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賽道上的勝者
報名落定後就開始準備運動會的前期工作了，鮮花隊和國旗手在放學後要留半個小時在學校演練隊形，紀冉放學鈴一響就沒了身影，同樣被選中國旗手的陳卿書也連續三天沒有和他們一起回家。
“冉姐，撿錢了大早上這麽高興？”，馬雲潔剛進校門就碰見捧著手機傻笑的紀冉。
“他主動加我了”，紀冉把QQ聯係人列表打開給她看。
各種花裏胡哨的網絡頭像裏，一張熟悉的白貓頭像顯得格格不入，上麵備注著陳卿書。
“上回我不是發給你了？”，馬雲潔問。
紀冉搖頭，關掉手機特意把馬雲潔拉上往前走了幾步，“這你就不懂了，在感情裏要被動化為主動。”
女生疑惑扭頭看她，“有什麽不一樣嗎？”
“區別大了”
“你怎麽知道他一定會來加你，要是不加呢？”，馬雲潔問出了困惑之處。
“我賭的，運氣還不錯賭贏了”，紀冉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遠沒有看上去的那麽輕鬆。
她沒說錯確實是有運氣的成分在，加入鮮花隊的第一天紀冉一眼就發現旁邊國旗手隊伍裏有陳卿書的身影，某天正常演練結束她故意把校牌落在解散的地點，就賭陳卿書會不會撿到她的校牌。
反正怎樣她都不算吃虧，在她不斷刷新聯係人頁麵，瞬時新朋友那一欄鮮紅的圓點落入眼簾。
點開一看，驗證信息全然說明他是誰，添加來源於臨棲一中第十五屆運動會群聊。
同學你好，我是陳卿書，在操場上撿到你的校牌，還請同意一下——紀冉念著陳卿書發來的驗證，中規中矩。
她沒有立即同意，那張白貓頭像在新朋友裏躺了一夜，其實這一天紀冉等了很久，這回她想成為感情的掌舵者。
當馬雲潔還想追問的時候，被強製拉開距離的戴一鳴已然不滿。
“走路別說話”，男生跟上去打斷兩人對話。
“那你還說？”，馬雲潔反問道。
一時間戴一鳴被噎到了，問話也沒了下文。次次吃癟的樣子紀冉都在場，都有點要同情他了。
“那你等會找陳卿書？”
“不急，我跟他說放學排練順便給我”，紀冉把手機收到信封放在桌子上等著老師來收。
馬雲潔翻動著語文課本點了點頭，準備早讀。
一中為了激發學生早讀時的熱情，讓他們站在自己的座位上讀，被包圍朗讀聲的教學樓充滿朝氣。
但也少不了渾水摸魚的人在其中眼睛盯著書本上的內容，實際上是在書聲琅琅的掩蓋下跟同桌閑聊天。
“早讀你去哪了？”，馬雲潔看他到早讀結束才回教室。
隻有戴一鳴收拾書本的聲音。
“又生氣了？”，馬雲潔一語道破。
被看穿的戴一鳴反而覺得不自在，“不是不讓我說話嗎？”
戴一鳴總在她麵前跟個小孩似的較勁，事後他都驚覺是何時自己變得如此擰巴，控製不好自己的情緒。
這大概就是思政書上所說的從你喜歡一個人時，會變得患得患失，那個人一舉一動總能牽製你的情緒。
馬雲潔拿他沒辦法，隻能哄著，“現在你可以說了。”
“班主任找我商量運動會上開幕入場咱們班表演什麽節目”
“所以商量出來的結果是？”，馬雲潔想到了什麽，答案明了，她還是饒有興趣的多問了一句。
“詩朗誦”
與自己心中答案吻合的馬雲潔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看著他，“你但凡改動一下都對不起身上不可多得的藝術細胞。”
初中運動會別的班級在開幕式上大放異彩，奪人眼目，當時身為班長的戴一鳴提出了同樣的建議並被藝術相通的班主任采納，隻有他們班毫無創意的搞什麽詩朗誦，成了在場人吐槽的笑柄。
“有什麽問題嗎？”
“這次準備朗誦什麽？”，馬雲潔隻希望不要再是長達五分鍾的詩詞，又長又難記。
隻見他打開語文書，翻了幾頁放在馬雲潔眼前，上麵的標題寫著
《離騷》——屈原。
此篇還未學到，所以順帶預習一下嗎？馬雲潔想。
裏麵大篇幅的生僻字讓她生無可戀，“咱能換個節目嗎？”
“不能”
“這次不用背下來”，戴一鳴補充道。
作為看客的馬雲潔對運動會興趣全無。
