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回江湖規矩

吳畏問雲天道:“被打的是誰呢?好像不似你的同窗呀。”

雲天搖頭,道:“我也不認識,聽口音也不是這裏的人,應是小寶今天要請的客人吧。”

轉向紀老頭,伸出大拇指,道:“你好猛啊!。。。”

紀老頭沒等他翻臉訓斥,忙振振有詞道:“反正這場架不打不行,老夫自然不會任屑小之輩對師弟不敬。”

陳良玉則問道:“這姓嚴的背景應該不小吧?不然也不可能混這麽好。”

雲天點頭,道:“官宦之家,他祖上出了不少大官,其父也曾在洪武年間於吏部任過員外郎等的中等官職,算得上洛陽城中的名門望族,誰承想出了他這一個使槍弄棒的強種來。不過話說回

來,嚴小寶心胸坦**,與我鬥了那麽多年亦不使詭計謀勝,也算是一條好漢。”

言此斜視紀老頭道:“除你剛才揍的那個,餘者皆不能下重手,陪他們玩玩就是了。”

紀燕然聞言不屑地道:“我老人家豈會欺負後生晚輩。”

眾人聞言無不失笑!

嚴飛龍的演武場足有三畝大小,此時分南北各放了十幾個椅子,矮案上還擺有水果丶茶水等。吳畏等也不想和對方套交情,進來後僅一拱手,後尋椅坐了下來。

見對方中多了個三十餘歲的精壯和尚,紀老頭興奮地道:“等會你們誰也別跟我爭,早就想會會少林寺的武僧了。”

雲天和嚴飛龍在場中站定,直問道:“怎麽個玩法?單挑群鬥?切磋玩命?都由你,我隻想早點結束。”嚴飛龍慍怒道:“你明白我之所以棄文從武,皆拜你所賜。。。。”

雲天不想聽他訴苦,即打斷他的話道:“你再不劃下道來,我可走啦。”

嚴飛龍沉吟會,道:“按江湖規矩來,三場定勝負,當然,由你我打最後一場,輸者要向對方遞弟子名帖。”

言罷也不問對方答不答應,徑向己方眾人道:“誰來打第一陣?”

眼睛卻瞄向自己的師兄少林寺羅漢堂首座鏡開的首徒道通和尚,希望他能先出陣迎敵,來個開門紅。

然而沒等道通站起,挨了一記耳光的那個年輕人與另一個和他長相相似的青年已一起走到場中,向紀燕然喊道:“兀那老頭子,趕快出來受死。”

嚴飛龍無奈讓開位置,總不能勸人家不報一掌之辱吧?他同時對這倆來自辰州言家的兄弟倆的武功亦抱有信心,希望能不使己方丟了臉麵。

言家兄弟剛一出腔,紀燕然已走了過來,對回走的雲天道:“你直管回去安坐,看我一一打敗他們。”

雲天坐到椅子上對眾人苦笑道:“自出北平以來,這老頭象一下子年輕了四十歲,每戰必爭先恐後,我真怕他出點意外,怎向老嫂子交待啊!”

陳良玉雙手一攤,亦苦笑道:“沒辦法,許是在北平城沒人敢和他打,憋壞了,故生猛了些。”

吳畏不以為然地道:“我看他就不敢和蕭烈硬頂,每回都是他主動泄勁。”

紀良在旁接口道:“其實蕭老爺亦是如此,他倆有幾回爭吵得凶的狠,但每當這時,他倆都吃勸,還真沒打過一回。”

雲天本想拿“狗咬狼兩下怯勁”來比喻,但見紀良在旁,遂沒好意思說出口來!

眾人見紀燕然輕快地走到場中對言家兄弟道:“兩個小娃兒要一起上嗎?”

先前挨打的青年名叫言仲康,一指其兄言伯年道:“我們辰州言家人都是共進共退,自然一起向老前輩請教。”

言伯年看上去比乃弟穩重些,拱手為禮問道:“請問前輩尊姓大名,在哪條道上發財?”

紀燕然根本不會與他倆通名報姓,隻將右手作了個請勢,道:“多說無益,發招吧。”

兩兄弟見他托大,也不再客氣,迅速地在他身前背後站好位置。

“還有陣法?”紀老頭冷笑。

渾不在意,待見言伯年一式雙風貫耳向自己攻來,更加不屑,此招一般不敢輕用,因其破綻太多,均在對方氣力衰竭動作遲緩之時才給於重創。紀燕然也沒多想,僅使五成力道向其胸口打出

一掌,欲將其擊退。

不想他雖後發先至,掌力也切切實實擊中對方,卻如擊敗革,非但沒擊退人家,而且人家的雙拳已離他雙耳不遠了,同時身後的言仲康攻向他下盤的一腳亦似捱上他的腳跟。

紀老頭心中一沉,若這樣被人撂倒,既使對方的功力不足以給他多大的傷害,但幾十年的聲名就會毀於一旦!

畢竟這麽年的修為了,紀老頭雖驚未慌,在危機中橫跨一步堪堪躲過言家兄弟的合擊,但先機已失,又被人家纏上來猛攻。

紀燕然遂收起輕視思想,見招拆招凝神應對。吳畏見多識廣,道:“言家殭屍拳勁別具一格,能抗重擊,確實是一門絕學。”

雲天則不以為然地道:“見怪不怪其怪自敗,他們內勁雖怪異,但攻擊招數卻難入流,隻要紀師兄寧肯挨其無關痛癢的一下,便能重掌先機。隻要使出七成功力就可破敵。”

紀燕然聽了心中暗叫慚愧,旁觀者清,當局者迷,自己一擊無功便失去了信心,跟對方拚什麽招式啊,想他倆人能有什麽了不起的內力?

