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回衣錦還鄉

數日後雲天決定回家看看,算來已有近七年的光景了,他怕看見物是人非。

錦衣名馬,隨行的也都是看來非富即貴的大人物,街坊鄰居都出門相見,大都主動打招呼,都道:“原大夫泉下有知亦感欣慰。”

原父生前待人真誠童叟無欺,鄰裏見其子出息至此,莫不真心為原家感到高興。

而雲天沒忘在他父母死後幫助過他的鄰裏,每家五拾兩銀票作為感謝當年援手之恩,讓大家驚喜異常。

而當雲天來到家門時看小院依舊,竟沒荒廢,正欲問個究竟時,一個青年跑到雲天跟前拜倒,口喊:“饒命。”

雲天細觀此人眉目,原是與自己年齡相若的王長秀之孫王大用,兩人從小就在一起玩耍,而王大用也不似乃祖乃父卑鄙無恥。

回頭看吳畏他們微笑,雲天似明白了什麽,遂入堂廳聽他們敘述。

原來吳畏他們走訪了原家的鄰居街坊,得知當年王長秀的孫女得了絕症,在遍請名醫無策的情況下求到原父跟前,而原父不忍小女孩苦疼,便繼續開藥維持她的生命和減輕其痛苦,且分文未

收其藥費。

不想小女孩死後王家人就變了臉,在敲詐勒索未果後一紙訟狀告了原父,原吉(雲天)失蹤後,他們又霸占了原家的房屋。

王長秀父子在當地為富不仁,屬於什麽錢都敢賺的那種人,吳畏和陳良玉輕輕鬆鬆地就找到了他們串通其在縣牢做牢頭的侄子王鬆利用吃公門飯走私販賣違禁燒酒丶鹽丶茶葉等的證據,然後

告到了洛陽府。

在明初這些都是大罪,太祖開國前的最喜愛的大將胡大海的兒子胡德濟和後來的駙馬歐陽龍都是因走私而被殺的。

吳畏他們又使了二百兩銀子,洛陽府當日就升堂審理,並當堂宣判:王長秀父子及王鬆斬監候,家產全部收公。另已升職調往他處的原洛陽縣知縣也沒能幸免,因受賄被禦史彈劾,下了刑部

大獄。

雲天聽完長出一口悶氣,謝他們道:“有勞諸位哥哥費心了,如此結果最好不過!”

又望向王大用,道:“你既已無地方居住,就暫替我守院吧,但記著每逢節氣,上我父母墳前代我燒些紙錢。”

又讓連秋生拿給他百兩銀票。眾鄰居見雲天以德報怨,無不稱讚,王大甪更是磕頭如搗蒜。

稍後雲天在洛城客棧大宴街坊鄰裏,

席間吳畏問他道:“中原地帶宜居,天弟有無在此安家的打算?”

“我還沒想好。”雲天實話實說。鄉音鄉情雖然親切,但他還沒從父母的冤死的陰影中擺脫出來!

稍思後又道:“一切等找著雲姬母女後再說,待後天清明過後我們就上路。”

在重修了父母之墓後,雲天又請了守塚之人,讓他和王大用共同四時為二老祭祀。

忙完這一切後準備南下,為答謝吳畏他們為自己雪了恨,臨行前雲天特請他們在洛陽城最豪華的酒樓“太白樓”飲酒丶吃肉丶觀胡舞,不承想卻因此耽誤了行程!

九朝故都洛陽城文化積澱深厚,曾引無數詩人騷客在此駐足,“太白樓”據說就是李白飲酒賦詩之所。

沒有人認真到一定考證這個傳說的真實性,大家隻知道它是此城及周圍最奢華的酒樓,占地甚廣,共有四層,愈高酒菜價格愈貴。

雲天為感謝他們為他報仇雪恨,特包下整個四層飲酒消遣。

坐在羊毛毯上,品味著葡萄美酒、手抓羊肉,看著兩三個穿著暴露的波斯女賣力地晃動著肚腹等,紀燕然的眼睛眯成一條細縫。

此老在北平以長者自居,既使那裏有這種調調他也不敢涉足其間,以免落人口柄,這次雲遊在外就少了不少忌憚!

手抓一大塊羊肉陳良玉邊吃邊讚道:“沒想到在中原地區能吃到這麽好的美味。”

他在吃喝玩樂方麵絕對稱得上大家兩字,話出他口,那就證明此樓的水平絕非一般。

吳畏點頭亦道:“中原宜居,四方各懷一技之長的移民源源不斷來此定居,故能形成多元文化。”

紀燕然含笑隨口道:“不錯,此間酒好、肉好、人更好!”

“人更好?”雲天邪笑。

瞅著他問:“看中哪一個了?今晚不再讓你睡涼窩子。”

忙咳了兩聲,紀燕然以目示意他在其侄紀良麵前切不可再言這方麵的事,他擠眉弄眼的表情,讓大家無不大笑起來。

正在這時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在樓梯口響起:“‘洛陽飛龍’嚴大俠要爾等早些散場。”

眾人都不禁一怔,看向走上來的這個肥胖得驚人的青年。

雲天認識此人,笑罵道:“小野豬啥時變狗了,叫喚的這麽難聽。”

來人一驚,待看見雲天時,恍然地道:“原吉?是你麽?沒想到你竟然在這裏。”

稍頓複道:“既是熟人那就更好說,嚴大哥要在這裏款待兩個重要的朋友,請你們騰出地方吧。”

雲天笑容未變,道:“我聽不懂朱爭你在說什麽?”

