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猛虎

然而還沒等她變臉色,楚翎風就低聲道:“‘司徒’姑娘和我家阿晴同有父輩在太醫院做事,想必是熟悉的吧?”

如柏立刻啞了火。

楚翎風娶南宮晴,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自己在第一麵時留下的名字製造了烏龍,至於他知道真相後能不能愛上南宮晴,如柏心裏一點兒把握都沒有。

如柏害怕自己對楚翎風疾言厲色的話,他會對南宮晴冷淡……好朋友在對方手裏,如柏委曲求全地沉默了下來。

他們這幾個,真是一個克一個。

“熟悉……”她低聲應道。

“阿晴和我說,她許久沒有見你了。”楚翎風溫和地說道,“不如司徒姑娘什麽時候得空,來韓王府坐坐吧,阿晴想必有許多話想對你說。”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我也有許多話想對你說。”

此言一出,如柏簡直不敢去看楚明軒的臉色……

她衝楚明軒的方向努努嘴,朝韓王世子殿下瞪眼睛,意思是———“你看不出我和太子是什麽關係嗎?”

楚翎風坦**地回視,意思是———“你們的關係既然未公布,那便不能正式作數。那麽我與他公平競爭,又有什麽錯?”

如柏快被這個表麵溫柔好說話實則內心固執得要死的韓王世子殿下弄得鬧心死了,還沒等她說什麽,就聽楚明軒在一旁開了口。

他的聲音聽不出什麽情緒,仍舊是往日的清冷:“世子有什麽話,不能現在說麽?”

楚翎風毫不示弱地看向楚明軒:“太子兄在場,許多話就都不便說了。”

“如此麽?”楚明軒一點頭,“那麽我回避一下。”

如柏目瞪口呆。

然而沒等她開口,楚明軒就調轉馬身,真的離開了。

“喂……喂?”如柏簡直驚呆了,這是楚明軒的作風?太子殿下的腦袋被驢踢了?

楚明軒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很快就消失在了二人的視野中。

這不對勁兒,楚明軒今天絕對不對勁兒,他表現出的和自己的疏離……如柏隻覺得心裏有一把鋼刀在攪。

如柏一口血壓在心頭,也顧不得別的了,直接衝楚翎風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兒:“你到底要幹什麽?”

山間的風帶著濕冷的氣息吹拂過來,楚翎風低聲說道:“我想要的是什麽……你不知道麽?”

從第一次見麵,我就告訴過你。

我想要的,隻是你的心而已。

“世子殿下……”如柏冷聲說道,“世子殿下再聰明不過了,難道不明白這世上有些東西注定不可得的道理麽?”

楚翎風的眼神黯然下去。

片刻後,他輕聲說:“是因為我來晚了麽?”

他的聲音極其認真,使得如柏也不由自主地認真思考起來。

是因為他來晚了麽?

如果在如柏還不認識楚明軒的時光裏,有這樣一個極致英俊而又極致溫柔的人愛著自己……

“不是。”如柏平靜地說,“世子殿下不必遺憾,不是因為誰到得早而誰到得晚……”

“人會愛上什麽人,不僅僅與對方有關,最重要的還是取決於自己———你很好,隻是恰恰不是我所鍾情的那一種罷了。”

她誠懇地說道:“就像阿晴……她在愛上你的時候,甚至都還沒有見過你的麵,隻是聽說過你的風采,看過你的書法而已,但她就是喜歡你,喜歡到藏也藏不住的地步。”

楚翎風的眼睛垂下去,目光顯得極度哀傷。

如柏還要再說些什麽,突然,她聽到了什麽聲音,猛地滯住了。

一聲低低的猛獸吼叫聲突然傳了出來。

如柏一愣,轉眼望去,她來不及出聲提醒,就見一隻斑斕猛虎從層層疊疊的樹叢中一躍而出,徑直撲向了楚翎風!

