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 情敵悄悄出現了

“我現在突然想吃一樣東西。”

“秋梨一個,二錢冰糖,一錢陳皮,水三碗,梨熟為度,熬成一鍋。——療妒湯。”

10)

航班延遲,陸驍回國的日期推遲一天。軍訓臨近尾聲,院領導大發慈悲,給新生們放了一天假。俏俏洗幹淨衣服,拖著唐青瓷去逛街買書,回學校時已經過了午飯時間。

公交車上人挺多,唐青瓷提前下車,俏俏坐在臨近車門的地方,身邊站著個穿短裙的女生。拆口香糖時不小心弄掉了包裝紙,俏俏彎腰去撿,正看見一個戴眼鏡的男生將手機放在短裙女孩的裙底。

俏俏氣得不行,一把抓住男生的手腕:“偷拍!你敢再無恥一點嗎?”

“叮”的一聲,公交車到站,車門打開,正停在Q大的北門處。俏俏一嗓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眼鏡男生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低聲道:“說我偷拍?你有證據嗎?就你這副樣子,請我拍我都不稀罕拍!”

語罷,狠狠甩開俏俏的手,轉身就跑。

男生力氣極大,俏俏從椅子上摔下來,袋子裏的書散了一地,膝蓋磕在台階上,疼得臉色都變了。她顧不得看上一眼,急忙對短裙女孩道:“那個人在偷拍你啊,快報警,我記得他長什麽樣子,可以幫你做證。”

眾目睽睽,短裙女孩臉色漲得通紅,磕磕絆絆地道:“哪有……哪有什麽偷拍啊,你看錯了吧!”

說完,匆忙下車,飛快離開。

俏俏坐在地上回不過神,身邊響起竊竊私語的聲音,有的說多管閑事,有的說人心不古。尷尬之際,眼前光芒一暗,有人在俏俏麵前蹲下,將她散落的書一本本地撿起,拍幹淨封麵上的浮塵。

是個男生,穿著白色的運動套裝,雙肩包挎在一邊,鞋上拓著AJ標誌,發梢泛著淡淡的藍灰色。他大概花粉過敏,戴著一次性口罩,看不清臉,隻有眼睛露在外麵,眼窩偏深,睫毛很長,像是混血。他將手伸到俏俏麵前,說話時聲音低沉:“起來。”

俏俏注意到他的手,白淨細長,骨節精致,食指上套著花紋繁複的朋克指環。

11)

俏俏的膝蓋蹭掉了一塊皮,出了點血,不算嚴重。她坐在校門口處的花壇台階上,戴著朋克指環的男生從背包裏拿出兩枚創可貼,原本打算幫她貼好,轉念想到男女有別,可能會冒犯對方,於是把創可貼遞過去:“防水的,很好用。”

他說話時語速比常人慢,詞組之間停頓明顯,聽起來有些怪。

俏俏歪著腦袋看了他一會兒,笑起來:“我見過你,新生報到那天在籃球場上打球,穿著24號球衣,對吧?”

發力,起跳,掛臂扣籃,逆光看去,周身籠罩著金色的光霧,像一幅著墨濃鬱的油畫,帶著強烈的運動感和衝擊力。

那人沒承認,也沒否認,整了整臉上的口罩,道:“何必管閑事,沒人領情。”

俏俏很不喜歡“管閑事”三個字,她皺起眉毛,有點生氣:“不對,和正義有關的不能叫管閑事。我們不能一邊罵這個社會冷漠,一邊袖手旁觀,那和助紂為虐有什麽區別?被偷拍的女孩不領情沒關係,別人笑話我也沒關係,我知道自己做得對,我做得很好。世界沒有好壞之分,但是人心有,人的行為也有,在我有能力阻止一些不好的事情時,我不想擺出事不關己的樣子。”

說完,俏俏再不看他,拎著裝書的袋子站起來,膝蓋一軟,險些原路摔回去,24號扶了她一下。

俏俏甩開他的手,哼了一聲,故意道:“不用你管閑事!”

