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水葫蘆?

小東告訴我們,那天他一拿到那土碗,就覺得一股陰風直衝腦門兒,之後發生了什麽,他便不知道了。

小西走到裂開的牆角處,看著腳下的碎片:“這墓有些怪,我們到現在為止都無法確定它是哪個年代的,更是沒有一點墓主人的線索……”

小東抹了一把鼻子,忽然流出了鼻血,他皺了皺眉頭,順手從小西的背包裏取出一張紙巾堵住:“小西,把舵在上麵,咱先拿著那牆皮上去。”

小西應了一聲,帶著一片牆皮跟著小東往回走,我是新人,也沒正式入夥,小東似是沒把我放在心上,我解了他的借陰符,到現在隻是朝我點點頭示意,連句謝謝也沒說。

我倒是習慣了這種無視,苦笑了下,隨著他們爬了上去。

老沙在洞口處坐著,見我們出來,讓小西對洞口做了個簡單的土隱,然後帶著我們回到車上。

小西說了下麵的情況,老沙拿著那塊土黃色半透明的牆皮嗅了嗅:“這東西,我好像之前見到過一次,是某種植物提煉出來的,粘性強,密度大,還有很好的防水性,在哪見的來著……”

沉吟了下,老沙問小東道:“你流鼻血?”

小東指著還塞著紙巾的鼻孔點點頭。

“那些螻蛄與蛇,是在喝你的血……”

此時瘦高的小東看上去的確臉色慘白,雖然自打上了車就一直在吃東西補充能量,但仍十分虛弱。

老沙說,這幾天每夜的亥時一過,小東便會順著地下河的水流進入那個墓牆之中,鮮血會在七竅緩緩流出稀釋在水中,然後螻蛄與白蛇便在水中汲取能量。

如果再晚來幾天,小東就成了一具水屍了……

小東有些後怕地摸了摸後腦:“把舵,咱還進去不?這墓,現在可是一點頭緒都沒有,我甚至覺得它可能就不是什麽墓葬,而是用來養蠱的地方……”

時間已經是淩晨兩點半鍾,老沙擺擺手說道:“我想進去看看,但現在距離天亮還有兩個小時,算了,休息一天,今晚再說!”

小西回去重新弄了下土隱,我們在車裏休息到天亮,找地方吃過早飯,便住進旅店休息。

下午五點多鍾我們退了房,吃過晚飯後驅車來到昨晚的樹林中,靜靜等待亥時的到來。

我憋不住,下車抽煙,老沙也跟著下車,朝我要了一支哈德門塞到嘴裏:“小孩子還是少吸煙的好。”

我吸了一口吐出:“嘿,不吸煙哪有男人味兒!”

“屁!”老沙從衣袋裏掏出一張百元大鈔:“有這個才能有男人味兒!”

我苦笑道:“說到這兒我還真有個問題,我爹挖了那麽多年的地瓜蛋,為啥我家裏那麽窮?”

老沙也樂了:“為啥?要麽你爹藏起來了,要麽就是花在別處了,不過你放心,等到你娶媳婦的時候,你爹肯定能拿出很多錢!”

我歎了口氣,看著老沙手裏的百元大鈔:“我一定要有無數的男人味兒!”

老沙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好幹,會有的。”

他說了一些我爹的事情。

盜墓經過數千年發展,時至今日,分為四個流派,除了以老沙為代表的分沙流,還有望山、探水、掃地三個流派。

而我爹,屬於掃地流。所謂掃地,就是善於尋找平原古墓。要知道在秦漢之前是不興封土堆的,特別是兩周的古墓,大多挖得很深,常在十米至二十米的深度,要不是有相當的知識儲備與經驗,根本就找不到。

洛陽一帶,每年發現的古墓數以萬計;西安,更是有一年發現了十萬座古墓……我爹當年,就經常遊走於這些地方。

望山流與探水流,顧名思義,擅長尋山點穴與摸水葫蘆。

望山流在前些年比較興旺,特別是在華北的零散山區與江浙的零散山區,如果有當地且此刻年紀50歲上下的人,應該在小時候遇到過附近山上忽然開了一座寺廟,收了幾年香火錢又忽然破敗消失,那些和尚,基本就是盜墓賊假扮的。

探水流,最為神秘。他們多為父子檔或者夫妻檔,講究獨來獨往,從不摻和其他流派的事情,經過多年發展,他們的目標已經不局限於水葫蘆了,很多古代沉船也是他們的目標。

除了這四大流派之外,還有些個別的高手不屬於任何流派,這些人,多數以風水大師的身份示人,而且有關部門是默許這些人存在的,比如我後來在濟南某高校認識的一位心理學教授,他的另一個身份是風水研究所的研究員。這位平日裏沒課就到處給人看墓看宅子,賺得盆滿缽滿。有一回,我甚至還參加了他主導的一件詭異的事情,詳情咱們後話再說。