該來的還是得來，秋季運動會在校領導輪番上台發言下拉開帷幕，臨棲一中第十五屆秋季運動會幾個大字做成橫幅掛在最顯眼的地方，廣播裏的進行曲響徹整個校園。
兩位主持人站在主席台上換著介紹迎麵走來的方陣和班級，讓馬雲潔沒想到的是這首簡單的詩在種種表演中能脫穎而出，也許是班裏的氣氛組過於賣力，讓在座的領導老師連連叫好。
破天荒的評了二等獎。
散場後戴一鳴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讓馬雲潔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提前賄賂了頒獎的老師。
運動會如火如荼的進行，有些人已經離開位子守在賽道的外欄給自己的朋友加油，在運動員用盡全力揮灑汗水時，廣播室也沒閑著，念著一張一張來自不同班級寫的加油稿，念稿人激越的語氣延伸了他們跑到終點的堅持。
風吹起少年們的衣擺，100米跑道處的運動員蓄勢待發。
隻聽一聲槍響——
個個像離弦的箭般衝出去，讓在場觀看的人熱血沸騰，跟拍的人捕捉到的身影幾乎是模糊的。
由於3千米是第二天的項目，戴一鳴事不關己坐在班級劃分的場地低頭專注自己的遊戲上，秋日的暖陽照得人懶懶的，坐在後邊的馬雲潔單手支在男生椅背上睡著了。
打完遊戲戴一鳴往後一靠才後知後覺，他轉過身仔細端詳女生的睡顏，此時座位上僅剩他們兩個人，熟睡的馬雲潔沒了平時的刺毛。
更讓人生起保護欲，根根分明的睫毛搭在眼瞼處給戴一鳴看得忍不住想觸摸，正當男生拿起手機偷拍時，突如其來的一道身影讓他慌神，手機差點掉在地上。
“別睡了”，紀冉興衝衝的拍著女生的肩。
硬生生被叫醒的馬雲潔皺起眉頭，“這麽就到吃飯時間了？”
“好不容易不上課，在這睡覺不是荒廢大好時光嗎？”
每年也就舉行運動會這幾天學生不被束縛，手機不用上交，出勤也不再嚴查。
“這個天氣最適合睡覺”，馬雲潔伸了個懶腰。
紀冉依然不罷休，“陪我去看陳卿書。”
“卿書哥今天有比賽項目？”，馬雲潔好幾天都沒見到他的身影，都忘了問這回事。
“對啊，人家跳高都進決賽了。”
剛說完廣播就插播跳高決賽檢錄名單，其中就念到了陳卿書的名字。
“你哥比賽，一起去看唄”，女生起身朝戴一鳴問了一句。
“聽到了。”
三人一道擠進了跳高的觀看區。
身穿紅馬甲的誌願者讓馬雲潔越看越眼熟，那人像是有意壓低鴨舌帽，擋住了半張臉。
晴斐然走近時手臂被人輕碰了一下，抬眸對上了馬雲潔的目光，“今年又來當誌願者了？”
“嗯”，晴斐然輕應了一聲又走開繼續自己的工作。
跳高決賽正式開始，運動員陸續排隊，陳卿書站在隊首完全不顯緊張，黃金比例的身型占為上風。
助跑後身體騰空呈仰臥式恰似輕捷的春燕，唰的一下掠過橫杆，動作幹脆利落，單手撐在墊子上的畫麵讓人挪不開眼。
頓時觀看區一片歡呼和掌聲，紀冉也不忘錄下這一瞬間。
掌聲剛落下又無縫銜接的響起，比之前還要熱烈，連晴斐然定在原處看完了全過程。
是陳奕珩，那個號碼牌為10的少年，鮮紅的數字不經意間闖入晴斐然的眼簾，正好是她的幸運數字。
情緒依舊冷淡的他不受任何人的影響，輕盈一躍，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像是早已預料般的輕鬆落地。
這兩人不相上下，並列第一。
時間到了吃飯的節點，暫時告一段落。
“晴斐然，一起去食堂？”，馬雲潔特意來找她。
晴斐然還未緩過神，眼睛聚焦在漸行漸遠的背影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忽地身影逐漸清晰，直到擋住眼前視線才發覺陳奕珩站在對麵，嘴唇微動，但絕對不是和自己說話。
“晴斐然”，馬雲潔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女生愣過神，“怎麽了？”
“一塊去吃飯”，馬雲潔又重複了一遍。