她故意將“管閑事”三個字咬得極重,像是諷刺。

24號看她一眼,聲音悶在口罩裏,帶著笑意:“脾氣不小。”

俏俏餘怒未消,氣哼哼地說:“謝謝你的創可貼,我沒帶現金,用微信轉錢給你行不行,或者支付寶?免得說我占你便宜!”

24號拉下口罩,俏俏終於看清他的臉,果然是個極英俊的人,有點混血的感覺,鼻梁很挺,嘴裏嚼著口香糖,右側臉頰上漩出酒窩的痕跡:“想不想,找到他,讓他……道歉?”

這人不僅說話語速緩慢,停頓明顯,還沒頭沒尾,俏俏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個“他”指的是公交車上偷拍女生裙底的家夥。

她瞪大眼睛:“你認識那個人?怎麽不早說?”

24號沒說話,從背包裏拿出一台筆記本電腦,Q大無線網全校覆蓋,有學號就能免費使用。屏幕亮起,24號打開幾個軟件,飛快地敲擊鍵盤,不停地切換和輸入,看得俏俏眼前發暈。

她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24號的肩膀,打量著他:“你是黑客嗎,電影裏那種?”

24號“啪”的一聲合上電腦屏幕,將口罩戴回去,道:“黑客給你報仇!”

12)

預備鈴響過,老師還沒來,課代表打開講台上的多媒體主機和投影儀,幕布上映出“新聞係三班”的字樣。

24號就是在那時候走進去的。

他臉上戴著口罩,雪白的運動套裝一塵不染,雙肩包挎在一側,短發細碎,泛著淡淡的藍灰色,走起路來氣勢十足。

課代表愣了愣,道:“這位同學,你找誰?”

俏俏站在教室門口,探頭探腦地向裏麵張望,她看見24號一言不發,自課代表麵前繞過去,站在多媒體前,將一枚U盤插進主機上的USB接口。

係統發出清脆的提示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24號身上,看著他從容不迫地點開寫字板,戴著哥特指環的手指敲擊鍵盤,飛快地寫下幾行字:

“今天下午一點四十分,有人在104路公交車上偷拍女生裙底,行徑十分惡劣。更惡劣的是,那個家夥趁亂逃走,拒不道歉,甚至攻擊目擊者。他以為天下之大,人海茫茫,沒有足夠的證據,想找到他十分困難,可惜,他錯了。”

教室裏一陣嘩然。

24號說話的速度和打字速度成反比,前者慢得驚人,後者快得嚇人,他連鍵盤都不看,在寫字板上繼續輸入:

“我曾在社團活動上見過那個人,知道他的姓名,由此在教務處的學生信息庫裏找到了他的學號和手機號碼,又通過手機號碼找到了相應的注冊郵箱、社交賬號和幾個網盤地址。我采用了一些非常規手段,入侵了他的社交賬號、郵箱和網盤,記錄顯示,這家夥是個慣犯。”

隨著24號敲下的文字,幕布上彈出一連串的操作頁麵,講台下的學生都看呆了,發出驚歎之聲。

教室外,俏俏驚訝地掩住嘴巴—這家夥也太帥了吧!

24號立起一根手指,抵在唇畔,噓了一聲,示意大家安靜。他活動了下微酸的手腕,繼續輸入,速度依舊快得驚人:

“我給他兩個選擇:一、主動站出來,承認錯誤,向被他傷害的人道歉。二、我將在此公開他那些不堪入目的聊天記錄,並同步直播到學校論壇,讓所有校友以及過路遊客都能‘欣賞’到他的‘傑作’。是道歉認錯,還是聲名狼藉,他有五秒鍾的時間做出選擇。五秒鍾之後,一旦我敲下回車鍵,等待他的就不隻是道歉那麽簡單了。”

寫字板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的計時器,以毫秒為單位飛快運轉,警示音發出刺耳的轟鳴。

五,四,三……

24號打了個指向,食指落在回車鍵上,俏俏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千鈞一發。

二……

“別,別公開,我道歉!”

