上了,拿都拿不回來,牽腸掛肚的。”

俏俏一本正經:“為什麽要拿回去?給我了,就是我的!概不退換!”

20)

唐青瓷猶豫好久,去,還是不去,最終天平失衡,偏向了有餘笙的那一側,她選擇赴約。

那天在燒烤攤前,餘笙塞給她一張卡片,說下個周末,卡片上的地址,我等你。

卡片上的地址是一家機車俱樂部,名字有點俗,叫風速。唐青瓷在論壇上查了一下,是一家正規俱樂部,在圈子裏名氣很大。

眼看著天色一點點地暗下來,唐青瓷的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了敲,最終,她抱著頭盔走出了寢室。

俱樂部在城郊,老板承包了一片地皮做賽道,而餘笙給她的卡片,其實是俱樂部會員卡,唐青瓷拿著那張卡直接進了貴賓休息室。

休息室裏坐著五六個人,都和餘笙年紀相仿,聊著一些減震、油耗之類的話題。坐在門口的男生最先注意到唐青瓷,問了句:“你找誰?”

餘笙聞聲回頭,見是唐青瓷,唇邊勾起一點笑,額頭上綁著藍黑白相間的印花發帶,滿身陽光的味道,明媚耀眼。他道:“嘿,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

唐青瓷看著餘笙的眼睛,說話時的樣子像極了血統純正的布偶貓,又漂亮又高傲。她道:“如果我能贏你,你就哭給我看—這句話,還算數嗎?”

周圍的人都笑起來,餘笙找到一聽冰可樂,抬手一拋,扔進唐青瓷懷裏,動作瀟灑流暢,同樣笑著:“當然算。”

唐青瓷臉上沒什麽表情,像是冷豔的貓,淡淡的:“那就開始吧。”

21)

競速賽,規則很簡單,誰先到終點誰是贏家,中途有三個彎道,若摔出去,成績作廢。

唐青瓷的車還是那輛Ninja係列的KAWASAKI,餘笙的車是俱樂部的,杜卡迪的DI**EL係列,綽號大魔鬼,樣子凶悍。

維修人員檢查了一下兩輛車的剩餘油量和重要配件,餘笙趴在車把上朝唐青瓷打了個響指,道:“三個彎道角度不一樣,數值是遞增的。剛下過雨,路麵很滑,別弄漂移,一定會摔倒。”

唐青瓷隔著頭盔麵罩看了餘笙一眼,餘笙轟了一下油門,在刺耳的震顫裏笑著道:“我不希望看見你受傷。”

唐青瓷低頭扣上阻燃手套的扣子,隻當沒聽見。

紅色的指令旗揚起複又落下,兩輛機車箭矢一般衝了出去。霓虹燈光落在麵罩上,綿延出星軌般的彩色紋路。車身似利刃,穿過牆壁一般的風,耳邊再無其他聲響,隻有瀚海驚濤似的轟鳴,餘笙帶笑的眼睛驀地闖進唐青瓷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餘笙,笙簫的笙。

他很愛笑,樣子有點壞,但是極好看。

他身上有太多美好的東西,善良卻不盲目,有自己的原則和鋒芒,熱血無畏,朝氣蓬勃。

那麽年輕,那麽優秀,走到哪兒都是閃閃發亮的。

思緒有些亂,車速也慢了下來,第二個彎道時,餘笙的那輛杜卡迪擦著唐青瓷衝了過去,直奔終點。唐青瓷連加了三次速都沒能反超,紅色的指令旗再度出現,比賽結束,贏的人是餘笙。

餘笙摘下頭盔,頭上全是汗,濕淋淋的,他很隨意地甩了兩下,四濺的水滴沿著肌理向下滑,消失在衣領深處。

唐青瓷的目光順著那滴汗水一路向下,突然覺得喉嚨發幹,湧起一股衝動,想要替他擦一擦。

餘笙毫無所覺,濕淋淋的頭發映著臉上明朗的笑,他道:“願賭服輸!我得好好想想,該怎麽罰你!”

不等唐青瓷開口,一個腿很長的年輕女孩走了過來,手臂搭上餘笙的肩膀,嬌滴滴地說:“恭喜你啊,小餘哥,說好了帶我去兜風的,到底什麽時候去啊?”

女孩的話音尚未落下,餘笙已經遠遠躲開,扭頭就是一個噴嚏,一邊揉鼻子一邊道:“您噴了多少香水啊?我的老天爺,你是泡菜嗎?打算把自己醃入味兒嗎?”

周圍的人都笑起來,女孩哼了一聲,半是羞惱半是撒嬌,再次抬手,挽著餘笙的胳膊,牛皮糖似的膩在他身邊,甩都甩不掉。

無人注意到,唐青瓷的臉色一點點沉了下去。她重新戴上頭盔,招呼都沒有打一聲,直接踩下油門。車子轟鳴著轉了個方向,直奔賽車場出口。

餘笙險些被衝個跟頭,他叫了幾聲唐青瓷的名字,無論怎麽喊,唐青瓷都沒有回頭。

22)

俏俏接到唐青瓷的電話時已經過了門禁時間,大門落了鎖,想出去,隻能翻牆。

唐青瓷在電話裏道:“貧道掐指一算,女施主最近五行缺串兒啊,出來吧,請你吃燒烤。”

俏俏聽出她聲音不對勁,小心翼翼地問:“唐總,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呀?”

