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麒麟神血、奉送魔族
如今的諸葛家,雖比不得無憂城那般瓊樓玉宇、卻也算的上是一番雅致。
青杆簇林、立根欄道,綠葉茂冠、枝幹搖曳。隻是比西域外地,略顯得荒涼了些……
諸葛海此刻正帶著兒子與墮獄,穿梭在破敗朽亂的庭院中。一行人左彎右繞,東兜西轉,卻不想,最後居然停在了自家祠堂前。
說是祠堂,倒也不盡然,用“亭”來形容更為確切。
因它無磚無瓦,隻是兩柱落地、依牆而建,上方蓋有一斜頂避雨,內則供奉著諸葛家先祖的牌位,與些許幹果紅燭。
隻是,那紅燭竟隻兩排,上三下五,未免頗怪異些。
諸葛海拂手撲去衣袖塵土,一臉凝重的跪膝於眾先祖靈位前。三頭扣下,再起身,已頗有蒼霜老人之象。
諸葛空卻未曾跪下。
他看那紅燭之中,似有身影正隱隱跳躍動、藏尾於火光。不像什麽鬼怪遊魂,但也說不盡然。
一時間,竟盯的有些呆住。直到墮獄回頭來瞧他,這才猛的撤回目光,裝作無事。
待墮獄再回頭時,諸葛海已起身、步於祠堂之內,正擼著衣袖,將手指探於那兩排紅燭中,似在摸索何物。
當下,祠堂內便穿來石板相磨之聲,沉悶而低啞,似乎有機關暗啟。
再定睛一看,那靈位之前,竟不知何時露出一黑黢黢洞口,形狀正與周身石板相當。
“呼!”
諸葛海忽的於掌中喚出一紅亮火簇,也不驚恐畏懼,一頭鑽入那暗道,留下墮獄與他兒子,仍愣在祠堂前。
再看那墮獄,見暗道開啟,隻裝作欣賞古玩,對著祠堂的浮雕刻飾一陣思襯,絲毫沒有一探究竟之意,亦不見其迫切之心,
倒顯得諸葛空有些無所舉措,不由得心中冷笑一聲,緊接著父親之後鑽入暗道。
墮獄也不磨蹭,見他進去,當下便也一頭紮進暗道,走在諸葛空身後,全無憐惜那欣賞古玩之雅興,翻臉速度堪比翻書。
他定是怕我爹使詐。諸葛空心想,墮獄對他們父子的忠誠多少是心存疑慮的。走在最後,若是父親要與他同歸於盡,他也能全身而退。
也就是說,諸葛海還沒能完全取得他的信任,至少現在是這樣……
暗道不窄,可也談不上寬敞,幽邃而黑暗,仿佛正一步步邁入深淵。
約摸下來,有一丈高、四肩寬,是一忽直忽拐的階梯,不知通往何處。
遺憾之處乃是左右牆壁竟未鑲掛油槽,隻靠諸葛海那株火苗,著實微弱了些。但好在階梯落差並不多高,倒也不至於踩空撲倒。
墮獄倒不曾在意。他一路沿靠牆壁,伸出黑細指甲抓拂著,仿佛要從中摳挖開埋藏暗器的縫隙。
不過,比起火光,魔族應該更習慣黑暗吧?
諸葛空不知。隻一路緊跟父親身旁,不敢言語。
那墮獄似無卻有的腳步,伴隨其抬手定生死的境界威壓,嗒嗒傳來,正讓他心生恐慌、無暇顧及其它……
不多時——也不知過了多時,那簇紅亮火光便懸浮空中,不再向前了。
是諸葛海,他正身在一扇石門前,等墮獄跟上步伐。
諸葛空於是上前,與父親對視一眼。
征得同意後,他便獨自上前去觸摸那座石門。
說來也怪異,他混跡西域多年,又曾在天朝各處打拚,卻不能斷出這石門所源何處、用料哪地。
石表既不滑膩、也不粗糙硌手,隻像是尋常人家所用寒石,並非稀奇之物。
可手掌按上,卻不曾傳來冰石般的寒意,竟是陣陣暖熱溫氣、且沿著四肢八脈直入體內,通達肺腑。
所經之處,無不祛褪傷痛,似有救世觀音、揚灑柳枝甘露般。
先前那一掌所致反噬之傷,竟已全然愈合,不留一絲後礙,可謂神跡。
再瞧那石門縫隙,隱約能窺見一片紅色光芒,如血如玉,卻並不腥紅、惡人作嘔。不知當中是怎樣一番洞天……
正思索著,墮獄已步至身後,攤手向那石門,示意諸葛海速速開啟,不要磨蹭。
便是諸葛空這般修為心境,也瞧出了一二分——他等不及了,激動的渾身顫抖起來,隻是被黑袍掩蓋著。
那門後麵,顯然是存在著他所急需的什麽。
二人退後,諸葛海正立於門前。
他忽然作法割腕,使鮮血順指於地,而後雙臂舉前,引動法力入心,再收臂蓄力,掌中運動一秘術,施加其上,那門板便有了反應,竟是顯出一似龍似虎之圖畫!
血色滔天、紅光映目,乃是司星二十八神中第五者——麒麟!
