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北伐征燕

壞消息一個個傳到朝堂,建文帝猶自不能相信燕王區區數百人的衛隊竟能掀起如此大的滔天巨浪!這日早朝公議燕王謀反之事,黃子澄、齊泰、暴召等主張立刻派大軍征討,永絕後患。

但多數大臣紛紛建言應以安撫為主,不然則傷了皇帝與皇叔的親情,於國於民都不利。

其中又以孝聞天下的禮部尚書高巍為代表,從一開始他就主張應用漢武帝時施行的“推恩令”那種溫和的方式對待諸王,此刻更是舊話重提,侃侃而談,說得建文帝不由心動,頻頻點頭。

齊泰終於忍不住,憤然地道:“名正則言順,名其為賊,敵乃可克。”

黃子澄緊接著道:“燕王早有異誌,豈能輕易改變。為今之計應派大軍北伐,不然必讓其奸計得逞,河北一帶亦難保住,大勢危矣。”

建文帝此時心中五味雜陳,陷入苦思,自繼位以來,他就決意以儒家正統思想推行王道文治,欲開一代王道新風,創一朝太平盛世,當一個聖明君主,這些天還與方孝孺等人謀劃恢複周朝的

井田製呢。

但自幼長在深宮裏的他太過書生氣了,非但自己不修武備和謀略,還把軍國大權交給黃子澄、齊泰這樣從科舉上來的,缺乏指揮謀大略和實踐經驗的書生,任其挑起了事端,怎麽收場呢?

沉吟了許久,想事已至此,再後悔了也無用了,遂下詔削去燕王的封號,決定出師北伐。

皇四叔朱棣是他的夢魘,為拔去這個眼中釘,肉中刺,已經先期作了不少安排,現在該是扯下偽裝麵具,命正義之師一舉**平對方老巢的時候了。

而隻要拿下燕王,其餘諸叔則無人敢再有異動,他的削藩大計可謂水到渠成矣。

遂當即下旨令長興侯耿炳文為征燕大將軍,附馬都尉李堅,都督寧忠為左右副將,率三十萬大軍北伐。

“皇上聖明!”黃子澄、齊泰、方孝孺等匍匐在地大聲稱讚皇帝的英明之舉。餘者雖然跟進跪倒,但臉上都露出憂鬱之色,此非吉兆也!

第二日又在黃子澄、齊泰、方孝孺以集中優勢兵力的建議下,建文帝又下旨調安陸侯吳傑、江陰侯吳高、都督耿獻、都指揮史盛庸、潘忠、楊鬆、顧城、徐凱、李友、陳暉、平安等率偏師數

路並進,以為策應。傳檄山東、河南丶山西三省州縣,供給軍晌、糧草,不得有誤。

諸事齊備,建文帝在親送諸將的誓師會上,令人宣讀了由方孝孺撰寫的討燕詔書:

“邦家不造,骨肉宗親屢謀潛逆。去歲周庶人僭謀不軌,辭連燕、齊、湘三王,朕以棣於親最近,未忍窮治其事。今仍稱兵構亂,圖危宗主,獲罪天地祖宗。義不容辭,是以簡發大兵任致厥

罰。谘爾中外臣民軍士,客懷忠義,與國同心,掃茲逆氛,永安至治。”

並以此檄文遍傳全國。皇家的宣傳比之燕王管用的多得多,並且最能令人深信不疑。於是大明全國的軍隊都被調動起來,隨時準備朝廷的征召。

然而各地府衙在開始征集大軍所用的軍糧的同時,一些官員趁機巧立名目多征多收中飽私囊,搞得老百姓怨聲載道,暗自議論紛紛,大多都不看好朝廷大軍能馬到成功。

大軍將行,建文帝對耿炳文諸將道:“昔肅繹舉兵入京,而令其下曰:‘有極兵威,不祥之極。’今爾等眾將士與燕王對壘務體此意,毋使朕有殺叔之名。”

後世史家對他這話爭議最大,兵戈相見,不是魚死就是網破,勢難兩全何倫親情,非要生擒燕王以全名聲?建文帝之優柔寡斷,迂腐至斯!