唐青瓷沒說話,一陣沉默,俏俏立即道:“你在學校北門那裏等我,我馬上出來。”

北門那裏有個公交車站點,街燈明亮,人還沒走到近前,俏俏就看見一輛黑紅相間的摩托車停在路邊。

唐青瓷斜倚著車身,腿型修長筆直,分外醒目。高中畢業後,她將頭發剪得更短,淺灰的發色,發尾修得很薄,露出天鵝般的脖頸。唇彩是濃豔的正紅色,配在一起,有種野性的美。

俏俏“哇”了一聲,道:“我的唐,你是不是又帥了?”

唐青瓷扔給俏俏一個頭盔,拍了拍車後座,道:“上來,你的唐帶你去吃好吃的!”

這個時間還在營業的,不是酒吧就是燒烤,唐青瓷不喜歡大排檔煙熏火燎的氛圍,俏俏找了一家有包廂的燒烤店,葷素搭配點了滿滿一桌。她左手握著兩串裏脊,右手一隻剝了殼的小龍蝦,吃得臉頰鼓鼓。

唐青瓷給自己倒了一杯冰啤酒,嘴邊帶著點笑:“這是多久沒有吃過一頓飽飯了,姓陸的虐待你?”

俏俏將嘴裏的食物咽下去,晃著腦袋道:“陸驍不愛吃燒烤,我都好久沒吃了,饞死了!”

提到燒烤,唐青瓷忽然想起餘笙,想到他燒烤攤前教訓小混混的樣子,痞帥痞帥的。

沒來由地,心口有點堵,唐青瓷不喜歡這種感覺,端起杯子朝俏俏晃了晃:“喝一杯。”

俏俏把一塊蝦尾肉送進嘴裏,嚼了兩下,慢悠悠地道:“唐總,俗話說得好,啤酒帶不走憂愁,隻會帶來頭疼。誰惹你不開心了,說說唄!”

唐青瓷捏捏俏俏的臉,笑著道:“幾天沒見,心眼倒是長了不少,陸驍挺會教育孩子的嘛!”

俏俏拎起一根竹簽當作驚堂木,在盤子上敲了敲:“嚴肅點,抓緊交代問題呢!不要試圖岔開話題!”

唐青瓷搖搖頭:“這個世界上,沒人能讓我不開心,我就是想醉一次,把腦袋徹底放空,什麽也不想,好好睡一覺。”

話說到這個份上,顯然不能繼續追問,俏俏端起杯子跟唐青瓷碰了碰,順口說了句不知打哪兒聽來的勸酒詞:“感情深,一口悶,喝完不怕打吊針!”

唐青瓷一口冰啤直接咽進了氣管裏,趴在桌子上,一邊咳一邊笑。

23)

俗話說,酒精能激發出一個人的隱藏人格,唐青瓷萬萬沒有想到,俏俏的隱藏人格居然是個麥霸,還是成精的那種。

唐青瓷更加沒有想到的是,世界上居然有人能被一瓶啤酒撂倒。

俏俏醉得不輕,隻剩下兩個技能,傻笑和唱歌。她先是拿空酒瓶子當麥克風,在燒烤店裏用《豬八戒背媳婦》的調子唱完了一首《童話》,然後又蹲在馬路邊上開始即興修改歌詞:“我們一起學陸驍叫,一起—這麽晚還在發朋友圈?不許熬夜!單詞背了嗎?我這裏有新版的《牛津詞典》,平時多看看,最好背下來……”

唐青瓷險些笑瘋,心想,陸驍啊,你可真是撿了個寶貝。

一首《陸驍叫》唱完,俏俏也折騰累了,坐在地上傻兮兮地笑。

唐青瓷將她拽起來,嘴裏念叨著地上多涼,會生病的。俏俏撲過去將她抱住,一臉深情地問:“唐總,你有沒有愛過一個人?你知道愛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嗎?”

唐青瓷無奈:“我愛你,我最愛的就是你了,乖,不鬧了,回家睡覺。”

俏俏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下去,很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鄭重地搖頭:“謝謝你喜歡我,可是我不能跟你在一起,因為我已經有男朋友了,嗯,我要給我男朋友打電話!”

唐青瓷來不及攔,俏俏已經撥通了電話:“喂,你好,什麽?你問我是誰?我是小魔仙啊,我有魔法棒,家住魔仙堡,還會念咒語。我給你念一個啊—巴啦啦能量,沙羅沙羅,小魔仙,全身變!你問我在哪兒?我在美食街最尾端的那家燒烤店啊,你來吧,帶錢來,我請你吃冰啤酒,喝小龍蝦……”

眼看俏俏越說越亂,唐青瓷抬手奪過電話,屏幕上顯示的卻不是陸驍的名字,而是“程司湛”。

唐青瓷無奈扶額—醉鬼,你打錯電話了!