朱爭冷笑一聲道:“好讓你知曉,嚴大哥自從去年少林寺藝成下山後,打遍洛陽周邊無敵手,被江湖上尊稱“飛龍大俠”“賽孟嚐”等。。。。。。”

“我的兒,嚇死人啦!”雲天沒等他說完就驚得瞪大眼睛還誇張地一手捂嘴,一手直拍小胸口!

複問道:“就是我那寶兒嗎?混得這麽出息?”

朱爭不屑跟他鬥口,隻得意地反問:“你沒想到吧?”

雲天收了笑臉,淡淡地道:“你把我的小寶請上來再說吧。”

朱爭還想說什麽,但見人家不再理他,“哼”了聲後悻悻地下樓去了。

吳畏笑問:“你們都認識?”

雲天點頭,道:“他倆和另外七人是我少時在縣學的同窗兼出氣的沙袋,當年我一人打他們八九個。那個叫嚴飛龍的恨我至深,每次都是他領頭跟我幹,但回回都被我揍得哭爹喊娘,上牆跳

河才能跑掉,另外他還有個一被打急就尿褲襠的毛病。”

言此不禁大笑起來,紀老頭當然不信,撇嘴問道:“你毎次都是大勝?沒被人家摁倒狠揍過?”

雲天摸著鼻尖苦笑,道:“當然,也有幾回被他們砸悶磚拍倒過,但到最後討饒的都是他們。”

雲天自覺沒必要說謊,但看大家神色,似都懷疑他無往不勝之說。

吳畏沉吟著道:“少林寺從拳勇聞名天下,這嚴飛龍能藝成出師,天弟也不要小覷人家。”

雲天不屑地道:“一群打敗的鵪鶉鬥敗的雞,能成什麽氣候。”

“真的嗎?”隨著冷問,一個身材高大,滿腮胡須,威風八麵的青年走了上來,身後還跟著十幾錦衣華服的青年人。

紀老頭吳畏和陳良玉不由更懷疑雲天剛才無往不勝之說,這樣一個威風凜凜的大漢會被他打尿褲子?正說人壞話時被人撞見,饒是雲天臉皮厚實亦不禁有些尷尬!

他用哈哈一笑來掩飾,迎了上去卻道:“寶啊!你怎麽還牽著這點子猴子(侯亮)、狐狸(胡子棟)、瘸腿狗(苟忠),山羊(楊意)、野豬(朱爭)、花(花浩)、驢(呂超)、熊(熊定

東),到啥時才能長點檔次,拽個老虎出來嚇嚇人?”

“無禮”“討打”“廢了他”“揍爛他的臭嘴。”一片討伐之聲出自那些雲天的舊識,把人家的姓氏如此“排列”,不挨罵才怪!

嚴飛龍不滿眾人的嘈雜聲,將手一抬,身後登時鴉雀無聲。

雲天讚道:“你把這些挖絕戶墳,撬寡婦門的家夥們訓練得如此之乖,確實是大將之才。但怎不上前線打仗去?”

紀老頭始知當初人家為什麽群起而攻雲天的真實原因了!

再次製止眾人欲與雲天對罵的衝動,嚴飛龍向雲天道:“我前天才聽說你回鄉掃墓的事,本想這兩天找機會大家聚聚呢。”

雲天知他“深意”,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隻是我們急於趕路,故隻能等下次再回來時再說吧。”

嚴飛龍皺眉,道:“既然遇上了,我們就當一塊玩玩,要不現在就合在一齊共飲如何?你們的花費也全算在我身上。”

雲天回頭看己方諸人,陳良玉打個飽嗝後道:“都吃得差不多了,該出門趕路了。”

吳畏亦點頭稱是,唯紀老頭雖起身卻不語。

雲天於是回道:“還是等下次再說吧,我們確實是準備好了飯後就出洛陽城。”

嚴飛龍尚未有所表示,他身後走出一長相平平,卻神色居傲的青年,斥道:“你當自己是什麽東西,敢不給飛龍大俠麵子?”

雲天不認得他是誰,也不想理睬於他,向身後擺了下手,就欲下樓結賬走人。

那青年見狀還以為對方怕事,便更加刻薄地挖苦道:“虧飛龍大哥還把你當成個人物,競如此不識抬舉。。。”

言未了突大聲慘叫起來,被人一巴掌抽在臉上,五根手指印立起了來。

雙方眾人看時,卻是全場年歲最大的紀大俠含忿出的手,口中還兀自罵道:“什麽玩意?也敢取笑老夫的師弟。”

任誰亦難料到須發皆白的他這麽有暴力傾象!

奇峰陡起,雲天知已不能善了,對嚴飛龍道:“看來我們的約會不得不提前了。”

嚴飛龍點頭道:“我在家中恭候幾位大駕。”言罷即下樓而去。

眾人麵麵相覷,這酒是喝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