民國時,有關部門曾將這些流派聚為一起,但到了內戰時期,這些流派紛紛脫離,到了上世紀五十年代末,他們自發成立了一個類似聯合國的組織,就是每個流派推選幾個人加入這個組織,對各個流派的人員進行日常管理、維護秩序。

這個組織,叫陽春會。老沙說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叫這麽個名字,可能是覺得會裏的業務太陰間了,所以就又陽又春的。

幾十年發展後,陽春會中的高手越來越多,可因為內部派係鬥爭,對於各流派的掌控也越來越弱,但即便如此,在冊人員仍按時繳納會費,誰也不敢做出頭鳥。

聽了這些事情,我不由問道:“把舵,您說,我爹的失蹤,會不會與陽春會有關?”

老沙微微搖頭:“老秦在掃地流裏的地位不低,多年前突然毫無緣由的金盆洗手,陽春會的人一定找過他……但究竟發生了什麽,我現在不得而知。不過你放心,我已經通知了幾個好友,如有老秦的線索,第一時間回複我。”

時間不知不覺來到了亥時,老沙掐滅了手裏的煙,招呼我跟小西小東下墓,讓土碗曹放哨。

沿著昨天的路摸到了墓室,老沙四下看了看:“這地方還真有點意思……”

“我覺得,不像古墓。”小東說。

老沙沉吟了下:“小嶺,那個白碗呢?”

我伸手從背包裏取出,遞給了老沙。

“你們說,那條白蛇是藏在這白碗裏?”

我跟小西點點頭,昨天的確是看到白蛇從白碗裏爬出來的。

“把舵,你想起什麽來了?”

老沙瞥了我們一眼,沒吱聲,伸手從懷裏取出一塊拇指大小的黑黝黝的石頭,放在嘴裏咬下一塊,然後瞅著我問道:“小子,你還是雛不?”

我頓時老臉一紅,雖說跟孫安寧經常在黑夜裏做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但最後那一步可終究還沒做:“是……幹啥?”

老沙一把抓過我的手,用石頭尖猛地紮破我的手指,鮮血頓時湧出,沾在了那石頭上。

“這是啥?”我吃痛問道:“是百血石?”

我爹曾跟我說過,挖地瓜蛋的一般會準備三種辟邪鎮魎之物,一是黑驢蹄子,二是陽本草,三是百血石。

黑驢蹄子最被人熟知,但近些年已不常用;陽本草是一種原本在莊稼地裏常見的草,尖葉短頸,根白脖綠,但因除草劑的出現,現在也不多見,而且這東西必須是在莊稼地裏的滿年份草才好用;第三種就是百血石,這種石頭是用一百種至陽之物的鮮血陽降而成——比如公雞、公狗、男處子等,但現在的百血石頂多能湊夠一半的至陽之物,功效有所下降。

老沙沒理會我,小西則遞給我一塊:“喏,就是這種,你說的百血石。”

我拿過來湊到鼻下嗅了嗅,有一股特別的若有若無的腥氣:“好東西,我留著了!”

小西點點頭,小東瞥了我一眼沒說話。

老沙將那塊沾有我鮮血的石頭扔進白碗中,十幾秒後,百血石化為暗紅色,白碗瞬間變成了紅碗!

我跟小東、小西湊上前,我聞到了那化開的百血石的腥氣——濃重,刺鼻,甚至剛聞到的時候有些眩暈。

我捂著太陽穴摁了摁,再順著燈光看過去時,發現一道白影在碗壁上出現,幾息後,那條白蛇“噗”的一聲從碗中飛出!

老沙雙指飛起,想要夾住那白蛇,卻沒料那白蛇身體極為濕滑,根本就夾不住!

幾人的頭燈追著白蛇而去,就見白蛇落在地上,扭頭朝我們吐了吐信子,一頭鑽進了那個小孔之中!

小東將頭燈對準那洞口,可洞口實在太小,裏麵隻能看到黑乎乎的一片:“把舵,我覺得這下麵才是真的墓室!”

老沙皺著眉頭看著四下的牆壁:“這裏有點邪乎……”

話音未落,四麵牆壁在黑暗中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我們急忙看過去,發現無數土黃色半透明的牆皮脫落下來,而地下水也隨之湧出,很快就沒過腳底!

“媽的,這是什麽鬼地方,難不成是個水葫蘆?!”

老沙沒說話,走到那洞口邊,伸手按在了上麵:“不對,趕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