唐青瓷接過電話,連忙道歉:“對不起啊,餘俏喝醉了,打錯電話,打擾你休息了,不好意思。”

電話另一端的人沒作聲,直接斷了線。

唐青瓷“嘖”了一聲,心想,能跟醉鬼聊半天,程同誌你也是個人才。

俏俏還在堅持不懈地背著她的魔仙咒語,唐青瓷怕她亂跑,一手拎著她的衣領,一手在通訊錄裏找號碼,找了半天也沒看到“陸驍”兩個字,奇怪的備注倒是有一個—在線翻譯。

唐青瓷愣了兩秒,突然想起來,俏俏說過,陸驍讓她靠閱讀英文詩來增加詞匯量並練習口語,碰到生詞和複雜的句子時,她就會拍照發給陸驍,陸學神在線提供人工翻譯服務。

把男朋友備注成“在線翻譯”,真是三畝竹園出棵筍—獨一無二。

24)

鬧了將近半個小時,俏俏才安靜下來,從歡脫模式進入到了靜音模式,一臉嚴肅地舉頭數月亮。

陸驍在趕來的路上,唐青瓷怕俏俏著涼,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道:“想不想喝酸奶,草莓味的。”

俏俏看了唐青瓷一眼,慢慢地搖了搖頭,道:“不喝。我跟你不一樣,我是土撥鼠,土撥鼠不能喝酸奶,隻能打洞。”

唐青瓷忍著笑意摸摸俏俏的腦袋,說:“乖啊,洞我們明天再打,今天是休息日。”

俏俏很聽話,真的閉上眼睛開始休息,她蹲在地上,重心不穩,頭一歪朝綠化帶栽了過去。唐青瓷伸手要扶,有人搶先一步,箍著俏俏的腰將她抱了起來。

速度太快,唐青瓷沒看清那人的臉,還以為是陸驍,玩笑了一句:“快把你的小魔仙帶回去吧,她都快把馬路拆了。”

話音落下,她才發覺對方身高、發型都不對,仔細一看,果然是個陌生男人。

那人個子很高,踩了雙人字拖,食指上的朋克指環光芒細碎,頭發是精致的藍灰色。

唐青瓷連忙把俏俏撈回來,遲疑著:“你是……程司湛?”

程司湛點點頭,把手上的袋子遞過去:“蜂蜜茶,解酒。”

唐青瓷心裏想著這人說話夠節省字數的,她沒接那杯蜂蜜茶,嘴上客氣著:“真是不好意思,餘俏喝醉了就愛亂打電話,還麻煩你跑一趟。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我會照顧她的,你快回去休息吧。”

俏俏半夢半醒,聽見這一句,又來了精神,小腦袋一揚,抗議著:“誰喝醉了?我沒醉!還能再戰三百回合!來人!上酒!喝完了咱們景陽岡揍老虎!”

她一邊說著,一邊比畫,一記左勾拳正砸在唐青瓷的下巴上。

醉鬼勁兒大,唐青瓷“哎喲”一聲,險些咬斷舌頭,心裏萬分後悔赴完餘笙的約之後,又帶餘笙他妹出來吃夜宵。

姓餘的就沒一個好東西!

俏俏踉蹌著站不穩,程司湛要去扶她,一道清朗溫和的聲音自身後響起:“俏俏,過來。”

奇跡般的是,張牙舞爪的醉鬼在聽見這聲“過來”之後瞬間安靜,乖乖順順地走過去,張開手臂抱住那人的腰,口中反複念著同一個名字:“陸驍。”

陸驍。

程司湛眯了下眼睛。

他聽過這個名字,偶爾刷新一下Q大論壇,總能看見這個名字出現在各種表白帖裏。

據說是建築係的,博士在讀。

程司湛默默計算了一下俏俏與陸驍的年齡差,眉梢輕輕一挑。

唐青瓷披在俏俏身上的外套不曉得甩去哪裏了,夜風微涼,陸驍脫下自己的衣服將俏俏裹住。熟悉的雪鬆香氣圍攏過來,俏俏突然覺得格外心安,打著嗬欠昏昏欲睡。

陸驍屈起手指敲了敲俏俏的額頭,輕聲道:“不小心冒犯到別人時,要向人家說什麽?”

俏俏想了想,踉蹌著轉過身,朝唐青瓷鞠了一躬,聲音有些含混:“對不起。”

唐青瓷揉著下巴笑著道:“陸驍,你是不是選修了幼教專業,教育孩子的技術真不錯。”

陸驍笑了笑,繼續道:“有人幫助你時,要向人家說什麽?”

俏俏轉向程司湛,也是一記鞠躬:“謝謝你。”

陸驍的視線隨著俏俏的動作一並落在程司湛身上,伸出手:“我叫陸驍,餘俏的男朋友,她喝醉了不老實,給你添麻煩了,不好意思。”

程司湛抬手,卻沒有和陸驍相握,而是將那杯冷掉的蜂蜜茶扔進了垃圾桶。

他轉身欲走,想了想,又退了回來,停在俏俏身前,俯下身子與她平視:“記得我嗎?”

俏俏睡眼蒙矓,盯著他看了好半晌才點點頭:“記得,程司湛。我們寢室的姑娘開了賭局,賭你是不是混血。我押了一份糖醋排骨,你是混血。”

唐青瓷很不厚道地笑出聲音。

程司湛也笑了,右側臉頰上旋出酒窩的痕跡。他的語速一貫緩慢,停頓明顯,態度卻十分溫和:“我隻說一次,你要記住—我的外公是奧地利人,媽媽是混血,所以我也是。”

說完,程司湛直起身子看了陸驍一眼。陸驍的手臂搭在俏俏的肩膀上,將她抱得很緊,那是一個保護與警告並存的姿勢。

兩個同樣英俊優秀的年輕人相望而立,一個溫文爾雅,一個桀驁不馴。

唐青瓷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突然覺得氣溫降低,冷得厲害。

25)

俏俏醉成那個樣子寢室是回不去了,好在她隨身帶著身份證,陸驍在學校附近的賓館開了一間房,讓她安安穩穩地睡個醒酒覺。

唐青瓷原本要開車回去,陸驍也不說話,就那麽看著她。

五秒鍾之後,唐青瓷敗下陣來,把摩托車扔在Q大停車場,乖乖打車,心裏嘀咕著什麽叫氣場?這就是啊!難怪餘俏那個小東西在他麵前乖得像貓!