次日午朝,鑒於北平三司皆淪入燕王治下,建文帝又下旨設置平燕布政司,以刑部尚書暴昭兼任布政司史,駐河北真定,協助耿炳文大軍北伐。

而與此同時,燕王正與大寧官軍在鬆亭關對峙。由於燕軍直逼長城腳下,已威脅到隔長城而望的大寧,大寧守將都指揮史卜萬和都督陳亨及都督僉事劉真等駐營沙河,兵逼遵化。

接到守將蔣玉的報告,燕王親率二萬精騎馳援,他絕不能任大寧之軍與將要北伐的朝廷大軍形成夾擊之勢,欲乘南軍未到之前先擊潰北方之敵再說。

而卜萬他們聞燕王親至,隨即退回鬆亭關,固守不戰,無它,燕王聲名在他們心中太具威脅了。

其實他們的兵力遠超燕軍,卜萬、陳亨、劉真各領三四萬甲士,且據雄關之險,無論強攻和相持,都對燕王不利。燕軍將士無不清楚這一點,又見連續幾天官軍隻守不戰,不免有些焦灼

煩燥,甚至有將領向燕王提議罷戰。

然而燕王卻胸有成竹地對部下道:“不把大寧的官軍擊潰,終會成為我們的大患。卜萬勇而無謀,劉真已老了且能力一般,陳亨則是我的舊部,對我一向忠誠,若不是卜萬劉真製約,早就重

投過來了。且看本王如何用計破之。”

便吩咐衛士,把昨晚捉住的兩個大寧官軍細作探子作了一番巧妙的安排後,當夜“先後”放了回去。

諸將大都半信半疑,他們哪裏知道陳亨早在暗中與燕王有書信往來,可以說燕王對這事的謀劃絕不是一時興起,早有計策矣,怎能不讓燕王信心滿滿?

且說兩個官軍探子的其中一個,暗自慶幸自己乘看守他的軍士“熟睡”,給了自己逃生的機會,深夜逃出燕營後急急跑回鬆亭關,他要到劉真麵前揭發另一個探子被燕軍收買的事實。

原來這兩人被分別安置到兩個對過的單間,而又故意讓偷跑出來的這個湊巧看見另一個被燕軍好酒好菜地款待,並接受對方所賜銀兩和書信的一幕。這人暗嫉妒燕軍厚彼薄此的同時,亦痛恨

同伴的變節投敵,不告他才怪呢!

就在將要到關之時,無意回頭看見那一個叛變的探子也跑了回來,他忙搶先一步到劉真帳中報信。

劉真聽後即讓人拿了涉嫌投敵的探子,果從他身上搜出金銀和一封燕王親手寫給卜萬的密信。劉真大吃一驚,若卜萬變節投敵,則鬆亭關危矣!

劉真不敢怠慢,忙使人去請陳亨,待其到後一同拆開信封觀看。兩人見燕王在信中大讚卜萬英雄多謀,字裏行間流露出欽佩之意,並感謝他故意隻守不攻等等,另對陳亨則多加指責貶低。

而陳亨原為燕王心腹愛將,且家屬親友俱在北平,早已心中向燕,今見燕王如此,便已知其真正用意,便極力攛掇劉真先發製人。

於是,卜萬被他兩人設計擒下,至死都沒明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接下來沒什麽懸念了,劉真在陳亨燕王的裏外夾擊下單騎而逃。

然而朱棣和眾將也沒高興太久,在班師的途中,就接到了朝廷數路大軍伐燕的軍情。

但是,近十倍於己的官軍並未讓朱棣感到恐懼,反而使他莫名興奮起來,要來的早晚要來,何須分時間上的早晚。他朱棣是猛虎,真正的獸中之王,為什麽去怕一群綿羊,哪怕這群羊有

千萬隻!遂決定拒敵於北平境外,將戰火向南推燃。

七月底,為了讓世人了解他起兵的緣由目的,爭取社會輿論的同情,同時也需向天下百姓揭露朝廷的無道、變更祖法、屠戮骨肉的種種惡行,以證明自己被迫起兵的正當性,燕王朱棣親手撰

寫了在大明全境發布的檄文布告,公開指斥當今皇帝朱允炆。

由於此布告是燕王發動“靖難”戰爭的理由,筆者盡量讓讀者看到原文。

全文如下:

“我皇考太祖高皇帝綏靖四方,一統天下。封建諸子,藩屏國家,積累深固,悠久無疆。

皇考太祖高皇帝身患何病?竟不令諸子知之?至於升遐,又不讓親子奔喪。閏五月初十亥時夜,寅時即斂,七日即葬,逾月始詔諸王知之!