楚翎風感到了身後襲來的腥風,猛然一驚,下意識地甩脫了馬鐙翻滾而下,他那匹白馬躲閃不及,脖子直接被猛虎一爪破開,當即氣絕身亡,噴出的馬血頓時飛濺到了二人身上。

如柏沒有近距離地接觸過如此原始血腥的屠戮現場,大腦在濃重的血腥氣中幾乎停止了運轉,倒是楚翎風久經獵場,此刻還能勉強穩住陣腳。

他從地上翻滾而起,抬手摘下如柏身上的弓,直直地擋住了猛虎撲來的一爪,如柏那弓雖隻是擺擺樣子,但到底是精鐵鑄就,生生幫楚翎風擋開了致命的一爪。然而那猛獸力量太大,弓隨即就被震得飛了出去,楚翎風猛地縮回手,隻覺得虎口處疼痛欲裂,連帶整個右臂都麻了。

如柏到底有尋常女孩兒沒有的冷靜心智,沒有像一般姑娘那樣在危急時刻隻知道哭和尖叫,她手忙腳亂地把楚翎風拉上了自己的紅馬,試圖催馬逃命。

然而那小紅馬馱了兩個人,根本跑不過那斑斕猛虎,幾乎轉瞬間他們就覺得一股腥風襲到了腦後。楚翎風咬緊牙關,伸手一攬如柏,二人一同從馬上滾下。

這一次那猛虎沒有再管馬,徑直向他們倆撲了過來。

血盆大口張開的那一瞬,如柏緊閉雙目———這次死定了!

不知道為什麽,死到臨頭,她既沒有回顧自己這短暫人生的經曆過往,也並未追溯什麽悲歡喜樂,她那來不及遺憾來不及惆悵的內心隻是電光石火地劃過一個念頭———為什麽這老虎總追著他們不放?

這是不合常理的,猛獸嗜血,一般情況下,那匹白馬倒下的時候,那老虎應該眷戀它的鮮血才對。但是那猛獸並未有片刻遲疑,直接棄馬屍於不顧而奔向了二人。

時間並沒有給如柏什麽思考的餘地,那猛虎的血盆大口轉瞬間就到了二人的身邊———

淩空一聲尖銳的破風之聲,一支羽箭準確地射進了那斑斕猛虎的嘴中。

那老虎吃痛地大吼一聲,然而羽箭早已深深沒入了它的喉嚨,片刻過後,它終於倒在地上,沒了氣息。

如柏驚魂未定地轉頭看去———

楚明軒麵無表情地立在黑馬之上,緩緩放下了手中的弓。

如柏劫後餘生的狂喜和疲憊一同湧了上來,她想站起來,卻發現楚翎風的雙臂仍然環繞在自己身上,二人以一種緊密相擁的姿勢一起倒在了地上。

還沒等如柏尷尬,楚翎風自己先回過了神兒,他飛速地站起來一拱手:“失禮了。”

如柏搖搖頭,望向楚明軒。

那猛虎的血盆大口仿佛仍在眼前,她的心仍然擂鼓般地瘋狂高速跳動著,震顫得她腦海裏什麽想法也沒有,此刻隻想到楚明軒懷裏得到一個溫暖而有力的擁抱。

然而楚明軒隻是平靜地用目光在她身上轉悠了一圈,在看到她除了受驚之外沒有什麽傷之後,楚明軒很快就轉移了視線。太子殿下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驅馬緩緩走了過來,問楚翎風:“沒受傷吧?”

楚翎風搖搖頭,深深一揖:“多謝太子殿下救命之恩。”

楚明軒點點頭,這才轉頭看向如柏,禮貌而不失距離感地詢問道:“司徒姑娘呢?”