那天,回到寢室後,室友八卦兮兮地湊上來,問程司湛幹什麽去了。大半夜的,一個電話就能把程大神叫出去,這種情況著實罕見。

程司湛沒作聲,拿出手機點開通話記錄,最上麵是一個還沒有備注名字的號碼。

手指懸在紅色的刪除鍵上,猶豫片刻,他退回到編輯頁麵點了保存,姓名一欄填的是“醉鬼小魔仙”。

小魔仙醉成了一攤爛泥,倒在**拖都拖不起來,陸驍弄了條熱毛巾給她擦臉,熱氣蒸紅了唇色,顯得格外飽滿,陸驍低下頭,輕輕吻了過去。

嗯,酒氣太濃,差評。以後得管著你了,稍稍不注意,就跳出來一個計算機大神。

喝了酒的人體溫偏高,俏俏嚷著熱,陸驍找到遙控器,將空調調低了兩度。俏俏還是不滿意,猛地翻過身,將陸驍壓倒,整個人貼在他身上,手臂橫在腰上,收緊,嘀咕著:“你身上涼涼的,抱著好舒服。”

陸驍哭笑不得,將被子抖開,蓋在她身上,枕著自己的手臂輕聲歎息。

這一夜,他未必睡得著。

小夜燈的光芒落在眼皮上,俏俏動了動,突然睜開眼睛,看著陸驍,懵懵懂懂:“鄭可彤說你太招人惦記了,安全性太低,讓我早日據為己有。我問她該怎麽‘據’,她不肯說,那你告訴我吧,怎麽做才算是將你‘據為己有’啊?”

陸驍咳了一聲,把俏俏的小腦袋按在胸前,說:“睡吧,等你醒了酒,我再告訴你。”

俏俏再次撐起身子:“不行,我睡不著,要不,我們做點什麽吧?”

陸驍眼神飄忽,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嚨,不等他開口,就聽俏俏道:“不如,我們來背單詞吧!我現在狀態超級好,一點都不困,大腦很活躍,記住三十個專業單詞不成問題。”

陸驍沉默片刻,胸膛重重起伏了一下,終是笑起來,無奈道:“隨你,想背就背吧。”

俏俏趴在陸驍身上點開手機軟件,認認真真地開始背專業的英語單詞:“BCF—Boot Catalog File—啟動目錄文件。”

Boot Catalog File,啟動目錄文件。

陸驍想,這一定會成為他記得最熟的專業名詞。

俏俏不困,陸驍倒是累了,長長的睫毛覆下來,蓋住了眼睛。

俏俏忍不住湊過去,趴在陸驍胸口上,端詳他的眼睛。

陸驍的眼睛極像他的母親,那個女人的美是商界有目共睹的,精氣神全斂在裏麵,睜開時睿智沉穩,英俊濃烈,如今安靜睡著,隻剩幹淨柔和。

眼尾的弧度很軟,雙眼皮,線條修長,像是一幅筆墨清淺的國畫,煙雨青山,君子昭昭。

真好看啊,俏俏笑眯眯地想,我喜歡的人怎麽能這麽好看。

看得久了,陸驍似有所覺,睫毛輕顫,慢慢睜開。俏俏湊過去,貼在他耳邊,吻著他耳垂上的曜石耳釘,低聲道:“陸驍,你讓我想到一個詞,叫秀色可餐。”

陸驍被她親得有些癢,摸了摸俏俏的頭發,笑著:“你也讓我想到一個詞,叫醉鬼無賴。”

俏俏自知理虧,嚶了一聲,埋進陸驍懷裏,這一次是真的睡著了。

26)

餘姓醉鬼一覺睡醒已是第二天中午,腦袋疼得像是被壓路機碾過。陸驍不在身邊,準是被導師叫走了。

解開手機鎖屏,備忘錄的界麵跳了出來,是陸驍留下的,各種事項依序排列—

1.宿醉後不要急著起床,坐起來時動作要慢。

2.多喝水,最好是蜂蜜水。

3.小食堂的雲吞麵很好吃,暖胃解酒,還可以外送,電話在這裏,就算沒有胃口也不許不吃飯。

4.醉酒傷身,隻此一次,下不為例,上交檢討,以示反省。

自軍訓開始,俏俏正式成為大一新生,兩人約定好,如有犯錯便要上交檢討,以示反省。兩千字打底,宋體小四,單倍行距,摘要和關鍵詞標記清晰,若有引用,請列明參考文獻。

聽到上述要求時,俏俏當時嘴角一陣抽搐,道:“要不要再做個查重檢測啊?”

