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0五回離間之計

方孝孺深夜到訪讓建文帝有些不悅,聯想到他昏招不斷,便讓太監傳話說:“皇上已歇下,要方侍講現在就回去,明天早朝時再議。”

但不大一會,太監回報道:“方侍講言:此事關重大,非要即刻麵聖不可。”

建文帝無奈,隻好起來穿衣,移駕禦書房,召見方孝孺。

方大學士行過禮後,即奏道:“兵家貴間,燕逆父子兄弟可間而離也。”

隨即把林嘉猷所說的事情給皇帝複述了一遍,後又信心滿滿地道:“世子誠見疑,燕王必北歸,王歸我糧道通,事乃可濟。”

建文帝始麵現喜色,於是便叫他連夜起稿,書勸朱高熾歸降朝廷,隻要歸降,將受封為燕王代替乃父,朕絕不食言等等雲雲。

燕王朱棣有三子,皆為王妃徐氏所生。長子朱高熾在太祖在位時就被冊立為燕王世子,他性情溫文敦厚,為人謹慎,自幼在京師大本堂讀書,深受各家碩儒的熏陶,頗通經史,崇尚孔孟

,有儒者風度。

自燕王起兵後,他一直留守北平,在母親和道衍等輔佐下經略後方,確保前方糧餉丶軍器等物資的供應補給,兢兢業業,不敢有一絲馬虎大意,深受北平百姓的受戴。

但他體肥多病,不善武事,雖謀略出眾,卻仍不得燕王的欣賞。

而燕王真正喜愛的是生性狡黠聰明,勇武善戰的次子朱高煦,自他起事以來,朱高煦就隨他南征北戰,不僅戰功赫赫,而且數救燕王於危難之際。

單論戰場上的功勞,他就不在眾將之下,因此朱棣本人也覺得他酷類自己的稟賦形象,故十分鍾愛於他。

曾經在一次朱高煦勇救自己脫難後,朱棣以手撫其背道:“世子多疾,吾所賴惟汝。”

或多或少地流露出要把他當成繼承人的意思。而朱高煦自己亦覺憑他的武功本事不該屈居人下,隨父王四處征戰,出生入死,豈為他人作嫁衣?心裏麵也不平衡,對大哥朱高煦也開始不那麽

恭敬,甚至有些仇恨起來。

三子朱高燧本是一巧言令色之徒,這兩年在王妃的嗬斥下行為有所收斂,且發育良好,猛長近尺,在長相上最像燕王。

他與燕王府內侍副總管黃儼交好,而黃儼卻是個陰毒的笑麵虎,詭計百出,深知朱高燧心思的他一麵要其在燕王夫婦麵前乖巧奉承,一麵要他不放過任何一個詆毀二位兄長的機會。

他想借著朱高燧這顆大樹來實現他飛黃騰達的美夢,故兩人常常在一起密謀陷害世子朱高熾和朱高煦,妄想取而代之。

朝廷錦衣衛千戶張安大張旗鼓地直入燕王府指名道姓的要世子朱高熾接旨,讓世子大吃一驚,聰明非凡的他立刻意識到這可能是朝廷的陰謀。

他深知父王在外南征北戰,自己留守大後方的責任重大,為自身的前途計,不由他不殫精竭慮謹小慎微,不敢有絲毫掉以輕心。

他也明白父王不怎麽喜愛於他,更知小弟朱高燧是什麽貨色,時時刻刻都在想找自己的麻煩,朝廷欽差又毫不掩飾地直入宣旨,定已被他知曉,不由陷入兩難境地。

張安見朱高熾沉默不語,又催促道:“請世子跪聽接旨。”

朱高熾仍沒接話,接與不接?他想隻要自己擅自作主,在父王和兄弟麵前都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的事,而不接聖旨即算違抗皇命啊!

正在左右為難之際,道士袁珙來了,朱高熾眼前一亮,忙迎了過去。兩人一同來到僻靜之處,世子知他是道衍大師的知交,也甚得父王的倚重,遂把這事和自己的憂慮說了出來。

袁珙是陰陽術數大家,早就相定朱高熾他年必主天下,事世子甚忠,沉吟片刻便附在他耳邊說出個主意來,後道:“若此,可保無患。”

世子大喜。遂出來對早已等待不耐煩的張安道:“王府中事皆由我父王作主,請欽差大人到大名府燕軍大營去宣讀聖意。”

張安臉色大變,但沒等他開口,就有幾個王府護衛圍了上來。

朱高熾又親手修書一封言明這件事的真實情況,讓四個本領高強的護衛“護送”欽差去大名府軍營麵見燕王。

且說朱高燧和黃儼時常注意著世子的一舉一動,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構陷朱高熾的大好機會,於是搶先一步派心腹急馳燕王軍中搬弄是非去了。

燕王長期領兵在外,當然時刻關注北平和王府的動向,對世子能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圖搞好大後方,穩定大局還是有些難以放心。

在他看來前方戰事的勝敗固然重要,但若沒一個鞏固的後方作為支撐,是無法取得最終勝利的。前方的暫時不利還可設法扭轉,一旦失去大本營則後果不堪設想。

看完朱高燧的密信後,燕王的眉頭擰在一起,心裏狂震不已,怕啥有啥!

