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平江令

北遼皇城偏殿之中,女皇帝東方明月跟一位老者並肩而立,老人眼神凝重,目光看著麵前那張巨大沙盤,神情肅穆,身穿金黃龍袍的東方明月那雙柳葉眉皺的更是厲害。

“沒想到,天孤竟然是他,雲禦峰這一手棋,妙,妙啊。”老人歎了口氣,岣嶁著身軀轉身走到那張藤椅前坐下。

“沒想到之前懷疑這麽多人,到最後竟然會是這位在我北遼廟堂之上都聲名顯赫的子雲先生。”東方明月雙手伏在身後,神色複雜。

“當年我也有所懷疑,但這位隱忍整整二十年的死士,初次來到北遼之時竟是如此大張旗鼓,幾乎很難會將其跟死士聯係到一塊,你我放鬆警惕也在情理之中。”老人搖動藤椅,十指交叉,微微閉目養神,嘴角揚起,語氣古井無波。

“先生,今後的謀劃是否要變一變?”東方女帝看著老人問道。

“不必,隻是一些搬不上台麵的謀劃而已,依舊按部就班,隻是針對收複北遼江湖的進度要加快步伐,另外,分出一部分碟子,徹查天孤這些年在北遼的各種經理,以及是否對北遼有所後手,我現在懷疑,這位像謀士而不像死士的死士,在這二十年中的所作所為,勢必為影響後世局麵。”老人忽然坐起,挺直了腰杆說道。

東方明月默默點頭,這些事,她已經讓人去做,心中還是有些苦澀,忽然,一位宦官匆匆而來,啟稟方總管求見,老人起身竟是走在了東方明月之前,先一步走出偏殿,殿外,身穿墨黑官袍的方士鬥麵無表情的站在殿外。

“如今,那小子走到哪了?”老人開口詢問。

“有碟子一路跟隨,如今已經進入中京州,根據碟子傳來的迷信,估計再有三日,雲白穀便會抵達瓶窯州,十天之內便會撤離北遼,紫恒天那邊也已經有所動作,趙曉蘭親自動身,且還請了南楚武評之上的兩人壓陣。”方士鬥言辭明了,毫不拖泥帶水。

“那就,在瓶窯州與中京州的接壤之地,跟此子見上一麵吧。”老人微微點頭,朝著外麵走去,身後東方明月朝方士鬥輕輕點頭,後者躬身行禮後,跟著老人一起離開了皇城。

“先生,有必要親自去見一見這麽一個小輩嗎?”臨時充當馬夫的方士鬥轉過頭朝車廂中問了一句。

“以後的江湖甚至天下,都是小輩的,之所以親自過去一趟,主要還是想看看被郭先生視為接班人的雲白穀,到底該如何破局,若是破局失敗,免不得也之會是下一個郭先生罷了。”車廂中,老人的聲音飄**而出,語氣波瀾不驚。

方士鬥聞言不在多說什麽,車廂中的這位老人他其實並不熟絡,隻是每次他們那位女子皇帝總是將大小事宜與這位老人探討,再加上其本身就執掌北遼最大的諜報機構,自然而然的就知道了這位老人的身份。

不知姓名,卻自號平江令,老人的來曆也算是北遼的最老一輩的謀略雄才,北遼能有如今的盛況,身後這位號平江令的老人功不可沒,而他更是深曉其中內幕,北遼皇位之所以更名換姓,也是這位老人在其中發揮出巨大能量。

“先生,憑我們如今的速度,想要趕在雲白穀之前先一步抵達兩州接壤之地,估計有些困難。”方士鬥開口提醒道。

“那就讓一直當尾巴的那些卒子,動手騷擾,便是將人趕回中京州也行,但,莫要傷及性命,雖說之前已經借著此子之手排除了那些隱藏了足足二十年的暗棋,但就目前來看,還不能動他。”平江令回應道。

“為何?既然已經排除了那枚隱藏頗深的暗棋,那留下此人隻會讓人不斷成長,到最後難免會成為一大絆腳石。”方士鬥甚是不解。

“此子氣運,太過鼎盛,青城山的張天師死前將渾身氣運分作兩份,一份留在青城山,一份則是嫁接道此子身上,若想殺了此子以絕後患的話,僅憑現在你我,還不夠格。”平江令話中之意如平地驚雷,讓方士鬥驚駭萬分,雖是心中早有猜想,但從平江令口中得知結果之後還是免不了驚訝。

其實從上次出手將蠻司從鬼門關拉回來的時候,他已經有所猜疑,畢竟,他沒少在暗中對雲白穀使絆子,在托月劍穀之中,更是用心險惡的先一步將雲白穀身份透露出去,擺明了就是想借托月劍穀徹底留下雲白穀。

可之後,雲白穀不但好端端的離開了托月劍穀,更是將原本隱隱已經控製在手的托月劍穀險些失去掌控,若不是他親自出麵擺平一些事,估計現在的托月劍穀依舊難以被他們掌握在手中。

