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傳承問題

“滾回去。”李誠趕到了。

一班豪客俠少大感壓抑,包括剛才還嚷嚷著無顏再活的卓恫在內的都一個個溜了出去,誰敢忤逆錦衣衛呢?

白彥山和一身穿粗布衣衫、貌似文靜的青年走在最後,聽那青年對他道:“這家夥的速度驚世駭俗,雖未見其真正出手,亦可想象出他的武技絕非你我所能望其背也!”

白彥山點頭道:“如他向我下狠手,其勢危矣,想想就後怕!但不知孫兄弟的幾位師伯、師叔有無這般功力呢?”

孫姓青年不答,隻道:“他們皆是世外之高人,自不會與凡夫俗子爭長短,但若他日後淪入魔道,他們自不會坐視不理。”他本是隨口所說,卻沒想到卻為師門的慘淡引下伏筆。

沈任這時也趕了回來,見麵就問原吉:“沒有傷人吧?”

李誠接口道:“一群紈絝子弟,怎值得原老弟隨手拍打。”

原吉一笑,道:“其實他們也不全都是紈絝子弟,最後走的那兩人還是有點功力的,‘秋月禪師’白玉峰的後人就逼得我險些忍不住傷人。”

沈任起了興趣,道:“噢,你們都是洛陽同鄉,對白家的情況知道多少呢?”

原吉稍思後,道:“少時聽長輩們說,白玉峰曾在洛陽城同福寺裏授拳,後在好友李叟和覺遠和尚的邀請下去少林寺傳藝,現在少林寺的五拳、十八手皆是他所傳。被少林僧眾尊稱為‘秋月禪師’,死後葬在塔林。但他兩子不喜武技,在洛陽城經商,倒也安份守己。這個叫白彥山的應是其孫子輩,倒也有些功力。”

沈任點頭道:“不錯,其實白玉峰與李叟、覺遠上人才是少林武學的真正奠基之人。”

李誠在旁不解地問道:“不是說天下武功出少林,他們有七十二種絕技嗎?”

沈任不接話題,轉而問李誠道:“既是明天交易,你們這邊準備好了沒有?”

李誠答道:“早已備齊了,隻等他們來了。”

原吉卻沉吟著道:“最好能把錢都換成銀錠,三萬兩之多怕有十幾箱,夠他們拿的。”

“好辦法。”李誠擊掌叫好。

原吉又道:“最好將那幫子人也叫上鬧一鬧,隻有使他們分心,我們才有機會。另外,以我考慮他們絕不會把小寶兒帶到王家,以免不好脫身,還得李大哥使人暗自在城外布置,不然就怕人財兩空。”

李誠拱手致禮道:“原老弟所言皆是我等未考慮到的,大恩不言謝,容當後報。”言罷匆匆而去。

原吉忘剛才的關於少林寺的話題,問道:“你剛才擠眉弄眼的,是什麽意思?”

沈任道解釋:“有些話不能讓他聽,因為他畢竟是公門中人。”

原吉難得地臉一紅,暗怨自己做事還嫩點!

沈任道:“是該讓你知道傳承的事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神刀’一詞的由來嗎?”

他沉吟了會,遂敘述起來:先從少林寺說起,唐初少林寺得到唐王的敕封,允許成立護寺僧兵而名聞天下。至女主大周大業年間已占地頗廣,儼然成了天下諸佛寺之首。而且少林寺為求自保不斷地廣收門徒,提倡武事,每隔一段時間便邀請武林人氏進寺講武表演,暗地裏使人抄錄匯編,對外偽稱是達摩所創七十二絕技,為武林同道譏笑。

但他們卻反而沾沾自喜,並使人廣播“天下武功出少林”這句狗屁話。安史之亂時少林寺欲有所為,便製‘神刀’令牌欲號令天下武林。卻不想被一個叫沈陵的攪了局,偌大寺中竟無一人在人家麵前遞出叁招的,沈陵又憑一把單刀破了他們最後的依仗“羅漢大陣”,迫使他們不得不獻出‘神刀’來。

原吉至此方知“神刀”一說源於少林,卻是為他人作了嫁衣!不由問道:“自沈陵後至你算多少代了?”