念此隨即不顧言仲康擊向後背的一拳,凝力發出一記手刀,立讓言伯年吐血倒摔。而後回過頭來三二下立把言仲康打趴下不敢再起。

嚴飛龍和道通等,見人家以掌化刀傷人於三步之外,心底驚駭。

少林寺以硬氣功著稱武林,以外家拳勇聞名天下,縱有習練內力的法門亦是在寺中不到一定的年數不輕傳的,這也是武當山興起後在很長一段時間力壓少林寺的原因之一。

既是三場定勝負,接下來就不能再輸,道通和尚出陣站在場中先念了聲佛號,後向對方道:“貧僧少林道通願與諸位中的一個切蹉武藝,不知哪一位願賜教?”

言未了,連秋生在征得雲天點頭後走了出來,道:“江湖末學連秋生特來領教少林絕技。”

他外表瘦弱,與五大三粗的道通形成了鮮明對比,讓嚴飛龍一方不禁麵麵相覷,猜不透對方因何願輸這場?在他們的心中都把道通當作了無往不勝的戰神級的高手。

道通亦覺勝之不武,道:“小施主還是請回吧,換你師傅上來。”

連秋生冷笑,道:“你知道我師傅是誰?恐怕你的師傅也沒資格跟他交手。”

道通修養不錯,便不再在這事上鬥口,隻問道:“施主手中拿著軍刀,要以此與我比試嗎?”

連秋生淡淡地道:“大師亦可挑選兵刃,我從來就以刀術對敵的。”

道通稍思後,向嚴飛龍道:“取我戒刀來,我要以羅漢刀法與這位施主比試一下。”

連秋生的淡定,讓他不敢再有輕視之心以空手迎敵。

擺了個姿式,道通招呼對方道:“施主請先出招。”

連秋生也不客氣,未見其作勢,抽刀就是一式“力劈華山”勁道之霸烈令道通和他那一幫子人無不駭然,都沒想到看似文弱的他竟有如此氣勢,道通忙以戒刀相迎,欲以強橫的硬功抗衡。

一聲脆響過後,戒刀斷成兩截而道通暴退,虎口震裂,流血不止。

再看連秋生穩立不動,且無追擊的舉動,隻淡淡地道:“請大師換刀再來比過。”

道通臉上陰晴不定,他知對方沒有取巧,兵刃亦是普通的軍刀不比自己的戒刀鋒利多少,而結果如此,隻能說明對方已掌握了運刀的決竅,而且其刀術遠在他之上。

接過嚴飛龍又遞來的一把戒刀,道通沉下心來後,決定先下手為強,一個箭步撲上率先動手。連秋生是雲天弟子中最刻苦用心的,又在雲天手把手地**下,有了質的飛躍,刀法已有小成的

境界。

麵對道通猛烈的攻擊,不僅無絲毫慌亂,而且在速度和技巧方麵完全壓製住對手,三五個回合後道通已相形見絀,刀法大亂,一個躲閃不及,僧衣前襟已被劃開。

道通急退,不僅臉上光頭上亦見羞紅之色,明眼人都看見了結果:他輸了。

這讓嚴飛龍他們大為沮喪,對方一老一小就把事情搞定,何以讓他自圓其說?而正當他準備硬著頭皮上前認輸時,救兵來了。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一個五旬左右的精瘦和尚從屋中走進場中。

向欲回本陣的連秋生問道:“小施主好淩曆的刀法,請問師承何人?”

“敢情還有伏兵?”紀老頭不悅。

正要上前,吳畏先一步迎上,道:“鏡開大師借一步說話。”

鏡開和尚尋聲望去,忙雙手合十道:“原來是‘濟水蒼龍’吳大俠當麵!”

兩人十幾年前一起在徐州合擊過不老雙仙,彼此印象頗佳,便隨吳畏走到一邊。

吳畏低聲向他問道:“大師不會想出手吧?”

鏡開搖頭道:“我奉方丈之命在洛陽城主持修建‘秋月禪師’曾經教授武藝的同福寺,被弟子拉來觀戰,原本就無意出手。隻不過見那少年刀法精奇,一時想問個究竟罷了。”

吳畏微笑,道:“巧了,白玉峰的親孫子白彥山和那少年是同門師弟,按少林寺的輩數你們應該是平輩吧?”

鏡開一怔後點頭,白玉峰五十歲左右才娶妻生子,而其兩子成家亦晚,鏡開師傅無字輩皆奉秋月禪師為師,遂讓白彥山占了個大便宜!

又聽吳畏說道:“他們的師傅就是一招即殺七寶妖道的人,大師想起來是誰沒有?”

鏡開動容,失聲道:“神刀雲天?”

當年他們幾十個人圍攻不老雙仙仍讓其逃脫,對殺七寶之人更是佩服萬分,怎能不知道他的名字。

“阿彌陀佛。”鏡開合住眼皮,而內心翻騰不已,心想俗家弟子怎與神刀結上怨了?

吳畏又道:“好象神刀一詞出自少林吧?你與主持方丈鏡賢大師應該知道這個典故。”鏡開忙點頭不迭,少林寺早有一個不成文的戒諭:“在神刀麵前退避三舍。”不由進退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