幼子的密信雖有誣告的嫌疑,但絕非空穴來風,況且自己平常缺乏對長子的關愛,雙方多少有些心照不喧的隔閡。至於世子是否真的背叛自己,他心裏還是不願相信,更不敢不信!

不願信者,他們是父子骨肉,不敢不信者是在政治丶王權的角逐中無父子丶無親情,周王次子狀告乃父謀逆就是前車之鑒。

沉默許久,燕王問在旁侍立的次子朱高煦,道:“你大哥會不會真的投靠朝廷?”

朱高煦沉吟片刻後,道:“我大哥在大本堂時就與皇太孫友善,密信往來恐也在情裏之中。”

朱棣聞說更是堵心,原本對世子就不怎麽放心的他,被朱高燧丶朱高煦先後一攛掇,怒火漸漸燃了起來,不由開始對世子起了疑心,正在盤算如何處置朱高熾時,北平的信使到了。

原來世子聽從袁珙的安排,決定將朝廷的欽差和原封未動的詔書一道押往大名軍營,任父王處置,同時附上一封親筆信說明事情的前因後果,以表明自己的心跡。

燕王當即審問張安,又看了世子的親筆信和朝廷的詔書後,不覺驚出一身冷汗,驚恐不已地道:“嗟夫,幾殺吾子!”

立即下令將朝廷密使張安囚禁起來,待回北平後再作處置。至此,一場風波才告平息。消息傳到京城朝堂之上,方大學士仰天長歎,鬱悶不已!

回說雲天一行人在九宮堡又呆了十幾天,不僅冷月那邊沒有回信,而且預想的仇家也沒上門尋仇,都不禁有些焦躁。

時已入夏季,天氣悶熱,好在九宮堡的房子高闊,牆體都是半石半磚,恰也是個避暑的好地方。

這日上午雲天雅興大發,獨自在池塘邊垂釣解悶,隻遺憾的是他釣術不佳,又不能心平氣和,弄了半天,隻釣了幾尾小魚。

這時少夫人趙貞一人來到他的身邊,經過那事後,兩人均不敢互瞅對方,更別說在人前交談了。

看了看四周無他人,趙貞始道:“妾身在雲爺心中怕是落下**賤的形象了吧?”

雲天忙道:“正相反,我為少夫人為九宮堡作出的犧牲而感動。那幾位隻知吃喝玩樂,哪裏懂得一絲為夫家分憂解難!你隻不過在情急之下受了封靈那丫頭的蠱惑罷了。”

趙貞淚下,哽咽道:“得雲爺此話,趙貞銘感五內。”

“快別哭了。”雲天回看四周又勸道:“讓人看見了,又不知咋想的呢!”

趙貞破涕為笑,道:“雲爺要是真咋著我了,我反而不哭了。”

挑逗?雲天不解地上下瞅了她兩眼,心道:看樣子她應是個正派人啊!

趙貞小聲道:“待此間事了,趙貞真有一事相求,還望雲爺能夠玉成。”

“何事?”雲天好奇。

而趙貞反而紅臉不答,這時有人向這邊喊道:“順風堂的人來了。”

眾人都到了大廳落座,連衛武的其它幾個妾室也都到了,聽出去打聽消息的人回報說:“雷開糾集了很多江湖人物已入住前邊鎮上的客棧,計有孝感黑風寨的羅家雙鞭兄弟丶‘大刀會’

的房大力丶鄂州打虎英雄刑放,等等近七十個人左右。”

李可兒首先驚道:“帶這麽多人來,必心懷不軌啊!”

馮曼麗更是接口道:“我聽說過刑放其人,雙臂能舉千斤,乃鄂州第一條好漢。五年前曾輸給過公公一招半式,怕是尋仇而來。”

她們相顧骸然,擔憂不已。紀燕然則嗤之以鼻,道:“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罷了,有什麽可擔心的。”

雲天則笑向大家道:“我師兄勇力不下大明開國第一勇將‘開平王’常遇春,能在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區區不過幾十個人,還不夠他一個人打的呢。”

衛家眾人立即向他注以崇敬的目光,盛嬌即讚道:“我們早知老英雄是絕世高人也。”

紀老頭臉色騰地一下紅了起來,重咳兩聲表示對雲天的不滿,道:“你們隻要好意思看我老頭子吃虧,就別插手。”

連秋生笑道:“我師伯懂得運用謀略了。。。”

不等他說完,正不好意思的紀老頭當即罵道:“小混毬說話越來越像你師傅了,有本事把他的武功學全些,別淨跟著他挖苦人。”

雲天不樂意地罵道:“糟老頭子指桑篤槐,想幹什麽?”

紀老頭起身就走,但至門口,不忘回頭不懷好意地對雲天笑道:“我知你現在邪火旺盛,又無處發泄。。。”

言未了即見有茶杯飛來,忙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