沈任答道:“我是十六代傳人,而第四和第十四代並非沈姓。”

原吉好奇,催著飲茶的沈任說個究竟。

盞茶過後,沈任始敘道:“家祖厭武喜文,故我曾祖把它傳給了河北英雄陳顯,十年後我父沈複技藝有成,又接回了‘神刀’至於第四代之事年已久遠,我也不太清楚了。”

原吉點頭,稍思後道:“令尊也是個不簡單的人,如無過人絕技,陳顯也不會歸還‘神刀’。”

沈任點頭,卻轉開話題道:“說到白玉峰、覺遠、李叟,我年輕時在家裏倒曾見過他們一麵,當時他們求我父親出麵來調解和江湖道上的恩怨。”

“怎麽回事?快點說,我最喜歡聽姑子殺和尚的事了。”原吉精神了許多。

沈任瞪了他一眼,才敘述道:“少林寺在蒙元時的主持方丈雪庭福裕接受了元廷的敕封《都僧省》管理天下僧眾,為中原武林所不齒,想我華夏自漢高祖確立漢家正統以來就與異族徑渭分明,江湖道上更是如此,是以和少林寺關係緊張的很。”

稍頓,複道:“元未少林寺的那場毀滅性大火就是義軍中的武林人物所放(正史記載),而少林和尚經過這場災難後才痛後思定,派覺遠等人下山一邊化緣重修寺廟,一邊想盡辦法與中原武林和解。”

雲天似聽懂了,道:“看來‘神刀’在武林中的威望不低啊。”

說了半日,沈任就是在等他說這句話,誘道:“當年少林寺創建它的宗旨就是欲號令武林,隻是因為我沈家不好事,才使它將要被江湖道上忘記,如你能秉持正義之心,我願將它傳於你。”

滿以為原吉會痛痛快快地答應下來,誰知人家不屑地道:“欲以此誘我入你算計之中麽?那個破鐵片你還是自己留著玩吧。哥哥我絕不會靠它來揚名的。”

沈任氣苦,這些年的心血難道真白費了嗎?欲再勸時,人家已起身出廳。沈任苦思對策,事關傳承,不由他不盡心謀劃!

次日辰時未到王家東院就站了許多個人,孫家駒帶領的那十幾個俠少磨拳擦掌,誓要給綁駕王寶兒的人一個大大的教訓。王家人最是焦急,中年得子還是單傳,王大順早已說出了底線,那怕是花再多的錢財也要贖回兒子來。

原吉想不能白吃人家幾頓飯啊,便在廳內安慰王家人道:“其實他們的心情也不會輕鬆得了,《大明律》對這種綁架勒索一般都是判重罪,他們更想拿到錢後遠走高飛。”

王大順謝後道:“破財免災,隻要寶兒無事破些錢財也不打緊,我不希望雙方任何一人受傷掛彩,以免造成更大的仇怨。”他是生意人,和氣生財嗎!

辰時中,王家終於等來了三名年紀均在三旬左右“客人”,領頭的一身藍布衣,相貌平常,而身後兩個大漢卻是威武的很,且麵相神似,怕是親兄弟了。

藍衣人拱手向院中眾人問:“在下何平王,請問王東家何在?”

身穿便裝的李誠迎上還禮,道:“家嶽憂慮成疾,不能見客,有什麽指教就與我講吧。”

何平聞言似沒感意外,淡淡地道:“當然,由李大人主持也一樣,隻不知金子準備好了沒有?”

對方顯然摸透了王家的底細,更知李誠其人。李誠也是見過大風大浪之人,當下向內喊道:“抬出來吧,讓何爺點驗。”

十口大木箱,每箱三千兩白銀,整整齊齊地擺在場中。

何平皺眉問:“不是說好要黃金或銀票嗎怎麽都換成了銀錠?”

李誠一副無奈地道:“新皇登基後嚴禁私下買賣黃金,就是寶源局的大額銀票也控製得很嚴,而且何爺應該清楚,市麵上的交易都是用大明寶鈔進行的。”

他的理由冠冕堂皇,何平便也不再就此多話,道:“那就請李大人使人把箱子抬到外麵我們的馬車上去。”

李誠點頭,道:“那是自然,不過,我家小兄弟呢?”

何平則道:“李大人說笑了,現在把小公子送還,我們還能走出蘇州城嗎?”

李誠冷笑,道:“何爺不會讓我們人財兩失吧?如此說,怎讓人放得下心來!”

何平仍平靜地道:“就請李大人多派好手隨我至城外迎接王家少主,我等隻為求財,絕不會為難小公子的。”

在李誠的眼色下,孫家駒站出來大聲道:“想得倒美,不見我兄弟的麵,你們休想離開此地,更別說拿走錢財了。”

何平冷冷一笑,仍向李誠道:“這也是李大人的意思?”

見李誠不語,何平臉色變了,聲音提高不少:“難道不怕我們的人撕票嗎?”

現場的氣氛瞬間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