“莫要多想,先去見見此人,以後之事,暫且不論。”平江令說罷便不再言語,方士鬥也不再追問,隻是兩人的速度又加快了幾分。

而雲白穀這邊也正如平江令所說,原本隻是一路尾隨,並不跟雲白穀有任何衝突的小尾巴忽然開始將雲白穀往回驅逐,絲毫不給雲白穀再度往前的機會。

有所察覺的雲白穀更是在三天內曆經不下六場正麵廝殺,早已傷痕累累心神疲憊的雲白穀也不禁指著這些北遼死士破口大罵,嚷嚷著有本事給他一個痛快,如此貓抓老鼠的遊戲,還玩上癮了。

可這些北遼死士依舊是將雲白穀困於中京州與瓶窯州接壤之地,絲毫不給雲白穀進去瓶窯州的機會,一直到第三日,瘸了條腿的雲白穀又一次被堵在一座荒山之上,隻是這回,那些死士都沒有在有任何動作,如潮水般退去。

依靠在一塊凸出的山石上的雲白穀撕下一截袖子,將腿上的那道劍傷簡單包紮一番後,扶著身後的巨石勉強站起,那把雪白寶劍則成了他的拐杖,一瘸一拐的準備下山之時,卻見一輛馬車不急不緩的朝他駛來。

雲白穀眼神忽然凝重,扶住劍柄的手忽然握緊,似乎下一刻就會遞出一劍,這輛馬車雲白穀能感受到就是衝他來的,不然這荒郊野嶺的,為何這一輛馬車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不過沒等雲白穀出劍,那輛馬車停靠在其身側之後,馬車的馬夫隻是伸出手抓住雲白穀的衣領,指尖一點,讓雲白穀積攢的勢直接被一指敲散,且體內氣機被打亂,嘴角泛出一絲血跡。

“本官若是想取你性命,你以為你能活到如今?”方士鬥冷笑一聲,一拍雲白穀胸口,順手將其丟到車廂之中,隨後依靠在車壁之上,至於雲白穀是否會傷及平江令的性命,有他在,就算讓雲白穀把劍擱在平江令脖子上,也不可能傷的了平江令。

被丟入車廂的雲白穀依舊無法穩定住體內洶湧的氣機,特別是最後的那一掌更是封住了雲白穀身上兩大竅穴,更是讓本就紊亂不堪的氣機添了一把火。

本以為會被帶走的雲白穀強撐著身子坐下,卻沒有感受到馬車行走,車廂之中隻有一個閉目養神的老人,而這老人體內無任何氣機流轉,明顯就是一個普通的老人。

沒等雲白穀開口問話,一直閉目養神的老人忽然睜開眼,上下掃視雲白穀一番,忽然咧嘴一笑,開口道:“方總管,先幫他將體內氣機平定下來,不然他連話都說不口。”

坐在車廂外的方士鬥聞言,半個身子鑽入車廂,抬手在雲白穀後背連點幾下,如遭雷擊的雲白穀扒著窗戶一口淤血吐出,臉色也從慘白恢複了幾分紅潤,氣息也逐漸順暢。

“能在死士的圍剿之下撐這麽久,而且期間更是連殺兩位死士,雖然代價是重傷,不過確實勇氣可嘉。”平江令看著雲白穀,含笑開口。

“前輩找我,應當不是來誇我的吧。”吐出一口濁氣的雲白穀靠在車壁之上,麵色雖然紅潤幾分,但依舊有些有氣無力。

“你在北遼的種種事跡,老朽看在眼中,期間先是借你之勢收攏五洲兩道各地州府,以及托月劍穀等江湖勢力,在借你之手除掉那枚藏在我北遼二十年的暗棋天孤以及風頭蓋過東景道太師的子雲先生,其中功勞,你雲白穀,功不可沒。”平江令笑意濃重,雲白穀卻麵色越加陰鬱。

聽著平江令列舉出來雲白穀的各種功勞,雲白穀麵色陰沉,他早就知道會被人當槍使,隻是沒想到自己這一條命竟然幹了如此多之事;且不管哪一件,單拎出來都不夠他死的,雲白穀也不知是該慶幸自己命硬還是如何。

“按常理來說,如今的你身上有可用的價值已經被榨幹,老朽本可以將你永遠留在北遼,也是為今後北遼徹底成為天下共主掃平一顆絆腳石,隻可惜現在動不得你。”平江令似乎有些惋惜的歎了口氣。

雲白穀隻是冷笑一聲,依舊不答話,隻是冷漠的看著平江令,他不是沒想過挾持這位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用以威脅車外的方士鬥,但僅憑剛剛方士鬥施展出的手段,也讓雲白穀不得不打消這個念頭,武道境界差距之大,無異於雲泥之別。

“雖然老朽殺不得你,但將你軟禁在北遼一輩子也並非難事,不過,老朽很好奇一些事,你若能答上來,老朽做主,放你回去,更是準予你帶著虞家一起走,期間,北遼不論廟堂還是江湖皆不是為難。”平江令毫不在意雲白穀的態度,如此態度才正常,若是換成一副痛哭求饒,他又怎會如此心平氣和的跟他說話,早就讓人一劍殺了。

雲白穀深吸一口氣,冷聲問道:“何事。”

“你敢隻身赴北遼,就不怕我北遼在你入境之時直接對你痛下殺手?在如此敏感的時期,又是如此敏感的身份,你的底氣到底是什麽。”平江令好奇的問道。