角落裏,一個戴著眼鏡的瘦弱男生站了起來,腦袋垂得很低。俏俏看不見他的臉,但她認得那人的衣服和身形,正是公交車上偷拍的家夥。

瘦弱男生滿頭是汗,聲音哽咽:“對不起,我知道錯了,真的錯了,請大家原諒我,給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別公開到論壇上,求你了!”

男生一邊說一邊哭,渾身發抖。

又是一陣嘩然,所有人臉上都帶著難以置信的神情,坐在男生身邊的同學紛紛遠離他。

俏俏歎了口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自食惡果。

24號取下插在機箱上的U盤,砸在瘦弱男生的桌麵上,寫字板上陸續有文字跳出來:

“證據都在這裏,拿著它,去校保衛處自首,我等著看相關通報,敢隱瞞,我會讓你付出代價。最後,送大家一句話—”

幕布升起來,露出底下的黑板,24號拿起一根粉筆折成兩段,用斷口的一邊寫出漂亮的板書。食指上的朋克指環微微閃光,像是落了顆星星在那裏。他寫—

每個人身上生來便背負著兩份責任,一份是不做惡事,另一份是絕不姑息。

13)

24號踩著眾人驚歎的目光離開新聞係的教室,有女生舉起手機偷偷拍照,有人在輕聲議論—

“戴著口罩怎麽了,他化成灰我都認識!程司湛,大二,軟件工程專業,自主招生招上來的,奧數競賽拿過銅牌,簡曆相當漂亮。”

“我在貼吧找到他的照片了,表白牆上也有,眼睛真好看,混血吧?”

“我看看……”

俏俏站在教室門口,一臉崇拜,就差雙手合十頂禮膜拜,故意拿出演舞台劇時念台詞的腔調:“大神啊,是什麽把你帶到了我麵前?是緣分嗎?是天降正義嗎?”

24號看她一眼,慢悠悠地道:“是Q大的錄取通知書。”

俏俏笑彎了眼睛,追在24號身後問個不停:“你那麽厲害,應該也是信息學院的吧?我是軟件工程專業的,以後專業課考試前,再也不掛科比的照片了,掛你的就行,本土錦鯉,效果更佳。”

24號原本走在前麵,腳下突然一停,俏俏險些撞在他背上。他轉過身,伸出手,聲音安靜:“拿來。”

俏俏一愣:“什麽?”

24號道:“手機。”

俏俏遞過去,24號拿在手裏按了幾下,然後往她懷裏一丟,轉身走人。

俏俏慌手慌腳地接住,屏幕還亮著,一行數字映在上麵,是電話號碼,還有一個名字—程司湛。

俏俏這才想起來,她都沒有問過24號叫什麽名字。

程司湛,倒是挺好聽的。

原來書上說的是真的,即便麵對同一個人,也會心動千萬次。

語音02)

14)

新聞係的教學樓到信息學院的女生寢室,距離有些遠,俏俏沒趕上校車,步行了將近五十分鍾。就在這五十分鍾的時間裏,論壇置頂帖子中的“Q大三寶”已經變成了“四寶”—小食堂的茄子、餘笙的文身、陸驍的黑曜石,還有程司湛的指環。

貼吧裏的討論帖開了十幾個,把樓歪出了天際,有痛斥鹹豬手和色狼的,祈禱世界上多一些英雄,少一些小人,別讓漂亮的姑娘再不敢穿上好看的小裙子;有前排表白代碼大神程司湛,順便求一下聯係方式和高清自拍照,不戴著口罩的那種。

底下一串回複,都是:別忘了資源共享啊,敲碗等投喂!