陸驍看她一眼,淡淡道:“查重就不必了,給你留點抄襲的機會。”

俏俏窩在被子裏翻了個身,點開微信給陸驍發消息:學長,你的學妹已經深刻認識到錯誤,檢討就免了吧,行不行?

“對方正在輸入”幾個字閃過,屏幕上跳出一行字:知錯了嗎?

俏俏乖乖認錯:知知知,全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知錯!

陸驍:還會再犯嗎?

俏俏:不會不會,絕對不會!

陸驍:再犯如何?

俏俏:罰我三天不準和你說話!

想了想,她又覺得這個處罰太嚴厲,怯生生地補了一句:還是改成三天不能吃飯吧。這個,我能忍,不和你說話,我忍不住,三分鍾都忍不住。

末尾是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

陸驍正在學校的辦公室裏跟幾個同學做新項目的方案討論,PPT翻頁的間隙裏,有人看見大名鼎鼎的學神居然對著手機在笑,那笑容溫柔明亮,帶著滿滿的寵愛。

是個極好看的笑容。

27)

玩鬧的事情暫告一段落,學校正式開學了。

理工類專業男多女少,正式上課時俏俏才發現,班上一共就四個女生,全聚在102寢室了。班長李輝開玩笑說,她們四個就是團團、圓圓、盼盼和京京,都是國寶大熊貓。

寢室長鄭可彤一貫快人快語,道:“盼盼我知道,京京是誰?”

李輝笑了:“福娃京京啊,以大熊貓為原型!”

班上的男生挺會照顧人,尤其是李輝,發書時特意將四個女生的書送到了寢室樓外。課程多,書也多,一大箱子,挺沉的。

李輝說:“要不,跟宿管阿姨說一聲,我幫你們抬上去吧。”

四個姑娘連連擺手,鄭可彤道:“十八升的桶裝水我都扛得動,這點東西算什麽,寢室在一樓,又不用爬樓梯,哪有那麽嬌氣。”

李輝多看了鄭可彤幾眼,笑著道:“那你們注意安全,小心些,別砸到手。”

四人合力將教科書搬回寢室。

鄭可彤隨便抽出一本翻了翻,仰天長歎:“天書一樣,誰看得懂!不應該叫《Java程序設計與訓練》,應該叫《java從入門到頭禿》!我到底做錯了什麽,要承受這種折磨!”

鄭可彤原先的目標是隻要能考上Q大,學什麽都行,讓她養豬她都樂意,得知自己被軟件工程專業錄取之後,樂顛顛地就來了,完全沒考慮過後續問題。

俏俏拍拍寢室長的肩膀,笑著道:“現在流的淚,都是選專業時腦袋裏進的可口可樂,帶氣泡的那種!”

寢室門上沒有門鈴,寢室長鄭可彤出主意,四個姑娘集資買了一隻玩具慘叫雞,用膠帶貼在門上,充當門鈴。俏俏寫了一副對聯貼在下麵,上聯:為防擾民請輕按;下聯:隻許輕按不許捶;橫批:102寢室歡迎您。

末尾還畫了四個姑娘的Q版卡通形象,抱著電腦的是周楚甜,齊劉海的是許綿綿,雙手半舉呈大力水手狀的是寢室長鄭可彤,俏俏則把自己畫成了一隻胖墩墩的小倉鼠,肚子上有一個“俏”字。

俏俏將圖片簡單上色發給陸驍,隨口抱怨了一句數位板和數位筆越來越遲鈍,不太好用。

陸驍笑著說,你的形象應該是小香豬啊,怎麽變成倉鼠了?

俏俏發過去一個凶巴巴的表情,說,做倉鼠多好啊,給一顆瓜子仁一個跑輪就能天天開心,腮幫子還能用來囤好吃的!

陸驍笑著點頭,有道理!

第二天,俏俏準備睡午覺,手機裏跳出一條消息,是陸驍發來的。他說:下樓吧小倉鼠,簽收你的瓜子仁。

緊接著鈴聲響起,是快遞小哥打來的,紙箱拆開,裏麵躺著一個嶄新的繪圖數位板。

世間的寵愛有千萬種,他給她的,最溫暖也最細致。

鄭可彤和周楚甜都在午睡,隻有許綿綿還醒著,她趴在床沿上,雙手托著下巴,感慨著:“陸學長這樣的性子,讓旁人沒辦法嫉妒,隻能羨慕。”

俏俏伸長手臂抱了抱綿綿,道:“別著急,我們都會遇到對的人,然後長長久久地在一起,相信我!”

28)

周楚甜把慘叫雞的照片連同俏俏的手書對聯一並發到了學校論壇和微博上,經某搞笑博主轉發,留言如雪,回帖紛紛,引來各路遊客圍觀打卡。

消息傳到班主任耳朵裏,班主任姓孔,年輕風趣,生性詼諧,在班會上興致勃勃地追問:“聽說咱班出了個畫耗子小能手,是哪個?站出來讓為師瞻仰瞻仰!”

俏俏無奈:“老師,那不是耗子,那叫倉鼠!”

孔老師一臉好奇:“聽說倉鼠不能兩隻住一個籠子,要分開養,是真的嗎?”