正驚歎,諸葛空無意瞥見身旁墮獄。
他身為魔族,麵對這樣一神聖之物、與其禁製秘法,卻是絲毫不懼,甚至於未退後半步。
不應該啊……
即使位列星河境界,按說也早應被神明禁製燒的灰飛煙滅、永死不得超生才是,可他卻仍好端端站立於身側,並未受阻礙。
魔族,嗎……
隻怕,他除了那淩駕西域的強悍修為,背後還有一番不為人知的勢力……
“轟!”
一時間,暗道猛然震顫開來,地動山搖,似有塌陷崩毀之勢,驚得諸葛空赫然回神。
再看那石門之上,原來是禁製解除、神光流散所引起。這時刻,寒石板正轟隆隆響著,向兩側移去,那藏世之物,便也看的明亮了:
是五階焚焰瑪瑙魔晶!五階!足足構成了這一整座山洞!
怪不得從裏麵透出來耀眼紅光!
要是把它們鑿下來盡皆煉化掉,就算殘廢如諸葛空都能幾招打上天榜!
眼見寶貝,諸葛空自然是坐不住,在那裏站也不是、停也不行,眼瞅著兩腳生風,就要一股腦紮進去。
這可不是他沒骨氣、窩囊,而是就算是換了坐擁江山美人的天子來這裏,眼瞅著一座山的魔晶,他也得睡不著覺!
可,還沒等他動手,墮獄倒是先一步邁入其中,神神叨叨、恍若夢遊般,一般呢喃著,一般伸手向前方探去。
探空氣?自然不是。
那赤紅水晶所構之山洞,必不是為藏寶之目的,當有其妙用。
乃紅光洞頂,正有一魔晶,呈冰錐之勢,倒掛於其下。
洞內所產靈氣,盡皆凝水於其表麵,又順勢滴落,正巧聚集於下方一器皿中,年年如此、歲歲這番。
墮獄所盼之物,便是這器皿——乃兩把七彩鎏金杵。通體金光流溢不說、又有七彩顏色隱現其中,一子一母,至陽聖物。
內中所匯聚之靈氣,積有百年之多,可頂十萬童男童女之血,是供他啟動血祭西域生靈之陣法的最佳養料。
有這樣一盅麒麟神血在手,天下、不過覆手之間,又有何難!
那墮獄癲狂,顫抖著、激動無比的捧起那一盅神血,仰目觀賞,隻恨不能脫下黑袍巫麵,細細瞧清。
他卻全然不知,諸葛海已悄悄退至洞門,正要暗動機關、封閉入口。
諸葛空亦不知。
那墮獄,手持七彩鎏金杵,已不是得意忘形而能形容的了,正謹慎將子母兩杵旋合封起,唯恐傾漏了一滴……
已然旋緊。墮獄試著,心中巨石緩慢落地。
但諸葛空卻挑起了那塊巨石,悄悄向前邁步。
“砰!”
一眨眼的時刻,他猛然發力,直衝墮獄撞去,把他拳打腳踢、按倒在地,又欲要奪過七彩鎏金杵,與他扭打在一起……
“臭小子——!”
墮獄咆哮著,揮舞起黑袍與尖指,怒氣入心,摳抓起諸葛空的脖子,隻想把他掐爛撕碎。
可諸葛空也不是等閑之輩,骨氣上頭,是兩頭牛也拉不回來的,一拳拳直打在墮獄冒著鬼霧的臉上,甚至拿七彩鎏金杵狠勁刺去,好不讓他騰出心神使用法術。
“離魂——小子……你找死!”
墮獄罵著,又發狠掐去,直把諸葛空的脖子掐出血來,可他偏不鬆手,粘得緊湊。
自己又惦記著麒麟神血,在撕扯中逐漸落入下風,眼看就要被諸葛空騎在身下,毆打臉麵。
“烈拳!”
糾纏間,隻聽得一聲怒吼傳來,諸葛空頓時心頭大喜——必定是爹來幫他了!
“噗——!”
下一刻,一腔鮮血直噴口外
——是諸葛空,他那脊背如萬鈞山嶽砸下般傳來斷裂之痛,而後便趴在墮獄身上,再起不能。
隻是眼神中仍有憤恨,緊咬牙關,不吭一聲。
這一拳,自然是諸葛海使的。
他打向兒子腰背,使其徹底癱倒,手中的七彩鎏金杵也被墮獄扒去。幸而沒有灑落。
墮獄查驗、收起寶物,心頭仍是罵罵咧咧、餘氣未消,於是又補添兩腳,解了心頭之恨,這才去撲打黑袍灰塵。
經那一番較量,他身上已是破敗不堪,活像一街頭乞丐,爛得爛、破得破,灰頭土臉——若是傳出去,怕不是要被人笑話,問他是不是在外麵惹了條瘋狗。
真到那時候,他幹脆閉關隱居得了,這魂修派掌門也不用做了。
所幸他不曾露得臉麵,否則早該破相。
諸葛空倒仍是那番英俊瀟灑,隻腰背與那脖間,已是斷骨殘肋、“姹紫嫣紅”,又隱忍劇痛,幾乎就要暈厥過去。
恍惚間,聽得一熟悉話語,道是:
“犬子……,還望掌門恕罪……”
“無礙……”
……
“此洞中積聚有五階焚焰瑪瑙魔晶、分量難計,乃天地靈氣之聖所,內中又充斥有麒麟神血之氣、養護寶物。若要使其效能發揮最大,應當待其中靈氣消散外泄,純度至佳時,方可動寶。”
“依老家主所見,擇何日為佳?”
“三日後午夜,乃月圓之夜,此為最上策。若錯失,便再待三十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