還有個聲稱要請程司湛吃飯的,留言寫得特別有意思:三菜一湯,米飯管夠,還有佛跳牆,就問你來不來。

回複中有人起哄說:需要電燈泡嗎?安安靜靜吃飯,一點不淘氣的那種,我還能幫你們拍照,修圖我也會!

馬上有人跟帖說:親愛的,兩個人吃飯叫吃飯,加上你,就成聚餐了。

網癮少女周楚甜把這條留言單獨拎出來念給室友們聽,都笑得不行。

許綿綿手裏拿著一本專業書,聽到這裏,突然慢悠悠地插了一句:“佛跳牆應該也算是一種遠程訪問吧?”

姑娘們怔愣片刻,再次笑倒。

網癮少女周楚甜的座右銘是“生命不止,吃瓜不停”,她很快又找到好玩的東西,拍了兩下手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過來,擺出一副江湖說書人的架勢:“書接上回—江湖傳聞,當年Q大負責自主招生的老師跟程大神閑聊,問他如果沒有抓住這次機會,會不會特別難過。本來是煽情的大好時刻,結果程大神氣定神閑,將頭一搖,說,不會,Q大分數線不算高,我考得上。”

鄭可彤笑得差點從**滾下來,拍著欄杆追問:“我家程大神真的是混血嗎?”

周楚甜“嘖”了一聲,道:“怎麽就成你家的了,那是咱家的!好看的小哥哥都是公共資源!是不是混血兒還不清楚,不過論壇上說,咱家大神有輕微語言障礙,沒辦法說出結構複雜的句子,對他來說,代碼才是母語。”

俏俏坐在桌邊的椅子上,聽見這一段,翻書的動作不由得一頓,心想,難怪他說話時語速比常人慢,而且詞組之間停頓明顯,去新聞係找偷拍男生時也不願開口說話,還以為他是在故意耍帥,原來是這個原因。

鄭可彤趴在床欄上感慨:“白璧微瑕,真是可惜。”

15)

晚上和陸驍視頻聊天,俏俏興衝衝地講起偷拍事件的前因後果,很明智地略過了磕傷膝蓋等細節。

斯圖加特還是白天,陸驍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外麵是漂亮的異域風光和色彩濃鬱的羅馬建築。

俏俏這廂說得熱鬧,陸驍卻沉默得厲害,有些反常。俏俏歪了歪腦袋,隔著屏幕碰了碰陸驍的臉,小聲道:“你怎麽了?是不是累了?”

寢室長鄭可彤已經爬到**,一邊玩手機一邊撿室友的狗糧吃,聽到這裏險些氣暈過去,拍著床板拚命對俏俏使口型:“chi—cù!”

俏俏智商有點“欠費”,順著周楚甜的口型念了一句:“吃?吃什麽?你餓啦?”

話音落地的瞬間,猛地反應過來—吃醋!

她的男朋友吃醋啦!

俏俏雙手高舉,投降似的,剖明心意:“陸驍,你不要誤會啊,我隻是覺得程司湛的行為很棒,值得表揚,想獎勵他一朵小紅花,絕對沒有其他意思。”

這話說得,還不如不說呢。

鄭可彤一臉不忍直視的表情,把《我是一條小青龍》的歌詞改掉,在心裏默默地唱:我的室友是傻瓜,是傻瓜……

陸驍故意板著臉色,說:“我現在突然想吃一樣東西。”

俏俏借坡下驢,連忙追問:“想吃什麽?我現在就去學,等你回來,做給你吃!”

陸驍站在窗前,手指在玻璃上輕輕一敲,道:“秋梨一個,二錢冰糖,一錢陳皮,水三碗,梨熟為度,熬成一鍋。”

俏俏愣了一愣:“這是什麽?”