如柏隻覺得喉頭澀澀的,不知道為什麽,那股不對勁兒的感覺在她心裏越來越盛。良久,她才艱難地開了口,學著楚翎風的樣子回應道:“多謝……太子殿下救命之恩。”

楚明軒不鹹不淡地點了點頭,十分有條理地安頓布置了一下:“翎風失了馬,就騎司徒姑娘那匹紅馬走好了。”

他語氣平淡,但楚翎風莫名地在其中聽出了一絲“恕不遠送”的意思,已經被如柏講開所有話的韓王世子終於不再多言,知情識趣地跨上了紅馬,再度一拱手後飛快地離去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二人的視線之中,如柏還是沒明白楚明軒這唱的是哪一出。

如柏在原地躊躇了半天,結結巴巴地向楚明軒解釋道:“我們剛剛……”

“不必說。”

楚明軒語氣平淡地打斷了她的話,他的眼睛依然不看如柏。

如柏猶豫了一下,蹭過去想給他一個擁抱,卻被楚明軒不動聲色地躲了過去。他衝那匹黑馬抬抬下巴:“上馬。”

如柏剛剛從死亡危機中解脫出來,滿心滿腹的驚魂未定,原本以為會得到楚明軒的安慰,結果現在看到太子殿下冰冷到這個地步,壓抑不住的委屈幾乎要化成了怒火。

她氣哼哼地往馬上一跨,一拉韁繩就要拋下楚明軒直接離開。

行出了幾十步如柏見楚明軒沒有跟上來,忍不住回頭看去,卻發現楚明軒真的沒有動。他站在原地,望著山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喂!”如柏的火氣已經全都衝到了頭頂,整個人都不會思考了,直接怒氣衝衝地衝楚明軒吼道,“你走不走啊!不走自己留在山裏!等會兒要再出來隻老虎什麽的你就自己死在這兒吧!我可不想陪你死!”

麵對自己口不擇言的嚷嚷,楚明軒遙遠的身影似乎輕輕抖動了一下。如柏心裏有一絲後悔掠過,但是太子殿下隨即就又回歸了古井無波的狀態,讓如柏懷疑剛剛的那一下顫抖隻是自己眼花看錯了。

她鼓著腮幫子驅馬回去,行至楚明軒身邊,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在旁邊戳戳他:“喂,你怎麽啦?”

“沒怎麽。”楚明軒淡淡說道,“你自己先走吧,我不方便和你騎一匹馬。”

如柏一驚,猛地縮回手,她從楚明軒的語氣裏聽出了一個不好的意味。

“你……什麽意思?”

“我以為沈姑娘是很聰明的,不需要我說那麽明白。”楚明軒平靜地說道,“我厭倦了,就這樣。”

如柏瞪大了眼睛。

“還要我解釋什麽?”楚明軒看她原地不動,不耐煩地皺皺眉,“我的意思是,我對你沒興趣了。”

“曾經確實覺得你挺有趣的,但是現在看來,隨便來個男人都能對你產生興趣的話,那你也未必有什麽特別的。我堂堂東宮太子,審美何必和別人一樣?”

楚明軒的語速比平時略略快了一些,帶著極度的煩躁。

如果是往常,以如柏的敏銳,很快就會發現楚明軒剛剛說的這一大段話根本沒有任何邏輯,和胡言亂語都沒什麽區別了———但每一個愛情中的少女在情緒激動的時候都很難保持平時的聰明才智,因此她竟然愣是把這話當真了。

如柏睜大眼睛瞪了他片刻,突然緩緩微笑起來:“我和太子殿下共騎一匹馬不方便……那是不是我住在太子殿下府上也不太方便……孤男寡女的,未來的太子妃會怎麽想?”

楚明軒麵無表情地說道:“我回去叫小全子給你收拾些細軟,明早就送你去青州你父母那裏。”

如柏緊緊地盯著他,突然伸手掰過他的臉,強迫他和自己對視,然而楚明軒的眼神平靜而深邃。太子殿下自幼長在深宮的城府一旦運用起來,等閑人根本無法通過他的眼神看到他的內心。

如柏竭力忍著,不讓她的眼淚掉下來:“你開玩笑的吧?”