俏俏語氣真誠:“是真的,兩隻住在同一個籠子裏,會打架。但是你可以養三隻,這樣另外兩隻打架的時候,還能有一個勸架或者當裁判的。”

教室裏爆出笑聲,孔老師也跟著笑起來。

有個零食品牌叫“三隻鬆鼠”,自此,俏俏多了個外號,叫“三隻倉鼠”。每當學校有什麽活動,需要出黑板報或是牆體彩繪,班主任都會大手一揮:“去找那誰,我班的三隻倉鼠,小耗子畫得特別可愛!”

29)

正式開學後,陸驍的母親陸然何請俏俏吃了一次飯,在一家很有名的西餐廳。

大病一場,陸然何溫和了些許,但強勢和掌控欲仍在,那是蘊在她骨子裏的東西,同她攝人心魄的美貌一樣,已經成了標簽。

俏俏在電話裏歎氣,對唐青瓷道,沒辦法,老太太那麽大年紀了,總不能讓她換個活法,我能忍則忍,能讓則讓吧,誰讓她是陸驍的媽呢。

唐青瓷實在沒辦法把“老太太”三個字和絕頂美貌的陸女士聯係在一起,笑著道:“陸然何是陸驍的媽,你還是陸然何孫子的媽呢,都是當媽的,誰怕誰啊,莫,進擊吧,我的小耗子!”

吃飯時,俏俏食不言寢不語,縮在陸驍身邊,盡量不弄出任何聲響,把存在感降到最低。她提前查閱了各種西餐禮儀,像記考試重點一樣死記硬背,不求有功,但求別出錯。

陸然何問了幾個學業和家庭方麵的問題,俏俏一一作答,被陸女王的氣勢壓著,不免有些緊張。這份緊張感落在陸然何眼裏,成了上不得台麵的小家子氣。她看了陸驍一眼,神情裏有著鮮明的不滿。

俏俏隻當沒瞧見,心裏默念著大人大量,尊老愛幼,小姑娘不跟老太太計較。

陸驍在桌子下麵握了握俏俏的手,俏俏立即反握過去,兩個人十指相扣。

氣氛雖然沉悶,好歹也算賓主盡歡。用餐結束,陸驍和俏俏站在餐廳門口,目送著陸然何坐上豪車,漸行漸遠。

直到車尾燈的光芒都看不見了,俏俏才吐出半口氣,活動了一下僵硬的周身關節,對陸驍調笑道:“瑟瑟發抖,這氣場也太嚇人了。難怪你這麽瘦,和女王在一張桌上吃飯,能有胃口就怪了!”

陸驍笑了笑,沒說話,也沒告訴俏俏,小時候他連見陸然何一麵都十分困難,更別提同桌吃飯了。

俏俏在陸驍肩膀上拍了拍,道:“別難過,我會做各種好吃的,煎炒烹炸,奶茶蛋糕,一定能把你養胖,讓你做個幸福的小胖子。”

陸驍聽得想笑,張開懷抱將她抱住。

30)

開學後的第一個大型活動是社團招新,俏俏受動漫協會的會長之托,幫忙設計宣傳板。宣傳板做完,已是中午,鄭可彤發來消息,說小食堂有超好吃的糖醋排骨,數量有限,欲購從速。俏俏收起畫具,直奔小食堂。

小食堂裏人不多,俏俏先是看見鄭可彤,接著便看見陸驍的身影,陸驍與一位女同學邊走邊聊,迎麵朝俏俏走來。

俏俏瞬間進入一級戰備狀態,拽住鄭可彤的衣角,小聲道:“報告隊長,前方發現目標,我部請求正麵進攻!”

鄭可彤:“說人話!”

俏俏:“快推我一把,營造出一種我不小心摔倒,正摔在陸驍懷裏的假象!電視劇裏都是這麽演的!可浪漫了!”

鄭可彤鼓足了勁,自身後狠狠推了俏俏一下,低聲道:“去吧,皮卡丘!”

陸驍正側著頭與人說話,餘光瞄見有人朝他撲來,下意識地向旁邊讓了一步。

陸驍這一閃,俏俏直接越過他撲進了另一個人懷裏。工具箱鎖扣打開,畫具撒得到處都是。那人下意識地托住俏俏的背,慣性使然,帶著她原地轉了個圈。

被撞的人穿了件白色的襯衫外套搭配同色T恤,下麵是黑色工裝褲和踝靴,調節了腰線比例,顯得腿型修長。

水粉顏料蹭在那人衣擺上,留下明顯的汙痕。

每一個翻車現場,都是人間慘劇。

鄭可彤默默抬手捂臉,不敢細看。

處於混亂中心的俏俏更是尷尬,連忙鞠躬道歉:“對不起,對不起,衣服我會負責洗幹淨,實在不行,我原價賠你!對不起,對不起……”

陸驍將俏俏拽到身邊,皺著眉毛:“冒冒失失的,能不能小心些!”

俏俏心裏想著人家本來是要撲進你懷裏的,誰承想你躲了。不過,這話明顯不合時宜,還是咽回到肚子裏比較好。她吐了吐舌頭,一臉歉疚地看向被撞的倒黴鬼。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俏俏睜大眼睛:“程司湛!”

買杯奶茶也能跟醉鬼小魔仙碰上,程司湛無奈心想,也不知是學校太小,還是緣分太巧。

他指了指衣擺上的汙痕:“這算什麽?見麵禮?”

語速依舊緩慢,語氣裏卻帶著玩笑的意味。

俏俏摸摸鼻子,硬著頭皮給自己找台階:“這叫送彩頭!美術界的錦鯉,見者好運!”