陸驍嘴邊浮起一點笑:“百度去吧。”

說完,徑自切斷了視頻。

俏俏帶著一腦袋問號打開瀏覽器,按照陸驍的要求輸入關鍵詞—秋梨一個,二錢冰糖,一錢陳皮,水三碗……蹦出來的第一個詞條是—療妒湯。

《紅樓夢》第八十回,賈寶玉到廟裏去燒香還願,問王道士可有醫治妒病的方子。王道士說,這叫作療妒湯:用極好的秋梨一個,二錢冰糖,一錢陳皮,水三碗,梨熟為度,每日清早吃這麽一個梨,吃來吃去就好了。

俏俏捧著微紅的臉笑得眉眼彎彎,心裏想著,我這是撿到了一個什麽樣的寶貝啊,善良英俊,懂情識趣,連吃醋都溫文爾雅。

16)

軍訓結束前的最後一個大型活動是閱兵式,彩排期間,一大早所有方隊就被拉到操場上,踢正步踢到懷疑人生。

俏俏打了個嗬欠,小聲哼唱:“太陽當空照,教官對我笑。小鳥說,早早早,要不是軍訓,誰會起得這麽早!”

身邊突然湧起一陣小小的**,幾個性子活潑的女生小聲議論:“有帥哥哎,快看快看!”

俏俏順著她們的目光轉過頭,看見了一道十分熟悉的身影。

無論天氣多熱,陸驍的白襯衫永遠幹幹淨淨,最上麵的那顆紐扣沒有扣,露出一點鎖骨的影子。右耳上的黑曜石光芒灼灼,眼睛裏仿佛匯聚了億萬年的星辰暗夜,睫毛顫動的間隙裏,有溫柔,也有明亮。

陽光裏有青檸酒的味道,清爽微甜,俏俏覺得臉上有些發燙,突然聽見一聲哨響,教官吆喝了一聲:“全體都有,向左轉!”

小姑娘們莫名其妙地跟著指令轉了半個圈,剛好和走過來的陸驍麵對麵。

教官低聲道:“知道你們都是顏控,看吧看吧,正大光明地看!”

方隊裏爆出哄笑聲。

陸驍占據Q大校草榜榜首多年,他的照片以各種形式掛在學校的論壇上,新生裏也有不少人認識他,膽子大的朝陸驍擺擺手,招呼了一聲:“陸學長,下午好!”

有帶頭的就有起哄的,向學長問好的聲音響成一片。

看方向,陸驍應該是奔著行政樓去的,人家主動打招呼,他總不能不理,走到方陣前禮貌地笑了笑,說了聲:“你們好啊。”

鄭可彤自身後猛戳俏俏的腰窩,俏俏壓低帽簷,頭都不好意思抬。

教官也是個愛鬧的,說來都來了,表演個節目再走嘛。小姑娘們跟著起哄說,我們知道學長會彈鋼琴,論壇和貼吧裏有視頻!

陸驍笑容無奈,道:“難道要我扛一架鋼琴來,現場彈給你們聽?”

教官跟著討價還價:“琴不能彈,歌總能唱吧,反正不表演節目不能走!”

正巧有背著吉他的同學路過,陸驍走過去說了幾句,對方很爽快地將琴借給了他。

陸驍用撥片試了試音,笑著道:“首先,歡迎諸位來到Q大,在這裏度過美好的大學時光,讀更多的書,認識更多的朋友。其次,希望大家能夠珍惜眼下的青春和時光,世界很大,風景很美,當你踏踏實實努力時,那些美麗的風景和優秀的人,也正在向你走來。祝福大家都能變成最喜歡的模樣,走遍想去的地方。最後,送大家一首我喜歡了很久的歌。”