楚明軒冷漠地看著她。

“你當初帶著我環繞整個後宮,說過的那些話……”

楚明軒突然笑了起來,他麵容清冷又俊美,那一絲笑意卻在他的唇角牽出無限的冷漠與薄情:“那些麽?討女人歡心都用這些手段啊———你們不就都喜歡聽什麽‘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的鬼話麽?那就講給你們聽啊。”

如柏的手落了下來,她的心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寒冷過。

是啊,本就不需要什麽原因,帝王家的皇子皇孫們看待女人永遠不過如此,喜歡了就金銀珠寶地都拿來討你的歡心,厭棄了也根本不需要什麽理由。

她驟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沈貴妃在聽了自己不願嫁給太子的決斷後,失神了一會,淡淡地說道:“也許有道理。”

“因為君王,是這個天下掌握最大權力的男子,這也就意味著,這世上沒有他得不到的女子。”記得當初姑姑輕輕歎氣,“他的選擇太多了,能留給你的感情就隻有很稀薄的一點———而且你並不知曉這一點什麽時候就會消失。”

如柏覺得心間蔓延過海潮般無聲無息的疼痛。

自己家業凋零的時候伸出的援手,福壽樓的大火中義無反顧衝上來的身影。

他們一起走過那樣多的路,經曆過那樣多的事情。

患難與共,情深義重。

絕不可能!絕不可能最後真的隻是帝王家那種隻靠新鮮感的喜愛。

她沉默地看了楚明軒半晌兒,猛地掉頭離開。

仿佛所有陰沉的、見不得人的秘密談話,都應該發生在夜晚。

這一夜月亮被濃雲所遮,四下裏俱是一片黑暗。

屋內隻有一點如豆的燭火,年輕人的臉被燭火照著,臉上映著深淺不一的陰影,而他對麵穿暗色衣服的人則完全坐在燭火照不到的陰影之中,叫人看不清神色。

年輕人的手指摩挲著腰間青蛇狀的玉佩,緩緩說道:“該做的事情我都已經做好了。這次———真的不會太冒險了麽?”

暗衣人搖搖頭:“確實操之過急了些。但……再拖下去的話,我們就被動了。”

暗衣人停頓了一下,語氣中帶著一絲欣慰:“何況這次計劃周全,時機掐得準的話,楚明軒,甚至皇帝……全都跑不了。”

那配青蛇玉佩的年輕人亦微笑起來:“是啊,拉開弓捕獲獵物的時候,有誰會想到,他們自己才是獵物呢?”

太子府,如柏在房間裏,麵前擺著一樣四色的小點心,不知道為什麽,楚明軒不再善待自己的消息似乎還沒有傳開。

太子府的下人們並不知道眼下這位姑娘已經失了太子的真心,如柏仍然要什麽有什麽。

麵對眼前這隻有在太子府才能吃到的精致吃食,如柏並未撒氣般地狂塞一氣,而是慢悠悠地撿了一個放進嘴裏,姿態中竟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氣定神閑。

“太子殿下……”氣定神閑的沈二小姐慢慢把點心咽了下去,才不慌不忙地開了口,“我屋裏沒什麽東西,太子殿下要看盡可以進來看,不用在窗戶那裏待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您要做賊呢。”

楚明軒麵無表情地從門口走了進來,神情也並不見什麽尷尬:“我來看看你東西收拾好沒有。”

“喏。”如柏丟一個包袱給他,那包袱體型巨大,被塞得鼓鼓囊囊的,隨著如柏大開大合地一拋而被掀開了包袱皮露出裏麵的內容,“太子殿下好好看看,別被我順走了什麽太子府的鎮府之寶。”

