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橫生枝節

王家在城南偏僻之地,雖然東西兩院占地甚廣,但無論大門或院牆,都與周圍人家一般高低,可見其作風如何的低調。而東家王大順的穿著也更樸素,布衣、布鞋,從不違製(《大明律》規定:商人在外不能穿綢緞。)。

遠遠看見兩人年約五旬的,麵相樸實的王大順便領著女婿李誠疾步迎了過來。原吉見其沒有商家那種市儈之氣,且與沈任的寒喧中真誠有節,便暗自點頭。三旬年紀,穿飛魚服、佩繡春軍刀,相貌威武的李誠在向沈任致禮問候過後,直接和原吉見禮,沒有一絲做官的傲慢,雲天答禮時想這家的男人還是不錯的。

來到堂廳後,兩名中年美婦也分別和沈任、原吉相見,一位是王大順的發妻羅蘭,另一位三十五,六膚白細膩、氣質柔婉的白衣夫人名叫林素雲,原吉見其長相與黃衣女子十分近似,想她們應該是母女關係。但不明白林素雲為何仔細打量於他,真有些不太適應!

眾人在王家大廳落座,盞茶過後,沈任直問李誠:“查出什麽線索沒有?”

李誠答道:“對方顯然是這方麵的行家,幼弟寶兒是在熟睡中被人抱走的,而後院的所有人都無作案的嫌疑,就連最善於捕捉氣味的獵犬也隻在院中走了幾步後都迷失了方向。唯一的線索隻有他們留下紙條,言七日後算來也就是明日辰時前來取三千兩黃金。”

沈任沉吟會,道:“想對方單純求財,不會傷害小寶。你等切不可將此事大肆張揚,以免引來沒必要的麻煩,對方顯然不是易與之輩。”說完卻見王家人麵麵相覷。

王大順迎看沈任不解的目光歎道:“我原本也想花錢買個平安,是以沒敢報給蘇州府,不想我那二女婿背著我請了一些江湖上的朋友來助拳,知府姚善亦派捕頭金九長駐我家,現都在西院住著呢。”

羅蘭這時接口道:“我那親家本是濟南城殷實人家,書香門第,豈料這個孫家駒平時裏卻喜歡舞槍弄棒惹事生非,整日裏結交江湖人物令人擔驚受怕。”

沈任苦笑,轉而道:“現在隻能靜等了,不能盲目的在城內外大舉搜索,以免讓他們對小寶不利。而對方絕不是小門小派,否則吃不下這麽多金子。”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知沈任不願多在這裏停留,王大順便讓李誠親自領他倆去湖邊的清幽小院歇宿,略過不表。

巳時未到,他倆就在大樹之下品茶閑聊,原吉忽然謔笑道:“說說你和那梅夫人之間的事吧,我見你倆眉來眼去的,情況不大對勁啊。”

沈任正喝著水呢,聞言差點沒噎著,即瞪眼斥道“你、你小子怎麽有這種齷齪的想法?我、我們倆是清清白白。。。”

原吉回瞪“正色”的斥道:“我又沒說你跳人家牆頭,你著什麽急呀?這應該叫做此地無銀三百兩!”

沈任動手的心思都有,好一會後,才沉吟著道:“她夫家姓梅,戶部任郎中,洪武十二年因貪汙的罪名下獄論死,本應同坐的她因剛有身孕便被赦免。她父曾經也是道中人,與我父有交往,為此,我求過洪武帝法外施恩。”

“定是你看人家美貌,欲心懷不軌,所以假公濟私。”原吉仍堅持己見。

沈任橫了他一眼,道:“我力所能及的進言,怎到了你嘴裏就變味了呢!”

稍頓複又道:“她為報恩確曾暗示願作我小妾的念頭,被我婉拒後又和我作了個約定,不知你有無興趣聽?”

原吉眼珠轉了轉,歎道:“以身相許卻碰上了木頭!還有什麽新鮮的?一並說出來聽聽。”

沈任緩緩地道:“為了報恩,她許諾其女兒將來要於我的後人或弟子結親。”

聞言“嘿嘿”一笑,原吉道:“幸虧我不是你的徒弟,賴不到我身上的。”

沈任皺眉,即問:“難道梅小姐長相太差?”

原吉淡談地回道:“那倒不是。其實她的長相已屬上等了,隻是不是我喜歡的那種罷了。”這倒是實話,自與蕭湘女“有一腿”後,就真看不上尋常的花草了!