陸驍撥響琴弦,前奏響起時,仿佛有海風自指尖淌過。他的目光略過一排排人影,停在俏俏身上,笑容明亮幹淨—

So I’ll dream, until I make it real, and all I see is stars

所以堅持夢想,直到成真,看到滿天星光

It’s not until you fall that you fly

不怕跌倒,所以飛翔

When your dreams come alive you’re unstoppable

當你的夢想成真,你是不可阻擋

陸驍簡單唱了幾句便鞠躬致謝,小學妹們集體鼓掌,一個個激動得像是中了彩票。

鄭可彤看熱鬧不怕事大,將右手高高舉起,說:“學長,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陸驍將吉他還給路過的同學,點點頭,笑著說當然可以。

俏俏有預感,這廝一定會問與學習無關的問題,背著眾人的目光拚命扯鄭可彤的衣擺。

寢室長大人不以為忤,清了清喉嚨,故意將語速放慢:“我問的這個問題,是大家都想知道的—學長,你喜歡什麽樣的女生啊?”

話音落下,又是一陣起哄聲。

俏俏哭笑不得,嘀咕著:“喜歡什麽樣的?他喜歡我這樣的!”

本來是自言自語,結果剛好卡在起哄聲停止的瞬間,音量也沒控製好,全被大家聽了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俏俏身上,短暫的靜默過後,笑成一團。

陸驍也跟著笑起來,一邊笑一邊點頭:“沒錯,我喜歡這種勇敢又自信的。”

俏俏默默摘下帽子擋住臉。

太丟人了!

17)

結束一天的訓練,吃了飯洗了澡,等頭發幹透,俏俏從衣櫃裏拿出一條小裙子。

淺色係,雪紡材質,配著荷葉形的衣領,下擺垂在膝蓋上,清新柔美,皮膚雪白。

周楚甜敷著麵膜吐字不清:“老實交代,穿這麽漂亮要去見誰?”

鄭可彤從蚊帳裏探出腦袋:“這還用問,月上柳梢頭—”

兩個人異口同聲:“人約黃昏後!”

俏俏臉色微紅,用梳子撥弄了一下劉海,笑著道:“不要羨慕得太明顯啊你們!”

博士樓外有個小花園,俏俏發信息給陸驍,說她在小花園的涼亭裏等他。

陸驍回複得很快:花園裏要是有霧就好了,正應著那一句—花明月暗籠輕霧。

俏俏讀過這首詞,知道下一句是“今宵好向郎邊去”。作詞人是後主李煜,寫的是少女與情人幽會的情形。

俏俏一連發了好幾個“你知不知羞”的表情過去,屏幕上的小人臉色紅紅,屏幕外的小姑娘也跟著紅了臉。

俏俏低頭看手機,顧不上看路,耳邊有風聲響起,籃球筆直地砸過來。俏俏下意識地雙手抱頭,餘光瞄見人影一閃,有人將球反手接住,按在地上拍了兩下。

俏俏抬起頭,一道修長的身影站在她麵前,24號球衣,拓著AJ標誌的運動鞋,以及泛著藍灰色的發梢。

是程司湛。

幾個高高帥帥的男生站在程司湛身邊,應該是一道打球的隊友,其中一個笑著道:“對不起啊,嚇著你了。”

俏俏擺擺手說沒關係。

程司湛手上轉著籃球,挑著眉毛將俏俏打量了一遍,言簡意賅:“約會?”

幾個男生同時笑起來,七嘴八舌:“阿湛,你也太直白了,人家小姑娘會害羞的!”

俏俏瞪了程司湛一眼,小聲嘀咕了一句“要你管”,轉身跑遠了。

程司湛手上轉著籃球,盯著俏俏的背影看了一會兒,不知怎的,突然就笑了。

18)

俏俏走到小花園時,陸驍已經等在那裏。

剛剛洗過澡,頭發上還沾著水汽,白T恤牛仔褲,簡單幹淨,黑曜石閃閃發亮。

細細算來,自陸驍出國,兩個人足有半個月沒見麵了。下午訓練時在操場上匆匆一晤,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思念沒來得及冒頭。如今周遭安靜,小歡喜多得快要滿溢出來,像冒著氣泡的檸檬水,酸酸甜甜。

俏俏安撫了一下心頭那隻亂撞的小鹿,佯裝鎮定地走過去,自背後戳戳他的肩膀:“陸驍,我沒準備療妒湯,小禮物倒是有一個,你要不要簽收一下?”