程司湛撣了撣衣擺,目光挑起,落在陸驍身上。

俏俏立即介紹:“這是陸驍,我男朋友。這位是程司湛,幫我抓鹹豬手、報仇雪恨、伸張正義的代碼大神。”

聽這介紹詞,俏俏顯然已經將醉酒之後亂打電話的劇情忘得一幹二淨,程司湛不說,陸驍自然不會主動去提。兩個人都伸出手,禮貌地握了握,看向對方時的眼神,卻並不全是友善的味道。

陸驍將散落的工具撿起來,放進工具箱裏擺放整齊,點著她的腦門,批評道:“公共場合不許橫衝直撞,再有下次,要寫檢討的!”

陸驍下手很輕,並不疼,俏俏主動往他手底下湊,笑著表示再也不敢了。

這兩個人無論是動作還是對話,都自帶粉紅氣泡,明顯感情正好的熱戀期。

程司湛挑了挑眉,脫下被弄髒的外套遞過去:“你說過,會負責。”

俏俏連忙接過,一臉歉疚:“我會弄幹淨的,一點印子都不會留下。”

程司湛不是一個話多的人,他看了陸驍一眼,再沒說什麽,轉身走遠。

學長說他養了個很可愛的小寵物,

是我是我,不用早晚散步,不會拆家胡鬧,

還會自己找東西吃的人形小寵物!

語音03)

31)

陸驍跟女同學打了聲招呼,說要先送女朋友回寢室,項目的問題明天再聊。

女同學打量俏俏片刻,笑起來:“學長說他養了個很可愛的小寵物,不會就是你吧!”

俏俏睨了陸驍一眼,賭氣似的鼓起臉頰:“是我是我,不用早晚散步,不會拆家胡鬧,還會自己找東西吃的人形小寵物!”

陸驍跟著笑起來:“寵物是個褒義詞,我是誇你可愛呢!”

俏俏問鄭可彤要不要一起。鄭可彤連連擺手,心想,就衝你男朋友這人神勿近的氣場,我哪敢湊過去當電燈泡!

陸驍將俏俏送到女寢樓下,俏俏手上還拿著程司湛的外套。陸驍看了幾眼,越看越不順眼,心道,我都沒舍得讓女朋友給我洗衣服,你又算哪塊小餅幹!

他壓下心頭的不痛快,若無其事地說:“衣服給我吧,我下午沒事,可以幫你送去幹洗店。”

俏俏情商及格,心有七竅,玲瓏得很,立即將外套遞過去:“好呀好呀,你幫我送,省得我多跑一趟。留我的電話就好,洗幹淨之後,我去取回來,直接還給他!”

陸驍摸摸俏俏的腦袋:“怎麽辦,好像把心丟在你身上了,拿都拿不回來,牽腸掛肚的。”

俏俏一本正經:“為什麽要拿回去?給我了,就是我的!概不退換!”

陸驍不動聲色,將聲音壓低些許:“上星期我推薦了一本阿根廷女詩人阿方斯娜•斯托爾妮的詩集給你,還記得那本詩集的名字嗎?”

俏俏想了想,老老實實地回答:“《我將敢於吻你》!”

陸驍笑了,將聲音壓得更低:“吻吧,我接受。”

俏俏愣了一下,隨即恍然,紅著臉去踢陸驍的小腿,嗔斥著:“陸驍,你簡直壞透了!”

陸驍在俏俏踢過來時,低下頭,飛快地親了一下她的臉頰,笑著:“剛剛那樣怎麽能算是壞……這樣才算。”

32)

開學初的前幾堂課都是基礎理論,但微積分和編程已經露出了猙獰的爪牙。室友對著書本上的練習題仰天感慨:“人啊,被逼急了,什麽都做得出來,除了微積分!”

鄭可彤作為寢室長,當起模範帶頭作用,幹脆放棄作業轉而追起宮鬥劇,一手奶茶一手五香瓜子,邊吃邊喝邊評價:“紫禁城裏住了那麽多漂亮妃子,你們說……”

埋首在教科書中的俏俏突然摘下耳機,一臉茫然:“子進程?哪個子進程?”

除了必修課,還有二選一的選修課,俏俏果斷選了大學物理。鄭可彤拍著俏俏的肩膀讚她勇氣可嘉:“選修課占了四個學分,萬一掛科,可就死定了!”

俏俏彎著眼睛:“陸驍上高中那會兒物理學得特別好,還拿過不少獎。放著這麽稱職的家教在身邊,我不能浪費機會!”

眾人齊聲:“假公濟私!”

俏俏認真糾正:“是學業戀愛兩不誤!”

正鬧著,幹洗店打來電話說衣服已經洗好,請盡快來取。俏俏找出程司湛的號碼,發了條信息,問他在什麽地方,她把衣服送過去。

程司湛回複了一個實時定位,定位顯示,他在信息係統安全實驗室。

名叫實驗室,其實是一棟白色小樓,外表上看毫不起眼,但是門禁森嚴,持有工作證才能進去,像個深居簡出的大小姐。學生們私下裏給它取了個外號,叫“玉環樓”,取意《長恨歌》的那句“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

俏俏嘀咕了一句:“程司湛怎麽跑到玉環樓去了,那裏應該不對外開放吧。”

“你還不知道嗎,”周楚甜拆開一包薯片,“玉環樓來頭可大了,據說是一個國家級的軟件工程技術研究中心,屬於科研範疇,按理說本科生是沒資格進去的。”

“程司湛憑什麽進去?”俏俏玩笑著,“他是基因突變,還是細胞重組?”