“這兒的東西你隨便拿,我會叫人給你雇好車馬,載一車黃金走也可以。”楚明軒平靜地說道,一副好聚好散的模樣。

即便那個大包裏塞的全是太子府最名貴的珠玉他也無所謂,然而下一刻,楚明軒的餘光無意間掃過了那被打開的包裹,整個人不由得一愣。

巨大的一個包裹裏滿滿當當,有幹糧、行軍水壺、長劍、短刀、弓箭、馬鞭、打火石……

有那麽一瞬間楚明軒甚至以為如柏要效法花木蘭從軍去了。

但他很快意識到了如柏要去幹什麽,那裏麵有一雙牛皮做的靴子,是為在山裏行走特製的。

一向泰山崩於前而麵色不變的太子殿下突然沒了台詞。

“你以為接下來的故事該發生什麽了?”如柏放下點心盤子,過去都是楚明軒氣定神閑胸有成竹地看著自己,這一次換自己以相同的方式看著他:

“你瞞下苦衷決定一個人承擔一切,於是刻意讓我對你心灰意冷後把我送到安全之地———太子殿下,不是我說你,可見你的心緒確實已經亂到極點了啊,不然以你的聰明才智,怎麽會使出這麽老套的一個手段?”

至於她不久前剛被“這麽老套的手段”糊弄住的事情,如柏倒是閉口不提。

她站起來,把那個包裹整理好,係緊,非常艱難地猛一使勁,把它扛在了自己肩上:“你要是不想跟我說你在山裏到底看到了什麽,也行,我自己去查。”

她抬腿就走,背後的包袱被楚明軒一手揪了下來,裏麵的東西叮鈴咣啷地掉了一地,伴著一聲低喝:“你不要命了麽?”

如柏轉過身來,把散了一半東西的包裹丟到一邊,半蹲下來看著楚明軒的眼睛,這一次被看穿了心思的太子殿下沒有和她對視。

“明軒……”如柏輕聲喚道,“如果我能在困難的時候接受你的幫助,那麽反過來你是不是也應該這樣對我呢?”

楚明軒低頭看著她,他黑沉沉的眼睛裏神色莫辨。良久,他輕輕出了一口氣:“去青州待一段時間,沒事了我會立刻去接你的。”

他摸摸如柏的頭,帶著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聽話。”

如柏盯著他的眼睛,在楚明軒收回手之前猛地抬手抓住了他的手。

那隻手幾乎是冰冷的,隻有掌心深處才有微微的一點暖。

“有多嚴重?”如柏一字一頓地問道,“事情還沒有發生———你難道就覺得自己沒有生路了嗎?”

楚明軒轉過眼睛不看她,口風嚴密地一個字都不說。

如柏盯了他半晌兒,抬手就去收拾那個散落的包裹。

“西南……西南方的那個山頭上有六門重炮。”楚明軒伸出手一把攔住如柏,輕到微不可聞的聲音從他喉嚨中艱難地發出來,“埋在山石裏做了非常逼真的掩護,但我天生對火藥的味道異常敏感。”

怪不得楚明軒當時的臉色那麽不對……他是聞到了火石的味道!

他表麵上是回避楚翎風和如柏的單獨交談,實際上是去了西南方向查看。

“我查看了,那些火炮全被改造過了……不是用來打敵人的,而是一引燃火線自己就會炸膛。”

如柏心下一片冰涼,她已經明白了七八分。

西南的山頭是皇上帶領皇子們奪旗的必經之地,到時候隻要有人把隨便一絲火星丟下去,六門重炮一個挨一個地連鎖式炸膛……天降神兵也阻止不了皇上和他的兒子們集體化作飛灰。

“那你……也不用這麽緊張吧。”如柏勉強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你把這事告訴皇上,大家別去出獵不就得了,又不是必死無疑。”

楚明軒疲憊地摁住眉心,如柏想得簡單,他作為太子心思卻不能不縝密:“皇家獵場在出獵的前三個月都是有禦林軍巡視的……六門重炮,不管怎麽運進去的,幾千個守在那兒的禦林軍會眼睛瞎了看不到麽?”

如柏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握著楚明軒的手驟然一緊。

“這意味著……禦林軍可能已經是對方的人了。”楚明軒低聲說道,“你想過沒有,既然禦林軍能夠反水,那麽還有沒有可能有更多的兵權已經在我們不知道的時候交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