陸驍轉過身,摸摸她的腦袋,笑著,目光似柔軟的雲絮:“久別重逢,不是應該先抱一下嗎?”

小鹿將胸膛撞得咚咚作響,俏俏搖搖頭,說:“不,我要先送禮物,你閉上眼睛!”

陸驍笑著閉上眼睛,就在那一瞬間,柔軟的唇覆過來,壓在他的唇上。

俏俏踮著腳,手臂擱在陸驍腰上,呼吸裏有沐浴露的味道和淺淺的檀木香,那隻亂撞的小鹿不小心失足,跌落在無盡的溫柔中。

月影重重,花影亦重重,俏俏握著陸驍的衣角,臉頰紅得像是糖分充足的水果。她仰頭看著他,眼睛很亮,如同一顆極溫柔的星。她說:“陸驍,你喜歡嗎?喜歡我送的禮物嗎?”

陸驍將她抱進懷裏,輕輕碰一碰她的額頭和鼻尖,壓低聲音:“喜歡啊,隻要是你,什麽都喜歡。”

轉念想到你是我的,這份喜歡便更濃了。

誰的心跳亂了節奏,撲通撲通。

俏俏想,原來書上說的是真的,即便麵對同一個人,也會心動千萬次。

19)

陸驍這次帶回來的紀念品是木質的胡桃夾子士兵,俏俏和三個室友人手一份。

胡桃夾子源自於德國童話,這份禮物送得也算應景。

許綿綿最喜歡這些玩偶類的小東西,愛不釋手,隨口問了一句:“俏俏,學長每次出差都會記得給你帶禮物嗎?”

俏俏摸摸鼻子,笑容裏帶著點小小的羞澀,道:“陸驍心思很細,每次帶回來的禮物都不一樣。有一次他去聖莫尼卡,視頻聊天時,我看見他住在臨海的酒店裏,隨口說了句想要漂亮的小貝殼。他回國時,帶了整整一盒子的小貝殼,都是他親自去海邊撿回來的。他還用貝殼做了個風鈴,說風鈴能帶來好運。”

陸驍不僅用貝殼做了風鈴,還在一些小貝殼上刻了單詞,俏俏無意中發現,她將那些刻著單詞的貝殼放在一起,讀出來,竟然是英國詩人奧登的一句詩—

If equal affection cannot be,let the more loving one be me.

若深情不能對等,願愛的更多的人是我。

三個姑娘集體驚歎—這樣的男朋友究竟是從哪裏找到的?

俏俏眨眨眼睛,玩笑著:“充話費贈的。暑期大酬賓,充五十,送陸驍。”

鄭可彤抄起抱枕便砸,嚷嚷著:“餘俏的嘴,騙人的鬼!”

周楚甜和許綿綿也過來湊熱鬧,一個握著俏俏的手腕一個負責嗬癢,小姑娘們鬧成一團。

夜裏熄了燈,姑娘們各自上床睡覺,俏俏趴在枕頭上同唐青瓷聊天。

唐青瓷說她在學校附近的小花店裏買了一株含羞草,好像是假的,不管怎麽弄,葉子都直挺挺地支棱著,不合攏,一點不好玩。

俏俏想了想,輸入回複:唐總,你買的那株草可能臉皮比較厚,天生的,不會害羞,就像餘笙。那廝上個月喝多了,要跟鄰居家的狗拜把子,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把狗都嚇哭了。

唐青瓷喜歡聽俏俏講餘笙的故事,那個鮮活而張揚的少年,如同一抹絢麗的紅,見過一次,便再難忘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