“程大神本身是特招,”周楚甜嚼著薯片,道,“在多校聯合舉辦的程序設計競賽上拿了獎,又有奧賽獎牌傍身,風頭太盛,直接被科研組的教授看上,帶進了玉環樓。這些論壇和貼吧裏早就爆料過了,身為未來的IT工作者,你們能不能多上上網,培養一下自己的信息意識!”

聽到這裏,鄭可彤忍不住插了一句:“難道八卦也是IT工作者的必備技能?娛樂記者怕是要飯碗不保啊!”

周楚甜抓起抱枕要跟鄭可彤決鬥,俏俏已經換好了衣服準備出去,處於生死邊沿的鄭可彤伸出懇求的小手:“幫我買一杯奶茶吧,半糖,雙倍珍珠!”

擠在同一張椅子上的周楚甜附和著:“我也要!”

俏俏笑著搖頭:“一群豬!”

33)

俏俏在玉環樓外撥通了程司湛的電話,她原本打算還了衣服就走,程司湛站在陽光下,眯了眯眼睛,道:“想進來看看嗎?”

俏俏對這棟白色小樓好奇已久,連忙點頭,表示非常願意。

程司湛拿出工作證,刷卡登記,大門層層打開,俏俏隻覺眼前一亮。表麵上平凡無奇的小白樓,內部設計卻極具現代感,布局自由流暢,根據功能和需要,設有不同的工作站。輕木結構的框架和綠植將視線隔開,美觀大方,又保護了各自的獨立性和私密性。

程司湛說話一貫掐頭去尾,俏俏思考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應該是玉環樓的室內設計由建築學院負責,還拿過相關獎項。

提到建築學院,俏俏立即想起陸驍,她笑了笑,小聲道:“我就當你是在誇獎我男朋友。”

程司湛哼了一聲:“臉皮真厚。”

畢竟是科研範疇的工作場所,程司湛不可能真的帶著一個陌生人到處亂轉,他將俏俏領到了自己的工作站。

那是一個八十平方米左右的大房間,藍灰色調,錯落地擺著十台顯示器,一個人都沒有。

程司湛指著其中一把電腦椅:“我的,可以坐。”

工作台下的兩個抽屜半開著,俏俏坐下時剛好看見,裏麵摞著數不清的速溶咖啡和煙盒。

是啊,世上哪來那麽多天才,都是經過夜以繼日的千錘百煉。

程司湛用一次性杯子衝了包咖啡,放在俏俏麵前。

細算下來,這是兩個人的第三次見麵,實在是沒什麽話題可聊,就在俏俏想著是不是應該起身告辭時,程司湛突然開口。

他背倚著工作台站在那裏,帶著朋克指環的手指在顯示器上輕輕一敲:“Java程設—開了吧?”

Java程設,全稱為“Java程序設計與訓練”,是一門專業重點課程。

俏俏愣了一下,接著點頭:“開了。”

程司湛睡不醒似的半眯著眼睛:“會嗎?”

俏俏臉上一紅。

前期的基礎理論可以靠死記硬背,後麵的綜合編程問題,對她這個沒有任何基礎和天賦的菜鳥新生來說,堪比來自外星球的另一門語言。

有一次,授課老師看著她提交上來的作業,語重心長地道:“你收拾一下,直接去寫bug吧,我看你寫bug的能力挺專業的。”

班上的男生哄堂大笑,俏俏隻能尷尬捂臉,發誓一定要攻下這門來自外星球的課程。

隻看這表情,程司湛就什麽都明白了,他笑了笑,右側臉頰上旋出酒窩的痕跡,雙手環在胸前,道:“沒課時,我都在這兒。”

潛台詞是,有問題,可以來這兒找我。

俏俏沒接茬,心想,那我寧可掛科。

程司湛等了半天,沒等到料想中的回複,微微垂下視線。

他站著,她坐著,這個角度,能看見鼻尖挺起的弧線和薄薄的耳垂。

沒化妝,也沒戴任何飾品,幹幹淨淨的。

俏俏感受到他的視線,有些尷尬,掩飾性地去端那杯咖啡。紙杯不隔熱,俏俏被燙了一下,猛地鬆了手,一杯咖啡全灑在程司湛的褲子上。

兩個人同時跳起來,俏俏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程司湛反倒笑了,酒窩明顯:“你是想洗遍我所有的衣服嗎?”

俏俏尷尬得不行,扔下一句“我直接賠錢給你吧”,轉身就跑。

程司湛沒收,過了好一會兒回了一條文字消息:就當你欠我一個人情。

俏俏盯著這條信息看了好半晌,越看越別扭,索性截圖發給唐青瓷,連同前因後果一並介紹了一遍,末尾留言:唐芳,你怎麽看。

唐青瓷字元芳迅速回複:醉翁之意不在酒。

俏俏:什麽意思啊?他要訛我嗎?

唐青瓷深深歎氣:算了,你不明白沒關係,陸驍明白就行了。

俏俏:我感覺你有點瞧不起我的智商。

唐青瓷:把“有點”去了,這就是一個完美的陳述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