又拆毀宮殿掘地三尺,意更祖宗之法。以奸惡所為,欲屠諸王,以危社稷。諸王實無辜橫遭其難,未及期年,芟夷五王。

我遣人奏事,執以捏楚備極酷刑,鍛煉係獄。任用惡人,調天下軍官四集見殺。我畏誅戮,欲救禍圖存,不得不起兵禦難,誓執奸主,以報我皇考之仇。

夫幼衝行亂無厭,**奢無度,愄瀆鬼神,矯誣陰狠,越禮不纏,肆行罔極,縻有修底,上震天怒,用致其罰,災遣屢至,無所省畏。惟爾有眾,克榮予命,以倭定大難,載請朝廷,永固基圖

我皇考聖靈在天,監視於茲,以懂爾有眾是佑。。。。。。竊聞之:‘仁者不能安危易節,義者不以禍福易心,勇者不以死之易誌。’。。。。。。”

此布告和誓師時對眾將士所言已有不同,不僅言辭更為激烈,而且把禍亂根由直接歸之於皇帝朱允炆。

首先對太祖高皇帝的死因及朱允炆繼位的合法性提出了疑問,大家皆知洪武二十五年太子朱標病逝,當時太祖朱元璋本屬意皇四子朱棣繼太子位,他曾對滿朝文武道:“國賴長君,不利幼衝

。”

但遭到了許多大臣的反對,其中以諒國友藍玉、穎國公傅友德等一班與太子標感情深厚(太子標妃是常遇春之女,而藍玉是常遇春的小舅子)的武將,最為支持立太子朱標之子朱允炆,讓朱

元璋不得不認真考慮。

至於史書上說是大學士劉三吾極力保舉才使明太祖改變主意而立朱允炆為太孫,隻怕難以服眾矣。

民間都傳朱元璋彌留之際要召皇四子,死未瞑目,但已無人能證實,因為朱允炆把最後在太祖身邊侍奉的太監、宮女、太醫都殺了個幹幹淨淨。

檄文中更提朱允炆的無道,任用奸人,倒行逆施,加害宗親,他朱棣計無所出,惟有自保。

最後是要將士們明白他是在奉天征討,為國除奸,同時警告軍民如不跟著他起兵對抗朝廷或心誌不一,就會有家破人亡的危險,隻有跟著他走才會有光明的前途。

再道雲天師徒至京時剛過巳時,不敢在京城晃悠,直奔魏國公府而來。

先使連秋生去通報,後在徐增壽的親自安排下,直接連人帶車從後門進了徐府。

不提與徐家兄弟見禮問候,不大一會工夫,徐府的下人就把酒菜就搬了上來。

雲天也不客氣,滿上後,對一臉憂鬱的徐輝祖道:“那句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話,雖然粗鄙,但如果細想還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就拿這事來說,皇帝不用您掛帥,大哥你又能怎樣呢?怕是毛遂

自薦也無用吧!”

“不錯,我又能怎樣!”徐輝祖苦笑。

隨即端起酒杯,慨然地說道:“今日有酒今朝醉,明日有愁明日當。來,咱們今天來個一醉方休。”

“哈哈,今天我倒要看看天弟的真實酒量到底如何。”徐增壽擼起了袖子。

“嚇我?好,小弟我今天舍命陪君子。來人啊,換大碗。”雲天難得地豪爽一回。

遂與徐家兄弟倆杯觥交錯地喝了起來,什麽國家大事,天塌下來砸大家嘛。

然而剛進行小半,忽聽廳外有人喊道:“好個大膽的欽犯,競敢自投羅網。”

卻見雲天想也不想地直接擼起袖子衝了出去,口中大罵道:“這是你逼我的,老子這就殺了你個花驢熊滅口。”

究竟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