沈任不死心,勸道:“梅潔心是個心思細膩的好女孩子,你們不妨先試著交往一陣,再言其它。”

原吉未置可否。

這時老屋仆人來告:“家主母和三小姐、梅夫人母女在前廳等候。”

原吉忙對沈任道:“她們衝你而來,我就不去了。”

沈任見他要溜,笑道:“醜女婿早睌要見丈母娘的。”

“你拉倒吧!”原吉起身就往屋裏鑽,速度可不慢,非是他厭惡人家的人,隻是還沒打算娶妻生子的事。

在**躺了一會後,原吉終難耐心中的煩亂,便重新出室在後院賞花。對著幾盆盛開的月季,暗思此花又名“百日紅”,而俗語上講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萬物皆無一直順心稱意,未卜自己的前途能否平坦呢?

身後傳來腳步聲響,他以為是這院的仆婦,也沒去在意。及聞有利刃破空之聲,以及好像梅潔心的驚呼:“小心。”方警覺起來。

原來是王奇鳳為試他高低,持長劍在後偷襲。但眼見長劍就要觸及對方衣身,王奇鳳忙大喊:“快閃開。”

畢竟小女孩子心性,本意就是開玩笑的,真要傷人見血還是有點不敢為之!正在她緊張之際,眼前忽然失去了目標,緊接著被人用手拿住後頸的同時屁股上挨了一腳,使她前衝好幾步才站穩當。

“大流氓!”王奇鳳淚如雨下。這種捏住後脖子、踢屁股的動作對她的心靈打擊太大了!

哭著跑了出去。梅潔心走到原吉身邊,嗔道:“你惹禍了。”

“怎麽啦?”兩位夫人和沈任都從從前廳跑了過來。

梅潔心近前,小聲敘述了事情的經過。

羅蘭聽後哭笑不得地道:“這丫頭向來不知天高地厚,原是活該。原吉你千萬不要往心裏去。”

原吉也覺有些歉然地道:“在下情急之下沒有收不住腳,希望夫人不要生氣。”

“不會。”羅蘭說著又招梅潔心道:“你隨我去尋她,這妮子不是省油的燈,保不準又出什麽壞主意來。”

她倆走後,林素雲安慰原吉道:“這倆孩子平時裏恃寵而嬌,吃點苦頭反而對她們日後有所幫助,你也不要太過自責。”

真知己也,雲天愈看這美婦氣質出塵脫俗。

沈任苦笑,道:“強賓不壓主,我擔心王兄夫婦心中不快啊。”

梅夫人微笑道:“不會的,他們夫婦都不是護,且這件事奇鳳有錯在先。不過,以我對她的了解,這丫頭一定會找人為她出氣,但絕不會是她的父母,所以原吉得留心些。”

聞言一笑,原吉沒怎麽在意,辭道:“不打擾兩位了,我回屋小睡會。”

重回前廳,梅夫人道:“原吉處變不驚,倒也是灑脫之人。”

沈任點頭,道:“遇大事泰然處之,既使錯了也不會推脫責任,勇於麵對,這正是我欣賞他的原因之一。”

林素雲微笑,又問:“那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呢?”

“太多了!”沈任歎氣。

複沉聲道:“這小子心中根本沒有正邪之分,行事全憑好惡定曲直,這在世人眼中就離邪魔不遠了!且他進境神速,萬一入魔道,則若幹年後,隻怕江湖上壓製他的人幾乎沒有,恐怕又是一個‘無雙居士’。”

林素雲蹙眉沉吟著道:“我見雲天眼睛清澈,到不了那個地步吧?”

沈任緩慢地邊想邊道:“帶他入穀之初,他無絲毫內息基礎,於是我給他五六種心法包括我家祖傳的功法供其研煉。誰知他竟在石櫃中找出了曆代先祖都不敢習練的道家最神秘的《九劫真氣》來作為自己的功法練習。”

稍頓,喝了口水後道:“顧名思義這是一套修真的心法,曆九劫而證大道,雖進境神速卻也是劫數重重。我六世祖天縱其才也僅練至第五層而不得己放棄,可見其凶險。而雲天竟用逆式吐納加上他強橫的體質、大勇的膽智在短短三年有了小成的修為。”

“這不也是很好嗎?”林素雲插言。

“好事?”沈任苦笑。

遂說出一番話來,嚇得林素雲花容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