抬眼再看，另外幾個人都在等她們兩個，那個男生被人吵得擰緊了眉心，**裸的不耐煩擺在臉上，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
有朱陽陽的飯局，永遠不會冷場，自帶話題的他嘴巴就沒停下來過，馬雲潔最佩服的就是他可以一邊吃飯且遊刃有餘地開發話題。
雖然有時候不一定有人捧場。
主要同班的校花與他麵對麵吃飯，更是受寵若驚，在一旁聒噪個不停，時不時跟晴斐然套近乎，盡管對麵的人保持疏離，熱情依舊高漲。
“這麽能說，看來肺活量可以去跑三千，明天要不換你去跑？”，旁邊的陳奕珩著實忍了他很久。
話音力度不大，但效果顯著，朱陽陽憋在嘴邊的話過了許久才說出來，“三千還是算了，我不能搶了戴一鳴的風頭。”
“少連累我”，戴一鳴立即撇開關係。
紀冉沒想到賭約成真了，“他真答應跑三千？”
馬雲潔點了點頭。
“到時候我第一時間給你寫加油稿”，朱陽陽語氣始終賤兮兮的。
“不需要，有人寫。”
說的輕描淡寫，聽的人心裏燃起了八卦的火苗，“誰啊？誰啊？”
“馬雲潔”，他說完還看了女生一眼。
朱陽陽好奇心瞬間被澆滅，“沒意思。”
本人卻一臉詫異，“我什麽時候答應你了？”
“別忘了還欠我一個條件。”
戴一鳴口中的條件是那天兩人打賭結束馬雲潔主動承諾答應他一個要求，當時沒想好就說欠著。
馬雲潔還以為他早就忘了，沒曾想在這等著她呢，“不就一篇加油稿，沒問題。”
“10篇，不重樣”，戴一鳴繼續補充要求。
女生一度質疑他不識數，10篇還不重樣和三千米相比，馬雲潔更想選三千米，平時作文都寫得嘔心瀝血，十篇有八篇重用舊梗，以前的語文老師沒少拿她和戴一鳴作對比，可惜多年來自同桌文學的熏陶，仍然沒得到改善。
“5篇，不能再多了”，馬雲潔嚐試討價還價。
“成交。”
答應過後，回教室拿了沒用過的作文本和筆來，馬雲潔握著筆蹲在地上一字未動，腿酸麻的反應讓她收起作文本自己坐到座位上。
“我說你來寫，我字不好看交上去他們未必能看得懂”，馬雲潔很有自知之明。
戴一鳴翹個二郎腿把本子放在腿背上，做出下筆的動作。
女生思慮良久才遲遲開口。
“戴一鳴，加油。”
400字的格子僅留下了孤零零的五個字，再無下文。
“沒了？”
“沒了”，馬雲潔自己看得都發虛。
“要不用你手機百度一下提供靈感”，說完順手拿起了戴一鳴兜裏的手機。
還是百度靠譜，拚拚湊湊完成了五篇加油稿，硬是耗時一下午，運動場上的活動和他們與世隔絕，其實本來半個小時就能搞定，在某人不滿挑剔下，馬雲潔甚至翻到百度詞條的最後幾頁，晚上做夢都是關於加油稿的內容。
隔天終於迎來萬人矚目的三千米長跑，同時也是壓軸項目。換馬雲潔拉著紀冉早早的在終點處蹲點，隔了幾個人還有準備送水的徐藝瑤和盛芝。
“你不是說這天氣適合睡覺嗎？今天不困了？”，紀冉故意調侃。
等待無聊的馬雲潔把礦泉水瓶身的包裝紙撕了又原樣粘上去，“別想多了，要不是他非說上回籃球賽我欠他一瓶水，我才懶得在這等他”，馬雲潔隻覺得這人挺能記仇。
紀冉朝人堆裏掃了一眼，“待會你動作快點，別又讓人截胡了。”
“著什麽急，渴不死他。”
她的這位朋友在感情上是一點都不開竅啊，紀冉暗想。
一道槍響，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運動員的身上。三千米沒有四百米的衝勁，是一場耗時耗力的拉力賽，非常考驗人的耐力。
一開始拉不開距離，到第4圈的時候，名次明顯辨出，跑在最前麵的是一名體育生，戴一鳴緊跟其後。
加油稿念完後，廣播裏又接上了讓人心潮澎湃的歌曲——wake
強有力的前奏給運動員們打了雞血，一圈接一圈，接近終點的那一刻，音樂默契的也到達了**——
with fire in our eyes，our lives a-light
Your love untamed ，it is blazing out。
震耳欲聾的音樂和歡呼聲混雜，那一刻誰得了第一名已經不再重要。
所有人都是自己的勝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